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7 节
作者:热带雨淋      更新:2024-05-05 22:35      字数:4807
  十点钟,舞蹈准时进入教室,在看到他脸上严重的淤青后,我原本雀跃的心情立即被心疼取代。舞蹈的伤看似不是新伤,谁将他打成这样的呢?会是武大夫吗?可又是为了什么?我目不转睛地望着舞蹈,他却不曾望向我,不知是怕同学的非议,还是怕影响上课?不过既然当众表白了,又怎会在意这些?一种被人抛弃的失落感渐渐盈起,并在心中一点点渗透。
  一堂课眨眼间便过去了,宣布下课时,舞蹈合上讲义,转而直视我,饱含深情,却又夹杂着几分奇异的凝重,朗声说道:“我前天说,我喜欢尤蓉,是……真心的。”他神情极为专注,口气异常坚定,我顿时迷失心神。舞蹈的眼神此时倏然一黯,即而变得复杂,嗓音也转为低沉,带着几分不情愿地说:“但是,我喜欢她的那种感情,是……是兄妹之情!”
  舞蹈的话象一记闪雷刺穿我的心,劈开一个裂口。那是一种从未体验过的撕心痛苦,使我的心麻痹,失去知觉。我并未流泪,却感到入骨的悲伤,或许因为眼泪已流进了心,心好似被泪水浸透,凉凉的,紧紧的,渐渐地失去了热度,感觉。从温暖的天堂瞬间堕入冰冷的地狱,我身处异常的冰冷与黑暗中,遥望着天堂的温暖和明亮逐渐远去,因此冰冷愈为难以忍耐,这种感觉将我无情地淹没,我无法挣扎,亦无力哭泣……
  展眼望去,凌乱的课堂,众说纷纭的大家,同情的,冷漠的,悲伤的,嘲讽的目光落于身上,使我浑身刺痛。舞蹈注视着我,眼神透着无尽的挣扎与深沉的痛苦,一字一顿地说:“其实……其实……”他言语艰涩,神情闪烁,最后仿佛用尽全部心力,才咬牙说出:“尤蓉是我失散多年的……亲妹妹!”
  亲妹妹?!时间瞬间静止,世界苍白而空旷,身体轻盈,意识模糊,一切均离我远去……
  睁开眼时,所见一片雪白,难道这里是天堂吗?就在我质疑之时,白色的世界中突然冒出一张熟悉的面孔。武大夫?!这样的人也会在天堂吗?不可能~天堂如果都是武大夫这样的人,那还是地狱比较安全!
  只听武大夫说:“小蓉,你醒啦。”他扯开将我围在中间的用白床单做的三面帐篷,解释说:“我特意给你搭的特护房,怎么样?有气氛吗?”
  “太有气氛了,不过等我真死了,你再替我搭人造太平间也不迟。”我有气无力地说。原来刚刚是象狗血电视剧般的一场梦?虚惊一场?我怎么会做这样的噩梦?
  “武大夫,我怎么上你这里来了?”我活动活动胳膊腿。
  “你还叫我武大夫?!你是不是选择性失忆啊!”武大夫不安地扶着我。
  难道说不是梦?一切都是真实的生活!思及此,便感觉痛苦带着一股寒意席卷而来。武大夫突然抱住我,开怀地说:“小蓉,以后你就喊我大哥了!我可是盼了很多年,才终于有妹妹这么叫我呢!”他死掐着我的脸,催促道:“快叫!”
  我被他掐得脸都横了,只得呲着牙喊他:“大哥!”
  “这才乖!”武大夫满意地拍了拍我的头。
  “那刚才?”我拉回话题。
  “刚才啊,我刚巧在你们系溜达,见你昏倒了,就把你抬到医院来了。”武大夫一带而过。
  “还真是巧啊?抬回来的?用什么抬的?”我瞄到边上的担架,质问武大夫。武大夫见无法隐瞒,故意说:“你不会不认识那东西吧?”武大夫指了指一旁的担架。
  就说你是机器猫,你也不可能口袋里藏着担架四处溜达吧,而且还刚巧就在我们系,好象就等着我躺上来似的。大概我的表情太容易被人解读了,武大夫拿起担架,边拆边说:“不信是吧,你看!”说话间,已将担架折叠成可携带大小。晕~
  我坐着不语,思绪杂乱无章。武大夫也不打扰我,只是静静地坐在我身侧。几分钟过后,我稍微整理了下思绪,才开口问:“武……大哥,你抽血就是为了这个原因吗?去我家也是和我父母确认这件事的?”
