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8 节
作者:辛苦      更新:2024-05-09 11:24      字数:478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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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太了解她了。越是重大的事她越能举重若轻;越是痛心疾首的感受她越能处理得云淡风轻。此刻,她是如此平静,平静得连声音都不再如刚才那般稍有起伏。他知道,对于眼前的事,她已经有了决定,而且,没有再转圜的余地。可是,他不甘心,他努力地还想再作一次挣扎。因为,他是那样想握住她手里的温暖,他是那样想留住心底的那处柔软,他是那样想,让彼此的牵念能够永恒!
  “紫衣……那就忘了我是谁。不要想我是……方逸尘,也不要……想我是雷涛……我们……重新开始。没有过去地……重新开始……”
  他“望”着她,期盼渴求痛楚无奈流转在无神的眸中,让再也聚不起焦的眼睛顷刻间也有了神采,回光返照的神采。
  “对不起,我,无能为力!”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汪紫衣的声音才低低地响起,一个字一个字地,慢慢地。
  “紫衣……再给我……咳咳……一个机会……好吗?”随着轻咳再起,他的双肩微微地颤抖,嘴角的红由细而粗。他没有去管,他只是直直地坐着,直直地瞪着眼,直直地“望”着她的方向,声音,低柔婉转,神情,落寞忧伤。
  等待!
  她凝视着他,目光渐而迷蒙。
  她该怎样让他自己松开手……
  她该怎样让他不再固执地坚持……
  她该怎样让他相信前世今生,他与她,始终只不过是,擦身而过的路人……
  也许,这一刻,能做的,只有――
  静默!
  130、等待 。。。
  “你既然和他分开了,为什么不能给我一个机会?”柳晓锋望着面前清减了不少的女人,又一次执着地问着从冬到夏这几个月来不知问过多少次的问题。
  汪紫衣不紧不慢地搅动着杯中的咖啡,看着它绕着勺子,慢慢地荡漾成一个一个褐色的小圈,如同她的心。
  “晓锋,下次再见面,我可能要称呼你为‘柳祥林’了。”
  “紫衣,你从来都没有正面回答过我这个问题,所以我要不停地问,问到你哪一天肯正面答复我为止。”
  “我不会再爱了。这个答案,你可曾满意?”汪紫衣抬起头来,目光不知停留在哪里。
  “紫衣,你不可能为一棵树就放弃了一片森林吧?”
  “没有树,也没有森林。晓锋,真的,我累了。对于感情,也许这一辈子我都不再会去涉足。其实,相对于爱情而言,友谊可能更长久,你难道不想拥有这份更长久的感情?”
  “紫衣……”
  “行了,晓锋,跟你在一起,图的就是一份轻松和惬意,不要让我失望。”汪紫衣只一个眼神就断了男人继续想说的所有的话。
  柳晓锋轻叹了口气,望着汪紫衣。除了清瘦了些,几月来,她几乎没有什么变化。说出去,谁也不会相信,几月前,她经历过那么一场感情的劫。
  他犹记得那个晚上,1月隆冬的那个晚上,早已进入梦乡的他被她的电话惊醒。他还是第一次听到她的声音如此慌乱不堪。
  “晓锋,快到**宾馆203号房来。”这是她说的唯一一句话。抬腕看表,已是凌晨3点过。
  到了那间房,才发现她如小猫一般蜷缩在靠门的墙角。地上,有一堆碎玻璃,还有,触目惊心的血。
  他匆匆赶到她身边,才发现她抖得厉害。
  “我……拒绝了他,他……昏迷吐血了,我不想……这样的,我……没有办法。”看到柳晓锋,她一把抓住他的手,反复呢喃。
  费了好多功夫,柳晓锋才弄清事情的前因后果。那个人,那个在汪紫衣心中住了30余年的人,今夜,竟然被她自己拒绝。他因此而吐血昏迷。他来的时候,他已被送走急救。
  他没有再问她其他的事。那一夜,他由着她抱紧自己,和她一起在墙角缩了一夜。
  “最近,见过他没有?”端着咖啡踌躇了半天,看她脸色尚好,柳晓锋到底没有憋住。
  汪紫衣垂眸,浅啜了一口咖啡,头都没抬,声音淡然。
  “没有。”
  “你没有去看过他?”柳晓锋半张了嘴,愕然地望向对面的人,“我听说……他一直在医院。你怎么会……”
  认识汪紫衣这么多年,知道她性格刚烈爱恨分明,也猜到她这次是真的伤了心。可是,那个男人毕竟是她爱了那么久的人,这么狠绝,不像她啊!
