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7 节
作者:丁格      更新:2024-04-29 11:00      字数:4952
  莫离板着脸说如果不给她个说法,就去告房东。
  房东其实心地不坏,被莫离缠磨得没办法,偷偷给她交了实底。
  那店铺根本就不是房东儿子砸的,而是何氏派人来砸的,公安局那边也通了气,才让自家儿子去顶事,并给了他家一笔不菲的报酬,还说何氏已经放出话来了,谁敢再把房子租给她,就是跟何氏过不去,等着倾家荡产吧。
  房东把房租退给了莫离,恳求她不要再为难他,毕竟一把年纪了,干不动活,又没有养老金,就靠几个租子过日子,也不容易,还好心的劝莫离远走他乡,可以预见从今往后,想在这个城市混生活,肯定举步维艰。
  何氏已经进驻本市,日前,何氏和“阎王”争夺的那块地,虽被“阎王”的人谋得,可何氏随后又盯上相邻的小区,评估之后,确定那小区的升值空间和“阎王”谋得那块地皮不相上下,何氏这次全力以赴,连何晓佐他老爹都来了。
  莫离回想起当年被逼得差点饿死街头往事,觉得胸闷闷得难受。
  可她偏不信邪,不管是中介,还是各小区公示栏里贴着的个人小广告,但凡留有电话号码的必打过去。
  却不曾想,从前多半热络招呼的联系人,此次不约而同的询问莫离姓名,得知姓莫之后。
  委婉的拒绝算是好态度的,更有甚者,干脆直接挂断电话。
  莫离那个气啊!
  接连两天,百分之百被拒绝后,忍无可忍的莫离踏着夕阳,杀气腾腾的来到林钧昇当初为何晓佐安排的酒店——她记得何晓佐说过会在这里住一段时间,随时欢迎她来。
  却不曾想,去踢门无人应答,再踢,酒店保安一涌而来,像对待穷凶极恶的嫌疑犯一样,很粗暴的反剪了她双手,不顾她的责问,将她连拉带拽的带进了保安室。
  然后,一脸横肉的保安队长恶狠狠的啐了句:“老实点,不然送你去蹲局子。”退出去,砰地一声甩上门,咔的一声上了锁。
  莫离强自镇定:“你们这叫非法拘禁,是要坐牢的。”
  可没人搭理她。
  房间彻底黑了,不知过了多久,突然听见扭转门锁的声音,莫离猛地坐直身子。
  门开了,房间内外一时间灯火通明。
  莫离看清被那个保安队长恭迎进门的中年男人,她对他印象很深刻。
  七年前一睁眼,连自己是谁都不记得的她,见到的几个人之中,就有这个男人。
  他是何氏的董事长,也就是她传说中的“公公”,自然就是何晓佐的父亲,也是后来才知道,他叫何以恒,是个绝对远超钻石值钱的成功楷模,只是他看她的眼神充满毫不掩饰的嫌恶。
  原来,恨极了一个人,就算是成功男士,也可能形象尽失的极尽侮辱之能事。
  莫离默默承受,谁让自己害死了人家的宝贝儿子呢!
  他咒骂着她:“我还是第一次遇上像你这么恬不知耻的女人,当年害死了弟弟,现在又妄想来祸害哥哥,你真以为晓佐会喜欢你这种一无是处的低贱女人,别做梦了,跟他混在一起的女人多了去,他最后的选择只能是我世交好友的女儿叶小宛,你个陪酒女,拿什么跟出身高贵,世界名校毕业的小宛比?”
  莫离垂着头,她其实明白,何以恒说这些只是为了彻底打击她,在逼得她走投无路后,再来毁灭她的精神世界,双管齐下,满足他的报复心理。
  可再难听的侮辱,她也不是没受过,今天却是格外的心痛,真的很委屈,极力克制着,泪水才不会落下来。
  何以恒如鹰般锐利的眼神中,迸发出浓浓的恨意:“告诉你,晓佐下个礼拜就跟小宛订婚了,如果识相点,就给我彻底滚出何家的地界,不然我保证会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恨意不减当初,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晓佑为了这个女人,背叛了叶小宛,也搭上了鲜活的生命。
  七年后,晓佐也差点栽在这个女人身上。
  他决不会坐视好不容易走出阴影的小宛,再次被这个女人伤害。
  大家当他那么宠爱小宛是因为愧疚,其实,被这样误会着也好,至少晓佐还算懂事,会因为父亲的愧疚而屈服,同意和叶小宛订婚。
  除了他的好友叶剑锋夫妇,没人知道小宛的身世。
  更没人知道,小宛对他来说意味着什么。
  骂够了,看见莫离倔强的忍着,不让泪水落下来的模样,何以恒慢慢皱起眉头,最后丢下一句:“限你一个礼拜内,从我的眼皮子底下彻底消失。”然后,匆匆离去。
  莫离抱紧自己,失魂落魄的走在小城清冷的街头,没有人看见,还是咬着唇坚持,一遍遍告诉自己:“莫离,不要哭,你哭了他们会笑得更开心——莫离,千万不要哭,眼前的困难都是纸老虎,只要坚持住,就会将它们打倒,然后你会看见这世上最灿烂的彩虹,莫离,你能做到,浅尝和辄止会赐予你力量!”
