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0 节
作者:不落的滑翔翼      更新:2024-04-29 10:30      字数:4740
  这里的火锅不够辣,麻酱倒是调的很好吃,汤料要比火锅店的讲究多了,我边吃的涕泪交流边感叹,要是有雪碧或可乐,那就完美了。四阿哥在一旁动了几口就放下筷子,我暗自摇摇头,麻辣火锅貌似是和他完全不搭掉,自己埋头吃是正道。
  大悲大喜的时候最适合麻辣火锅,桑桑某次拼死考完电商,人不人鬼不鬼的在三伏天拉着我冲进火锅店守着电磁炉吃到要捂着胃出去,而我每次和师兄吵架后也是一手抱着雪碧,一手攥着调料碗吃个天昏地暗。
  肉、粉丝、金针菇、,木耳、生菜、白菜、豆腐、鸡蛋,我耐心一样样按顺序涮过去,满口生香,满头是汗,手上捏着个帕子不停擦鼻涕眼泪,吃的那叫一个神清气爽。
  “咳……”一个不小心,辣油吸了进去,呛的我喘不过气,挥手让湘儿拿水过来,四阿哥却已经递了茶杯到我唇边,我猛喝了一大口,好容易顺过气来,抬眼一看,屋里伺候的人都默默退了出去。
  “是在和我怄气?因为什么?”他嘴角微微上扬,好像在笑,眼睛里却一丝笑意也无。
  “不是怄气。”放下筷子回望他,对视良久,我还是偏过头去。这些日子柔情蜜意多了,都有些忘了四阿哥那想要洞穿一切的犀利眼神是什么样了。
  四阿哥叹了口气,走过来把我揽在他胸前,柔声问:“到底怎么了?”
  “四爷记不记得,”我闷声道,“以前你问我十三爷和洛洛的事,我曾经说过,洛洛讨厌十三爷有那么多的女人。”
  四阿哥嗯了一声,我抬起头来看他,“她不是单纯的吃醋,而是接受不了。可我比她更受不了。”
  四阿哥没说话,我也低下头去。这些天不管我多么压制,怎么强迫自己接受,心里那股别扭劲还是难掩。我不知他会不会理解,也不知道我能不能想通。一时间屋子里静得很,只能听见铜锅里水滚滚烧开的声音。
  “筝格格昨日生辰,四爷总没忘了给备礼吧?”我向后靠靠,离开他的怀抱笑道。
  又指望他会说什么呢?
  晚上吃多了,就是睡不着。我抱着被子翻了个身,望向窗外,今晚的月光可真是明亮。
  洛洛现在在做什么呢?听说十三最近抱病在家,连四阿哥都没见过他的面,到底怎么了?正在胡思乱想中,却听到外面传来熟悉的脚步声,我愣了下,又翻过身去。
  听到他开门进屋,走到床边,脱了鞋上来,然后从身后抱住我。我不由哆嗦了一下,怎么一身寒气?
  “等我呢,还没睡?”四阿哥在我身后轻笑,我转过身去,他没放手,只把被子掀开一角盖在身上,“想让我怎么做?”他接着问道。
  “你又能怎么做?”我反问。
  “不能,不可能完全顺着你的心思。”他答得没有丝毫犹豫,“衡儿,这世上有些事费气力强求会很累的,你不得不适应。”
  我黯然,这我何尝不知?这些天我努力接受,可毕竟不是这个时代的人,毕竟做了二十四年的叶子,让我如何免得了意难平。
  “若我现在发个誓,你会信吗?”四阿哥拨弄着我的头发问道。我抬眼望他,朦胧的月光下,他的双眸好像潭水,清冽而深不见底。
  “不信,就算发誓的人再诚恳,谁又能料到将来会发生什么呢?本就不可知,何必骗人骗己。”我边答边望着他的眼睛,感觉这一刻他真的可以看到我的心里去。
  四阿哥轻扯嘴角,眼里露出微微笑意,“所以,看准的东西要争取,得到的东西要珍惜,该面对的东西不要逃避,我一向如此,你还想要什么吗?”
  我不后悔选择了这个男人,至少现在还没有。
  我向他身边靠了靠,他更加紧的揽住我,热热的呼吸就在我耳旁,我心中一动,开口问:“那你想我了吗?”
