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 节
作者:插翅难飞      更新:2024-05-05 22:33      字数:4730
  整过形,看上去还是比左耳难看得多。而右眼显然是手术失败的产物,由于用来重造上下眼皮的移植皮肤萎缩,所以要比左眼大得多,而且严重充血。
  最引人注目的是他那浓密的红胡须。这胡须一直连到耳朵根上。不仅遮掩了他右边大半个面颊上那难看的皱皮肤,还起到了另外一种效果。它还掩盖了德拉克斯与生俱来的凸出下巴和暴出嘴外的上牙。邦德想,这可能是因为孩提时代咂手指的缘故。胡子遮住了这些“鬼牙齿”,只有在他放声大笑时,这些牙齿才露出了它们的真面目。
  方形的脑袋,高大的身躯,右大左小的眼睛,红色的胡髭与头发,不均的牙齿,粗而大的手掌,组合了这位伦敦的牌界怪杰、铌矿的权威。
  如果邦德不是事先知晓德拉克斯的能耐,他对德拉克斯的印象就可能是暴戾、粗鲁、多嘴、头脑简单。事实上,邦德感到这种印象多半是由于德拉克斯刻意模仿摄政时代后期公子哥儿的做法所致——一个毁了面容的势利鬼无伤大雅的矫饰。
  邦德继续观察着。他注意到德拉克斯很爱出汗。窗外雷声隐隐,是个凉爽的夜晚,可是德拉克斯却老是用一块印花大手帕不断地擦试着额头和脖子。他不停地吸烟,一支佛吉尼亚香烟刚抽上十几口就被扔掉了,而且立即就从上衣口袋里的五十支装烟盒里取出另一支来。他那双手背上长满红毛的大手没有一刻停过,一会儿弄弄纸牌,一会儿摸摸他面前银制扁平烟盒旁边的打火机,要么就搓搓脑袋边上的头发,或者用手帕揩脸和脖子。偶尔,他会贪婪地把一个手指头伸进嘴里,咬着手指甲。即使是在远处,邦德也能看见每个指甲都被咬得露出了下面的生肉。
  那双手非常粗大有力,但是大拇指却十分难看。邦德琢磨了一会儿,最后才发现它们长得出奇,与食指最上面的关节相齐。
  邦德最后把眼光转向德拉克斯那豪华、高雅的服饰:深蓝色条纹的薄法兰绒西装,两边都装了胸衬,袖口往上翻起。衬衣是白色、丝质、硬领。黑领带上恰到好处地点缀着小小的灰白方格图案,衬衣袖口的链扣外观优雅,象是卡特尔公司的产品,帕特克·菲利浦纯金表系着黑皮表带。
  到目前为止,邦德自然没有看出德拉克斯的破绽。他又点燃一支香烟,专注于牌局的进展,由他的潜意识来消化德拉克斯的外表,分析其举止中那些富有意味、有助于解答他的作弊之谜的细节。
  半小时后,牌玩完了一圈。
  “该我发牌,”德拉克斯财大气粗地说,“玩了这么久,我们的分数相当不错。喂,马克斯,瞧瞧你能不能弄到几张A牌,我真讨厌老是一个人唱主角。”他老练、沉着地发着牌,同时不停地和其他人开着颇为刻薄的玩笑。
  “刚才那一圈玩得太长,”他对坐在他和巴西尔顿中间、正在抽着烟斗的局长说。“真对不起,老让你坐在旁边看。晚饭后和你们玩一把,怎么样?我和马克斯对你和你的这位中校朋友。对不起,我忘了你的名字。牌玩得可好?”
  “邦德,”局长说道,“詹姆斯·邦德。还可以,我想我们会很乐意的。
  你怎么样,詹姆士?”
  邦德的眼睛死死地盯住发牌人那低下的头和稳稳移动的手。哈,终开露马脚了!逮住你了,你这个混蛋。是个反光器,一个蹩脚的反光器。这种玩意在行家的牌桌上过不了五分钟就会被识破。局长抬起头来,与对面的邦德四目相对,看见邦德眼中露出了确信的神色。
  “好的,”邦德显得非常兴高采烈。“再没有比这更好的了。”
  他的头不为人察觉地微微摆了一下,对局长说:“你不是说晚餐之前还有一个余兴节目吗?我倒是赞同调剂调剂,也好不枉此行。”
  局长点点头,“是有这么回事。走吧,精彩的节目在秘书的私人办公室里。过一会儿巴西尔顿可以下楼来给我们弄杯鸡尾酒喝,再告诉我们这场生死决斗谁操胜券。”他站起身来。
  “想要干什么就随意吧,”巴西尔顿敏锐地瞥了局长一眼,说道,“打发掉他们俩我马上就下来。”
  “那我们就九点左右开始吧,”德拉克斯边说边打量了一下局长和邦德。”该带他去看看为漂亮姑娘下的赌注。”他收起手,“我好象是要赢定似的。”他看了一下自己手中的牌后说道,“三点,不叫将牌。”然后得意洋洋地瞟了巴西尔顿一眼,“你可得好好斟酌斟酌哟。”
  邦德跟在局长身后走出房间,下了楼梯,默默无语地走进秘书室。房间里没有开灯,局长扭亮电灯,走到堆得满满的写字台前的转椅上坐下,他转过椅子面对邦德。邦德站在空空的壁炉旁边,掏出一支香烟。
  “有何发现?”他问道,抬起眼睛望着邦德。
  “是的。他真是在作弊。”
  “噢,”局长不动声色地应了一声,“怎么作弊?”
