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5 节
作者:匆匆      更新:2024-04-29 11:04      字数:4806
  等我激情澎湃地念完,我听到了鼾声。摇醒他,急切地问,这诗怎么样。他很不耐烦地说了句:
  晚上哪有什么鸽子,你神经病啊!
  那个晚上,我寂寞地在书房坐了整整一夜,我看着黑暗的加浓,感受到黎明的迫近,看到那一抹亮光悄悄地掀开窗帘,探进来,那一刻,我知道我的心已经被冰冻,情感的火山也要开始漫长的休眠期。我为自己的婚姻作了最后的总结:因为寂寞,我走进了婚姻;走进婚姻,我更加的寂寞。或许就是那天晚上,我下定了决心,要将自己重新交还给自己。
  可是,眼前的景云兄,他会何去何从?他会把自己交给谁?他每个夜晚,为谁书写那烈焰般的诗句?
  我没有问景云太太,他们的婚姻是怎么促成的。因为我知道,每一段婚姻,不管是错的还是对的,不管是幸运的还是不幸的,都有其存在的理由,就如同结束一段婚姻一样,也有着充足的理由。
  景云兄还在与媛媛共舞,他们是多么般配的一对啊。我甚至可以感受到他们彼此火热的情感在炽热地燃烧,整个舞厅正绽放着爱的花朵,奔涌着爱的激情。在音乐声中,在音符的引诱之下,那种情感,那种源于生命最本质的东西,正在悄悄地又是不可抗拒地,要冲出火山口,照亮整个生命的星空。
  这其间,景云太太接了好几个电话。终于坐不住了,她说,烟雨,我还是得先走了,他们三缺一,催了好几次了,实在不能陪你们了。我不在你就不用呆坐着了,你也去跳吧。你给他们说一声啊。
  说完,她匆匆地穿过音乐声,穿过舞池里旋转的男女,像绝缘体一样,冲出去了。
  后来我们去酒吧喝酒,景云兄喝得大醉,醉了就念他的诗。到后来简直不是念,而是在哼唱那些句子。
  他的失态引得酒吧里邻桌的人纷纷侧目。但我们谁也没有阻止他,任他发泄。媛媛每看到他灌酒,看到他念诗,就使劲掐我的手,等我们离开酒吧时,我的左手手背上已全是指甲痕,都疼得麻木了。
  第124节:没有情人,你给谁写情诗(7)
  我们把烂醉如泥的景云兄送到家时,已是半夜两点了。但景云太太与几位朋友还在兴致勃勃地打麻将。
  才回来,又喝醉了?你们坐,等我们打完这牌啊。景云太太依然大嗓门,没有丝毫倦意。
  估计是三十秒后,就听景云太太大叫:我和了!妈妈的,老子清一色啊!老公你真是我的福星!你看看你刚一回来我就和大了。算账算账算账!给钱给钱给钱!
  我们走出景云家,街上有些冷清了,一时觉得城市显得空洞了好多。但依然灯火透亮,城市依然不知道疲倦地美着,只是静静的夜晚,寥落的街头,我亲爱的城市,你美丽给谁看。
  我和媛媛拉着手走在大街上,两个女人,感觉到彼此内心都在流泪,伤感的,为着不同的情感。
  后来我们一人说了一句话。
  媛媛说:第一次发现我们的城市其实真的很美。
  烟雨说:第一次发现其实我们的生活应该可以更美。
  作者手记:
  像景云太太这样的女人,生活中随处可见,她们没有亮丽的容颜,也缺乏知识的内蕴,但的确如某些朋友说的,有着最真实的生活,最智慧的生活技能,也就有着最真实的快乐。或许在那些阳春白雪般的女孩子心中,她们很可怜,她们是不配与诗人作家以及一切艺术家相融相合的,她们只配与粗俗的生活和同样粗俗的男人为伍。但是,生活中,常常恰恰是这些女人,给予我们的艺术家最稳定的生活,最温馨的家庭。有时候,我很想做她们这样的人,简单地生活,简单地思考,简单地快乐着。
  第125节:日子乱了(1)
  日子乱了
