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节
作者:
不落的滑翔翼 更新:2024-04-29 10:29 字数:4767
“奴婢也没见过,大概是在外面给爷办事的吧。不认得衡福晋您,冲撞了您您别见怪。”小丫头以为我生气了,忙解释道。
我点头继续往前走,心里却一直回想,我是一定见过他,可是在哪呢?边想边走,不知觉间已是到了门口。
“是他!”我猛然间想到,忍不住叫出声来,他是那日在冰场迷路时引我出来的那个侍卫!他怎么会在这?
“是谁啊?”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从我背后传来,我回过头去,九阿哥和十四阿哥正并排站在那里。
“我不过是在自言自语。”看着九阿哥我就没什么好气,反正得罪也得罪的够大了,估计现在态度再好也没有用,我索性就木无表情。
“你……”九阿哥变了脸,上前一步刚要说什么,却被十四阿哥拦住:
“九哥,不早了,我们要办的可耽误不得。”
九阿哥冷哼一声,看也不看我一眼的走过。
—————————————————————————————————————
又是一年七月初七,合府的女孩子都在忙着乞巧,一片欢乐气息。我放了我这儿所有丫鬟的假,一个人乐得自在逍遥。
“天街夜色凉如水,卧看牛郎织女星。”摇着团扇歪在凉塌上望着满天星辰,这句诗脱口而出,心中有点小小的愉悦。
“今儿爷好容易回来一趟,大家都在前面陪着,你倒独自一人躲在这。”一个柔柔的声音传来,我偏头一望,年氏正迈了步子婷婷袅袅的走了进来。
我一笑,指了指旁边的一把椅子,她自自然然的坐下,拿起小桌上的葡萄吃了一颗:“好甜,还是你会享受。”
“你不是也跑了出来?”这些日子,我这院子里年氏也算是常客。
“爷今儿去了新收的筝格格那,我留着做什么。”年氏语气淡淡的说。
“可是难得听你讲这样的话。”我瞥了她一眼。
“不过这么一说,”她微微一笑,“我还不是早惯了。”
我不禁想起她之前劝我的话,她虽不情愿嫁进来,可即进了这府里,四阿哥就是她唯一的男人。到了现在她对他是什么感情,大概自己也说不清吧。
“自己一个清清静静不是也好?”我随手把扇子放在旁边的小几上。
“手伸过来我看看。”年氏盯着我的腕子突然说道。
我一愣,依言把左手伸了过去。她握了起我的手,褪下上面的翡翠串子拿在手里把玩,过了半响方缓缓道:
“原来爷是拿来给了你。”
“不是四爷给的,是那拉福晋过年时赏的啊。”我奇道。左手那道难看的疤,我实在是讨厌,迫不得已总要找些东西来掩着。这串翡翠颗颗一般大小,圆润晶莹,难得的没有一丝杂色,戴在腕上刚刚好不留痕迹的遮住那疤,又极衬我的肤色,所以十次我有七八次选着它来戴。
“这是两年前七夕我哥子来见时四爷送的,当时一堆东西中我一眼就望见了它,怎么会错。”年氏摇了摇头。
“四爷给了福晋赏人也是有的。”我不以为然。
年氏只是一笑,“爷当时就留下这串子,兴冲冲的出去了。那年的七夕,爷是不是找你来过的?”
我想了想,没错啊,不过他也没给我什么串子啊。随即记起他那天可是被我惹得不轻,陪他吃饭时都是板着张脸一言不发的。
“真是奇了,他即去找你,怎么没当面给你?”年氏又捻了粒葡萄,眼光若有若无的飘过来。
若是他当日亲自给了我,我今日是不会带着的,会像那个戒指一样压在箱底吧,即使再喜欢。
————————————————————————————————————
佟家花园
“那个芷洛格格是不是有做林黛玉的潜质呢?”我坐在桑桑房间里,望着外面一片竹子。
“没准。”桑桑心不在焉的答道。
“谁是宝哥哥?”我来了兴致。
“太子!”她没好气地瞪了我一眼,“我说你这女人怎么这么八卦啊?”
