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节
作者:理性的思索      更新:2024-04-29 10:42      字数:4799
  从啤酒馆开始,他俩还上小吃铺、咖啡馆、酒吧间、电影院等处去逛了一圈,然后疲乏地到了植田家中,这时小早川手表的指针指在八点五十分上。植田的家在番众呀,到闹市去的话,步行只需十分钟,房子虽不大,优点是很方便。对于每夭从八王子到减市中心来上班的小早川来说,心里很希望能有这样一个居住环境。更不用说附近这一带一到晚上真是静得出奇啦。
  “喂,肚子饿了,有什么吃的没有?”
  在书房里一坐下,植田就象个任性的孩子似地嚷起来。书房窗子的右侧有一只豪华的书橱,橱内收着一些相当厚的书籍,橱上放着一只沉重的大理石座钟。小早川心里在想。我成了家的话,也要去弄一个这么漂亮的钟。植田的妻子已有三十五岁,大概是没有生育过的缘故吧,显得比较年轻,然而她的美貌总令人觉得有点象白痴。
  “要不要来点乳酪?”她问。
  “尽说傻话,乳酪能吃饱肚子?小早川君也饿了哪。去弄点荞麦面条来吧。”
  植田以小早川做挡箭牌,让妻子去叫面馆送炸虾荞麦面条来。植田倾听着妻子给面馆打电话的说话声,忽然如梦初醒似地站起来,对小早川说遣:
  “对了,在面条还未送来之前,我先把借你的钱还你。那次很不客气地向你开口借钱,请多包涵。”
  植田说着取出钢笔和印鉴,在写字桌上打开了支票簿。也许是妻子开商店的关系,植田常用支票来付款。
  植田的妻子八重子打完了电话,站到小早川的旁边,对小早川说道:
  “这次不知中了什么邪气,竟会去买马票。从前中过一次奖,尝到了甜关,所以又去买。这次可输惨了,他还要一味地瞒着我!我要是早知道,就不会让他来给小早川君添麻烦了。”
  八重子说着,用一种责怪的眼神朝丈夫瞥了一下,植田佯作没看见。
  “不,那没什么。”小早川边说边写收据,他一看金额数,发觉植田多开了两千日元,便嚷遣:
  “啊呀,这是怎么回事哪。”
  “利息呗。”
  “别开玩笑,我又不是放高利贷的。”
  “前辈向后辈借钱已经是做颠倒了,要是连这点还不能做到,我不是无地自容了吗?”
  植田说得很热诚。八重子也附和着要小早川收下,小早川只好从命了。
  后门传来了送荞麦面条来的叫声,八重子慌忙出去,没一会儿,她端来放有两只大碗的盘子回到屋来。美味的炸虾荞麦面条的香气扑鼻而来。虽说肚子还不是空空如也,但是喜欢吃养麦面条的小早川一看见眼前的食物,只觉得口水直冒。
  “呵!取名一茶〔小林一茶(l763—l827),日本近代著名的排句诗人。〕?这店名其是不同凡响。”小早川正要掰开筷子,看到标在碗盖上的店名,便停住手不动了。
  “啊,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事。据说这是受一茶的诗句‘月亮菩萨荞麦面’的启迪而起的店名。这家店的荞麦面条比较好吃一点。”植田停下向口中送面条的动作,自豪地说道。
  植田呼呵呼呵地吹着热得烫舌头的养麦面条,吃得津津有味。忽然,八重子象想起什么事似地嚷道。“喂!”可是嘶鲁嘶鲁发着响声吃面条的植田好象没有听到妻子的呼唤。
  “喂!”八重子嚷道。
  “嗯?”
  “我想起来了,你是否已把借橱原君的钱还掉了?”
  “糟了!我真忘了!”植田放下筷子和碗。
  “今天是月底哪!我早晨还一再提醒过你呢,可你……”八重子的神态严肃起来。
  “请你原谅。”
  “不必来向我赔礼。说好这个月归还才借来的,到月底还不好好还清,今后将信用扫地哪!是现在就去还是怎么样?”
  “哟,九点都已经过了,今晚就免了吧。”植田的神情可怜、沮丧,他看了看书橱上的座钟。
  “九点钟怎么就不行呢?不是半个小时就能回来了吗?”
  “嘿。二十分钟可以来回了,不过明天还他还不成吗?”
