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1 节
作者:指环王      更新:2024-04-29 10:47      字数:4922
  “我是他上司,我……他如果在外面欠钱,就不能把所有心思都用在工作上。”这话问得真利,承颀眼神变了几下,才回答。
  是啊,他凭什麽?书歌连半个字都不肯跟他多说,他又有什麽资格去替他还钱?或许书歌宁可在这里累死,也不愿意得到他的恩惠呢。
  承颀想到这里,眸中光火全熄。数秒过後,却又恢复了清明。
  没有资格也好,会引起对方厌恶也罢,这些都是次要的。最重要的是,怎麽把书歌救出来。
  老板一笑:“我也是他老板,你猜如果我让他别在你那里做了,专心在等吧工作,他会怎麽说?”
  承颀眼神一缩,瞪视老板:“书歌怎麽会喜欢这种工作……”
  老板笑眯眯地从怀里拿出一张纸,英俊的脸上现出嘲讽:“你说,把他推下火坑的人,和至少救了他一名的人,相比,他会偏向哪一个?”
  说完把那张纸放到承颀面前,对他笑笑。
  承颀只觉天旋地转。
  这张纸很熟悉很熟悉,正是当年书歌签下的高利贷。
  “封锁书歌消息,阻碍我找他的人,是你?”承颀问,“你想要什麽?你打算对书歌做什麽?”
  老板对他笑了:“总之不会是骗他信任骗他爱上,然後拍下做爱时的情景,在毕业晚会上放,更不会找他可以称得上亲人的人一起害他,让他借下高利贷被黑社会抓走,送到酒吧里卖……”
  承颀咬紧牙关,尽量保持脸上神色不要有太大变化,手不停地颤抖,从指尖开始,到手臂都禁不住发颤。
  “所以康副总,您有什麽资格,站在这里用这种语气问我呢?”老板收回那张纸,折起放回怀中,脸上的笑有了明显的恶意,“就像一个杀人凶手责问火化尸体的人一样,你不觉得很好笑吗?”
  “确实很好笑……”承颀开口,“但是,书歌他身体并不很好,无论如何也不能经常在这种地方做事……”
  “你觉得我厚颜无耻也好,猜想我有什麽目的也无所谓,我绝不能让书歌熬夜在酒吧工作。”承颀说,挑起眉,“你能阻碍我查证,也许你势力不小,来头很大……我不是真正混黑道的,但是至少还能给你添点麻烦……”
  “书歌欠你的钱并不多,只要你要,我可以把康景给你……”承颀说,“只要你把那张纸给我,把书歌放了……”
  “那可不行,Sidney也算是等吧的招牌,我怎麽能放手呢?”老板看著承颀,笑容渐渐没去,眼底带了一丝沈思,“钱是次要的,至於你那个什麽公司,我要它干嘛?人才是最重要的。”
  “人……”老板的话进一步验证了承颀的猜想,他闭上眼,呼吸都艰涩,“人的话……你看我行麽?”
  “你?不行。”老板想都不想拒绝。
  “我为什麽不行?我来替他有什麽不可以?我长得不行麽,还是……别的我可以学……”承颀挤出这几个字。
  书歌被他害到这境地,那麽现在,也是该还报自身的时候了。虽然承颀知道自己本性过硬,绝不是能居於人下的,更不可能刻意妩媚讨好,但是若是为书歌……
  “这个主要不看长相,而是技术。”老板说,“看你笨手笨脚的样子,真的能学吗?”
  “当然能!”书歌承受过的痛苦,他可以十倍承担下来,“怎麽学?马上开始,等到我能代替他的时候,你就能放他自由了吧?”