  “晓锋,我以为你会明白我的。”抬起头,汪紫衣的声音压低了几分,片片哀愁,涌上心头。
  “这个时候,我怎么可能去看他。年初的那个晚上,我们把所有的话都已说尽,说尽到最后面对他的请求,我只能以沉默示之。那个时候,面对吐血昏迷的他,我尚且做得到任急救车把他拉走而没有紧跟着去医院,到现在,我又怎么可能让他对我,对我们之间的关系还抱有幻想?其实,我和他都再清楚不过我们之间的问题。真的勉强在一起,双方的心中都会横亘着那根刺。即使当时因为他的病,我违背着自己的心原谅他了,接受他的请求了,假以时日,以我的性格,也终究会借着其他的事爆发出来,到那时,对双方的伤害一定会比当时重得多。更何况,如果仅仅因为他的病我们在一起,那根本不会是爱,只能是怜悯和同情。你以为,以方逸尘的性格,会接受那样的感情么?”
  “那么,你是真的不爱他了?”
  汪紫衣没有回答,她的眸无意识地盯着某点,盯得眼泪都出来了,才慢慢地说:“爱有多深,恨就有多深。我其实最不了解的,是自己究竟爱他多一点还是恨他多一点。所以,我现在能做的,是离他远远的,慢慢地看清自己的心。”
  “我听说……他病得很重。你就不怕……”
  “我相信,他挺得过来。因为,他是方逸尘!他既然想我原谅他,想我再给他一个机会,他就一定会好起来,好好地等我,如同,这么多年,我等待他一样。”
  “紫衣,这么多年,直到今天,我似乎才真正了解了你。我只能说,此生能拥有你的男人,实在是何其有幸。”
  “幸与不幸,一念之间。有时,太执着未必是件好事。可是我,也是个执着的人。”
  又是一天了。
  方逸尘慢慢地睁开眼睛,照例的漆黑。以前,因为还算规律的作息时间,他知道困倦时一般是深夜,醒来时一般是白天。可这半年来,无数次在生死边缘挣扎,无数次在昏迷清醒中徘徊,人早已浑浑噩噩。每日的清醒真的再分不清昼夜。
  “几点了?”他以为自己声音已够大,其实听在旁人耳中,也不过就如蚊蚁一般。
  不过,立刻有一只手,小巧的温暖的手拂上他的额头,如汪紫衣一般小巧温暖的手。
  “是谁?”他混沌的神经蓦地清醒过来,灰败的脸上写满了焦急。
  “是我,大哥。我是欢欢。”
  “欢……欢……”他艰难地重复着这两个字,干裂的唇血丝隐隐。
  看着他迅速凋敝的神情,王欢欢一边用棉签沾了水小心地覆在他干裂的唇上,一边小心地撒着谎。
  “紫衣姐姐来过。不过每次来,你都睡着,她……不忍心打扰你……”
  方逸尘当然明白王欢欢的话不过是为了宽慰他。虽然这半年来他少有真正清醒的时候,但是,他知道,她没有来过。因为,他的心没有感受到一丝一毫的阳光。那阳光,只有她,能带给他。不论是他吐血昏迷那晚,还是后来接受心脏电击的时候,他知道,她并没有在他的身侧。即使是在深度昏迷中,他也相信,只要她来,他一定能感受得到。可是,他没有感觉,一次,也没有。
  不过,方逸尘还是配合地笑了笑,很奇怪,原本僵硬的脸居然还能完成这样的动作。他还以为,自己再也不会笑了。
  不论怎样,他不能再让他身边的人担心了。即使做戏,他也要像个真的演员那样把它演好。
  可是,心做不了戏。它还是痛,挖空一般的痛。痛得他忍不住呻吟出声。
  “是不是又难受了,我去叫医生。”
  王欢欢的脚步声渐行渐远。方逸尘脸上的笑却在加深。尽管这次拖的时间很长,但凭着现在的感觉,他知道自己挺过来了。
  这一次,我没有死,是留条命来等你的,紫衣。这条命留着,就是等你的原谅,等你再给我一次机会。我相信,我等得到!
