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0 节
作者:开盖有奖      更新:2024-05-09 11:23      字数:4830
  ”
  陆克渊这样满不在乎的一派坦然,希灵看在眼中,更生气了:“你连着几天不回来,是跑到哪里去了?”
  陆克渊脱下西装上衣,随手往沙发背上一搭:“去了好些个地方。”
  “也有金婉心那里吧?”
  陆克渊一点头:“有。”
  希灵本来是很喜欢陆克渊这股子云淡风轻的劲,然而今天,她第一次被他的云淡风轻惹恼了:“我说过,不许你再去勾搭她!”
  陆克渊抬手把领带也扯了下来,又解开了衬衫领口的纽扣:“没勾搭,是去谈几句正事。”
  希灵提高了声音:“你每次都说是和她去谈正事——她有什么了不起的,怎么就知道那么多正事?她不就是认识几个日本人吗?只要我想,我也能认识!”
  希灵从来不和陆克渊吵架,于是陆克渊诧异的看着希灵,再开口时,语气就正经多了:“希灵,别闹。我们一起过了这么久,你还信不过我吗?”
  希灵憋了满腔的话,一时间不知道从哪一句说起才好,急得用力一跺脚:“不是——我信得过你,可是我看不惯!你懂吗?我看不惯!小桐还是个大毛孩子,他多看我一眼,你都生气,你都要把他送到奉天去,可是你自己呢?你当着我的面和那个金婉心勾搭不清,你说我生不生气?”她又狠狠的一跺脚,跺得整个人都是一晃,重复着大喊道:“你说我生!不!生!气!”
  这一嗓子喊出去,她缺了氧气一般,眼前黑了一瞬,嗓子干巴巴的做痒,她咽了口唾沫——她的一切都脆弱,都禁不起消耗,一嗓子就把她的声音喊嘶哑了。
  陆克渊惊愕的看着她,眼睛睁大了,显出了深深的双眼皮痕迹。希灵怒视着他——这一回,连他美丽的大眼睛都不能让她心软了。
  惊愕过后,陆克渊笑了一声,是大人不记小人过的笑法。
  “我以为……”他只说出了三个字,没有下文。
  他以为希灵是与众不同的女子,他们两个会是志同道合。而且他扪心自问,当真是没有逾矩的行为。金婉心对他动手动脚,他可是一次都没有回应过。
  走到希灵面前,他张开双臂抱了抱她:“你误会了,我这些天是去见过金婉心,但是一共只见了两次。我说我还去了好些别的地方,你怎么就不问问呢?”
  希灵仰脸问道:“那你还去了哪里?”
  陆克渊低下头,在她耳边低语:“我去了李孝忠家的大门口,送他上西天去了。”
  然后他抬起头,向下看着希灵的眼睛:“下一个,就是白子灏了。”
  希灵听到这里,果然就转移了注意力:“你决定怎么干?”
  陆克渊反问:“你有什么好主意吗?”
  希灵移开目光,扭头望向了窗外,一瞬间想起了许多的旧事,想到最后,她轻声说:“当然不能让他像李孝忠这样死得干脆。”
  陆克渊又问:“知道是谁向我透露了李孝忠的起居时间吗?”
  希灵一摇头:“金婉心呀?”
  陆克渊笑了:“是何养健。”
  “他不是白子灏的人吗?”
  陆克渊笑道:“我不知道他是怎么回事,他没有明着告诉我,是无意中透露出来的——究竟是无意还是有意,我也还是摸不准。”
  希灵想了又想,也没有想出个结论来。
  这时,陆克渊又告诉她:“我听说,白子灏那边已经乱了。”
  陆克渊这话真实不虚,白子灏的确是乱了。
  六神无主的坐在家里,他的面前站着何养健。他现在没心思再去挑剔何养健的身高了,两个人大眼瞪小眼,何养健一脸呆滞的死相,摆明了是无话可说。
  容秀也听说了李孝忠的死讯,所以不敢再去贸然的打扰丈夫思考。人在厢房守着玉恒,她强忍着不叹气,并且在心里忖度着一片言语,想要劝白子灏赶紧收拾细软,让自己带着他和玉恒逃之夭夭。
  抬眼再去看玉恒,她那一声叹息忍无可忍,还是从她的口中溜了出来。
  活泼而又听话的、天天叫妈找妈的,对着小金鱼都能讲演一番的玉恒,现在已经彻底变了性格。静静的侧卧在炕上,他的眼前放着一只小布老虎,盯着布老虎看了许久,他伸手让布老虎转了个方向,然后面无表情的继续盯着看。
  容秀逗他:“玉恒,你看什么呢?拿过来给妈也瞧瞧!”
