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8 节
作者:缘圆      更新:2021-02-17 23:43      字数:4892
  ,咱们出宫散散郁气吧。许久不见伍先生,真是有些想念了。”
  苏麻垂头,悄悄的弯起嘴角。苏锦福了福身,“皇上容墨尔去准备一下。”拉着苏麻离开。
  魏东亭摸摸额头,莫名其妙的瞅瞅苏麻,又偏头去看天空:乌云罩顶的,哪是什么好天气?皇上莫不是眼花了?
  与伍次友谈古论今一番,康熙的心情彻底明朗起来了。归途中遇到大雨,也眯着凤眼,似笑非笑,心情不错的样子。
  雨点啪嗒啪嗒跟掉豆子般落下,魏东亭抖抖蓑衣,请示轿中的主子,“少爷,这雨越来越大,要不要找个地方避避?奴才皮糙肉厚的,倒是不怕,可咱们这还有两个姑娘家呢?”
  苏麻姐妹早躲到屋檐下了,苏锦与姐姐咬耳朵,“伍先生收下你做的千层底鞋了吗?他是什么反应,高兴不高兴?”刚才她特意与康熙先走一步,给苏麻创造机会。
  “小孩子家家的,问这些做什么?”苏麻佯装羞恼的瞪妹妹一眼,实在磨不过苏锦缠闹,才双颊晕红的交了底,“他说很喜欢,感谢我的一番心意。”
  苏锦愕然,“就没啦?”
  “还要有什么?”苏麻不解的反问。脑筋转了转,顿时跺着脚,使劲戳戳苏锦的额头,“你别胡思乱想,伍先生是读书人……”
  哦。读书人含蓄嘛。苏锦理解的点头。
  “苏麻,墨尔,快过来,咱们去茶楼避雨,等雨停了,再回家。”魏东亭扬声喊道。说完,等苏麻姐妹跟上,便招呼着轿夫,飞快往对街的泠泉茶楼而去。
  魏东亭解了蓑衣,让轿夫自去喝茶。苏麻姐妹四周打量了回,收了雨伞,跟在康熙身后进门。茶博士见四人气度不凡,十分殷勤的引着他们上楼,寻了一张临街的雅间。
  魏东亭警惕的查探四周,见楼上满满当当的坐满客人,说说笑笑好不热闹,并没有什么异常,才吩咐茶博士,“上你们这儿最好的茶,加几样茶点,快着些。”说完,掏出一块碎银子,递给茶博士。
  那茶博士得了赏银,脸上笑开了花,点头哈腰的应了,“哎,马上就来,马上就来,劳二位爷和两位姑娘稍等。”
  不一会儿,茶博士便端上一壶滚热的“吓煞人香”,搭配几种精致小巧的茶点,吆喝着,“几位的茶水,您们请慢用。”
  魏东亭当先士卒,先倒了热茶洗杯子,又自己喝了半杯,发现无事后,才另为康熙斟茶。
  窗外风雨交加、电闪雷鸣的,顷刻间,热闹的街道就空空荡荡了。石板路面上泥水溅得老高,树木被狂风刮得折了腰肢,纸灯笼被雨水淋得七零八落,看在眼里当真凄凉得紧。
  康熙收回目光,摩挲着手中的青花瓷杯,不知心头在想些什么。
  静谧中,忽然隔壁传来一阵吵嚷声,吸引了几人的注意。康熙以眼神示意魏东亭,魏东亭拱拱手,起身去查看。——原来是十数人在赌色子。
  “犟驴子……”魏东亭若有所思,转身回去禀报康熙,“只是几个小子赌博罢了。”
  康熙闻言淡淡的点头,一国之君不管这种小事。“雨停之后,咱们立即回去。”
  “是,少爷。”魏东亭也是这意思,他衣裳下摆都湿了,穿着不甚舒服,当然尽快回去更衣才好。此时他偏头看了看窗外,夏天的雨来得急去得快,这会子已经小了许多了,估摸着再有两盏茶时间,差不多就要停了。
  这凳子还没坐热呢,隔壁赌博的几个纨绔,却是一言不合动了手。霎时间,瓷器碎片、桌椅板凳、茶杯茶壶漫天乱飞。拳脚无眼,客人们均恐殃及池鱼,纷纷四散逃离现场。
  雨势渐小,茶楼外又聚集了许多看热闹的人,仰着头望着二楼,指指点点窃窃私语。康熙和魏东亭倒是稳如泰山,并不挪动地方。就连苏麻和苏锦也是面不改色心不跳,安静的吃着小点心。
  眼见“犟驴子”寡不敌众,被打得眼冒金星、鼻梁歪塌,委顿在地,久久爬不起身,魏东亭眉头一挑,朝康熙请示道,“少爷,那人是奴才的旧识,奴才可否去救他一救?”
