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笑颜出马一来二往谈好了价格，推他赶紧上车，车门却迟迟未关，两人的手还紧紧地握在一起。
  “好好吃饭，知道吗？”安沐阳此时再也开不出玩笑，只能深深注视着她，低声叮嘱。
  “嗯”某莫点点头，鼻子很酸，不敢抬头看他。抽出手，说了句“一路顺风”便砰地关了车门。
  两个人隔着窗户对视，直到车缓缓开动。
  如果说上一次在大理分开时她心里有一点点的失落和惆怅，那么这一次便是货真价实的不舍，浓浓的不舍。
  原来分离是这么地让人难过。
  车还在视线内，莫笑颜却转身掉头走了。
  她不喜欢，看着别人离开。可她却也做不到，首先离开。
  刚走几步，来了短信，连忙掏出手机，果然是安沐阳发的。只有几个字，却让她忍了很久的眼泪瞬间溃堤。
  他说：我们还有一辈子的时间，老婆，别哭。
  恍恍惚惚回了家，进屋连衣服都没换便傻坐在了沙发上。灯没开，电脑电视也没开。日落西山，空荡荡。
  从没觉得江南有这样冷过，好像少了一个人，家里只剩下冷清和潮湿。
  黑暗的卧室里只有偶尔手机的亮光，她隔一会看看时间，盘算着他到了哪里，在做什么。
  发了短信嘱咐他到了北京后给她打电话，自己则蜷缩在沙发上，迷迷糊糊地等着。
  手机铃一响，莫笑颜瞬间惊醒，扑腾一下坐起身，看都没看直接接了起来，急匆匆地说：“喂？”
  电话那头的人显然被她惊了下，微怔。她觉得奇怪，这才看了眼来电显示，不是安沐阳，白高兴了。
  萧彬寒冷冷地声音突然响起：“在等电话？”
  “嗯。”某莫起身，打开了灯，微微刺眼皱了皱眉，语气也变得不是很好，“老板有事？”
  电话里陡然寂静，男人似乎在深呼吸。
  意识到自己话里的不妥，又想起了下午临时请假的事，莫笑颜微微放缓了态度先道谢说：“谢谢下午准我假。”
  “要谢谢就请我吃饭吧，你应该也没吃晚饭吧。”萧彬寒说得很义正言辞。
  莫笑颜一楞，请假被扣工资，天经地义，为什么还要请吃饭？
  “我刚吃过了。”某人开始编瞎话。
  “哦？在哪吃的？”
  “在家吃的。”
  “摸黑吃的？”
  “……！”
  他怎么知道自己家里刚刚没开灯？莫笑颜转身趴到窗户那，赫然发现了黑夜下非常明显的白色外套。
  “走吧，你的胃不想要了？”男人朝屋里晃了晃手机，“何况同事两年，换做别人早就请老板吃饭了吧。出来吧，多穿点。”说罢挂断了电话，没有给她拒绝的机会。
  算了，就当是和冰冻了的小夕吃饭好了。如此催眠着自己，换了件厚外套便出了门。
  “老板想吃什么？”此时莫笑颜把衣服的帽子也戴上了，整张脸基本隐没在了黑暗中。
  “跟我走吧。”萧彬寒一如既往的老板气势。
  某莫耸耸肩，老老实实地跟着他走，反正在沙溪再怎么吃也不会把她吃到破产。
  还别说这家店算是不错，两个人点的菜和鲍鱼粥，色香味全都很好。
  “胃不好要常喝粥。”男人递给她一张名片，“打上面那个电话可以叫外卖。”
  “你怎么知道我胃不好？”某莫收起了名片，装作不经意地问。
  萧彬寒神色自若，只说：“店里人都知道你胃不好的事吧，林叔不是中午常常特意为你备面食。”
  这话说的好像是自己开了小灶一般，莫笑颜讪讪地笑了笑说：“林叔人很好。”
  心里却暗自嘀咕，看来今天这顿饭不白请，至少证实了她的猜测。虽说茶楼里她是表面上汇报工作的人，可是私底下，应该一直有一个她不知道的人也在向萧彬寒汇报。
  否则一个长期不在的老板，怎么会连午饭吃什么这种小事都一清二楚。
  Boss的世界，果然不是凡人的心思够用的。索性她自认对工作算不得勤勤恳恳，兢兢业业总是有的。
  不做亏心事，自然不怕暗鬼。
  看了看手机，已经8点了，安沐阳那还是没有任何消息，她琢磨着要不要打个电话过去。
  “在等你男朋友的电话？”冰块脸抱胸靠在椅背上，闪烁着黑眸，看着她。
