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 节
作者:那年夏天      更新:2024-05-09 11:31      字数:4757
  道:“周墨,我徐凤仪,第一次被你打,那是甘愿。第二次再不回手就是懦弱了。”他被我打得脸都红了,我想我也好不到哪去,喜儿闻声前来,看了看我们,便大呼小叫:“周墨,亏你还是个神医,怎么能打孕妇呢,主子再怎么落魄,也由不得你□□。” 说完作势要跟周墨动真格的。我不想喜儿知道太多,便说:“喜儿,出去。这没你的事。” 喜儿虽然放心不下,但还是出去了。
  周墨气极大喊:“你敢做还不敢让人知道啊!你这身体明明不宜怀孕,你倒好,如今肚子都这般大了。你现在这副鬼样子,外行人不知道,我一眼就看出来了,你身体甚至比我还虚弱,元气快要耗尽了,你这样子怎还生得了孩子。如若今日我不来,你是等着难产而死吗!这样别说是你了,孩子也保不住!”
  我一直以为孩子是保得住的,毕竟他在我肚子里这般健康,我知道周墨不会骗我,我一心想给赵翼留个孩子,如今这唯一的念想也要没了吗,我整个人都要崩溃了。一把抓住周墨:“你一定要保住这个孩子,他是赵翼的孩子。你一定要保住他,你不是说将来还要当他师傅的吗,求求你!我徐凤仪一辈子没求过人,我求你了!”
  周墨看我的眼神十分悲戚,眉眼尽是苦楚无奈:“你这又是何苦,我就算保得住孩子,恐怕也保不住你了。” 我一听保得住孩子顿时觉得有了希望:“只要你能保住孩子,我什么都愿意做!” 他叹了口气;语气十分沉痛:“你以为我是那种乘人之危的人吗!我不用你帮我做什么,赵翼最近每天待在御书房里,把自己当陀螺一样抽打,比当初他在藏书阁的那段时日还是勤奋,我知道他是想不停做事来麻痹自己,可谁又看不出来他是在想你呢,倘若你死了,你觉得他这一生还会快乐吗?你以为你为了生这个孩子而死,公子会感激你吗,我太了解他了,他肯定会憎恨这个孩子因为是他夺走了你。难道你希望这个孩子既没有母亲又得不到父爱,以后成为第二个赵潜吗!”
  我摸了摸肚子:“我知你说的甚是有理,然我大限将到,命不久矣。即使没有孩子我也活不长了。” 周墨笑了笑:“只要你答应回到公子身边,我便护你母子均安。”我深知自己病入膏肓,周墨未必能医好我。 突然想起一事:“周墨,你也这番光景了,赶紧服食解药吧,不要再自己折磨自己了,或许你可以离开赵翼,多看看外面风景,或许你还会爱上个女子。” 他苦笑:“但凡你能想到的,我都曾试过,他那样的郎才艳艳,你爱上了他,其他人便入不了眼了。我想你是懂的吧,女子,我活了四十年什么样的女子没见过,你这般聪慧美丽,修儿又那般清纯可爱。我都没爱上,怎还能爱上其他女子。”
  如果说赵翼是我命中的劫,那他便是周墨的命,周墨这一生都在为赵翼披荆斩棘,为他喜怒哀乐。我始终无法把他当情敌看待,那是对他的不尊重,周墨这样的男子,如果不是爱上了赵翼,也不会卑微至此。如果他没有遇见赵翼,那也应当是个极尽潇洒风流之人。仅凭他这一身医术和不老容颜也能成就一个传奇。
  我问道:“周墨,你有把握吗?如若没有,那我不愿回赵国。倘若让赵翼亲眼看着我死,我怕他承受不了。”周墨目光坚定,正色看着我,用无比严肃的口吻对我说:“我决不会让这种事发生的。”不知为何,这个羸弱的少年总有那种让人信服,让人平静下来的本领。 也许是医者特有的气质吧。 我思及赵修;那孩子想必正为皇兄娶陈国公主之事心烦;便问周墨:“赵修怎样了? ”他略略思忖了片刻,面露难色。他摇了摇头:“那孩子跟他兄长一样痴情,只是她中了剧毒而不自知。”我很是担忧:“她怎么会中毒,你没给她医治吗?” 他语调低沉:“她中了百日归。此毒,我可解但尚缺一药。”
  “百日归,中此毒之人,无人能活,百日归,何为百日归,中了百日归,身体并无大样,只是满一百日便吐血不治,魂归西天。”我问:“何药? ”他答:“百惠芝。”我终于知道皇兄为何执意要娶陈国公主了。百惠芝天下唯有一株,就在陈国宫中。此药材无比金贵,三百年才能成一株,此药不仅可解百毒,还能延年益寿。据说当年陈王派了一只队伍去西漠,十年才寻回此药。然陈云锦颇得陈王喜爱,陈王曾许诺,会把百惠芝送给陈云锦当嫁妆。