  杯中茶汤色嫩绿明亮,茶叶卷曲如螺,味道清香浓郁,饮后有回甜之感,康熙慢慢品味着,声音轻得如同窗外的毛毛细雨,“去吧。”
  得了允许,魏东亭活动了下关节,及时上前拦住纨绔的致命一击,救下“犟驴子”的小命。“犟驴子”挣扎着站起,叫了声“东亭哥”。
  “还有力气吗?”魏东亭也不看他,“有力气就接着打!”
  “诶。”有了帮手,“犟驴子”觉得浑身又充满了力气,热血沸腾着,拳头捏的咔擦作响,呼喝着冲了上去。魏东亭也迅速加入战局。
  魏东亭陪康熙练过武功的,比空有一身蛮力的纨绔们厉害得多,几下子局面便呈现一边倒趋势。魏东亭和“犟驴子”稳稳占了上风,并时刻注意着控制战场,故而楼上一片狼藉,而康熙所在的雅间却是整齐完好。
  此刻云销雨霁,天空放了晴,康熙站起来要离开。苏麻姐妹也跟在身后。绕过鼻青脸肿,哀嚎的纨绔们,三人下了楼。魏东亭抹抹汗水,见摆平了对手,拍拍“犟驴子”的肩膀,“我先回去了,你好自为之。”
  “谢谢东亭哥,以后但凡有用到小弟的地方,你尽管开口。”“犟驴子”抹了把鼻血,喘着粗气说道。
  魏东亭点点头,没说什么,快步追上康熙一行人。
  “完了?”康熙问。见魏东亭点头,便道,“走吧。”
  可惜他们想走也走不了了,因为九门提督亲自带了队官兵赶过来了。
  ☆、用人
  派遣苏麻带着印信去解救因聚众斗殴被捕的魏东亭,康熙摇着绘松柏奇石的折扇,与苏锦一起慢悠悠的逛起了街市。
  “少爷,那位大人好厉害呀,他是谁呀?”苏锦一边把玩着刚买来的泥人,一边问左右观察的康熙。
  康熙似是有心事,拖延了片刻,才哦了声,“他是京城九门提督吴六一,人称铁丐,领兵有方,执法无情,六亲不认,是个贤将。”
  苏锦余光往身后一瞥,扯着康熙的袖子到了处小摊前。
  小摊老板是个中年妇女,衣服半新不旧却浆洗得干干净净,头发在脑后挽成发髻,嘴角挂着笑容,瞧起来十分和气、利落。铺着素净棉布的摊位上摆着荷包、绣帕等小件绣品,以及一些手工雕刻的木簪子、木偶等。
  苏麻顺手拿起一把桃木梳子,侧首与康熙道:“少爷,您看这摊位上的东西还挺精致的,咱们买些回去玩吧。”
  “你喜欢什么就买吧。”康熙不在意的答道,朝几米外的墙根一瞟,那里有个身影飞快的躲藏了,却没有逃过康熙的眼睛。
  “哎。”苏锦高兴的应了声,随手挑了几件精细的玩意儿,付给老板一角碎银子,“东西不错,银子就不用找了。”
  康熙唰的收了折扇,与苏锦并肩走到大街上,“有人在跟踪我们,我们先去找个清净地方,等着苏麻和魏东亭,顺便会会这个人。”
  几个轿夫守在轿子边,等候主子归来。
  康熙和苏麻刚拐弯过来,忽有一个穿着绛紫袍子的男子,从一丛翠竹后疾步奔来,二话不说跪在地上叩头,口称:“奴才明珠,叩见皇上。”
  “咦?”康熙挑了挑剑眉,故作诧异的问:“你怎么知道朕的身份?”
  观男子外貌三十岁上下,正是伍次友的拜盟兄弟纳兰明珠,此次科举进士榜二甲第十八名。会试完的几个月间,明珠很高兴了一阵子,拜房师,会同年,整天出去游走。谁料人情做了一堆,多方引见下来,仅授了个博望同知,不免扫兴、失望,却又不太甘心。伍次友知道他这个义兄一心当官,想出人头地,便劝他不必着急赴任,在京城等一等机会。谁想明珠一再运动,也运动不出一个京官来。
  明珠是个脑筋灵活的,康熙第一次微服出宫寻良师,到悦朋店面见伍次友的时候,他便对这个气度不凡的公子上了心。偷偷摸摸的翻了康熙的马匹,赫然发现暗红坐垫下面是明黄的绸布。天子以明黄为尊,本朝更是明文规定,非皇家不能使用明黄色。明珠深觉这是个“官运亨通”的好机会。
  明珠抬起头来,不敢直视圣颜,作出恭谨的态度,“回皇上的话,奴才第一次见皇上的时候,就瞧出皇上器宇不凡,非凡夫俗子,”一脸正经的拍了个龙屁,“因此,每次皇上来小店的时候,奴才都暗中保护,以防不测。不想今儿个被皇上发现了。”
  明珠这话一套一套的,说的人心情舒畅,康熙笑了笑,“难得你一片忠心,起来吧。”
  “谢皇上。”明珠很上道,立刻满面感激的起身,仍微微弓着腰,垂头站在一旁。
  康熙用扇柄敲了敲手掌心,“明珠,这伍次友知道朕的身份吗?”
