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9 节
作者:开盖有奖      更新:2024-05-09 11:23      字数:479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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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隔壁院子里的确是有点热闹的,连伺候玉恒的老妈子都跑了过去,站在院子里听房内的小旦唱戏。自家的先生是个残废,不能像旁人一样满世界的乱跑,但是又爱玩爱闹,所以家里的下人们跟着享了福。先生没事的时候会叫些伶人到家来唱上几段,温暖时节的夜里,还会在院子里拉了幕布放电影,全家上下谁都爱溜过去听一耳朵看几眼。
  然而此时此刻,也不是人人都有这个娱乐的兴致,起码容秀坐在白子灏身后,心里就一直惦记着玉恒——心里惦记着玉恒,眼睛却还要瞄着白子灏,白子灏歪在一张矮榻上,榻前蹲了个描眉画鬓的小丫头,正端了小茶壶再给他倒茶。小丫头的脸蛋差一点就要挨上他的鼻子了,容秀知道白子灏除了和那小丫头没真刀真枪的睡过觉之外,其余的什么都干过了。之所以不肯真刀真枪的睡觉,也是因为他有他的怪癖——他从不在容秀以外的任何人面前袒露身体,甚至在衣冠整齐的时候,也很忌讳旁人注视他的双腿。他只在容秀面前肆无忌惮的光屁股,容秀也是真卖力气的伺候他,把他伺候得皮光肉滑,比一般的健康人还要洁净体面。
  今天来的角儿是个小角儿,虽然颇有几分姿色,然而本领平平,唱得马马虎虎。白子灏听得昏昏欲睡,眼睛不住的一闭一闭,忽然抬手捂嘴打了个大哈欠,他先是对着戏子一挥手,又对着容秀一招手。命令全在这一挥一招里面了,戏子立刻收了声退出去,容秀则是下了地走到他面前,就听他懒洋洋的哼道:“秀儿,我想撒尿。”
  仆人将一架屏风抬过来挡在了榻前,小丫头很识相的走开,这回屏风后面没了外人,白子灏抬手一搂容秀的脖子,容秀就一边直起腰,一边伸手脱下了他的裤子。
  然后让他在榻边坐稳当了,容秀把夜壶塞到了他的两腿之间。白子灏闭着眼睛坐了片刻,末了抬头望向容秀,像是委屈了似的,小声说道:“怎么尿不出来了呢?”
  容秀就看不得他委屈,他一委屈,她的心就软的拾不得捧不起了。像个小妈妈似的一下一下抚摸着他的后背,她柔声说话:“不急不急,多等一会儿。”
  这话刚说出来,夜壶中“哗”的起了响声,白子灏急促的呼出了一口气,又扶着容秀的肩膀,打了个很大的冷战。容秀看着他一笑,他也对着容秀一笑,笑的时候眉目开展,一双眼睛黑白分明。
  于是容秀就什么都不计较了,也原谅他和小丫头耳鬓厮磨了。横竖他再怎么闹,也闹不出这个家门去。
  容秀相信他永远属于自己,因为若是没了自己,他连尿都撒不痛快。
  让仆人拿走夜壶撤去屏风,她见白子灏重新躺舒服了,就小声问道:“你先自己听一会儿戏,我瞧瞧小耗子去!”
  白子灏不乐意了:“他不是在睡觉吗?睡觉有什么可瞧的?你走了,我撒尿怎么办?”
  容秀气得轻轻打了他一下:“胡说八道,你哪来那么多尿?你乖乖的等着,我十分钟就回来。”
  说完这句话,她轻轻巧巧的走了出去,出门之后,走变成了跑,她三步两步的跑到了玉恒屋里。
  “小——”她刚要喊小耗子,可是又怕自己现在再不改口,将来“小耗子”三个字叫开了,家里人会不把玉恒当正经少爷尊重。夜深人静说悄悄话的时候,白子灏几次三番的说玉恒越长越像那个婊子——“希灵”两个字,是他忌讳的字眼之一,偶尔提起希灵来,他恶狠狠的,至多只叫一声“婊子”,让容秀简直没法接着他的话说下去。
  “哪像呢!”容秀时常微弱的抗议:“我看他还是像你。”
  白子灏冷笑一声:“你可别睁着眼睛说瞎话了。”
  玉恒到底像谁,乃是一桩悬案,从他生下来到如今,一直就没有过定论。容秀是发自内心的认为他像白子灏,但是白子灏自己不承认,她也没办法。此刻坐到了玉恒的床边,她俯下身,先在玉恒的脸蛋上用力亲了一口,然后把他连人带毯子一起抱了住:“我的大宝儿啊!”