  “偶尔不想。”他的声音低低传过来。
  “那好吧……”我伸臂搂住他的脖颈,轻轻吻上他的唇……
  “宝贝儿,叫四伯母。”八福晋哄着怀里的小男孩看我,那小家伙却丝毫不买账,只是全副精神的玩八福晋的领子。旁边立着的奶娘有些慌恐的看着,想要过来抓那孩子的手,却被八福晋瞪了一眼,她侧头在小男孩白白嫩嫩的脸上亲了一口,才回身对我笑道:“小孩子什么都不懂的。”
  这还是我第一次见八阿哥独子弘旺,虽是长子,去年的满月酒却因是庶出而并未大摆,想是顾着八福晋的面子。
  “额娘,外外,要外外!”弘旺突然指着窗户奶声奶气的说,八福晋转头看看窗外,耐心哄道:“外外冷,咱们不去。”弘旺不依不饶的在八福晋怀里扭动身子,八福晋无奈的看着我一笑,冲弘旺点点头,旁边的奶妈婆子一溜烟的去了小斗篷小帽子过来,八福晋亲手给弘旺穿上,吩咐奶妈好好抱着出去玩。
  “衡儿,你在那傻站着做什么呢?”八福晋看一众人围着弘旺出了门,偏头奇怪的看了我一眼。
  “这满屋子都没人理我,我不站着做什么?”我坐过去调侃道。
  八福晋扑哧一乐,“弘旺可是我们府里的宝,谁让你碰到他在呢。”
  府里的宝?我心中疑惑,忍不住抬头看了八福晋一眼。八福晋回望过来,眼里闪过一丝凌厉,让我不由自主地低下头来。却听八福晋微微叹了口气,摇头道:“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他又不是我亲生的。”
  我不知如何接口,八福晋自嘲一笑,接着说:“可我亲生的又在哪里呢?我事事要强,想不到这件事情上却由不得人。”
  “是不是亲生的又有什么不同呢。”我勉强劝道,自己都觉得这话虚伪。
  “想通了,就好了。”八福晋喃喃道,“况且这屋子里有个小孩子,日子就好像过得快些,也真是好……”她转头望向窗外,脸上的表情掺杂着几分寂寞,几分无奈。
  八福晋偶尔流露出的脆弱总是让我无比黯然,她的妥协和放弃让我的心里不由自主地发堵。
  只是一转眼,八福晋又是满脸的笑意:“你年纪轻,还不知这养孩子的乐趣,赶明给四爷生一个就知道了。”
  生孩子?我一愣,若他不是四爷,我倒还可以考虑。
  “衡福晋小心些,这边上有台阶。”一旁的小丫头满脸堆笑的引着我往前走。远远看见奶妈带着弘旺在玩皮球,我偏着头看,不禁放慢了脚步。
  “哎呦,张姐儿,您怎么跑到这里来了呢!”那小丫头突然惊呼一声,我转头看过去,前面一个身材瘦弱的女子正倚在门边不知所措的看着我们,身子转向一旁,像是随时准备逃走一样。
  “张姐儿,福晋不是说了?您身子差,就多在屋里头养几天。”那小丫头看我一眼,收了刚才那副惊诧的表情说道,“有什么是您吩咐我们就成了,何必累坏了自己呢。”
  我斜眼看那小丫头,她语气倒是恭敬,脸上却是一幅威胁的样子。我隐约猜到这女子的身份,不禁细细打量她,那女子慌张的看了我一眼,随便敷衍的答了那小丫头一句,匆匆行了礼去了。
  “刚才那位就是小阿哥的生母?”我望着那女子的背影问。
  “回衡福晋的话,她原是我们爷屋里的人,倒是个有福的,生了小阿哥。”那小丫头答道。我看了看那女子刚才站的位置,刚好可以看见弘旺,心中一叹,以舒蕙姐的性子,哪里还会容得他们母子相见。
  “这位张姐儿身子不好?”我继续往前走,想到刚才那女子憔悴苍白的脸,忍不住问。
  “原来的身子倒是不错,生了孩子后一直没恢复过来。福晋怕她累,早就免了她的差,只是非但养不过来,现在倒是一日比一日坏了了。”
  八福晋能容下张姐儿生孩子想来也是因为她位分低品貌也不出众,构不成什么威胁。可这张姐儿以后的日子大概难过了,儿子不能亲近,八阿哥她怕是也再别想伺候。我浑身一冷,她的病可能也不单纯。
  听多了八福晋行事狠辣的传闻,我却一直固执的认为她不过是任性些罢了。现在却突然感觉到,这都是因为杜衡本就是她的朋友,她展现在我面前的都是温情。她的另一面又是如何呢?我宁愿自己永远没有机会看到。