  皇兄你可谓用情至深。但此事不能让赵修知晓,依她的脾性,定不会接受皇兄用一生幸福来换她一世安康。我思忖片刻:“好,我与你回宫。” 周墨笑得唇边仿佛绽开了一朵莲花。 喜儿听闻我要回赵宫,高兴得急忙收拾行李。本来还对周墨一肚子意见的,如今一口一个神医的夸他。 因为我身体不便,所以马车也行得慢,七日之后才到赵国。我看着这红墙碧瓦,这巍峨宫殿,心中柔情一片。 其实权势对我而言,从来都只是过眼云烟。只是我身为徐国公主,不得不为我徐国谋利,护它安好。
  作者有话要说:
  ☆、系我一生心,负你千行泪
  如今又来到这座宫殿,只要想起我爱之人在这里,就觉得美若仙境。只是这一路上看着赵国子民全都身穿素衣,戴着白花,宫中也到处挂着白灯笼,一片肃穆萧瑟。我知这是为了哀悼死去的赵王,想起赵王心中不由又是一番苦涩。那个喜爱山水自然的赵王如今肯定在某一处他爱的仙境中逍遥着。
  宫人看着是我回来了,急忙去报,一路跑向御书房,“皇后娘娘回来了!皇后娘娘回来了!”我对这个称呼很是陌生。向来都被人唤作凤仪公主,嫁到赵国来后也只是听到宫人喊我一声世子妃。如今却是皇后,一国之母。我和赵翼当初成婚时,是和他的灵牌相拜的,其实算起来还未真正与他成婚过。我走了这么多时日,更谈不上皇后加冕,也尚无仪式。 想必是赵翼吩咐下去的吧。
  我第一个见到的人并非赵翼,而是赵修。她一个火红色的身影向我扑来,牢牢的把我抱住,眼泪禁不住的向下流淌,如雨打荷花,甚为娇弱,惹人怜惜。她如今是越发的有女人味了。还是那张清丽的面庞,但眼睛已不似往日那般明亮清澈。以前看着她的眼睛,你总会心情舒畅,很想逗她。如今我却只从她眼里看到无言无尽的哀伤。想必她还在为皇兄之事烦忧。果然,情之一字,最为伤身。 一想到她身中百日归,我便恨得咬牙切齿,是怎样歹毒之人才能给这样美好的一个孩子下那样的狠手,如若不是百日归,也许一个月后皇兄身边站着的妃子便是她了。我心里暗下决心,一定要把百惠芝为她讨来,我难以忍受皇兄与赵修这对有情人得不到幸福。
  赵修泪眼婆娑的看着我:“凤仪,你怎么现在才回来!你怎么能这么狠心丢下我和皇兄带着小侄子乱跑呢?” 我只好笑着摸了摸她光洁的额头:“我如今不是回来了吗。” 她复而又问:“那你还走吗,不会又趁我不注意跑了吧?”我不由一笑:“不会了,不会再跑了。” 她喜极而泣。
  良久我才看到赵翼站在不远处看着我,他身穿金黄色龙袍,颇有王者风范,龙袍这种衣服穿在他身上,衬得他越发的华贵雍容,却也使他看上去越发的孤单零落。他就站在那,像一只失伴的仙鹤,贵则贵矣,却伴着浓浓的哀愁。他就那样看着我,不走向前来,仿佛老僧入定般一动不动,似乎在反复确认我是不是真的归来了。
  他瘦了,脸颊深陷,都快赶上周墨了,岁月是把剔骨的刀,刀刀割在我的爱人身上。
  我把我认为最温暖的笑容对着他都觉得不够。
  其实如果可以,我也不愿去计较我们之间还有个苏幕,我只需要确定一点,我爱他便足矣。
  如果可以;我不愿一人踏上黄泉,我想要与他比肩看万丈红尘。
  如果可以;我不愿在遇见他时心已苍老。我想当个涉世未深的女子,只是单纯的仰慕他,不计较是非得失。
  如果可以,我不愿说那句未曾,我想告诉他我愿与他一起看尽似水年华。
  然而这些话我终究还是没有说出口,千言万语辗转间只是淡淡的说了一句:“赵翼,我回来了。”
  他似乎得到了什么确认一般,急忙跑过来奔向我,像是孟姜女终于盼到了她的范喜良,像是王宝钏终于等到了她的薛平贵。而我看到的不是一国之君赵王,也不是三国第一公子;而是我的爱人赵翼。最后我被他抱在怀里,我也拥抱住了他,我知道我抱住了幸福。我想我所爱的绝不是他的盛世容貌,也绝不是他的旷世才干,而仅仅是他的本身而已。