  玉恒嗅到了妈的气味,脸上一下子就有笑模样了。
  容秀抱娃娃似的抱着他,舍不得松手。玉恒和白子灏都是她的宝贝,有这两个宝贝依恋需要着她,她真是累死也心甘了。
  她如今活得这样美满,但有时候,也还是要想起希灵来。依稀恍惚的,她听人说希灵如今似乎是在奉天,什么时候到的奉天?在奉天干什么?现在还在不在奉天?那她就不知道了。
  要是能打听到希灵的下落,那么她倒是很想设法让人给她捎点钱过去。她想帮她,然而不想见她,和她分别久了,现在再想起她,不知怎的,想起来的都是她顶阴森的一面,理智上,她知道她也有好处,可是在感情上,她是真的怕见她。
  真要是见了面,第一句话可说什么呢?
  容秀想哄玉恒睡一觉,然而玉恒不肯睡,白子灏那边又派人叫她过去,她没办法,放下玉恒跑过去一瞧,发现白子灏原来是后背痒痒,自己挠不到,又不许旁人把手往自己衣服里伸,所以非叫容秀过来给他抓痒不可。
  容秀这一来,就走不成了,漫不经心的坐在一旁,她低头给白子灏剥瓜子吃,剥了一会儿,她听见门口有人喊妈,抬头一瞧,她“哎哟”一声,发现玉恒不知何时自己走了过来,此刻用小手扒着门框,正眼泪汪汪的伸了脑袋看她。
  她立刻起身要走过去,然而白子灏一把攥住了她的手腕:“不是有人管他吗?”
  容秀坐不住,想要摆脱白子灏的手:“不是——玉恒今天病了,我得陪陪他——”
  话没说完,白子灏忽然变了脸色。抄起面前的烟灰缸,他二话不说就把它掷向了房门:“烦死了!让他滚!”
  水晶玻璃的大烟灰缸,足有一斤多重,贴着玉恒的头顶飞出去,在院内地面上摔了个粉碎。玉恒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抽抽搭搭的想要哭。容秀气得狠瞪了白子灏一眼,然后跑出去抱起玉恒,一边拍着玉恒的后背,一边转身面对房内,大声说道:“要耍脾气你对我耍,吓唬孩子算什么本事?”
  容秀和白子灏赌了半天的气,到了晚上,白子灏不知怎么搞的,从床上掉了下来,于是容秀慌忙放下小的去抱大的——刚把大的抱到怀里,大的就把嘴唇贴到她的脸上去了。
  两人一言不发的合了好,待到入夜之后,两人一如既往的互相搂着睡,身贴着身,腿压着腿。
  ☆、第四十七章 双城(三)
  白子灏从早到晚,并不只是吃喝玩乐一件事情。两条腿并没有白丢,那些不堪回首的苦日子,让他一瞬间长了十几年的岁数。他本来会是个无忧无虑的败家子,但是现在,他外在还是那个白子灏,内里的灵魂,却是脱胎换骨了。
  重建白府是一项大工程,至少也得一年半载,那还得是让工人昼夜不休的轮班赶工,但白子灏决心必要在今年之内搬回去住。除了盖房子,他手里还攥着人脉与生意,他那个表舅,李孝忠,在他的提点之下,仕途越走越畅,已是今非昔比。表舅是仁义的,自己发达了,也决忘不了大外甥,他偷偷的做些个不能见光的买卖,总要带着外甥的一股子。外甥需要人马了,他这边一声令下,也是要多少人马,有多少人马。
  于是这二位很奇妙的合作愉快了,陆克渊一派灰飞烟灭之后,白子灏趁乱出手,居然也抢下了一个码头。当然,这成绩和他父亲的事业相比,渺小得不值一提,但白子灏不许自己再回首往昔,只逼着自己向前看。
  码头上有的是南来北往的旅人和消息,于是这一天,白子灏就听闻有人在上海,看见了陆克渊。
  不久之前,他还听闻有人在奉天看到了希灵,希灵和陆克渊本是一对,如今却是分成了一南一北,他思来想去的,末了就认为要么两条消息全是假消息,要么就是那个小婊子翻脸无情,把落魄了的陆克渊给踹了。
  他没想到自己的判断会全盘错误???——两条消息全是真的,小婊子也并没有踹了陆克渊。
  此时此刻,陆克渊的确是人在上海,而且所在之处富丽堂皇,是在租界区内一处很雅致的小洋楼里。
  洋楼的主人名叫金婉心,年轻的时候曾经倾国倾城的美过一场,所以尽管她比陆克渊还年长一岁,却依然是徐娘半老、风韵犹存。“金”是她最后一位丈夫的姓氏,她嫁过三次,娘家姓什么,她自己不说,早就无人知晓了。
  嫁过了三次,二十多年没见陆克渊,却在大街上只打了一个照面,她便按照二十多年前的习惯,情不自禁的唤出了一声“小陆”。
  “小陆”在火车上挤了几天几夜,整个人是蓬头垢面胡子拉碴,然而她依然认得他是小陆。倒是“小陆”本人被这一声称呼吓了一跳,睁着一双遍布血丝的大眼睛,“小陆”对她看了半天,最后才迟疑着问道:“你是……婉心?”
