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7 节
作者:开盖有奖      更新:2024-05-09 11:23      字数:4829
  又说了话:“兄弟,再麻烦你一趟,你开汽车,送我俩走。”
  侯英俊大惊:“啊?我也不会开汽车啊!”
  陆克渊轻声说道:“没关系,我教你。”
  赤着膊流着血,陆克渊像是既不知道疼也不知道冷,就这么生拉硬拽的把侯英俊推上了汽车。
  希灵上车之前,示威似的看了楼内众人一眼,然后钻进汽车,在后排座位上躺了下来,只把握枪的右手举起,隔着车座瞄准了侯英俊的后脑勺——这是告诉外面的人,谁敢对着汽车打冷枪,那么她不死,她照旧还是能打爆侯英俊的脑袋。
  侯英俊没敢真向陆克渊讨教驾驶技术,汽车晃晃悠悠的发动了,他一边颤抖,一边把汽车开出大门,上了大街。
  ☆、第三十九章 夜奔(一)
  火车站和码头,陆克渊是都不敢去了,况且现在去了也是无用,他相信那些家伙会赶在火车或者轮船到来之前,就人不知鬼不觉的把自己解决掉,当然,也绝不会放了希灵。
  于是用手枪紧紧抵住了侯英俊的太阳穴,他逼着他笔直的走大街,以最快的速度向前开,能开多远算多远。侯英俊吓得涕泪滂沱,握着方向盘的手一直在哆嗦,透过后视镜向后看,他发现那帮天津来客果然没有死缠烂打的跟上来,心中轻松之余,又有愤怒和恐慌——其实他和陆克渊有什么深仇大恨呢?他不过是想趁火打劫的捡个摩登小娘子回家,也不是非捡不可,至少,他没打算为了个小娘子搭上性命。
  但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汽车越开越远,天寒地冻午夜时分,路上连个鬼影都没有,侯英俊眼巴巴的盼着有巡警能留意到自己这一车人,然而酷寒的冬夜里,巡警们也偷了懒,躲在房间里不出来。
  于是车外灯火渐渐稀疏,车下道路也是越来越崎岖颠簸,车内三人都觉出来,自己这是出城了。
  希灵审时度势,自作主张坐起了身,车内有淡淡的血腥气,并且冷的像个铁皮冰箱。她握枪的手指紧张的太久了,已经僵硬的不能动,不能动就不能动,横竖还有一只手。那只手在衣服堆里翻翻找找,同时自己也诧异,没想到自己凭着一条胳膊,能抱出这许多衣服来。
  终于,她从陆克渊的上衣口袋中抽出了一条手帕。把那条手帕递向前方,她警告似的用枪口杵了杵侯英俊的后脑勺,同时对陆克渊说道:“给!”
  陆克渊接过手帕,却是并没有立即包扎伤口。眼看汽车当真开到荒郊野外了,他让侯英俊停了汽车。
  侯英俊不敢转头,脑袋一动就要碰枪口,只能是面向着前方说话:“大哥,你放我走吧,我自己走回去,回去之后我一句闲话都不说,绝对不会供出你们的行踪来。你们开着汽车往远了跑,我家的汽车都是加满油的,够你跑出老远了。”
  陆克渊到了这个时候,语气倒是平和了,几乎偏于阴森:“老侯,劳驾你把车窗打开。”
  侯英俊战战兢兢的打开了车窗,陆克渊盯着他的手:“再开,开到最大。”
  侯英俊带着哭腔答道:“已经是最大了。”
  下一秒,陆克渊忽然出手,一把掐住了侯英俊的脖子!
  随即把侯英俊的脑袋搡出车窗,陆克渊举枪对准他的天灵盖,干脆利落的扣动了扳机。一声枪响湮灭于旷野寒风之中,侯英俊从脖子往下,还干干净净的坐在汽车里,从鼻子往上,则是没了。
  把手枪丢给希灵,陆克渊依然伸手摁着侯英俊的脖子,然后趁着鲜血尚未污染衣领,他开始去扒侯英俊身上的长袍马褂。希灵见状,先是愣了愣,随即起身也来帮忙,虽然只有一只手是灵活的,但是能够撕撕扯扯的去解对方的裤子。
  很快的,陆克渊把侯英俊扒得只剩了贴身衣裤。
  然后他下了汽车,小心翼翼的拉开车门,他把侯英俊从车上拖了下去。天上飘了雪,希灵心急如焚的看着他,就见他到了这个时候,依然还是赤膊,真成铁打的人了。
  陆克渊不理希灵,自顾自的把侯英俊拖进了附近一丛林木之中,然后小跑回了汽车旁,他找出了车内的工具箱。
  从工具箱中翻出了一把并不锋利的小刀子,他将一条胳膊抬起来搭到了车顶上。那条胳膊挨了一枪,看他后来的灵活行动,伤势应该不重,但是流了不少的血,整条胳膊都是红的。
  希灵没看出他这是要干什么,慌忙下车想要细瞧。结果走到陆克渊身边一看,她倒吸了一口凉气。
  陆克渊正在用刀尖挑开伤口,挖出子弹——子弹钻进肉里去了!