  131、等待(2) 。。。
  “逸尘,到家了!”坐在轮椅上被闻陆洋推进家门的时候,方逸尘有恍若隔世的感觉。室内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让他在那一刹那有片刻的错愕,以为她不曾离开的错愕。
  “你确定不需要欢欢过来?”帮他收拾好一切,望着半卧在床上的人,闻陆洋又问了一声。
  “既然医院都同意我出院了,就说明我已经没事了。放心吧。”方逸尘冲闻陆洋的方向淡笑了下,眉目间却满是孤清。
  “可是,你一个人……”
  “我早就习惯了这样的生活。”蓦然间萧瑟下去的语调让他仍旧灰败的脸多了份颓丧。
  “那……有事打我电话,我就先走了。”多年的朋友让他对他比旁人更多了一分了解。倔强若他,如打定主意一个人,谁也劝不了。
  门“砰”地一声关上了,闻陆洋却站在楼前半天没动。从他站的角度刚好可以看见二楼方逸尘卧室的窗户。天已经差不多黑了,周围的窗户中渐次亮起了灯,只有他的那一扇,黑乎乎的,了无生气。他几乎可以想像室内此刻的景像。他一个人,卧在床头,任黑暗包围自己,任苦痛啃噬自己,连带着心,都不再有光明……
  闻陆洋突然抖了下,思忖了很久,他转身上了自己的车。掏出手机,他找了半天,翻出一个号码拨了过去。
  “柳先生吗,我是闻陆洋。我想要汪紫衣小姐的电话。”
  连续好几天的晚上,方逸尘都是在半梦半醒中度过的。他记得自己做了无数个梦,每个梦中似乎都有汪紫衣,但每个梦中,似乎她都没能牵自己的手。这样的梦让他每天都窒息得无以复加,喘着粗气清醒过来的。
  摸索着撑到床沿,把自己的身体往上提了提,再摸出药给自己塞了几粒到嘴里,靠在床头静等药效发挥的时候,那些片断的梦境却似乎再度浮上脑海。身体莫名地有些发冷。已是6月的天,穿着长袖长裤的他却微微地发着抖。
  在医院的这半年,每当清醒的时候,他就会想起自己的这些年,想起自己的三段感情。温情若云桐,勇敢若娟娟,率性若紫衣……他真不敢相信,自己竟然真的拥有过她们,那么迥然不同却都用情至深的女子!只是,他失去了她们,失去了那些美好的感情。如果说,云桐的离去是因为客观,娟娟的离去是因为天灾,那么,失去紫衣,却是他自己一步一步造成的。
  摸到枕下的烟盒,犹疑片刻后,还是抽出一支点上。医生警告的话言犹在耳,而他却情愿把那些不堪的回忆都幻化在这一个一个的烟圈中,烟圈消失时,那个女人就会如往日一般出现在眼前,握着他的手小心地揉搓。
  直到香烟到头,烟雾散尽,熟悉的轻咳和心悸一起袭来的时候,方逸尘才发现,自己只不过是睁着眼,在大白天里,又做了一个梦。
  他了解她,如同了解自己,那样的刚烈女子,那样的爱与恨,除了等待时间这副良药,别无他法。
  撑着自己起来的时候,有些晕眩。他知道那是体位改变的原因,也是严重贫血的结果。这次病发,似乎是多年以来各种疾患的一次算总账。久治不愈的肺疾咯血终于让本就嬴弱的身子再也支撑不起,贫血将伴随终身的结论也似乎勾勒了他的晚景余生。
  这一切,他都不在乎。比起孤独而言,那些其实都算不了什么。他唯一担心的,只是时间。他害怕自己的这副残躯再也拖不了太久的时间,还没有等到自己想要的结果,便孤身一人赴了黄泉。
  扶着楼梯,方逸尘摸索着来到楼下,脸上带了个若有似无的笑。
  当然,这所有的一切也许都只是自己的一厢情愿。也许汪紫衣从未那样想过,从那晚她的沉默开始,他们也许便再无关系。如果是这样,早一点逝去,对自己而言,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坐在沙发上,他攥紧了自己的手机。他想打个电话,哪怕就是听听她的声音,问问她的意思也好。可是,他没有拨那个号码。他不敢赌,他怕,这个电话过去,他们,便真的再无可能了。
  他在茶几面上不停摸索,终于摸到了那个收音机,很久都不曾用过的收音机。扭动开关,转动,《YESTERDAY ONCE MORE》的曲调毫无预兆地响起,听得他蓦然一惊,只是瞬间,他的脸便狠狠地纠结在一起。他迅速地跌落到沙发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