第 21 节
作者:缘圆      更新:2021-02-17 23:43      字数:4900
  太皇太后笑了回,捋着胸口顺气儿,夸赞皇帝:“皇帝是个清醒理智的,还没糊涂到功过不分的份儿上。这小魏子也是,脑筋忒不会转弯儿!”
  苏麻附和道:“可不是嘛。那天儿出宫散心,小魏子惹了桩祸事,还敢当着吴六一大人的面儿,说自己是主子跟前的四品侍卫。皇上气他丢了脸儿,罚了他的银子,估计心头一直不怎么舒坦呢。”
  “哦,这又是怎么说的?”太皇太后果然感兴趣,连忙问道。她收到的情报是,魏东亭犯了事儿,落到了铁丐的手里,才引起康熙对铁丐的重视。
  苏麻便充当解说员,把当日的情景说了遍,毫不留情的把魏东亭的囧事抖了个透底儿。早先说清楚,省得太皇太后胡乱猜想。再说了,直臣总比奸臣好。
  太皇太后默了会儿,才道:“皇上这事办得漂亮。”收服吴六一的那项,本来她还以为需要自己提点,皇帝才能想到洪家声那儿,结果皇帝早就动手了。皇帝是真的长大了,比她想的更加聪明睿智。她没看错这个孙儿!
  苏麻和苏锦对视一眼,暗暗松了口气。谁敢小看面前这位,历经无数风雨的老太太?她虽然年老不管事,可心眼儿明亮,手段高明着呢!
  “喝汤,喝汤。”太皇太后笑道,“瞧我尽顾着说话了,这汤放热了就不好喝啦。”
  一时间,屋内寂静起来,只听见小佛堂里,敲木鱼的声音,浑厚低沉、安宁舒缓。
  “唉。”太皇太后放下喝了小半的青花瓷碗,叹了口气,挥退屋内伺候的宫女太监,眼光凝在苏麻姐妹身上,过了好一会儿,才慢慢的转着佛珠,开了口,“苏麻,墨尔,一转眼,你们姐妹都进宫七八个年头了。那年你们进宫之时,我就说过,让你们把皇宫当自己的家,把我当成你们的婆婆,把皇帝当成你们的弟弟……”
  她的话卡在这儿,不上不下的,弄得姐妹俩面面相觑,不知道接下来是什么,反正不会是多么轻松的事儿。心头捏把冷汗,面上却神态恭敬,作洗耳恭听状。
  太皇太后度了她们一眼,轻声细语道:“你们也别紧张。今儿个,我叫你们过来,是想问问你们的心里话。你们俩都是我当孙女儿养大的,我对你们的疼爱可一点不比翠儿那丫头少。”翠儿是顺治皇帝的次女。
  回想起老太太对二人的宽容和照顾,姐妹俩微微红了眼睛,哽咽着跪下谢恩:“老祖宗的恩德,苏麻(墨尔)没齿难忘。”
  “快起来,起来。”太皇太后虚托了一把,见二人重新落了座,又道:“苏麻呀,你年纪大些,又沉稳细心,这些年把皇帝照顾得很好。我念着你的好,给你记着功劳。作为你的婆婆,我也得为你打算一二。你今天就实话跟我说了吧,对未来之事,你可有个章程?”
  看来太皇太后是知道苏麻的女儿心思了。苏麻却没有太过高兴,站起来福了福身,“苏麻只是个平凡女儿家,并没有多少雄心壮志。一心想的不过是,到了岁数放出宫廷,觅一个老实人,生儿育女,共度余生。”
  老太太一直盯着苏麻的脸,却没看出丝毫的虚假。半晌才叹口气,“你坐吧。你是个老实本分的丫头,我知道你的心思。皇帝那儿也给我露了口风,说是你喜欢上了一个生,名叫伍次友是不是?”
  “老祖宗,苏麻惶恐!”老太太的话就像一个闷雷,打得苏麻大惊失色。
  苏锦暗骂康熙说话太直接,连忙给苏麻打圆场,“老祖宗言重了,苏麻姐姐只是对那生有些欣赏罢了。您是知道的,苏麻姐姐一直敬佩饱读诗的人。”
  太皇太后摇头失笑,“皇帝说的没错,墨尔这张嘴越来越巧了。你们想想,若是我有责怪之意,你们还能好好的坐在这儿说话?我又不是不通情达理的人!”
  苏锦舒口气,“老祖宗说笑了。这天下间,墨尔还没见过比您更宽仁的人了。”
  苏麻勉强扯出个笑容,“苏麻失态了,请老祖宗恕罪。”
  太皇太后慈祥的笑了笑,“年少慕艾嘛,我也是从那个时候过来的。”她眼光悠远宁静,似是忆起了青春时的美好纯真,“苏麻仰慕伍次友也在情理之中。”
  老太太看着苏麻的眼神十分温和慈爱,让姐妹俩脑海内那根弦一松,只听她继续说道:“伍次友人品优良,学富五车,堪当帝师。苏麻的眼光不错啊。你若是真的认准了这个人,就跟老祖宗说,老祖宗跟你做主!”