  “小蓉真聪明,不愧是我们家的人!”武大夫宠溺地揉着我的头发。我才不要和你们这三个BT兄弟是一家人呢!(众人:全家团圆,皆大欢喜,欢呼~BT终于被集体圈在一个有限地带了!)
  “你不觉得我们的性格挺象吗?”我才没你那么BT!(众人摇头,象,很象,实在是太象了!)
  “经历了这样刺激的事,你依然健在,换别人早就心脏麻痹了!”依然健在?!武大夫,您越来越象张奶奶了,边夸我边恶心我!
  “以前老妈说我是捡来的,我还以为是戏言。”想到这里,沮丧万分,有种离开亲人的伤痛,好象身体的一部分被硬生生地扯离。
  “当初你们为什么把我丢了?”我长得这么有特点,按说不太容易丢的啊!对吧,张奶奶!(张奶奶:不太对,你那么可爱漂亮,实在太危险了!)
  “武二那时最疼你,”武大夫提及舞蹈时,我心猛然揪紧,眼圈立时红了。武大夫见状,忙转移话题:“过两天再和你讲。要不要先给咱妈打个电话?”
  “不了,迟些我再打。”一时间,老妈也变得生分,不象从前那般可以吵架撒娇了。
  “今天你一个人静静,明天一早我去宿舍接你。”之后,武大夫送我出了医院。没想到贾画已等候在医院门口,见我出来,默默地走到我身旁。
  回到宿舍,小余和范彩都不在,桌上放着她们替我从食堂打好的饭菜。贾画收拾好书本,准备去自习。离开前,她在门口停住脚步,难得和煦地说:“我没什么话可以安慰你的。我想说的只有,你的人生大喜大悲,起起落落,但好过我们每日无波无澜地平静度过。等我们都老了,你所有经历过的痛苦那时都将沉淀为幸福,而我们其他人的回忆里,也一定都会有你!所以,伤心的时候,想想你获得的幸福吧。”贾画说完便离开
  贾画的话如暖流般流入心间。也许比别人拥有更多的幸福,就要比别人承受更多的痛苦。是的,此时没人可以安慰我,我只要一个能独自哭泣的地方。想起舞蹈的当众表白和今天兄妹关系的宣布,我蓄积的情感骤然爆发,眼泪奔涌而出。我大喊着“舞蹈,我恨你!”便哭得一发不可收拾。
  昏天黑地地哭了不知多久,只觉得所有的委屈想起来已不再让我流泪,所有的悲伤和痛苦都与眼泪随之而去。我努力想将前几日从自己的年历中删除,但是我做不到。泪水可以冲刷痛苦,却无法洗去记忆。曾获得的那一瞬间幸福,即使只是海市蜃楼,即使只是昙花一现,却足以让我感动一辈子。
  平静过后的我给老妈打了电话。“老妈,武大夫和我说了,我是他们家的女儿,只是一不小心跑错门,被你养着了。”
  “你知道啦?我骗吃骗喝把你拉扯那么大,也不容易着呢,(好象你也就骗了骗老爸吧。)就光喂你米,这么多年,也喂了一粮仓那么多了。细算下来,都够赈一个省的灾粮了!(我好象还没那么能吃,否则估计你早把我掐死了!)我又把你教得那么好,(教得还不错,就是据其他人说,和一般人不太一样~),又把你养得那么水灵,(张奶奶也这么说~)……生母没有养母大!以后你也要好好孝顺我!”老妈絮絮叨叨说了好久才止住。
  “老妈,我知道。”我难得听话地应着。电话那边一阵沉默,随后老妈说:“尤蓉,你还是好好陪你亲妈吧。我身体比她好多了,而且还有你老爸奴役。”
  “老妈,我明早去见他们。”
  “恩,记得做事多想想,别把你亲妈气到。”老妈顿了下,突然问:“你喜欢武老师吗?”9
  “我讨厌他!”我不加思索地脱口而出。
  “你还能去讨厌他,不错!女儿,有很多人没你幸福,没你活得这么简单通透!”老妈大概在电话那边听到了我哽咽的低泣,叹了口气,“女儿,眼泪将教会你什么是爱。所以,别太恨他,免得今后后悔!”老妈语重心长地说完,便挂了电话。
  晚上,我已恢复常态,至少表面上如此,但心也许碎了,因为每当想起舞蹈,心便会火烧般灼痛,仿佛已有了一道难以愈合的裂口。很早我便上了床,看着窗台上那仍未凋谢的翠菊不免羡慕,和它相比,我的爱情三天便已枯萎。短暂到,此时的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未散去的爱情味道。很怀念前两日的幸福天堂,可现在想来,才发觉,那不是真正的天堂,真正的天堂里住着两个有情人,而我的天堂,其实,只有我,孤独一人。这一夜,我平生第一次,在睡梦中落泪了~
  初到新家
  周六一早,武大夫接我去他家,我带上了舞蹈和武大夫送的那两盆花。路上,他讲解我的身世背景,“你是我们的幺妹,武二小时最疼你,常背着你四处玩。你三岁那年,全家到青岛旅游,武二带你去海滩,可在他去买饮料时,将你丢了。全家人遍寻不获,最后武二只找回你的一只鞋,说是一个与你年龄相仿的小姑娘给他的,据那个小姑娘说你被个男人带走了。”
  “不会这男人就是我老爸吧?”