  当冬天的脚步不可遏止地迈进你窝居的城市时,你裹着一身的寒意,无比悲伤地告诉我,最近的日子乱极了,糟透了,简直没法撑下去了。你说没有哪一次情感上的空洞令你像这一次这么抓狂,你像极了一条丧家犬,游荡在没有色彩没有暖意的荒原,找不着方向,找不着依凭。空,就是空,心空,身空,原野空,天空,地空,无处不空。在空空落落里,你又胡乱地化为一只苍蝇,折断了头,徒剩一双翅膀,在没有了方向失落了依凭的时空里,疯狂地瞎扑腾。而极度无耻的是,这种瞎扑腾又带有非常明显非常急迫的企图——企图捕捉住类似于稻草式的玩意,以解救你于危难之中。
  是的,就是危难,既险象环生,又困厄重重,这种危难让你惶惶不可终日。你说你不知道狂乱更多的是来自于自己越来越不年轻的生命,还是纯粹的来自于某人灵魂温度的骤降并且日渐冰凉,又或者两者兼而有之?但我以为,你的不知道一定在于你的不想知道,因为不想,所以不思。你潜意识里定然知晓,这个时候的深思,其结果只会让你本来凌乱的心绪变得更其的凌乱,本来抓狂的日子变得更其的抓狂。因为无论是年龄的问题,还是某人温度的问题,于你来说都是令人颓废甚至绝望的问题。
  可你并不理会我这么理性的以为,继续悲伤,裹着一身的寒意,你呓语似的告诉我,每到黄昏,看着日光从办公室窗台上一点点毫不留恋地滑落,感受着室内光影无可抗拒地黯淡起来,那个时候,恐慌感就会那么自然又那么强硬地涌上心头,仿佛它已经恭候多时,只等日落西山的一刻,就迫不及待地要将你淹没。被恐慌淹没的你,不敢独自回家,不敢独自开启你的小楼,不敢孤零零坐在昏暗的灯光里,可怜巴巴地握着高度沉默的手机,听时光悄悄溜走,听楼道里长久的死寂,听心里相思的重重叠叠。
  你坐在我的面前,在这个冬天清冷的夜晚,裹着一身的寒意,无比悲哀地喃喃自语着,无计可施,真的是无计可施,只能尽可能避免独自待在小楼里,不,准确说是尽可能避免在精神还处于亢奋状态、思绪还处于清晰状态时与自己的影子做伴。于是,黄昏时的每一个邀约,包括重要的,非重要的,非常不重要的,都让你感到是一剂止痛药,不,应该说是一粒春药,你迫不及待地囫囵吞下去,你依赖它支撑起你已然疲软的精神世界。你应约时过分的爽快和过度的兴奋与其说让发出邀约的对方欣喜,不如说令对方惊讶和惶惑。(这完全不像过去的你)你甚至不惜动用你曾经十分珍爱的脑细胞积极创造狂欢的机会。你从一个热闹赶到另一个热闹,从一个繁华奔赴另一个繁华。(把自己搞得比明星还明星)在酒店歌厅酒吧,在吹捧声里,在调侃声里,在酒气里,胡混、胡闹、胡作非为,声嘶力竭地唱那些比你还老的情歌,装出无比的天真,卖弄有限的风情,居心不良地勾引那些看上去深情款款的眼睛,用心险恶地挑逗那些处于休眠状态的情欲,直到自己精疲力竭,晕头转向,稀里糊涂,一沾床就安睡过去。不,与其说那是安睡,不如说那是昏沉,是一种短暂的死亡。
  第126节:日子乱了(2)
  这么麻烦这么辛苦,你干吗不干脆死了算了?——我以你同样的居心不良用心险恶,在你忧伤的絮絮叨叨中,尖酸刻薄地插了一句。
  不死,不能死,因为他好好的,他活着我也得活着。只要活着,所有的结局就不是最后的结局,我坚信!不要骂我贼心不死,无可救药,我真的无计可施。——你几乎是尖叫起来,你尖叫起来的样子好恐怖。我建议你不妨好好照照镜子,看看在纵欲淫生的妄念里,你变得有多么的疯狂多么的俗不可耐。别打断我!我能够理解在失宠于某人的时光里,你该有怎样的凄惶。可是——你不要阻止我说可是——可是,我清楚地记得你曾经无比骄傲地告诉我,你的小楼是你休养生息的港湾,是你可歌可笑可骂可哭的地盘。过往那些整齐干净的日子,你蜷缩在那里做了好多好多美梦,不管是做美梦也好,还是美梦破产也罢,你都十分依赖于你的楼宇,你感觉它就像你的壳,坚硬地,厚实地,温润地,保护着你柔弱的易感的身心。无论什么时候,你跌倒了,都可以从那里重新站起来,并且站得更稳更有信心更具魅力。可如今,就因为某人对你热情的突然终止,就因为某人不再回应你的痴情,这层壳的作用就要骤然自行消减吗?