  “行啊,行啊!我再说一句话,理应付的钱一旦不如期照付,哪怕是延迟了一天,你的信用就一钱不值。失去信用,易如反掌;要想恢复信用,谈何容易哪。再说,对橱原君那种一丝不苟的人,你要这样做,实在是……”
  “懂了,懂了!”植田像是生气似地喉咙大起来,“你是说只讲一句话,可怎么唠叨个没完没了呢?我去,我去就是了。这种事也该等吃完面条后再说,你瞧,面条全都胀糊了!”
  当然,面条哪有这么快就胀糊的!植田无非是因为自已正想从从容容地再喝个痛快,八重子却来提醒他这件事,所以心里很不高兴。植田憋着一肚子气吃完面条,对小早川说。“就在附近通有电车的那条街上,我去一下就回来,你稍等片刻,回来后我们再开一瓶威士忌酒。”植田带着支票簿站起来走了。
  “喂,别忘了带印鉴哪!”
  “真噜苏,知道了!”植田象吼叫似地骂着出了门。
  “大大小小的事情都得替他放在心上,简直是个大孩子。他倒还要摆臭架子!”八重子说。
  小早川毕竟还年轻,他听八重子这么说真不知如何应答才好。八重子在丈夫刚才坐过的那张椅子上坐下,松了一口气。
  “光向你一个人借钱还是不够,他又去向熟悉的内衣商店老板借了五万日元。”八重子皱着眉头抱怨着说,这时她大概感到对客人讲这种话不太合适,便丢开了心里的不愉快,做出一副笑脸来。
  “你是喜欢音乐的吧。从九点钟开始应该有什么东西可以呀听的。”八重子这么一说,小早川看了看写字台上那张晚报的广播节目栏,果然,关东广播电台在播莫札特的钢琴协奏曲。
  “好。就听它吧,请打开收音机。”八重子说。
  一只中型的收音机和座钟并排放着。小早川站起身来打开收音机,转动刻度指标。随着指标的转动,收音机里各电台的声音此起彼伏,不一会儿,对准了关东广播电台,可以听到c小调的乐曲了,这时刚开始演奏第一乐章,钢琴弹得沉重有力,大概是一位年轻的钢琴家在演奏,很有味儿。虽说是短短的三十分钟时间,但小早川与别人的妻子晚上在屋里相对而坐,又没有第三个人在场,这是他从未经历过的,所以这更使他神经质了。倒是莫札特那特有的天使般的乐曲,不时把小早川从尴尬的气氛中解救出来。没一会儿,演奏结束,播音员正在报着电台的波长,就在这时,听到了室外开大门的声响。八重子关掉收音机,竖起耳朵静听,听到了植田的声音。
  植田走进屋来,脸上发红,有点上火的样子,但是刚才出去时的那种不愉快情绪已经不复存在了。
  “怎么样?”八重子问。
  “遇见了。他让我多坐一会儿,但是我有贵客在家等着,还有美酒和可爱的妻子,所以我待了十分钟左右便回来了。晤,小早川君,你的那张支票写上了日期没有?”
  “日期?哟……”小早川拿出支票一看,真是没有填上日期。
  “我在那边也忘了填,被橱原君提醒后才发觉。今天晚上也不知是怎么搞的。”
  “你喝醉了哪。”八重子说。
  “别胡扯,我还没喝过瘾呢。你把乳酪和熏鱼拿出来。”
  八重子出去后,植田除去笔套,用钢笔填上了日期,接着从书橱里取出威士忌酒。
  “你瞧,这是‘老派儿’〔这是一种苏格兰威士忌酒的商标名称,英文是“OLdPARR”,据说“派儿”是指活了152岁的汤玛斯·派儿(1483—1635〕。〕牌的。”植田说。
  “啊,太令人高兴了。”小早川嚷遣。
  象小早川这种战后的青年人,这天晚上还是第一次接触那么名贵的威士忌酒,他看着眼前这琥珀色的液体,不由得舔了舔舌头。
  “的确,你那天晚上喝醉后,只好住下了。不过九点钟以后植田就外出过那么一次吗?”鬼贯问。
  “哎,因为他外出回来后一直在屋里喝酒,他妻子也一起在场的。”
  小早川好象很敬服植田,他对鬼贯在这种事上盘根究底的做法很不以为然。小早川眨眼睛的频率逐渐加快了。鬼贯装做不曾注意似地继续询问。他从小早川口中获悉,当时植田说去内衣商店而离开家的时侯,大概是九点零五分。
  “植田回来时又是几点钟呢?”鬼贯问。
  “这时莫札特的乐曲刚刚结束,所以大概不到九点三十分。”
  由此可见,植田大概离席二十三分钟。假如植田是凶手,那么除了这二十三分钟他不可能另有机会去作案;而二十三分钟的时间是足够去青山作了案再赶回来的。所以侦查的焦点理所当然集中在这段时间内了。鬼贯觉得首先需要查明植田去内衣商店是否确有其事,其次的一个重要问题是必须弄清楚书房内的座钟到底准确不准确,因为伪造“不在犯罪现场的证明”的最通常的做法是拨动时钟的指标,在时间上让别人上当。
  但是小早川这个青年人认真严肃地说道。
  “座钟无疑是正确的,因为它和我的手表所指的时间完全一致。如果还是不敢相信,那么你可以去找荞麦面馆核对,他们送面条来正是九点整。
  朱骛子的母亲见女儿回到了家,便为女儿忙这忙那的,侍侯女儿在饭桌前坐下后,问道:
  “晤,情况怎么样?警方调查的结果怎祥了?”