  作者有话要说:我能理解大家看文的心情,但是请转载文章的亲手下留情,这篇文本来就很冷,收益实在是低。作者付出了劳动,自然想获得相应的报酬,另外作者可是靠着写小说挣饭钱的可怜人呀。作者都毕业了,实在不好意思再向爸妈伸手要钱。这工作的事儿还没落定,吃饭的事儿就成问题。总之,大家相互理解。
  ☆、前夕
  “苏麻,墨尔,朕回来了。”
  康熙和魏东亭回宫的时候,不见苏麻姐妹的身影,顿时感到有些奇怪。一般情况下,这两人都会守在殿门口,等待天子回宫的。
  房内空荡荡的,康熙自己倒了杯冷茶饮下。今天他与鳌拜虚以委蛇,说了许多冠冕堂皇的话,心头不太自在,回来的路上一直沉默。只是他的情绪掩饰得很好,没叫外人看出来。更别说魏东亭这个大老粗,正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康熙坐了会儿,心头静不下来,扬声唤小全子,“李德全。”小太监小全子荣升为康熙的贴身太监,得天子赐名李德全。
  “奴才在。”李德全从听见召唤,麻溜的从偏房跑过来。
  “苏麻喇姑和苏墨尔呢?”康熙啪的声搁下茶盏,怒道,“人都跑哪里去了?朕回来这么久了,也不见上杯热茶?”
  李德全眼珠子一滚,确实没见苏麻她们,不由纳闷,“皇上息怒,息怒。奴才这就上茶。苏麻姐姐和墨尔姐姐去了慈宁宫,现在还没回来呢。”
  “慈宁宫?”康熙提起的心放下一半,顷刻间又提起来,“太皇太后宣她们做什么?”
  李德全倒茶的手轻轻一抖,忙用另一只手帮忙稳住了,退到三步远处,“启禀皇上,奴才不知。不过慈宁宫的传旨公公说,太皇太后找姐姐们说话逗趣。”
  “你让人去把她们找回来……”康熙顿了顿,不知想到什么,打消了原来的主意,“算了,你退下吧。”
  李德全偷偷望了眼沉思的主子,默默的退到角落里。
  小半个时辰后,苏麻和苏锦有说有笑的回到乾清宫。红裳拦在门口,向两人通气,神态有几分焦急。
  苏锦听闻,谢过红裳。待小宫女退下,才对苏麻笑道:“主子怕是在鳌拜府上受了气呢,平日里可没有这么大的脾气。”
  “你还说!”苏麻嗔了妹妹一眼,“待会小心些伺候,谨慎些说话。”
  苏锦扯扯苏麻的袖子,“皇上问起慈宁宫的事,我要怎么回话?”
  “唉。”苏麻叹口气,看了眼内室,“实话实说吧。这皇宫里的事情,怎么能瞒得住皇上呢?”太皇太后和皇帝,哪个都是她们小宫女惹不起的大佛。
  苏锦沉默无言。
  下午的阳光射入窗户,天子盘腿坐在炕上,迎着明亮的光线。明黄吉服上的金龙闪闪发光,几欲一飞冲天。
  苏麻姐妹二人进去请安,康熙眼睛都未挪动,语气有些揶揄,“哟,两位姐姐,这是去哪里玩了呀?这会儿才回来。”
  这位爷在鳌拜那儿受了气,心头正不顺畅呢,需要顺毛摸,苏锦心底轻笑,对待天子偶尔的小脾气,就像对待撒娇的弟弟,福了福身,“主子恕罪。苏麻姐姐找杏蕊要花样子,墨尔陪老祖宗念了会儿经,一不小心就耽搁了时间。”
  康熙分了丝注意力过来,苏麻忙上前,拿出一个花样子,“皇上,您看这个花样,给你绣个荷包可好?”前几日,苏麻姐妹双双换了新荷包,康熙见了便说自己的荷包也旧了。
  这样才对嘛。康熙平了心气儿,丢开本,展颜一笑,“这些琐事你看着办了就好,别让朕在外人面前失了体面就行。”
  苏锦退到魏东亭身边,打听情报,“鳌拜府上如何?他的寿宴可热闹?”
  魏东亭瞧了眼康熙,见他没注意这里,压低声音说道:“鳌拜称病不做寿,可全京城八成以上的官员,八成哪,”魏东亭的手指比了个“八”字,“这些人宁肯喝茶、吃果子、说闲话,也要在鳌拜府上呆着。”
  苏锦还待再问,那边康熙咳嗽两声,苏锦和魏东亭对视一眼,忙上前听候吩咐。
  康熙看向魏东亭,“东亭啊,在鳌拜府上,你可见到了班布尔善?”