  某莫点点头，看他也吃完了，冲服务员招了招手，“埋单。”
  话音刚落，手机便响了。这次倒没有让她空欢喜，是安沐阳。
  “你才到北京吗？怎么才来电话？”一开口便是着急地追问。
  电话里传来了他低沉的笑声，立刻承认错误说：“让你担心了，我的错。放心，一路都很平安。”
  “那你到家了？公司的事情怎么样？好处理吗？”某人似乎变成了十万个为什么。
  “嗯，现在在我父亲这儿，马上回我自己的家。至于公司的事情……我想问题不大。”他刚从父亲的书房里出来，正是因为一下飞机便被他们家的警卫员给抓到了这儿，才没腾出时间给她打电话。
  此刻安沐阳正在自己以前住的房间里，这儿基本上还是他离家之前的样子，只有母亲的照片被他早就拿到了现在住的地方。
  “啊，你不和他们一起住吗？”正巧服务员送来结账单，她还没来得及掏钱，对坐的男人便递过去一张卡。
  “欸……”下意识地出口想唤住她，却见萧彬寒对他摆了摆手，“哪有让女人请的道理，刚才不过是开玩笑。”
  “你在外面？”安沐阳听见了。
  莫笑颜有些尴尬，瞟了眼冰块脸，低声嗯了嗯，“和老板在外面吃饭，已经吃完了这就回家。”言下之意，不要误会呀。
  “呵呵，说的这么坦白，老婆～～”某人突然撒起娇来。
  某莫轰地一下脸就红了，看见这两个字时是一种感觉，可待到真的听见时却又是另外一种感觉，心里满胀的甜蜜。
  “别乱说！你刚没回答我，你不和他们一起住吗？”
  “嗯，我早就自己搬出去单独住了，所以什么都准备好了呀，就差个老婆大人。”安沐阳今晚很没正形。
  感觉到萧彬寒的视线一直盯着自己，她也知道自己现在肯定是一脸的潮红，各种不自在。所以瞧见服务员正来送卡，莫笑颜便蹭地起身先出了饭店。
  在萧彬寒出来之前，草草和安沐阳说了几句，约好各自到家再联系，便挂了电话。
  “怎么，今晚不在这住？”梅姨正在客厅里沏着茶，瞧见他下楼，一身风尘仆仆的味道。
  点点头，坐下喝了口茶，沉默了半响，淡淡地说：“听说还查了小颜从出生到现在的全部资料。”
  梅姨一僵，表情不太自然，略微尴尬地笑了笑说：“哎～你爸这人，虽说是个军人，但是一辈子玩政治。这行为手段呀，也就习惯性的有点那个……”
  “不光明磊落。”安沐阳笑笑，偏头看向她，像是早就习以为常，眼睛里没什么波动。
  “资料里……有什么问题吗？”
  听他话题转了，梅姨微微松了口气，连忙说：“没问题，没问题。普通家庭的小孩，又是个小城市的。父母都是工人阶级，家里也没有犯过事儿的，就是可惜早逝了些。”
  “看来，连她的整个家族也都调查了一遍吧，果然是一查查三代呀。”
  安沐阳很不满这种行为，梅姨心里是明白的，只好从另一个角度劝说：“你爸他呀，其实也没有反对。只是叫你回来，想听听你一个正式的态度。如果，他不出面搞破坏，查资料这种事你也就别放在心上了。毕竟他没恶意，以后要是真成了，那咱们和她也就是一家人了，怎……”
  “梅姨”，他突然出声打断。
  “呃？”
  “小颜，她早就是我的家人了。”
  ☆、回归的勇敢（3）
  作者有话要说：码了章不在计划的内容，不过交代了一些事，为后面做铺垫。
  不知道会不会造成混乱的感觉……orz
  下一章如无意外，便是北京见了。“那什么什么什么我的东西，我来了。”
  莫笑颜的生活好像又恢复到了从前的样子，上班下班，码字睡觉。
  但是熟悉她的人，例如“庄生晓梦”里的大伙，却还是发现了她微微的不同。倒也说不好具体哪里不同，就是整个人好像较之前柔和了许多。
  脸色也少了些苍白，偶尔发短信或是打电话的时候，还会带了那么一抹红润。甜蜜羞涩间再被小夕调侃那么两句，活脱脱一个被爱情滋润的小女人。
  随着萧彬寒的回京，大伙的日子又如鱼得水了起来。再算算日子，一个半月后便是圣诞节，然后就是元旦，这一年也就快要结束了。
  新的一年，总是会有新的期待。