  “哦。”明珠眼珠一转,双手自然下垂,“皇上放心。伍兄只识本,不识天威,浑然不知呀。”
  苏锦上下打量了他一遍,实在搞不懂清高的伍次友和油滑的明珠是怎么结为知己的。
  康熙朗声道:“好。你记住,不得跟任何人透露朕的身份,否则后果自负。”摸了摸扇骨,又道,“这样吧,你也不必再回悦朋店了,朕委任你为五品候补道台,现在就去吏部报道吧。”。“道台”是四品官,相当于现在的地级市市长,但是“候补道台”就没什么名堂了,它并没有实权,是个虚职。
  明珠虽不甚满意这个职位,但好歹是康熙亲赐的官,比寻常官员多了份体面,便欢欢喜喜的应下来,“奴才谢皇上厚恩。”料想着只要皇上满意了,这升官之事就指日可待了。
  康熙见明珠识趣,就多提点了一句,“去吧,一旦有旨意,你立刻返京,朕随时会用你。”
  瞧瞧,这不就心想事成了吗?明珠浑身上下充满了干劲,“奴才愿为皇上护驾回宫。”
  苏锦无聊的绕了绕耳际的小辫子,对卑躬屈膝的明珠有些看不上。康熙也觉得明珠有点太激进了,挥挥手拒绝,打发他走了。
  “墨尔,此人真是聪明伶俐、心细如发,朕和他们二人相处这么久了,就明珠看出朕的身份,而伍先生偏偏看不出。”康熙负手而立,微带赞叹,随即摇摇头,“就是太心急了些,还得磨练磨练才堪大用。”
  “看来皇上很喜欢这奴才。”苏锦调笑了一句,明珠确实有些奴颜媚骨,没什么读人的风度,却摸得准上司的脉门,“依墨尔看,这明珠人如其名,滑得跟滚了油的玻璃珠子似的,心眼也忒多了些。”
  苏麻正巧过来,听了二人的对话,遂替心上人打抱不平,“伍先生是大智若愚,心不在此处罢了。伍先生不是说过吗,君子如水,小人如油。”
  “墨尔你来瞧瞧。”康熙用扇子指着苏麻,哈哈大笑起来,“你苏麻姐姐还没嫁给人家呢,这胳膊肘就往外拐了,都敢驳主子的话了。”
  苏锦见他不像生气的模样,有些摸不着头脑,福了福身,为苏麻求情,“皇上可别这么说,姐姐听了该着急了。”
  苏麻的女儿心思算是公诸于众了,此刻羞得脖子根都胭红一片,一句话都吐不出来。
  见了苏麻的窘状,康熙很是开心,笑罢才道:“苏麻别恼。咱们满洲姑奶奶不兴汉人那套,你喜欢伍次友便大胆说出来,朕会帮你的。嗯,择日不如撞日,不如朕今儿就去皇祖母那里,替你说项说项?”
  苏麻狠狠的跺了跺脚,抬起来头,当真是面若桃花,色若春晓,“皇上,这话题怎么扯到我身上来了呢?不是在说伍先生和明珠么?”毕竟是女儿家,说起情郎没有不羞的。
  苏锦笑睇了苏麻一眼,帮着转移话题,“明珠志在做官,而伍先生志在天下,这两人自然是不同的。”无形中把伍次友拔高了一截。
  康熙摇着扇子,“朕知道,伍先生是水,明珠是油。苏麻,你每日吃的菜里,能不放油吗?这没有油水的菜,可真是难以下咽呀!不管他是水还是油,是君子还是小人,只要用对了地方,各尽所能就是好的。”
  苏麻和苏锦对视一眼,齐齐福身道:“皇上英明。”
  这时,无罪释放的魏东亭也赶过来了,马上跪下请罪,“皇上,奴才失职了。”
  康熙绕着他踱了圈步子,微微点了点头,“东亭的武功不错嘛,看你毫发无损,衣冠整齐的模样。那‘犟驴子’是你什么人呀?”
  魏东亭自知理亏,听了天子的讽刺之语,毫无立场反驳,微微垂了脑袋,“回皇上的话,‘犟驴子’是奴才小时候的结义兄弟,多年不曾相见。听说家乡因鳌拜圈地断了活路,进京讨口饭吃。由于没有什么技艺,空有一身蛮力,便做了些……不好的事情,但奴才可以担保,他绝没有伤过人的性命。”
  “唔。”康熙原地打了个转,“不知他和宫里的布库少年比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