  大堂里人太多,魏东亭回忆了下,才拱手道:“回皇上的话,似乎没有看见。”
  “哼。”康熙冷笑一声,“班布尔善外号叫做‘小伯温’,素来是鳌拜一党的智囊,这么重要的日子,他怎么能不在?今日他避而不见,恐怕没那么简单。你们说,朕这位族叔,是真心帮助鳌拜,还是存了别的心思?”说到最后一句,声音已低不可闻。
  魏东亭疑惑的皱皱浓眉,直把一对眉毛弄成虫子,“奴才不懂,难道班布尔善有二心?”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康熙沉声说道,语气十分狠厉。
  苏麻被皇帝的话吓了一跳,惊愕的捂住嘴巴,“难道班布尔善也想篡政?”
  “俗话说——会咬人的狗不叫!”苏锦恨声道,“鳌拜看着威风八面,却得罪了许多人,不得人心,班布尔善躲在鳌拜身后,就是那潜伏多时的黄雀!”何况班布尔善也是爱新觉罗的族人,这就为他篡位加大了筹码。
  康熙赞许的点头,“朕也是今日才发现,可见他的心思之深,计谋之密。一个不慎,朕说不定就要着了他的道。”
  “那现在怎么办?”魏东亭着急问道。
  “让朕好好想想,务必要想个万全之策。”康熙手中把玩着朝珠,来回踱步,几分钟后才说,“咱们收拾鳌拜的时候,班布尔善定会抓住机会,趁机向皇宫发难……所以,我们需要各个击破……东亭。”
  “奴才在。”魏东亭肃着脸,肩背绷紧。
  “附耳过来。”康熙将自己的计策细细的告诉魏东亭。
  苏麻和苏锦面面相觑,这种国家大事,她们无法搀和,也不愿搀和。
  二刻钟后,小九子不知道从哪个角落溜出来,低声禀报道:“皇上,有个侍卫急匆匆的出宫,奴才看见他朝鳌拜府的方向去了。”
  “呵。”康熙短促的笑了声,“看吧,这些耳报神留着也并非无用。”
  魏东亭也理出了头绪,恭维道:“皇上英明,这下子鳌党要窝里反了。”
  康熙目光深沉,似是蕴量着暴风雨,“朕不期待他们反目成仇,只要鳌拜留个心眼,就足够了。”
  现在的朝廷就像一锅沸水,鳌拜与天子形对立之势,气氛剑拔弩张,一触即发。
  要说现在这情况,日子最难过的,不是正在积聚力量,准备除贼的康熙,也不是手握大权,蠢蠢欲动的鳌拜,反而是夹在两方势力之中,爱惜羽毛、观望形势的大臣们。
  墙头草,两边倒。这种下不定决心,没有选择魄力的臣工,虽能求得暂时的安稳,一旦天下大定,他们绝无出头之日,无疑是胜利者打击的对象。
  自古以来,篡位成功的大臣不是没有,可也得看看篡的是谁的位。当朝天子虽说是十六之龄,心思却堪比六十六岁的老人,有一双洞察世事的眼睛,欠缺的不过是经验和历练罢了。
  康熙在御房接见筹粮归来的遏必隆,这日恰好轮到苏锦当值。
  批完一份奏折,康熙吹干墨汁,看向臣子,“遏大人,起来吧。李德全,赐座!”
  李德全搬了个嵌象牙的绣墩,搁在大炕下手三步处。
  经过上次的警告,遏必隆老实了许多,隐隐靠向了天子这边。康熙瞧见他面色憔悴,知道他这次办差费了心思,嘴角微微的勾了勾,“你这把年纪,还不辞辛劳,将这件差事办得妥妥当当的,朕心甚悦啊!”
  遏必隆保养良好的胡子颤了颤,牵起一个疲惫的笑容,“为君分忧,是臣的职责所在。此次筹粮,按照皇上的吩咐,三百万担粮草,全部星夜发往各省灾区,以充灾粮。臣顺路去灾区察看,确认灾民都分到了粮食,然后才返京缴旨。”
  遏必隆知道为求自保,他犯下了不忠不臣之罪。康熙现在不动他,并非是宽恕了他,而是不愿在这节骨眼上再添变故。所以,为表忠心,求得宽大处理,他多做了些功夫。
  康熙赞许的笑笑,让遏必隆安心,“朕就说嘛,以遏叔叔的能力,不至于拖延了十来天才回京,原来是慰问灾民去了呀!遏叔叔,你有心了,朕记得你的功劳。”
  即使遏必隆在关键时刻站了队,也不能改变天子对他的偏见。从某个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