  “那你去外间看看Emend是怎麽调酒的,先学手法……”
  “啊?”承颀已经做好的心理准备遇到意料之外的情况,愣住了。
  老板点头,笑著说:“是啊,Sidney可是我们等吧的招牌调酒师呢,少了他我们可怎麽办。”
  原来是调酒。
  承颀感觉自己像踩在空气中一样,全身都是软软的,是一种过度紧张之後的忽然放松。
  等吧虽然是gay吧,但并不是色情服务的场所。当然如果客人彼此之间有交易,他们也没有办法管。不过服务生们一般都还算得上是正经工作人员,很少跟客人有太多牵扯。
  书歌虽然调酒很辛苦,但是并没有想他想象的那样,现在还在被迫做那种事情。
  这麽说来,也许还是要感谢那位秦老板的。只是那家夥口风真紧,怎麽也套不出书歌和他的渊源,更问不出书歌那时的经历。
  这人不简单,他是护著书歌的,有他在,书歌应该不会有事。
  自己只要偷偷看著就好。
  “其实Sidney欠的那点钱,我本来也没有让他还的意思。”秦老板终於不捉弄他,微微笑著说,他长得非常漂亮,一笑间眼波流转,几乎可以称得上妩媚。
  承颀皱起眉:“那你为何还要他在这里工作,这麽辛苦工作,他会受不了的……”
  “Sidney坚持要还钱,我除了为他提供工作,还能做什麽?”秦老板侧头看著承颀,笑问,极长的睫毛闪啊闪,“Sidney性格那麽倔,我不让他在等吧工作的话,他肯定跑到外面去找兼职……等吧至少还能保证安全,也不会太劳累。”
  “再说,他那个时候,已经完全失去生存目的。要不是想著还这笔钱,他大概会再寻死吧。”秦老板淡淡说,成功看到这句话引起面前男人的激烈反应。
  “再?”承颀手在发抖,心中恐惧到了极点,说话声音都是抖的,“你是说,他已经……寻死过?”
  “康副总何不自己去查?你有钱有势,又和当年的光华帮有来往,查这点事情想必不难。”秦老板笑得漂亮,勾起的唇角却更像是嘲讽,“虽然说光华帮已在几年前被灭,不过康总和他们的对头六壬帮认识,听说六壬帮的帮主受过康总不少恩惠,康总想知道什麽,不能从他嘴里问出来呢?即使夜雾已经消失数年,打听这点事也不难吧。”
  秦老板说著,承颀脑子里一团乱,他的话在耳边过,脑中一点反应都没有。
  书歌……自杀过?
  他设想过很多很多,书歌可能遇到残酷的事情,身体可能会毁掉,甚至可能会……死去……
  可是那麽坚强的书歌,怎麽可能会自杀?不可能的……
  可是他的坚强,其实是茫然之下的一种伪装吧?就像他主动承担下孤儿寡母的养育责任,是因为父母双亡亲戚冷漠,除了奶奶之外再找不到生活目标所致吧。
  其实在遇到自己之前的书歌,连“自我”都不太在意,对很多事情都是“应该”而非“想要”。只懂得赚钱、学习,没有笑容,不懂享受。
  是认识自己以後,书歌才会笑,才会放松会娱乐,会露出自然而不设防的表情,在自己身边和自己相依而眠。
  被爱人和仅仅能称得上亲人的人联手背叛,失去多年来所有奋斗的目标……
  承颀痛得站立不稳,心里只是发冷。虽然知道书歌现在活著,但是只要想到他是已经死过一次的,就想冲到後厅紧紧抱住他,再也不放手。
  可是不能。
  迷迷糊糊地回到後厅,坐在椅子上,把自己藏在黑暗中。双目瞬也不瞬地看著书歌,在设想他的伤可能留在什麽地方,越想越是心惊,越是心冷。
  他曾经捧在手心里,用尽一切力量去疼爱的人,被他自己害到怎样的程度?看他那习惯性的笑,对任何人都有礼的态度,和眼底偶尔露出的冷漠……
  拿起桌上的酒,不是书歌调的,只是成瓶葡萄酒,灌了进去。他现在酒量很好,灌进去数瓶,脸色都不变。
  好难受……心像是裂开一样,好难受……
  终於到了後半夜,等吧关门,大家散场,承颀喝得极醉,倒在桌上。
  “Sidney,这位是你朋友,你处理他吧。”秦老板打烊清人,看了一眼承颀,说,“他手上好像还有伤?Sidney你有空帮他包扎一下……”
  书歌看著醉得人事不省的承颀,微微皱起眉:“可是他这样,我……”
  “当然不是要你送他回家再回来,你住的房间外间不是有垫子吗?现在夏天天又不冷,把他拉到那边就可以了。”秦老板说,“至於住宿费,我明天再跟他要。”