  玉恒慢慢的坐起来,又慢慢的把布老虎送到容秀手中。
  容秀拿着布老虎,笑着说道:“妈那儿有几块灰布,给你缝个小灰狗,好不好?”
  玉恒不甚感兴趣的点了点头:“好。”
  ☆、第六十一章 交锋(二)
  白子灏不肯坐以待毙。李孝忠那个蠢货的确是死透了––他若是没有死透,那此事必定不能善了,堂堂一位大师长,其实可以随便被人打个半死的?可问题是他死得十分彻底,連他公馆里的女人们都各自收拾细软、溜之大吉了。
  世间少了个蠢货师长,并不會受任何影响,可白子灏少了一双左膀右臂,立刻就变得举步维艰了。当然,他并不是只认识李孝忠这么一個丘八,他还能给自己找到新靠山,但是他也知道,不会再有人会像李孝忠那样听话了。
  容秀不是他的知音,正在他日夜苦心思索对策的时候,容秀居然胆大包天。不识时务的往他那枪口上撞––夜间在她給他按摩腰臀的时候,她试试探探的开了口:“子灏,气你也出了,上风你也占了,你干嘛还和希灵没完没了的斗?”
  白子灏一丝不挂的趴在床上,低声说道:“现在不是我和她斗,是她和我斗!”
  容秀又道:“那咱们不跟她斗,咱们躲开她,不就成了?”
  白子灏这回侧過了脸:“什么意思?”
  容秀挪到了他面前,看着他的眼睛说话:“咱们把东西收拾收拾,趁人看不见,偷偷的离开天津。往北走也好往南走也好,天下大着呢,难道就天津这一处好地方?”她一边说一边观察着白子灏的神色,见他并没有现出怒容,这才继续说道:“咱们另找个远远的地方,买所好房子,舒舒服服的住下去过日子,不是挺好的?多少人想过这样的日子都不能够呢!”
  白子灏看着她点了点头:“哦,我要走,陆克渊就让我走了?”
  容秀向他一笑,笑容温存,仿佛他是个暴脾气的小奶娃:“他肯定不能让你走呀,但是咱们两脚抹油偷着溜。让他不知道。等他知道了,咱们早没影了。”
  白子灏又点了点头:“好,还是你厉害。我倒不知道我身边还藏着你这么个能人,说两脚抹油就能两脚抹油,说偷着溜就能偷着溜。怎么着?陆克渊是你相好的,你说什么他就听什么?你要溜他就瞎?”
  容秀知道他嘴损,闹脾气的时候那话更是尖酸腌臜得没法听,可是听到了这句话,她还是感觉白子灏骂过了,自己好歹是他的正房媳妇,男人骂姨太太,可以信了嘴的胡骂;可是拿这肮脏话骂太太,就真的是太“过”了。
  她红了脸,决定忍一忍,不和白子灏一般见识。白子灏和玉恒一样,都是她的宝贝。是她手心里的大家伙和小家伙,他们像小娃娃离不得妈一样的依赖着她,她还不得大人不计小人过?
  “又急了。”她勉强笑着,伸手在白子灏的光脊梁上摸了一把,是顺毛摩挲,要以柔情驯化他:“什么臭脾气,一说就急。”
  她这一招果然好使,白子灏不服气的抿了抿嘴,没再吭声。
  容秀又道:“你别急。好好的听我说。事在人为,你既然能和陆克渊斗这么久,当然也是个有本事的。我是不懂外面的事,可你是什么样的人,你有多大的志气,我还不知道吗?”
  白子灏看了她一眼,依然是沉默。
  容秀继续说道:“我信你有本事,能带着我们娘儿俩离开天津卫。”说到这里她又是一笑,用力一拍白子灏的屁股:“就看我男人这个臭脾气,就不是平地卧的角色。”
  白子灏很冷淡的受了她这一巴掌,然后扭过脸问道:“你是不是看我完蛋了,想跑?”
  容秀一愣:“什么?”
  白子灏面无表情的盯了她的眼睛问:“你是不是看我完蛋了,想带着那个崽子跑?”
  容秀这才听明白了:“你是说我看你不行了,就要甩了你,领着儿子自己走?”