  “在发牌的时候,他多了一只眼。”邦德答道,“你留意到他放在面前的那只银烟盒吗?在将近一小时的时间里,他大约吸了二十支香烟,却始终未从那个烟盒里取过一支。原因很简单,他不愿意在烟盒表面留下手指的痕迹。那烟盒是纯银的,擦得铮亮。在他发牌的时候,左手握住牌的四分之三的面积,以三十五度左右的角度,悬置于烟盒内侧的斜上方,然后把牌一张一张发出去。每张牌都映在烟盒上,和镜子一模一样。而作为一名出色的生意人,他有着一流的记忆力,谁得到了哪些牌,他都记得清清楚楚。你还记得我对你讲过的那些关于‘反光器’的话吧?这就是它的一种翻版。难怪他时常出人意料地以小吃大。四圈牌中总是有一圈清清楚楚地知道每一张牌,这可不是一件小事,他总是在赢也并不令人吃惊。”
  “但他这么干,为什么没有被人发现呢?”局长反驳道。
  “在分牌的时候目光向下是非常自然的事,因此这个动作不会引起怀疑,每个人发牌时都是这样的。更何况他的手掌巨大,遮避得恰到好处,再加上他爱说俏皮话,分散别人的注意力。所以,每次都成功地掩过了别人的耳目。”
  门被推开,巴西尔顿走了进来。他怒气冲冲,回手掩上房门。“该死的德拉克斯真是不让人得手。”他发泄着怨气,“他好象能掐会算。如有四五次我拿到了好牌,他都不跟。气得我干瞪眼。”他平息了一下怒气,“怎么样,上将,你的朋友看出什么蹊跷了吗?”
  局长冲邦德做了个手势,邦德把对局长讲过的话又重复了一遍。
  巴西尔顿爵士听着邦德说话,面孔越来越愤怒。
  “混蛋东西!”邦德一说完他就发作起来,“见他的鬼,他这么做是为什么?他是个货真价实的百万富翁。钱多得不知怎么花。这场丑闻躲不过去,我只能把这件事向委员会如实相告。多少年都没有出现过作弊事件了。”他在屋子里踱来踱去,但一想到德拉克斯自身的重要意义,俱乐部就很快被丢在了一旁。“据说他的那枚导弹不久就要发射了。他每周到这里来一、两回,只不过想轻松轻松。天哪,多少人把他当作民族英雄!真可怕。”
  巴西尔顿站起身来,在室内来回踱了一阵,然后转身面朝局长,露出求助的神色。“那么,米勒斯,你认为我现在应该怎么办才好?他在这个俱乐部已经赢了不下一万镑,别人却输掉了这么多。就拿今晚来说吧,我输了倒无所谓,可是丹吉菲尔德呢?我听说他最近在股票市场上遇到了麻烦。我不知道除了向委员会报告这件事外还能有什么更好办法。而你知道向委员会报告后出现什么情形。委员会里有十个人,总会有人泄露出去。而一旦泄露出去,舆论界不闹个天翻地覆才怪。人们告诉我说,没有德拉克斯就没有‘探月’号。报纸上说国家的全部未来系于这枚导弹之上。它是“大英帝国”的新希望!真是他妈的一桩严重的事情。”他停顿了一下,乞求的目光先是投在局长身上,随后又转向邦德。“难道就没有补救办法了?”
  邦德吐掉烟蒂,“是该教训教训他。”他平静地说,“那就是说,”他淡淡一笑,补上一句,“只要‘长剑’支持我,我有的是办法。”
  “想怎么干你就怎么干。”巴西尔顿断然说道,“你想到了什么点子?”
  邦德的自信使他眼里闪出一线希望之光。
  “是这样,”邦德说,“我可以让他明白我已识破了他的花招,同时要用他的花招以毒攻毒,赢他一笔,教训教训他。当然,梅耶也会跟着倒霉。
  作为德拉克斯的对家,他要输掉一大笔钱。这要紧吗?”