  可,当看见楼门口那一束温暖的灯光,再也忍不住,泪水滑下来——莫离住了脚。
  洛邈三步并作两步走过来,将手电筒的光调低。
  看清楚她的眼泪,现出紧张表情,略有些笨拙的抬起手,试探的伸过来,见莫离没有避开,才轻轻为她拭去脸上泪痕。
  莫离透过模糊的泪眼,都能清楚的辨认出洛邈眼底的怜惜,到底不再勉强自己伪装坚强,扑进他怀里失声痛哭。
  哭累了,额头无力的抵靠着他颈侧温润的肌肤,抽抽噎噎:“表哥,我只是想平平淡淡的活下去,为什么会这样艰难,我根本就不记得什么何晓佑,更没有故意去招惹何晓佐,他们为什么不放过我,为什么?”
  洛邈张了张嘴,却没能发出任何声音,这几年,他母亲押着他去到很多国际著名的医疗机构问诊,所有医生都断言他的声带没有任何问题……经过会诊后,得出结论,他不说话,就跟抵触曾经挚爱的音乐一样,是心理疾病。
  心病还须心药医,怀里这个女人就是他的心药。
  犹记得回国前夜,母亲像个知心朋友一样的问他:“那个女孩把你害成这样,如果找到她,你会报复她么?”
  他笑了笑,在纸上一笔一划的写道:当初那么做,是我自己的毛病,我回去是为了解决问题,而不是制造矛盾。或许她已经嫁人,比从前更加光彩夺目,那是我的眼光好,她不要我,是我不够优秀;如果她大不如前,那么错过我是她的损失,我还困守在心底的牢笼中做什么?
  事实是,她比从前更加光彩夺目,特别是逆势而上的坚韧模样让他愈发移不开视线,他还没弄明白她为什么会从陶夭变成莫离,也或许曾经另嫁他人,但现在,她在他怀里,这是老天给他的机会,不是么?
  紧紧的拥抱,唇擦过她鬓角,无声的说:“夭夭,跟我走吧,我一定会让你幸福。”可莫离不会回应他,因为,她听不到。
  那一晚,她和衣跟他挤在同一张小床上,她睡得很不踏实,像个怕冷的孩子,直往他怀里钻,汲取他身上的温暖。
  他很舍不得她,就这样抱着她,静静的看了她一整夜。
  第二天一早,莫离醒过来,睁开红肿的眼睛,惺忪的看了一眼洛邈,含糊的道了个:“早。”眼睛不适,伸手揉搓,揉了两下,突然反应过来:“你、你怎么会在我床上?”
  一跃而起,却被洛邈按了回去。
  其实洛邈本打算起来做早饭,可又实在很想看看她发现自己和他睡在一张床上,会是个什么表情,才老神在在的躺在她身边不起来。
  不得不说,一把年纪的洛邈同志,某些时候也是很幼稚的呐!
  那么短的时间内,她的脚踝当然不可能好,米夏周末有课没时间陪她,让她留在家里,可她上了牛脾气,非要找出个“不畏强权”的,满脸真诚的央请他给她看孩子,并信誓旦旦的保证不会出什么事,洛邈才放她出门,谁曾想被酒店保安又拖又拽,回来的时候,也没有多加小心,脚脖子肿得更高了。
  洛邈哄睡了浅尝和辄止,拿着手电下楼等着她,又挂着睡下的浅尝和辄止,不敢走远,好在等回了她。
  她在他怀中哭累了,昏昏沉沉,加之她的脚实在不方便,他第二次背起她。
  只是这次却不像上回那样一路平道,又没电梯,得一阶一阶爬上去,他怕颠到她,爬得很慢。
  她软塌塌都趴在他肩背上,到三楼已能听到均匀的呼吸声——呃,竟这么睡了过去。
  他又担心她滑下去,爬得更小心,她睡得可真香,间或打几声小鼾,还流出口水来,把他衬衣肩膀都给润湿了。
  到家了,不忍心叫醒她,本想送她回房间,又想到会吵到浅尝和辄止,最后,也有那么一点点私心作祟,把她直接背进他的房间,轻轻放在床上,当然,绝对够君子,非礼勿视做得相当到位。
  有那么句名诗: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
  等到洛邈终于读懂,已错过花期,总结了教训后,他觉得自己只是不如某些人那样的不要脸……
  这天的早饭,是洛邈做的。
  在他做饭的时候,莫离打算悄无声息的潜回自己的房间,却还是被辄止逮了个现行。
  他端着嫩嫩的小肥手,揉着惺忪的大眼睛:“妈妈,你在干什么?”
