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4 节
作者:上访不如上网      更新:2024-05-09 11:27      字数:5276
  “是吗?”她慢慢转过身子面对我,橘红色的灯光柔和地映在她温柔的脸上,一片祥和。
  我只能满脸震惊地望着她,一句话都说不出。
  “阿生,阿生?”她碰了碰我的胳膊,想让我回过神来。
  “啊?哦!嗯……”我结结巴巴的不知该说什么好了,是承认还是否认,我到底要怎么回答她。
  “你是不是很奇怪我为什么会这么问?”嘉仪看我几乎傻掉的样子不禁微微笑出了声,她举起左手,那无名指上灿白的亮光依然闪耀,“是它告诉我的。”
  我百思不得其解的皱起了眉头。
  “阿生,原本我和阿乐一直都有联络,可是在一年多前,在他寄来这封信后我就再也没收到过他的任何书信,连消息也听不到。他在这封信里告诉我他就快能来接我了,他连戒指都买好了,只要再攒够来巴西的路费他就可以来向我求婚了。于是我满怀期待的等待,一天、两天、一个月、两个月……直到去年的这个时候一个回香港探亲的朋友来电话告诉我在香港发生了一件震惊东南亚的抢劫案,而罪犯的名单上有阿乐的时候,我才知道,我等不来他了。”
  话讲到这里,她沉默下来,再次转头看向窗外。
  我则深深凝视着她从口袋里拿出来放在窗台上的信。
  房间沉静了好久之后,她忽然说了一句没头没尾的话:“阿乐说过我们结婚之后一定要去冬天可以看到雪的地方,因为我们都没看过雪,不知道那洁白的色彩是不是真的那么美丽和神奇。阿生,你看过雪吗?”
  “没有,从来没有。”我不知道为什么在听到她的话时就那样毫无预警地想到了漫天,此刻的挪威一定是冰天雪地,而此刻的特罗姆瑟也一定是一片黑暗,极夜还没有过去,而漫天也在忙碌吧。
  可是,夜晚终会过去,当黎明来临的时候,我又要如何面对?
  我忽然觉得自己是那么可悲,已经站在阳光下了,已经可以自由呼吸了,为什么还要去想寒冷的黑夜,为什么还在想着那个令人窒息的束缚,是真的还不能放下吗?闲庭,要说多少遍你才会记住,你已经不再是陆闲庭了,你要用王港生的名字和心情为自己争取幸福的人生啊,要重新再活过一次!
  我们就这样各自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良久良久,然后还是嘉仪打破了沉寂,她笑笑说居然都忘记说到哪儿了。
  我接下了话问道:“你既然知道阿乐已经入狱,那为什么……”我还没说完就看到她轻轻叹了一口气,然后抬起头用一种愧疚和绝望的眼神看向我。
  “我知道阿乐不会来了,也知道他为什么去抢银行,这些我都知道,可是我不能丢下他,他既然没办法来那么我就去香港找他。在监狱也好,在什么地方也罢,我要亲口告诉他,我没有离开他,我要等到他出狱的那一天,哪怕是永远都不可能再出来,我也要等他!”
  “可是阿生,你知道吗,我父亲本来就反对我们在一起,阿乐出了这种事以后他更是不同意我们来往,就更别提我要去香港了。于是他就把我关了起来,不准我出门,可还是被我跑掉了,我的右脚也是在跳窗的时候摔坏的。真不可思议,当时只一心顾着逃跑,什么疼痛都感觉不到了。父亲追了出来,我就拼命地跑,也不注意身边的事物了,可当我被父亲一把推到地上,只能傻掉一样地看着那辆车把他撞出好远的时候,我后悔了,那一刻,我真真后悔了。可是后悔能有什么用,从那以后,我的脸上就多了这条伤疤,腿脚也不灵便了,而继母亲去世以后,父亲也离开了我,就在去年的今天……”
  “我知道这一切都是我造成的,阿乐为了能给我更好的生活,犯罪入狱;父亲为了不让她唯一的女儿吃苦受罪,为了救我,就那样再也没有醒来。等我伤好之后,就再也没想过去香港,我的父亲已经为了阻止我搭上了一条命,我还要固执地再去香港么,如果那样的话,我是不是太没有人性了?!”