  “这倒无所谓,”巴西尔顿说。他比刚才轻松多了,随时准备接受任何解决办法。“他一直仰仗着德拉克斯撑腰,和德拉克斯做对家赢了不少钱。你不认为。。”
  “不,”邦德打断巴西尔顿的话,“我敢保证梅耶完全是蒙在鼓里,尽管德拉克斯叫的一些牌会令人吃惊。”他转向局长,“你觉得这样可以吗,先生?”
  第五章 美味佳肴
  第五章 美味佳肴
  八点钟,邦德随着局长进入富丽堂皇的“摄政餐厅”。该餐厅是“长剑”
  俱乐部中最讲究的一部分。
  巴西尔顿正坐在餐厅中央一张大餐桌首端,身旁空着两个座位。局长装作没听见他的招呼,直接朝餐厅里端的一排小餐桌走去。他挥手示意邦德坐在一把椅子上,然后自己在邦德的左侧坐下,把背对着其余的人。
  餐厅的领班招待已站在邦德身后,手持两张菜单,一份放在邦德面前,一份递给局长。菜单上端印着“长剑俱乐部”几个烫金大字,下面是密密麻麻的菜名。
  “用不着每个菜名都看。”局长说道,“除非你还没想好吃什么。这个俱乐部的头条规则、也是最妙的规则就是,凡是俱乐部成员均可任意点菜,哪怕菜单上没有。不过,他得照价付款。今天也同样如此。唯一不同之处是,今天你可以不付钱。爱吃什么,就点什么,没有关系。”他抬起头来看着领班,“有贝尔加鱼子酱吗?”
  “当然有,先生。上周刚进的货呢。”
  “好,来一份。再来一份辣味腰子,一份上等火腿,另外再来一些青豆、土豆和草莓。你要点什么,詹姆斯?”
  “我特别喜欢吃地道的烟熏鲑鱼,”邦德手指着菜革,不紧不慢地说道,“羔羊片,蔬菜和你的一样,不过芦笋烩香肠味道也挺不错,最好再加上一份菠萝。”说完,他轻轻地把菜单一推,身子仰靠在椅背上。
  “谢天谢地,你总算完了。”局长抬起头来望着领班,“都记清楚了吗?”
  “记清楚了,先生。”领班微微一笑,“您再来根髓骨怎么样?很新鲜,今天才进的货。我特意给您留了一根。”
  “那敢情好,你知道那是我爱吃的。虽然这玩意儿对我身体不宜,可总忍不住想吃。天知道我今晚在这儿穷开心什么。能叫格尼蒙里来一下吗?”
  “好的,他就在那儿。”领班说完,便朝那位司酒走去。
  “你好,格尼蒙里。来点伏特加行吗?”局长转过身去,对邦德说道:
  “这可不是你用来兑鸡尾酒的那种玩意儿,而是从里加搞来的战前生产的沃尔夫斯密特牌伏特加。怎么样,挺配你那些地道的熏鲑鱼吧?”
  “棒极了。”
  “再来点什么?香槟怎么样?我倒想喝点红葡萄酒。格尼蒙里,给我弄半瓶罗斯锡德牌红葡萄酒,要34年出的。别担心,詹姆斯。我老了,不喝香槟对我的身体有好处。上等香槟还有吧,格尼蒙里?不过,詹姆士,这儿可没你常提起的那种酒。在英国好象不时兴喝那玩意儿。那叫什么来着?‘塔蒂基’是吧,詹姆斯?”
  邦德笑了笑,颇为赞赏局长的记忆力,“是的。不过那也仅仅是我一时的爱好而已。其实,我今晚倒是挺想喝香槟。不过我似乎该请格尼蒙里一起来喝一杯。”
  这话使得格尼蒙里特别开心。“先生,如果不介意,我建议您来点46年出的帕里格龙牌香槟。这种酒在法国只能用美元买,而在伦敦市场上极难买到。这还是纽约‘摄政’俱乐部送来的礼物。主席最爱喝这玩意儿,常吩咐我随时备好这种酒。”
  邦德微笑着,表示赞同。
  “就这样吧,格尼蒙里。”局长说道,“马上去取点帕里格龙牌香槟来,好吗?”
  这时,一位女招待端来一盘新鲜烤肉和一盘黄油。当她弯腰往桌上放东西时,黑色裙子轻轻摩擦着邦德的手膀。邦德抬起头,瞥见那舒展的刘海儿下面有一双发亮的媚眼,并且飞快地朝她暗送秋波。当她转身离去时,邦德的目光紧紧地随她远去。她腰肢上那白色的蝴蝶结、挺直的领口、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