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7 节
作者:片片      更新:2024-04-29 10:36      字数:4978
  “算了,反正对咱们来说,叫朱鹭比较好懂嘛!”青磁一面讶异地看着龙胆的动摇之态,一面打圆场。“对了,侬今天不喝酒啊?”
  “嗯……我吃东西就好。”
  之后龙胆没再说过半句话,吃完东西后,便说明天一早还得上班,起身告辞。或许是不想被发现自己急着回家吧,他的动作格外地缓慢,显然仍未摆脱刚才的动摇。
  刚进入店里的两个女人与离去的龙胆擦身而过,正是水缥季里子与牡丹增子;她们两人在离海晴等人有段距离的和式座位坐下。
  “刚才走出去的那个男人——”季里子一面把玩着湿巾,一面歪着脑袋。“是不是在哪里看过啊?咱觉得好像见过他。”
  “当然见过啊!”增子从菜单抬起脸来,不可置信地说:“不就是教英文的龙胆老师吗?”
  “龙胆老师?安专有这个人啊?”
  “有!你应该也修过他的课。”
  “是吗?”季里子耸了耸肩,也将注意力移到菜单上。“算了,不重要——”
  “——龙胆老师他……”另一方面,海晴等人转移阵地;他们四人离开‘韩红花’并前往青磁家时,铃自言自语似地说道:“连在青磁先生和朱华小姐这些老朋友面前,也用标准国语说话耶!”
  “真格的耶!”房子似乎从未发现此事,高声叫道。“他以前不会这样啊!为啥突然说起标准国语了?”
  “原因会不会……”青磁依然是打圆场的语气。“是那件事啊?”
  “啥事?汝个知道原因啊?”
  “也没啥,是他刚上大学时的事;那时他好像交了一个女朋友,一样是高知大学的。”
  “是在认识紫苑瑞枝以前的事吧?”
  “他是大四时遇见紫苑瑞枝的,所以是更早以前的事了。女方一样是本地人,听说他们交往一阵子以后,他听见那女孩在背后说他不管何时何地都满口土佐腔,在外县市出身的朋友面前显得很逊,想干脆分手算了。”
  “啊……”房子做出思索之态。“原来是这样啊……”
  “怎么了?”
  “没啥啦,只是想起自己在东京的头一、两年,也觉得用土佐腔讲话忒丢脸。”
  “咦?连小房都这么想啊……果然一般人都会有这种感觉吗?”
  “不过最后咱脸皮就厚起来了,说话露出乡音也不在乎。像咱们说“很难”的时候,不是容易发音成“很蓝”吗?”
  “嗯,对啊!”
  “咱就常为了这个被朋友取笑。她们会纠正我不是‘很蓝’,是‘很难’;还说‘很蓝’听起来像在说天空很蓝之类的,很好笑。一开始咱忒讨厌被笑,还特地注意发音;但后来就无所谓了,有时还会故意说成‘很蓝’呢!”
  “这才正常啊!但是龙胆的女朋友啊,该怎么说咧?好像对方言有自卑感,没办法克服。不,问题不是女朋友,是龙胆自己。他明明不必在乎这些,理直气壮地做他自己就好;结果他好像和那个女友闹得不欢而散,大概是受了很大的伤害呗!被一样是本地出身的女孩子批评他言语粗俗……”
  “土佐腔听起来有那么粗俗吗?”海晴歪着脑袋,一副无法理解的样子。“我听不出来耶!”
  “常被说听起来像在吵架。其实我一开始听起来也有这种感觉。”
  “咦?白鹿毛小姐也不是高知人啊?”
  “对,不过我在高知大学待了四年,和山吹的资历不同。我和熟人讲话时,有时会不自觉地跟着说起土佐腔来;人家问我好不好,我就回答:“忒好,忒好!””
  咦?你是高知大学出身的啊?我刚才出言不逊,说高知大学没什么大不了的,但那不是真心话,只是为了鼓励青磁那个猪头才说的——正当房子如此辩解之时,一行人已到达了青磁家;而青磁的母亲更是迫不及待,依照惯例端着堆积如山的下酒菜到青磁的房间来。
  “山吹先生,尽量吃喔!”其中令她尤为期待的似乎是海晴;她信任地拍拍海晴的肩膀后,又将脸转向铃。“哎呀,好漂亮的小姐。是山吹先生的女朋友?”
  “不是啦!”把整桶酒倒入嘴里也不会醉的男人,这会儿脸颊染成了樱红色;这个误会似乎令他相当高兴。“要是这样就好了。假如像白鹿毛小姐这样的人是我的女朋友,我一定会向别人炫耀一整年!”