  莫离像被下了定身咒,僵在门边,脸上*辣的,随口胡诌:“妈妈去卫生间了。”
  辄止好像信了她这话:“哦。”
  莫离放心下来,踮着脚走过来,谁知道刚搭着床沿坐下,却听辄止又问了句:“妈妈,我们要有新爸爸了么?”
  莫离差点栽到床下去,扭过身盯着辄止,想了一会儿,反问他:“那你们想不想要个新爸爸呢?”
  辄止的小表情很严肃:“我喜欢洛叔叔。”
  莫离挑眉:“为什么喜欢他?”
  辄止一本正经的:“因为妈妈喜欢。”
  莫离感觉自己的脸又急剧升温。
  “可,姐姐喜欢沈叔叔。”
  莫离没反应过来:“什么,哪个沈叔叔?”
  “就是那个要当我们新爸爸的好看叔叔。”
  莫离愤怒的:“爸爸是可以乱认的么?”
  辄止点着小脑袋:“所以我觉得姐姐很笨,那么容易就被骗了。”
  莫离伸手摸了摸辄止的小脑袋:“嗯,还是我辄止聪明,你要把姐姐看住了,别被坏人骗跑了。”
  辄止煞有介事的点了点头,却不怕死的补充了句:“但我觉得姐姐和妈妈好像。”
  莫离恼羞成怒:“小犊子,你是拐着弯的说我好骗么?”
  辄止又开始咳了——他一咳,莫离就忘了追究他的“大逆不道”,其实,他妈妈真得很好骗……
  正这时电话响了,莫离接起,竟是勒令她家浅尝和辄止在家“思过”的校长大人。
  态度那个谦卑,跟三孙子似的,千叮咛万嘱咐:让莫浅尝和莫辄止小同学今天务必到校,别迟到了。
  莫离一头雾水,可想到昨天晚上何以恒的态度,店砸也就砸了,万一对付她的孩子,该如何是好?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校长态度好,她也很委婉,就说家里有点事,想请几天假。
  校长在那边,急得都变调了,说教育局今天到校视察,专门点了浅尝和辄止的名,要见见他们。
  莫离恍然大悟,答应过后,校长又虚头巴脑的客套了几句,才挂了电话。
  随后,莫离想不通,教育局怎么会知道浅尝和辄止的,还特意点了他们的名,想干什么?
  因立场原因,使得莫离习惯性的将事情往坏的方面联系,灵光一闪,突然就想到了:莫不是何以恒或者那个叫嚣着让他们吃不了兜着走的女人,为了彰显自己的实力,故意正大光明的来祸害她的俩小犊子。
  真是越想越害怕,正这时电话又响了,莫离随手接起,还是刚才那校长,态度来了个一百八十度急转,趾高气扬的:“喂,我说,你刚刚怎么不告诉我,昨天晚上跟何董事长私下见过面呢?”
  这事儿——跟他有关系么?莫离不能理解:“怎么?”
  “行了行了,你们既然都要走了,今天就不用过来了。”干脆利索挂断电话。
  莫离盯着话筒:“搞什么啊?”
  浅尝被辄止搅合醒了,懒洋洋的不想起来,小脑袋拱进枕头里,高撅着小屁股,嘟嘟囔囔:“妈妈,今天早晨有什么好吃的?”
  辄止斜睨着浅尝,却对莫离说:“妈妈,你怎么把姐姐生得又懒又馋,长大后要是嫁不出去可怎么办?”
  这话,听着咋这么耳熟?貌似米夏总这么说,莫离想着,改天一定要好好和米夏商量商量——今后当着孩子的面,别再胡说八道,要是再不克制言行,就跟她断交。
  设想总是好的,可现实却是,莫离把脸一沉,她自己还不是这样对辄止说:“那就用你给她换女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