  朱骛子刚才利用午休的时间去见了鬼贯,打算探问一下下文如何。她去公司的时侯是怀着希望的,神采奕奕,相比之下,她回来的时侯却很沮丧,神色黯然,可见朱骛子是“出师不利”了。但是做母亲的还是忍不住,非问不可。
  朱骛子没有马上动筷子吃饭,她那小小的脸蛋平时显得很天真,这时却像是老了不少。
  做母亲的再一次问遣:
  “你瞧,茶全凉了哪。警部〔警部是员警官之一级。〕先生怎么说?”
  “……没有用。”朱骛子表情悲苦,像是把嚼着的黄连往外吐似的。
  “猿丸先生好象也在怀疑副科长植田博人是杀人凶手,然而这个植田具有可靠的‘不在犯罪现场的证明’,先生说完全无懈可击。”朱骛子对母亲说。
  面对母亲失望的神情,朱骛子倒像是很起劲地说了起来,
  “案件发生的时侯,据说植田君在新宿的自己家中请朋友喝威士忌酒。虽说曾经考虑过会不会有这种情况—万一时钟被人做过手脚了呢?然而连当时送荞麦面条去的面馆的时钟也核对过了,它们标出的时刻完全一致。”
  “哟,这可为难了。”母亲说。
  “植田这个人中途曾离席,到一家内衣商店去还钱,因为植田借过商店老板橱原的钱。这也确有其事,商店老板证明植田来还过钱。”
  “我说阿骛哪,植田他不是有什么兄弟和表兄弟吗?要是拜托兄弟做替身的话,植田的朋友和那个内衣商店的老板很可能会轻易上当,人的眼睛是靠不住的。现在的人哪,只要你肯出钱,什么事都干得出来呢。”
  朱骛子轻轻地摇了摇头,她否定了母亲的好心分析,说道:
  “你说的这一点并没有遗漏掉,已经调查过了,植田给他的朋友、给内衣商店的老板都开过支票,所以支票上就留下了植田本人的笔迹。而警部先生从银行把那支票借出来送到警视厅的检验室鉴定过了,确定支票上的笔迹至少有百分之九十五可以肯定是植田本人所写。可见在家中饮酒的人,出现在橱原内衣商店里的人,都是植田本人,不可能是替代的。换句话说,植田绝对不可能去青山高树町杀了人再回来。”
  “但是,植田去还钱给那家内衣商店老板,这事毕竟有点蹊跷。也许植田确实是去内衣商店还过钱,然而他就不能利用那段时间坐计程车驰往青山吗?”
  朱骛子的母亲总想努力找到一条破绽,她继续无力地挣扎着。因为确认植田是凶手的话,隆吉就无疑能回到女儿身边来了。
  “你说的这情况也是不可能的。从植田家步行到那家内衣商店,只须六七分钟的时间。植田来回的时间和内衣商店所讲的情况完全吻合。绝对去不了青山的!”朱骛子说。
  植田是九点零五分从家中出去的,七分钟之后,在九点十二分到达内衣商店。植田和内衣商店老板闲扯了十分钟左右,给老板开了支票。老板留植田再聊一会儿,植田因为有客在等着,没有答应,向老板告辞回家了,回到自己家中是九点二十八分。可见,即使雇了计程车植田也绝对没有往来青山行凶的多余时间。朱骛子想,举出这些资料给母亲听的话,只会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