  金婉心有点心虚的笑了——生活优渥,保养得当心,她纵是笑,眼角也只有淡淡的一点纹路。
  “认不出我了?”她问。
  她把话都说到这般地步了,对面的“小陆”怔怔的,还是又问了一遍:“你是婉心?”
  就这样,金婉心把陆克渊给领回了家里去。
  二十多年未见的陆克渊进了她家的门,二话不说,先喝了整整一壶的热茶,又连吃了三盘子点心。一口气吃饱喝足了,他定了定神,这才告诉金婉心:“在火车上饿了好几天,一直没吃东西。”
  金婉心问他:“你怎么弄成了这个样子?我听人说,你在北边威风得很呀!”
  陆克渊打了个饱嗝,然后答非所问的说道:“我想洗个澡。”
  沐浴更衣后的陆克渊,终于彻底恢复了原形。
  和原形一起恢复的,还有他的姿态与气派。疲惫的坐在沙发上,他苦笑着向金婉心讲起了自己如今的困境,说道:“我这回是把不该得罪的人,全得罪了。”
  然后他又问金婉心:“你呢?这些年,你过得怎么样?”
  金婉心凝神想了一想,末了却是一笑:“就是你所见的这样。”
  陆克渊欠身,从茶几上的香烟筒子里抽出了一根香烟。把烟叼在嘴上点燃了,他深吸了一口,然后扭头对金婉心叹道:“时间过得真快。”
  金婉心望着他微笑:“可不是,转眼的工夫,我都老了。本以为这辈子都见不着你了,今天能一起坐在这里说说话,也真是我想不到的事情。”
  陆克渊移开目光,不置可否的一口一口吸烟。的确是想不到的事情,当初他与金婉心分开的时候,他还是个十几岁的少年,在个大人物身边当随从。金婉心是那位大人物的三姨太。三姨太喜欢漂亮的少年小陆,小陆对她也动了心,可是当金婉心要和小陆私奔的时候,小陆却是自己跑了。
  小陆年纪那样小,然而已经“郎心似铁”,他不想为了个女人耽误前程,纵算是真的想要女人了,也犯不上去勾引一位嫁了人的姨太太。
  总而言之,他很理智,理智到了冷酷的程度。常说“少年多情”,他却是反过来的,年纪大了之后,他那颗心才渐渐的柔软了一点。饶是柔软,他还是不见兔子不撒鹰,希灵若是不把一颗心先亮出来给他看,他也不肯死心塌地的把希灵捧到手里揉进怀中。
  年轻的事情,现在再提,已经是有点不合时宜。金婉心也意识到了,所以不同他翻旧帐,只留他住下,又问他将来的打算。陆克渊答道:“等风头过了,我当然还是得设法回去。太太还在奉天呢。”
  金婉心盯着他的脸:“弟妹是个什么样的人?我真想见见。”
  陆克渊言简意赅的答道:“还是个孩子。”
  说到这里,他的心被一只无形的手捏了一下。四十多岁的男人,爱上了一个小姑娘,一如老房子着火,一烧便是不可收拾。真的,希灵那小胳膊小腿,乍一看活脱就真是个小女孩,自己不在她身边,连条狗都能扑她一个跟头。
  她还不知道自己的死活,自己想托人给她带个口信过去,都不能够。
  他心里越急,脸上越平静,因为看出金婉心是个有本事的女人,自己到了上海无亲无靠,需要她的帮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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