  周墨说的对,但凡见过他,你眼里便再无他人。但凡爱过他,你心里便再装不下他人。他牢牢的抱着我,仿佛下一刻我就会消失不见。我看不到他的表情,不知他眼里是怎样一番情绪,但他的声音却告诉了我,他一直在颤抖着,声音也低沉至极:“音知,我爱你。 你爱不爱我,已不重要。我很后悔那天没有告诉你,我爱你。我此刻是以赵翼的身份说,不是苏幕。我可以不要王位,不要孩子,我只要你徐音知。”
  他的话一句不落的递进我的耳朵里,顺着我的耳朵一直传到心里去。每一个字都在敲打我的心脏,身体的每一滴血都开始沸腾。我想我此生足矣。 我一直以为我可以不要爱,不要呵护,不要温暖。一人披荆斩棘,一人抵抗来自现世恶意的伤害。我以为不怕受伤,不怕孤单寂寞,却低估了自己,一个人走了这么多年,也会累,会心酸,会想要依靠。如今我才发觉,我是这般贪婪。比任何人都渴望得到爱,得到庇佑,得到温暖。而这个男子,他给了我一切。 我曾经所有的防备,铠甲,都溃不成军。我骄傲的自尊心碎成一地,无从拾掇。
  但我还是无法告诉他,我也爱他。我怕周墨最后还是无法医治我,我不敢赌这个万一。我总觉得如果从未得到过也就不会惧怕失去了。倘若我现在告诉了他,那么将来我死后,我怕他熬不过来。 如果他一直以为我不爱他,想必也就不会那么痛了。 我只好冷冷的说了一句:“我知道了。” 他顿时失落的放下了手,眉目敛了许多光彩。而后又用那种阅尽沧桑的口吻说:“无碍,回来就好。” 之后便搀着我打算回寝宫休憩。 我摇了摇头:“不,我想先去拜祭父王。” 他叹了口气:“好。”
  之后他便带我去了听风阁,神色哀愁肃穆,他说道:“父王曾经吩咐死后把他的牌位放在听风阁,父王弥留之际,一直在盼着你回来。可惜当时怎么找都找不到你。之后我又在忙登基之事,所以一直到三月份才寻到你。如今你回来了,也好让父王安心。” 我心头一股愧意袭来,我竟然如此不孝。让一个老人等我这么久。如果不是我执意封闭自己不肯听关于赵国任何消息的话。 那么也许我还能赶来见赵王最后一面。至少让他知晓他已有皇孙。如今正值夏季,听风阁到处一片郁郁葱葱,花团簇锦,美不胜收。 我想赵王把自己牌位放在此处必然是想永远和这些山水相依。
  我拜了拜赵王的牌位:“父王怎会突然逝世”赵翼神色肃穆:“父王他是自裁的。” 我不由太阳穴一跳。急忙问道:“为何?” 赵翼:“那日二皇兄来跟父王请罪,自带了毒酒,想要自裁。 结果被父王知晓,父王认为二皇兄会变成这样完全是他一手造成的,子不教父之过,所以便掉包了那毒酒,自己饮了。虽然最后周墨及时来了,但也回天乏术,父王拖了几日便去了。” 我心里一番苦涩,赵王你这又是何苦呢,想必赵潜现在痛不欲生吧。 我便问:“那二皇兄如今身在何处? ” 他复又叹了叹气:“二皇兄如今在皇陵为父王守孝,他说要守孝三年,本想随父王而去,但他答应了父王要好好活着,他也答应父王要帮我固国安邦。他请愿三年孝满后便会去边关镇守疆土。” 我不禁唏嘘:“也许那才是他最好的归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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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宵剩把银釭照 ,犹恐相逢是梦中
  回到寝宫后,赵翼不停的安排人做这做那,生怕我冷着热着,但却又不敢与我多亲近。 一副小心翼翼的样子,宫人给我端来一碗安胎药,他煞有介事的闻了闻,眉头微蹙:“这可是周墨下的药?”宫人颤颤巍巍的说:“回王上,是。” 他这才面露缓和之色,亲手端过来,竟然还尝了尝。面露不愠:“怎么这么苦,拿点蜜饯来。” 一会宫人又拿了蜜饯过来。他这才稍稍缓和了一下面色。只见他低眉顺眼,用勺子舀起一勺汤药,轻轻的吹动。动作十分轻柔,恰似风吹麦浪,仿佛手下的汤药不是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