  青磁对山吹海晴绝无敌意,甚至有好感,但一时之间却忍不住闪过轻视海晴的念头,认为他怎么也配不上白鹿毛铃。换作平时,见了这具有意外性的组合,他说不定反倒觉得合适呢!但此时的他因眷恋着自己与弥生未能开花结果的恋情,因此一时陷入了刻薄的情绪之中。
  “刚才龙胆——”母亲离去后,青磁如此喃喃说道;一股如气球般飘飘然的不安定浮游感从腰间爬上背部。“是不是说了啥不对劲的话啊?”
  “啥?”青磁妈妈的炸肉最好吃了!如此说完后便立即开始大快朵颐的房子,一面动着嘴巴一面问道:“哪里不对劲?”
  “呃……”他也不懂自己想说什么,开始混乱起来。这股畅所欲言的冲动对青磁而言也是无法理解的。“他是说了不对劲的话啊!呃……他说他去朱鹭家时……走出阳台可以清楚地看见山脉之类的。”
  “哪里不对劲了啊?从大厦的十五楼当然看得见山啊!朝北边就有了。”
  “话是这么说……”
  “别管这个了。欸,青磁,咱一直在想,汝个要不要再联络弥生一次?她已经是大学生,搞不好正想交男友呢!汝个就勇往直前——”
  “她八成已经交到男友了呗?毕竟她长得忒可爱。”
  “到时就壮烈成仁啰!”
  “这么一提,其实咱也不是完全没有机会。”
  “啥机会?”
  “就是联络弥生的藉口啊!咱到朱鹭家隔年的二月或三月,有警察找上门来。”
  “警察?汝个干了啥事啊?”
  “哪是咱啊!是朱鹭啦!”
  “小晃干了啥事?”
  “不,后来才知他啥也没做。他住的大厦里有一个独居男子自杀了,但在查明是自杀以前,警方怀疑是他杀。”
  “……该不会怀疑是小晃杀的呗?”
  “好像是,因为刑警问咱他的不在场证明:他说去年某月某日星期六一直和侬在-起,还在侬家过夜,是真格的吗?”
  “是问安艺高中园游会那天的事?”
  “对啊!咱告诉刑警不只和咱,还有一个叫龙胆的家伙及叫朱华房子的女孩也有一起去。后来听说有别的刑警去找龙胆确认;他们要查证,当然会这么做。”
  “等一下,那警察应该也会来找咱呗?”
  “当然啊!他们没去找侬吗?”
  “没有啊!为什么?”
  “朱华小姐,当时你还是学生,会不会是正好回东京去了?”
  “啊,对喔!”听了铃这句话,她忍不住拍着手心点了点头。“汝个刚说是二月或三月呗?想起来了、想起来了、那时候咱不在日本,和同学一起去欧洲毕业旅行了。”
  “搞啥啊!一直说人家是有钱人家的少爷,自己还不是千金小姐一个!”
  “好啦、好啦!这种事不重要啦!然后呢?”
  “刑警回去以后,我打电话问朱鹭是怎么回事;他说住在他家对面的男人暴毙,好像是服氰化钾死亡的。名字叫……呃,赤——赤练诚一之类的。”
  “赤练?”将堆积成山的炸肉打散并迅速往口中放的海晴停下了手。“这名字好像在哪里听过——”
  “听说是家叫做“赤练海产”的公司小开。他们还经营小型料理连锁店,或许你去过吧!”
  “是吗?”虽然觉得不是这个缘故,但海晴又想不出其他可能性,便死了心,继续进食。
  “赤练家的宅邸位于离高知殿堂不远的一等地,从宅邸可以清楚地看见大楼。”
  “那个小开为啥自个儿住在高知殿堂?”
  “问得好!因为那个姓赤练的男人对弥生纠缠不休。”
  “啊……所以才独自搬到高知殿堂去?好像变态。”
  “其实他和变态也差不多了。弥生当时是骑脚踏车到学艺高中上学,而她的上学路线正好会经过赤练家前,从诚一的房间可以看得一清二楚。”
  “所以他就看上弥生了?”
  “有一天他突然跑到大厦里来,向朱鸶的继父求亲:‘我和令嫒一定能建立幸福的家庭,我愿意等到弥生小姐高中毕业。’也不知道是从哪里查到名字的。”
  “她爸爸一定觉得晴天霹雳吧!”