  希灵急了,想要拦他,又不敢拦他。天黑,她看不清楚他的神情,但是看出他的身体正在寒风中发抖。忽然听到一声短促的呻吟,陆克渊随即踉跄一步,垂下双臂丢了刀子。
  站在原地喘了几口粗气,他扭头对希灵低声说道:“没事。”
  接下来,陆克渊用手帕紧紧包扎了伤口。
  然后蹲下来抓起地上的白雪,他用力擦净了身上的血渍。希灵把他的衬衫和毛背心找出来帮他穿了上,他没做以往的西装打扮,而是将侯英俊留下的长袍马褂套了上。这个时候,希灵的两只手也活动开了,学着陆克渊抓起雪块,她把车窗车门上的血点子也蹭了蹭。
  陆克渊这一回坐上了驾驶座,希灵也挪到了他的身边。两人把汽车的门窗都关严实了,就听车外寒风呼号,天上的雪往下落,地上的雪被风卷了往上飞,天地之间一片茫茫,触目之处,皆是最寒冷的风景。
  希灵忽然也茫然了,扭头注视着陆克渊发呆。陆克渊像是若有所思的望着前方,及至意识到了希灵的目光,他转过脸,满不在乎的向她笑了一下。
  “宰了他也不算他冤枉!”他对希灵讲:“败了老子的好兴致,他是自己找死。”
  希灵看了他这个不大正经的劲儿,心里的渐渐的恢复了一点温度:“你还有闲心开玩笑,胳膊疼不疼?”
  陆克渊发动了汽车:“不疼。”
  “咱们这是上哪儿去?”
  “先往北走。”
  说完这话,他从方向盘下摸出了一盒香烟,香烟大概是汽车夫留下的,牌子马马虎虎,算不得好。陆克渊抽出一根叼在嘴上,含糊的说道:“希灵,火儿。”
  希灵立刻满车的乱摸,最后从后排的上衣口袋里,她摸到了一盒火柴。
  双手捧着一点小火苗,她颤颤的给陆克渊点了香烟。陆克渊深深的吸了一口,然后用手指夹着香烟一打方向盘,一边拐弯一边喷云吐雾的说道:“欠你一炮没打完,明天还你!”
  希灵听了这话,满心的寒冷与畏缩骤然全部烟消云散了。
  “色胚!”她不知道怎样骂他才好,总之一定要骂一句,骂是撒欢和发泄,不骂就憋得慌:“老骚狐狸!呸呸呸!”
  ☆、第三十九章 夜奔(二)
  因为油箱内的汽油总量有限,所以陆克渊看准了方向前进,并不由着性子乱开。希灵安安稳稳的坐在一旁,明明是前途未卜的,可因为是和陆克渊在一起,仿佛一生最宝贵的财产都随身携带了,所以心中很安宁,随便走到哪里去,都不在乎。
  侯英俊这个“人”是马马虎虎,但一身的衣裳是真不错,尤其是马褂里面的皮袍,是真正的好灰鼠皮,穿到身上是又轻又软又暖。希灵估摸着陆克渊是冻不着,自己身上也不冷——临出来的时候,她不假思索的抱了一大堆衣裳出来,结果里面竟然夹了那件貂皮大衣。貂皮大衣穿了上,再把扣子和衣带一系,她把两只手往衣袋里一插,几乎感到了几分舒服。
  冬季天短,日头出来得也晚。陆克渊摸出怀表看了看时间——怀表也是侯英俊那袍子里自带的——然后带着希灵下了汽车,正好,汽车行驶了大半夜,汽油消耗殆尽,让它跑也跑不出多远了。
  希灵一下汽车,就在稀薄的晨光中惊呼了。从来没有见过这样大的雪,铺天盖地一片茫茫的白,树木落尽了叶子,成了黑瘦的几笔抽象画。抬手挽住陆克渊的手臂,她大声说道:“这是哪儿呀?”