  “那倒不是!(还好,就老爸那样,怎么看也不象骗子,象被骗的!)后来人贩子阴错阳差又将你贩卖回天津,咱妈因流产无法再孕,伤心之际就买了你!”MD,原来我还是个赃物来着的,而且还是反销的!
  “我说大哥,你们把我丢了,就随便找几下就不继续找啦!是不是特意跑到青岛就为了把我撇了的?”武大夫生气地拍了下我的头,“怎么可能?之后我们在青岛找了近半年,又托人找了很久,谁想你早被运回天津了。妈本来就体弱多病,自此身体状况越发不好,而爸则在四年前过世。”妈妈身体一直虚弱,结果爸爸去世了?看来我们真是一家,讲话的逻辑都差不多。
  “直到上次给你检查,看到你脖子处有块小胎记,才怀疑你就是我们失散多年的妹妹!幸好胎记是在脖子上,这要是长屁股上了,我们今生算是无缘再相认了!”武大夫擦了擦眼睛,不过我却看不到眼泪。
  我的人生好传奇啊~请大家以后就叫我陆小凤!
  印象中,我小时确实去过海滩,记忆很模糊,不过还是隐约觉得什么地方不对头。
  “武二在新开湖捞的那只鞋,就是当年你走失时要回的那只。”怪不得当初舞蹈说那只鞋子对他意义重大呢!这么说来,不知舞蹈当时钓鞋的心情是怎样的,我替他打捞上那只鞋子时他的心情又是如何?
  “武二在英国毕业后就回国照顾父母,半年前,父亲去世,我也辞退了英国的工作归国照顾母亲,却对她的病况束手无策,她已是癌症晚期。不过现在找回你,或许会缓解她的病情。”
  已故父亲原是大学教授,故而新家距大学并不远,走不久便到了。远远见到舞蹈和张文等候在楼口,一个面无表情,一个苦大仇深。张文一看就是被逼而来,而舞蹈的表情就有些奇怪了,按说他该是高兴地来迎接我这个他最“爱”的妹妹的!难道说他也不希望我是他妹妹?
  走至跟前,武大夫向我重新介绍舞蹈:“他是你二哥!”我心猛然抽痛,垂头不语,舞蹈率先说道:“你还是继续叫我舞蹈吧。”武大夫凌厉地挑了舞蹈一眼,舞蹈也不客气地回视,毫不掩饰彼此间对峙的紧张气氛。看来他们兄弟俩在家中感情不合啊!果然是一山不能容两兽!
  “喂,还有我呢?”张文愤然上前,自报家门:“我是你三哥!”
  我白了他一眼,侧扭过头,不理他,气得他冽着嘴直瞪我。武大夫解围说:“反正你们俩岁数也差不多,不愿意喊三哥就直接喊他张文吧。”
  我立即乖巧地跟着喊:“张文,你好!”张文指着舞蹈,极其不满地抱怨:“你多少还喊他导师,到我怎么就连名带姓直接叫了啊!”
  “你已经不再是我的老师了。”我一语刺中张文的痛处。他深吸一口气,愤恨地盯着我,“什么岁数差不多,我比你大上好几岁呢。”看来他非要在称呼上逞强,满足他的心理。我无奈地摊了摊手,用老成的口气说:“哎,真是孩子气!”张文被我气得直喘粗气,眼见就要憋不住动手了,这时候武大夫拍了拍张文的肩膀,“算了,反正你长得年轻,显不出岁数,再说了,小蓉来了,你最为受益,不是吗?”张文立时噤声,哼了声,转身先上了楼。咦?张文有什么把柄在武大夫手里吗?我来对张文又有什么好处?他们三兄弟的气氛真是诡异!
  一进楼道,就见张文搀扶着一位中年妇女在门口迎接。这位妇女体形高挑偏瘦,相貌清秀娴雅,面色略显苍白,气质高雅而忧郁,年轻时定是美女。这应该就是我的生母,不过怎么看都与自己毫无相象之处,大概是相貌相去甚远,以至我竟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