  “岂止她爸爸,连弥生本人都是晴天霹雳;一个连面都没见过、话都没讲过的人突然跑到家里来做结婚宣言。”
  “那个人的脑袋是不是有点问题啊?”
  “诚一的年纪在三十岁左右,大学毕业后似乎曾外出工作,但人际关系不良,还没做满一年就辞职了,之后在家里无所事事。听说他好像有点忧郁倾向,外表微胖又戴着眼镜,看来就是一副内向、有点危险的感觉。”
  “搞啥啊,青磁,光听这特征,简直像在说汝个嘛!”
  “少胡说了,咱正常得很!”
  “被那种男人看上,弥生也忒倒霉。那她爸爸怎么处理这个急巴巴的求亲?”
  “她爸爸当然郑重拒绝了。结果诚一发起火来,大吼大叫:‘侬不答应,以后就管好侬的女儿,别让她来勾引咱!’然后就回去了。”
  “勾引?弥生和那个男人连话都没说过呗?”
  “只是骑着脚踏车经过他家门前而已。发生这种事,朱鹭家的人都很害怕;弥生上学时也特地绕远路,不再经过赤练家前。可是事情并未就此结束,诚一不知几时之间一个人搬到高知殿堂来,而且大概是特意安排的吧,还住到朱鹭家对面。”
  “对面?”
  “高知殿堂一层有四户,每一角都有一户人家。”
  “那种人一夕之间成了邻居啊?活像惊悚片。”
  “就是啊!光这样就已经有种被监视的感觉,忒不舒服了;而在走廊上碰头的时候,那人还常常说些只有朱鹭家的人才知道的事情。所以他们怀疑是不是被窃听,请专家来检查,还真格的从房里找出窃听器来。”
  “是那个男人装的?”
  “八成是。”
  “但他是怎么装的?”
  “这就不知道啦!总之,他们也找警察商量过,但又没证据证明是诚一做的。话说回来,要是放着不管,哪天弥生出事可就糟了;左思右想之下,朱鹭的妈妈就直接到赤练家去谈判了。出面来谈的女人自称是诚一的母亲,朱鹭的妈妈请她设法制止她儿子,她却说要住哪里是个人的自由,根本谈不出个结论来。后来朱鹭的妈妈也火了,放了狠话:‘要是出事,咱看汝个要怎么负责!’”
  “哇!”房子专注地倾听,甚至忘了喝手中的水酒。“然后呢?”
  “她很果断地回答‘不可能出事’。朱鹭的妈妈质问她怎么知道,她满不在乎地说:‘因为咱每天都从家里监视咱儿子的房间。’”
  “啥跟啥?监视是啥意思?”
  “咱刚才不是说过,从赤练宅邸可以看见高知殿堂吗?她每天拿着望远镜从宅邸确认儿子的房间,看看有没有来路不明的女人出入。”
  “我觉得……”铃以充满忧郁的声音喃喃说道。“我知道那个男人得忧郁症的原因了。”
  “就是说啊!”青磁愤慨的语气中,似乎颇有感同身受之色。“母亲的专断独裁会摘除儿子自立的嫩芽!”
  “汝个今天讲话怎么格外有学术气息啊?所以诚一后来就服毒死亡了?”
  “他的母亲在星期一中午时发现他倒在和室中。他妈拿望远镜没看见儿子,担心地到他的住处一看才发现的。现场没有遗书,不过从他平时的行径看来,警方认为很可能是自杀;但他的母亲却不接受这种说法。”
  “怎么说?”
  “她说儿子不可能自杀,是被杀的,而且还指称朱鹭他们是凶手,说对面那家人最可疑,一定是他们老被儿子纠缠,不胜其扰,就索性杀了他。”
  “这个欧巴桑真伤脑筋耶!做贼的喊抓贼嘛!”
  “警方也不得不调查。家门是锁上的,但他母亲又说钥匙找锁匠打就有了……”
  “门链呢?”
  “门链没挂上。听说现场有发现诚一以外的指纹,但想当然耳,和朱鹭家的人比对之下并不吻合?”
  “再说小晃有完整的不在场证明啊!星期六他一直和咱们在一起。”
  “关于这点啊……其实隔了一阵子后,咱又打电话给朱鹭,问他事情的发展。咱说:‘不过回头想想,反正侬有星期六的不在场证明,和侬无关嘛!’结果他却说后来有了变化。”
  “怎么说?”
  “起先警方推定诚一的死亡时间为星期六中午到半夜之间,但根据他母亲的证词,至少星期日傍晚时诚一还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