  陆克渊“哎哟”了一声,把她的手从自己的胳膊上摘了下来:“没轻没重!”
  希灵这才想起来:他那条胳膊,昨夜刚受了严重的枪伤。
  连忙把手挪了开,她仰脸问道:“疼不疼?是不是疼了?”
  陆克渊摇摇头:“皮肉伤,疼能疼到哪里去。抬脚,我看看你穿的是什么鞋。”
  希灵立刻抬起了一条腿,夜里出来的匆忙,她不可能特地的挑选鞋子,所以忙中只穿出来一双半旧的平底靴子。
  “好。”陆克渊一拍她的后脑勺:“现在走长路,穿它正合适!”然后他对希灵微笑了:“一会儿走累了,会不会跟我闹脾气?”
  希灵不假思索的一扬头:“你老人家都不累,我小姑娘会怕累?”
  陆克渊笑着迈开了步:“还你一炮你就不是小姑娘了!”
  说完这话,他回身一把牵住了希灵的手:“小姑娘,跟上!”
  希灵跟着陆克渊,一口气走了十里山路。
  她一辈子也没一口气走过这么长的路,何况是山路,何况是积雪淹没脚踝的山路。然而,热汗顺着她的鬓角脖子往下淌,她气喘吁吁,真的不累。不是拉着陆克渊的手,就是牵着陆克渊的马褂一角,她走得踉踉跄跄蹦蹦跳跳。
  陆克渊都活泼不过她了,走着走着停下来,单手插着腰向前喘气。背过手把希灵扯到了自己身边,他一揽她的小肩膀,口鼻中呼出了团团白气:“前边是个镇子,镇里有火车站,两天过一趟火车,往北去的。”
  希灵抬手搂住了他的腰:“咱们还要往北走吗?”
  不等陆克渊说话,她抢着自问自答:“只要咱俩在一起,去哪儿都成!”
  陆克渊笑道:“看来这是赖上我了!”
  希灵往他身上一靠:“没错,赖上你了!”
  陆克渊深吸了一口气,从雪中拔出了一只脚:“加把劲,继续走!”
  又花了大半个小时的工夫,陆克渊和希灵进了镇子。
  镇子很小,但是因为修建有火车站,所以并不闭塞,也常有南来北往的过客在此落脚。今天偏巧不是火车过站的日子,所以陆克渊进了镇子里最大的旅馆,先要了一间上等的客房休息。两人进门之后,一起奔了火炕去。希灵一屁股坐上炕沿,伸手摸了摸炕上的被褥,她开口说道:“今晚睡觉咱们别脱衣服,这地方脏。”
  这话说完,她回了头,却见陆克渊四仰八叉的仰卧在炕上,两条腿则是长长的拖在地上。一个转身爬到陆克渊身边,她低头去细看他的脸:“哎,怎么了?”
  陆克渊闭了眼睛,低声答道:“累了,我躺一会儿。”
  希灵定定的望着他,忽然抬手一掀额前乱发,俯身和他贴了贴脑门。
  随即,她变了脸色。
  “你发烧了!”她轻而急的开了口:“是不是夜里冻的?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陆克渊抬手摆了摆,只说:“你让伙计把炕烧热,我睡一觉就好了。”
  希灵不再啰嗦,先是跳下炕给陆克渊脱了鞋,把他的腿搬到了炕上去,然后推门出去叫来伙计,拿出钱来支使伙计跑腿干活。
  不出片刻,炕就由微温变成了滚热,桌子上也出现了热饭热菜。希灵信不过此地的医生和药品,想要喂陆克渊喝点热汤,然而陆克渊只喝了一杯水,然后就翻身滚到炕里,沉沉的真睡去了。
  希灵顾不得卫生问题了,自己脱了鞋爬上炕,她在陆克渊身边一躺——躺过一会儿坐起来,探头看看陆克渊的脸,看过了之后,再躺回去。
  陆克渊一觉睡到了晚上,醒过来后盘腿坐在炕上,他对着希灵苦笑:“你没事?”
  希灵低头看了看自己,心里也很纳罕:“我没事,就是有点累,现在也歇过来了。”
  伸手摸了摸陆克渊的额头,她放了心:“不热了,你的话还挺准,真是睡一觉就好了。”
  然后顺势一粒一粒解开了他的褂子,希灵说道:“你把衣服脱了,让我看看。”
  陆克渊虚弱的笑问:“饭都不给我吃一口,就急着讨债了啊?”
  希灵一愣:“什么讨债?”
  “一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