  说完这话,她瞪着白子灏,半晌没言语。直过了良久,她才轻声问道:“子灏,你说这话,是因为心里不痛快,故意要拿话损我出气,还是真心这么想的?”
  白子灏的心也乱了,但是他身边就只有一个容秀是可以随着他撒娇撒野撒疯的,他自己都觉着自己像一条绝境中的狗,已经六亲不认,非得逮着容秀咬出满嘴的血才痛快!要是自己把容秀咬出血了,容秀还依然爱自己,那才叫真爱!他需要真爱,需要容秀表一表决心!
  所以,他一扬眉毛,非常坚定的告诉她:“真心的!没假!你要是嫌我是个废物累赘,嫌我要给你招灾惹祸连累你,那好,咱俩夫妻一场,我不绑着你。你想走,随时可以!”
  容秀静静的看着他,这回是真的要流眼泪了。白子灏平时骂她笨骂她蠢,骂她什么她都不在意,都能忍,唯独今天这句,她忍不了。苦和累她都不怕,她甚至是愿意为自己所爱的人做出牺牲。然而白子灏的话让她感觉自己是白白牺牲了,自己的满腔心血,全泼给狗了!
  “好。”她气息颤抖,对着白子灏一点头:“你当年又脏又臭瘫在床上的时候,我没嫌你是个废物累赘;你逃出去前途未卜的时候,我也没嫌你是个废物累赘,现在你有钱有人了,我倒嫌你了。我当大姑娘的时候,都没嫌你;现在跟你过了几年,反倒嫌你了。”她对着白子灏连连点头:“好,好。我为了你,把希灵都得罪成死敌了,我那孩子,让你吓得都不会笑了,你说得对,我是该嫌你了。”说到这里她红了眼眶,有了哭腔:“我贱啊,巴心巴肝的对你好,结果换来这么一句话。给你把屎把尿这么久,结果你说我嫌你!”
  说完这话,她伸腿下炕,趿拉了鞋就往外走。白子灏慌忙伸手去拽她,结果拽了个空。
  “秀儿!”他大声喊:“你回来!我有话跟你说!”
  容秀披了衣裳,大踏步的往外走,一走走到了玉恒的屋里去。她给老妈子放了假,夜里要亲自陪玉恒睡。放到先前,玉恒能跟妈睡一个被窝,那早就乐得跳高打滚叽喳乱叫了,然而如今听了这话,他头都没抬,就自己坐在床尾,专心致志的抠着褥子上的一段棉线。
  容秀看见玉恒变成了这样,把他搂到怀里掉了眼泪。玉恒看见妈掉了眼泪,依然是不吭声,垂着眼皮摆弄起了自己的手指头,总而言之是自得其乐,不与外界发生联系。
  “妈对不起你。”容秀用力的和玉恒贴脸:“妈光顾着疼他了,把我玉恒都给冷落了。”
  ☆、第六十一章 交锋(三)
  容秀搂着玉恒睡了一夜,起初玉恒像个布娃娃似的,随着她摆弄,一点反应也没有。睡到半夜,容秀无端的忽然睁了眼睛,结果发現玉恒不知何时拱到了自己胸前,嘴里还叼着一个乳头。
  他很久没有这样和容秀亲近过了,所以容秀把他又摟了搂,万万不敢惊醒了他。
  到了天明时分,玉恒自己早早的醒了,醒了之后就不再黏着容秀了,容秀敞了怀,坐起身抱着他轻轻摇晃,他仰面朝天的敚抛约旱氖种竿贰O惹八寺杈湍肿乓阅獭A街恍∈治蘅撞蝗氲耐菪愕囊律牙锾停税ち瞬簧傺党猓欢衷谒坎恍笔樱潭疾幻怀粤恕?br />
  容秀叹了一口氣,低头亲他的额头,就在这时,门外有小丫头开了口:“太太,老爷叫您过去呢!”
  容秀答道:“你告诉他,我不过去。”
  小丫头蹑手蹑脚的走了,片刻之后又回转了来:“太太,老爷要解手。”
  容秀答道:“让他炕上拉炕上尿。”
  小丫头放软了声音,低低的哀求:“太太。您就过去吧,您再不過去,老爷该生气了。”
  容秀答道:“气就气,我不管他!”
  小丫头嗫嚅了几声,悄悄的又走了。这回过了良久,门帘一动,白子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