  “嘉仪……”没想到这中间还有这么多曲折,没想到她脸上的伤和跛了的右脚是这么回事。
  “阿生,那个戒指是阿乐入狱之前买的,他告诉过我他要随身带着它,因为他就把它当成了我,每当想念我的时候就会拿出来看看,而现在这个戒指在你手上,我知道你肯定是他在监狱里认识的朋友,所以才这样问你。”
  “嗯,是的。”我轻轻点了点头,“就在我快出狱的时候阿乐来了,后来我们成了好朋友,再之后在我要出狱的时候,说可能要来巴西一趟,他为了不想让你知道他入狱,才嘱托我说他已经变心跟别的女人在一起,叫我把戒指给你,然后让你死心。”我编了个小小的谎言,其实就只是把阿乐已经去世的消息掩盖了一下,其他的也不算是欺骗吧。
  “阿生,不用骗我了,阿乐是不是出事了,他是不是已经……”我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已经泪流满面,她哽咽着声音缓缓抬起头来。
  “没有,他还好好的,没有!”我赶忙否认,她已经没有了亲人,不能再让她连阿乐这个唯一的精神支柱也失去啊,她会崩溃吧!
  嘉仪看似坚强,但其实也是个柔弱的人儿啊!
  “阿生,你有没有用心的爱过一个人,如果真的用心爱过的话,不管这个你爱的人在什么地方你都能感受得到,哪怕阿乐在监狱里的时候我也能感受到,可是现在,我连一点他的气息都感觉不到了,整颗心空空荡荡,没有了任何知觉。而他在写给我的信里也提到过,这个戒指不管发生什么事情他都要亲自戴在我的手上,因为这是我们的约定,也是他对我的承诺,可是那天带给我戒指的人是你,不是阿乐,当时我就明白了,这一生,我彻底见不到他了。”
  “嘉仪,对不起……”我已然无法再撒谎,本来我的说谎技巧就不怎么样,在这种情况下,我确实再也无法说谎了。
  “没关系,其实是我应该对你说声谢谢,而阿……阿乐他……他……他遇到你……是……”阿乐的名字在她嘴里已经无法完整的念出来了,刚刚伪装的坚强在这一刻,在一切全都真相大白的时候也支撑不住了。
  我默默走上前,轻轻将她揽在怀里,或许我的胸膛很冷,但是,我希望能给她那怕是一丝一毫的温暖,就像我冷得不成样的时候渴望一个拥抱是一样的,不管是谁的,只要能让我有一个依靠,让我先不这么冷再说。
  我抱了她好久好久,久到我的两个胳膊已经完全麻木,可是我还是抱着她,而她就那样不停地在我怀里哭泣,直到哭得再也发不出声音,嗓子完全沙哑。
  那一年的平安夜,我们相拥到了天亮。
  那一年的平安夜,我学会了抚慰别人。
  那一年的平安夜,我知道要再次坚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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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间总是在我不经意间溜走,自从那天和嘉仪谈过话之后,我们就好像相依为命一般,慢慢走过难熬的日子。
  她问我为什么会入狱,我说为了我爱的人,她又问那那个人呢,我说我不知道。
  我真的不知道,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不知道他的感情,不知道他现在在做什么,我对嘉仪说,我只知道现在自己要好好活下去就好。
  转眼间就到了农历新年,在这里的华人举办了很多活动,这是我第一次不在自己的国家度过春节,觉得新鲜极了。
  而春节之后不久,就是巴西一年一度最盛大的节日,也是全世界最著名的狂欢节。巴西人对它的重视程度就像我们对待春节一样!