  真的有这么严重?
  真的有,有这么严重!你回答得斩钉截铁。
  可是,请原谅我要再一次对你说可是。可是,你曾经在劝告你那些失恋的女友的文字里,那么自信地骄傲地神气地强悍地潇洒地写道:“如果你不再爱我,你要转身离去,你觉得我不再可爱,那么,我想告诉你,我也一定能够坚定不移地把后背对着你。或许我会流泪,会放声大哭,会痛得全身痉挛。但是,我不会让你看到我的眼泪,不会让你触摸到我的疼痛,不会让你送出怜悯,送出哪怕是一丝丝的同情。我会很快把自己还给自己,还给自己的事业,还给自己的理想,然后以行动,以最有效的行动,精致地打磨出一个女人的亮点。我要让你,在将来的某一天想起我,想起我们在一起的点点滴滴,想起我依然的万种风情,而悔到肠子泛青。”
  这是一段多么令人精神振奋的文字啊,你知不知道,这段文字曾经给予过我多少鼓舞,就靠着这段文字,我撑过了曾经骤然来临的凄风苦雨。
  第127节:日子乱了(3)
  然而,今天,你这是怎么啦?你自己这是怎么啦?你告诉我!
  你冷笑,裹着深浓的寒意,无限悲凉地说,今天,回过头重温这些文字,才发觉能够做到美丽地转身,一定是因为自己还不够爱,还没有让自己在情感的旋涡里全部沉溺,因为爱得不够纯粹不够彻底,因为尚有脑袋还留在水面上,才留有了自我转圜的余地,也才有了生还的可能。真的爱到入骨入髓了,岂是说抽身就可以抽身的?
  不抽身?那你想怎么样呢?难道还要继续这种凌乱疯狂的日子?你知不知道,你已经很久没有待在家里安静地思考,很久没有躺在床上幸福地阅读了,你已经行走在堕落的临界线上。如果堕落真的有用的话,那么,我不反对你继续如此走你的钢丝。别,别对我龇牙咧嘴,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什么越堕落就越快乐,这话你蒙谁呢?你就是真蒙得了别人,你蒙得了你自己吗?别说我没有提醒你,不管你怎样的放纵,不管你怎样的沉沦,不管你怎样的堕落,都于事无补,真的于事无补。某人还是某人,他继续优秀着,出类拔萃着,光芒四射着;你还是你,平凡着,庸俗着,甚至无聊着。照此发展,你和某人将一个向左,一个向右,相距只会越来越远,远到某一天,当你们有机缘重逢时,除了陌生感很可能还是陌生感,什么凝神注视,什么倾心交谈,什么重燃旧情恐怕只是一场奢侈的梦啊。那个时候,你如果还没有习惯于平庸,没有适应被真正地遗弃,没有掐灭你心中的幻想,那么,我敢断言,你真的要生不如死了。
  不要骂我残酷,亲爱的,我只是在运用逻辑学进行一个不带丝毫主观倾向性的推理。你也别用那么无辜的眼神看着我,没有人逼你做什么或不做什么,也没有人逼你要爱或是不爱,更没人逼你要不要害单相思,你始终是你自己的主人。你更别换上无助的眼神,我害怕你这样的眼神,坦白说,我自己有时候也搞不定自己的情感状态。但是,我能够给予你一些忠告,现在,眼前,你的凌乱你的荒唐你的庸俗还没有演绎出一场更为凌乱更为荒唐更为庸俗的情感故事,因此,也没有因为自己的荒唐而伤害到任何一个人,包括男人,也包括女人,当然也包括你自己。这多少值得庆幸,也就是说,悬崖还有机会勒马。那么,请回吧,亲爱的,前面是深不见底的峡谷,真的不可以再朝前迈步了,一步也不可以。回吧,亲爱的,你的小楼还在,它会温暖地还原你本色的生活,安静的宁静的安宁的生活,这是你的选择,唯一的,不仅仅是为了某人,更是为了你自己。
  第128节:日子乱了(4)
  我想,这样的话,你还能充满信心地期待,再见某人时,某人对你说两个字:惊艳。
  不,是说三个字,很惊艳!
  不,是说五个字,真的很惊艳!
  不,是说十个字,惊艳,很惊艳,真的很惊艳!
  作者手记:
  已经很久没有与自己作这么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