  “……亲爱的,总之我现在正在努力的学做古代已婚妇女,唉,又已婚又妇女又古代的过日子。想并时刻更想着你。”我折了信纸放进信封,哼,这个女人把我当什么啊,又是好久没有来信了。
  转眼间已是深秋,天早早就暗了下来,烛光再亮也比不得现在的日光灯 ,总是有一分昏黄。我歪在塌上,随手拿了本书有一眼没一眼的看,听着窗外的寒风吹过,不觉有一丝烦躁。
  “主子,刚才爷传话过来,说今儿可能会在书房呆的晚,让您不必等他,困了就歇吧。”湘儿掀帘进来回话。我点点头,又低头翻那书,却发现已是最后一页,不禁皱眉道:“湘儿,你打发……算了,把我的外袍拿来。”
  呼,真是冷,我搓了搓双手,推开书房的门。里面的热气扑面而来,我走进去,掀帘到了里间,四阿哥正坐在塌边小几旁低头看着什么,看我进来,没有表情的抬头。
  “四爷,我想进来找本书看。”我指了指后面的书架。他点点头,示意我自己找,然后又低下头去。
  我在书架间踱步,生硬晦涩的道德方面不爱看,佛经没意思,宋史明史……这些书都是他看过的?我偷眼望过去,四阿哥还是专注的翻阅手中的东西,眉头时而皱起时而舒展,浑然忘了周围的一切一样。
  那是他的世界,有着我也许会理解,却永远也不能感同身受的东西。
  我愣了一会,继续找我的书,左挑右选,拿了本三国演义。以前在现代只是草草的翻过而已,现在夹在一堆古籍中这书显得如此通俗,看着也顺眼些。唉,要是曹雪芹早生几年,我是拼死也要找到这个人,让他来添平自己挖的那个大坑。
  选好了书,我看了看四阿哥,没敢打扰他,就自己一步步往门口蹭。
  “衡儿,”四阿哥突然叫道,我忙回过头去,他指了指对面的垫子,“坐在这看。”我没有忽略他微微上扬的嘴角,所以也管不住自己脸上的笑绽开来。
  舒舒服服的靠在软垫上,我不禁感叹,混了这么久终于可以坐下了,想当年我可是老老实实站着一动也不敢动。外面是寒风呼啸,屋里却暖意融融。我听着自己和他的呼吸声,一下下翻着书,只觉心中有种久未有过的慵懒之感。
  “笑什么呢?”四阿哥不知何时坐到我身边,我一惊,不由自主地摸了摸自己脸,好像真的在笑。四阿哥伸臂环住我,我向后一仰靠在他身上抬头问:“忙完了?”他点点头,凑过来看我的书。我侧头看他,四阿哥脸上的表情柔和且带着丝丝放松,和刚才严肃的样子完全不同,不由心中一动。他也偏过头来,笑问:“到底笑什么?”我把头埋在他怀里没有答,他的手臂收紧,在我发间轻轻一吻,我只觉胸口暖暖的感觉由小到大,渐渐往全身蔓延开来。
  这么久了,第一次对这个金碧辉煌的院子、这个陌生的年代有了归属感。
  我是个恋家的人,以前在北京和桑桑狂欢到半夜,两个人手挽手走在空旷的大街上,总是会感慨,要是我们现在打车各自回家,好好洗个澡倒头就睡多好呢。家不是空空的房子,家是永远的灯光和守候,是能让你安心的地方。来到这个年代后,多少个夜晚我半夜醒来面对黑黑的屋子,要愣好久才知道自己在哪里;多少个像今天这样漫长的深秋之夜,我独自一人拿着本书翻到手脚冰凉,打发看似永无尽头的日子。总是会莫名其妙的烦躁起来,心中空落落的感觉会一发不可收拾,压的我喘不过气来。桑桑是我唯一的安慰,可这种时刻她总是远在我够不到的地方……
  而今天烦躁的时候,我终于有了一个想找并且可以来找的人。
  “四爷。”我靠在他胸口小声说。
  “嗯?”他摸了摸我的头发。
  “我想洛洛了,特别想。”我轻声嘟哝着,突然感觉倦意袭来,眼皮开始往一起合,“嗯……困了,好想睡觉……”
  迷迷糊糊中有人用衣服严严实实的裹了我抱我起身,我伸手紧紧搂住他的脖子,就真的沉沉睡去。
  我拿着小镜子,左照右照,换了三根簪子,六副耳坠,补了五次妆之后,终于满意。掀开帘子,发现再拐一个弯就要到了,心中不禁一阵紧张。遥遥望去,发现前方有一绿装美女也在对着个小镜子不停的摸头发,我不禁大乐,这个女人估计昨晚也没睡好。
  下了马车,想过无数遍热泪盈眶的重逢场面没有出现,两个人有心热烈拥抱一番,无奈距离好像不对,改成相视傻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