  安沐阳每日电话短信不断，晚上空闲的时候还会缠着莫笑颜与他视频。每次看见她裹着小被缩在沙发上，只露个小脑袋瓜时，便很想立刻飞奔回来紧紧地抱住她在沙发上肆意缠绵。
  他没有提回来的日期，她便也不问。
  只是在这期间，他的杂志又出了一期，她在网上书店买了一本，细细地翻阅，然后同上一本一起摆放在了书柜的最上方。
  而卖小说影视权的事也已经敲定了下来，那边公司的编剧已经接手改编。彼此在网络上交流沟通了二三次，看得出来对方年纪和她差不多大，编辑专业本科出身，功底很好。并且只要尊重原著，莫笑颜也不是个矫情的人，所以一切看起来都很顺利。
  只是萧彬寒那晚送她回家后说的话，她一直在考虑要不要对安沐阳说。
  那晚他们本是一路无言，可待她到了家，转身进屋之际，他却突然开了口。
  “那位安先生是做什么的？”
  莫笑颜一愣，顿了顿，微微蹙眉回答：“做旅游杂志。”
  男人点点头，目光冷冷地从她脸上扫过，抬头看了看天空，却发现阴天连月亮都不见影儿。
  “下个月又要到光棍节了……”他低头蹭了蹭脚，轻叹着说了句不着边际的话，“又快到11月11日了。”
  莫笑颜心里咯噔一下，面色一沉，差点脱口而出“你什么意思”，却压抑着咽了下来。
  萧彬寒似乎觉得刚才那句话的分量不够，又问：“过去的都过去了吗？”看向她的黑眸有什么一闪而过。
  “你知道什么？”插在衣兜里的手紧紧地攥着，她突然觉得这一幕有些滑稽，两个人仿佛在打着哑谜，变得有些扑朔迷离。
  他没回答，身形没在黑夜里，看不见轮廓。两个人就这么僵持着，好像过了良久，他终于叹了口气，走近两步，低声地说：“我知道什么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是否已经放下，祝你这一次好运，晚安。”
  说罢深深凝视了她一眼，萧彬寒拢了拢衣服，便消失在黑夜的弄堂里。
  莫笑颜倏地放松了刚刚一直紧绷的背，浑身有些发抖地进了屋。
  11月11日，他为什么会特意提起这一天。
  过去两年，这一天她都会去一个地方——沙溪高级中学。
  因为这一天，是顾仁的生日。而那所学校，便是他的母校。甚至整个沙溪，都是他的故乡。
  两年前在她不知道自己要去哪儿，大脑一片空白之际，恍然响起了顾先生提过的他的家乡，苏州的一个小镇，有个很好听的名字，叫沙溪。
  那也是一个千年古镇，那还有一个卖鞋的市场，可以仿出任何知名品牌的鞋。
  最重要的是那有一所很不错的高中，把他送到了清华，送到了北京。也就是在那儿，有了他“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的初恋。
  她起初还以为自己是败给了这个初恋，可是后来才知道，是败给了自己的身边人。
  于是她便来了，那是当年莫笑颜心里最后一个想起还觉得有一丝温暖的地方。
  可是萧彬寒没道理会知道这些，但是那些话，却又一点都不像是随口巧合。
  翌日唯有忐忑不安地去上班，哪知他却又悄无声息地走了。依旧是一封简短的邮件告知，只写了一句话，却是个重磅炸弹。
  他说：如果有一天他待你不好，请记住给我一个机会。
  这……是表白吗？
  莫笑颜左思右想了几天，到最后也没想明白，凭借他们之前仅仅几次的见面，老板到底是怎么看上她的呢。
  这事想不通也就算了，之后她便又陷入了极度的自我矛盾中。
  实在是因为有了这么件明目张胆翘安沐阳墙角的事，不和他说吧，总是觉得有点小隐瞒不太好；可是和他说吧，又觉得有点不打自招的嫌疑。
  于是就这么纠结来纠结去，一晃就到了十一月。距离他先前说的一月之期，已然过了大半，萧彬寒的事情也就这么被她忘到了脑后。
  因为写文这件事占据了她全部的闲暇时间，倒也没觉得过得太慢。只是浅草花在对她如此勤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