  书歌看了一眼秦老板,秦老板对他笑笑:“你带来的人,又是我们打伤的,扔到外面垃圾桶里也不太好……”
  “如果你真的恨不得他不要出现在你面前,把他扔出去也行。”秦老板说,“反正一切都随你,我不管。”
  书歌沈默了片刻,俯下身伸手拉承颀,把他半拖半抱拉到房间去。他身体并不是很好,到房门有些累了,站住休息一下。
  被他放到一边的人靠著墙,混沌的眼中微有了些清醒之色,随即变成深深的欲望颜色。
  再也控制不住,也许是醉意,也许根本就是清醒的,承颀直起身,伸手缓缓捉住他:“书歌……”
  光线很暗,看不到对方的眼。承颀的手越来越向前,终於从身侧穿过,紧紧地抱住他。
  整个人狠狠贴著他,将他环在怀中。头埋在他肩上,汲取他的味道,手臂在他後背用力抱著,好像松一下人就会消失一样。
  “康承颀,你做什麽……”书歌用力甩开他,却一点用处都没有,仍是被抱得死死。身前那人的气息贴近,连身体的热量都传了过来,贴近得让书歌有些失去了力气。
  他在他怀里了。
  就这麽闭上眼,假装一切都没有发生行不行?他还是爱著他的他,他还是爱著他的他。
  一切都静止下来,昏暗的四周,安静而暧昧的气氛,相拥著的两人。
  承颀醉了,所以伸手揽住书歌脖颈,将他稍微拉下来一点,然後吻住他。
  还是熟悉的感觉,看上去有些坚硬的人,品尝起来却格外柔软和甜美。分开他的唇,探进口内,是他的味道,唇舌纠缠起来,猛烈吸吮,像是要把人吞进肚子里一样。
  狠狠地抱住他,如果揉碎在怀里,是不是就不用放手了?拼命地吻著,疯狂的行动中带著绝望。
  抱得紧到,连手上的伤都裂开的程度,温热的血浸湿了书歌後背衣服,痛到麻木,神智依然处於非清醒状态──如果清醒,他绝对不会允许自己这样做,绝不!
  是醉了啊,醉得……敢去把他抱在怀里,敢去吻他的唇,手敢在他身上逡巡,触摸著他的身体,感觉他是真正存在著的,真正在自己怀中。
  闭上眼,有种流泪的冲动。
  可是怀里的人动了,只是轻轻的动弹,却让喝醉的人瞬间心沈到谷底,头上好像有冷水浇下来,整个人都凉了。
  对了,不能抱他不能吻他,哪怕渴望已经要把人吞没,空虚让人恨不得死去,也不能把他拥在怀中。
  没有资格了,已经。
  颤抖著把手放开,把唇移开。醉了吧,所以轻轻地笑,胡乱地说:“诶?灯怎麽熄了?酒呢?我还要……”
  听到身前的人轻轻一声叹息,然後手伸过来拉住他,把他拉进房间。
  承颀走得跌跌撞撞,进了房间之後,书歌把他领到地上床垫前,让他躺下。
  承颀握著书歌的手,怎麽也不肯放开,也不肯躺下,只是叫著要酒。书歌皱起眉:“康承颀,你别耍酒疯,你……”
  书歌的表情有些不悦和为难,但好像还有一丝什麽?承颀抬头看著他,又说了几句“我要酒”,然後才安静下来,放开他的手,乖乖往垫子上一倒,很大一声。
  半闭的眼其实在偷偷看书歌的举动,他看到书歌站在床垫前,目光盯在他身上,不由全身僵硬,紧张,却又盼著他不移开视线才好。
  忽然书歌俯下身,承颀一阵紧张,几乎连呼吸都窒住。
  右手被执起,半只手都是红色的,血还在缓慢渗出。伤其实并不大,只是受伤的人不但没有注意伤口,反而有意地扩大它,以至於此刻看起来比较骇人。
  书歌用面纸按住伤口,把承颀的手放在垫子上,起身去找医药箱。他对这里很熟悉,很快拿来东西,为承颀包扎手上的伤。
  书歌的指尖在他手上掠过,承颀只觉得心中痒痒的,眼有些酸。他侧过脸,不想在书歌面前暴露情绪,却又不舍得,少看他一眼。
  十四
  书歌整个周末都在等吧工作,不过现在他的工作轻松太多,只用坐在吧台调酒就行。以前白天下午要帮忙收拾,甚至处理帐务,现在承颀也在,一切体力活都有他去做,而且堂堂副总处理起这小小帐务当然是游刃有余,也就拿过来算个不停。
  对秦老板而言,最重要的是这个劳工不收费,还要倒贴住宿费──标间收费,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