  每年二月底左右,在里约热内卢会举办盛大的狂欢节活动,一共要持续三天四夜,每当这个时候,全国上下几乎是全民出动,世界各地很多游客也会相聚巴西,共同体会“狂欢”。
  这座城市会在这几天内达到鼎沸,全城男女老少皆个个精心装扮,穿着极富当地特色的服饰,尽情在街头舞蹈,他们扭动腰肢,挥舞手臂,似要把一年内的不愉快和痛苦都发泄出来似的,此刻的里约热内卢,就是一座狂欢的城市!
  其实,我选择来巴西,选择来里约热内卢,也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这个。连笑容都很少有的我,很想切身感受一下什么是狂欢,那样不羁的舞蹈,那样狂热的激情,能让我重新活过来吧!
  我跟随嘉仪、阿豪、江叔一起来到大街上,在尽情玩闹了一夜,准备回去休息一下好下午继续的时候,有人轻轻拍了一下我的后背。我笑逐颜开地边回头边用葡语打着招呼,一定是哪个还没玩够的家伙,这种事在狂欢节的时候很正常,当你没有丝毫准备回头的时候对方肯定会给你一桶水或者向你脸上喷洒什么东西。
  可当我做好一切准备,回过头去看清来人的时候就好像钉子一样钉在了原地,我看着那张既熟悉又陌生的脸庞,看着那张怎么想也不可能出现的脸庞,完全傻了。
  身边的吵闹听不到了,朋友的呼唤也听不到了,眼前只有这个人的存在,我在心底冷冷地笑了:闲庭,你的狂欢节,已然结束……
  第十三章(1)
  阳光很刺眼,照得我睁不开眼睛,天空的蓝色也澄澈干净,狂欢节的街头热闹而充满快乐的气氛。眼前的那个人在我面前悠闲而自在的站立着,所有的一切都是那么美好惬意,而只有在他身影下的我从头到脚涌上一股彻底的寒意。
  优雅的神情,高贵的穿着,熟悉的温柔笑意,可是我丝毫感觉不到温暖,感觉不到他笑容里的喜悦。
  阿豪在催我了,嘉仪也走过来推推一动不动的我,我轻轻闭上了眼睛,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淡淡地扯开了一抹笑,我转头告诉嘉仪,这是我在香港的朋友。
  嘉仪微微一愣,但很快就反应过来,半开玩笑半认真地问我:“是好朋友吗,不然不会这么远的来这里找你吧?”
  “嗯,是好朋友。”我开心地笑了,应该是很开心很开心的样子吧。
  “那还不赶快给我们介绍介绍,而且一定要好好招待一下,我让江叔做点拿手好菜。”
  “好,让江叔做点好吃的,做点好吃的……”我不停地重复着这句话声音却渐渐低了下去。
  “哎呀,阿生你还在那边磨蹭什么啊,快点过来啦!”阿豪大声叫着我的名字。
  我缓缓抬起头深深凝视着他,然后开口对他说了第一句话:“跟我来吧。”
  带入这个小小的、简陋的餐馆,不知道那身名贵的衣服会不会嫌弃这里的不入流,但他那副优雅的表情却没表现出任何不满。
  领他入座,我站在一旁,看着面前三双既期待又好奇的眼睛我摊开手掌指向一旁的他:“江叔、嘉仪、阿豪,这是我在香港一个很好的朋友,李泽恩。”
  “泽恩,这是我在这里的好朋友。”我一一为他们做了介绍,然后就看到他们相互寒暄了几句,再之后气氛就冷了下来,不是嘉仪他们招待得不热情,而是我的态度有点太过冷淡。
  我侧立于一旁,看看这边,又看看那边,终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我能说什么,难道对嘉仪说我和他是如何认识的,说我们的关系到底怎样,还是说他为什么会找到这里来;那我对李泽恩又要如何解释本来应该在挪威的我为什么会出现在南美洲的巴西?
  主导权已经不在我这里了……好像,从来没在我这里过。
  不过,他们倒是没因为我而显得拘谨起来。
  嘉仪和阿豪都是很好说话的人,而李泽恩也是很有教养的人,他们自己找着话题聊天,几个人还算有说有笑,只有我在一旁不发一言的看着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