“物以类聚,你还指望我能怎样。”我站起身来,四处望着她的闺房。虽没见过芷洛格格本人,但我心中已是勾勒出一个清冷的女子。这房间的装饰处处精致,却有拒人千里之感,让人觉得只能看,不能碰。
“这芷洛格格倒是和你们家四爷挺像的,本人大概是日日扳着脸吧,你看她以前的画像。”桑桑指指墙上。我顺着她所指望去,不禁扑哧一声乐出来,还真是有点神似四阿哥平日不说话的感觉。
“四爷要是女的大概不会选太子吧。”我想象了半天突然冒出来一句。
桑桑一愣,随即大笑起来。
“对这位芷洛格格,我还真是有说不清的感觉。”她突然停了笑,愣了半晌说道。
我没有答话,对杜衡,我又何尝不是如此?
“难得今儿你有机会来,带你见见我传说中的阿玛吧。”桑桑转了话题,站起来说道。
“好耶,好久没见过中年气质男了。”我一脸花痴状,被她狠狠打了一下。
这佟家花园不似皇宫肃穆,却自有一番灵动之气。我随着她一路走去,不禁感叹,还是在家里做小姐好。
“老爷在书房里?”桑桑问守在门口的小厮。
“在呢……”那小厮好像还要再说什么,桑桑已拉着我推门而入:“阿玛……”她叫到却一半突然停住,我差点撞到她的身上。
“四爷您来了。”桑桑福了福身子。
我一愣,向屋内望去,四阿哥正站在一个中年男子身后。我不禁偷偷打量那男子,只见他穿了件青色长袍,脸上挂着丝淡淡微笑,形相清癯,丰姿隽爽。
“哎!”桑桑捅了我一下,我才发现自己盯着人家已经看了好久。忙福了福身子,恭敬说道:
“杜衡给四爷,给夸岱叔叔请安。”
四阿哥略微冲我一点头,那男子打量我一番,向桑桑笑道:
“这就是你天天念着的衡儿?很好。”
“是呀,我说的不错吧。”桑桑拉着我走上前去,“别叫夸岱叔叔,没的这么生分。叫老爷子吧。”
“老爷子。”我忙叫了一声。
他含笑点头,我又望了望一旁的四阿哥,低头道:“我不知四爷今儿也来了。”
“过来拜访一下老爷子,也是临时决定。”他只平平看了我一眼。
“芷儿,要不要留你这小友吃饭啊?”一丝沉默,夸岱突然开口道。
“自然要,衡儿难得来一次,哪能让她空着肚子走。”桑桑微微一嗔。
“那就请吧。”夸岱略一抬手,向我和四阿哥道。
“四爷听说要留饭怎么好象有点奇怪?”我走在后面偷偷问桑桑。
“这些日子来拜访他的人不知多少,我阿玛把好多显贵都挡在门外,更别说留谁吃饭了。”桑桑冲我小声说道,“今儿你要是不来,他大概也不会留四爷。”
“唉,你阿玛一定是超级宠你。”我揶揄的看了桑桑一眼,她只是微笑不语。
早就听说夸岱和康熙是知交好友,今儿却第一次见识到他的气派。皇子可以不留,女儿的朋友却如此重视,行事如此,果真不同凡人。芷洛格格是他独生爱女,有他护着桑桑,我心里也算松了口气。
饭桌上主宾尽欢,餐后桑桑代夸岱送客,拉着我的手将我们送出门外。道别过后,我看四阿哥上了马车,不禁望了望我来时那辆,一时犹豫不知该不该和他走。却见四阿哥回首看了我一眼,一横心,索性跟了他上去。到底名义上是夫妻,在人家院门口难不成还分两路回去?
马车滚滚前行,车内一片沉默。我想起脑子里一直惦记着的事,掂量了半晌,还是决定开口。
“四爷,”我小心说道,同时有些忐忑的看了看向窗外望去的四阿哥。
“说吧。”他头也没回。
“我想问……”咽了吐沫,我一口气说完,“十三爷是不是去皇上那要求过把芷洛格格指给他?”
四阿哥终于回头望了我一眼,随即又移开目光,只淡淡说道:“你这是听谁说的?”
“回四爷,我自己猜的。”桑桑被贬不会是康熙表面上那些理由,难不成是这桩婚事实在是太为难,他才借此机会缓和一下?这八阿哥看样子已经是说过了,十三阿哥这些日子见到我时提到桑桑总是有些欲言又止言辞闪烁,这不像是他平日作风。去没去请求指婚,我也只是隐约猜测。
“不错。”四阿哥沉默半响,方答道。
我心中一跳,接着问道:“那太子爷是不是也……”
“听老爷子今儿的意思,大概也是去了。”四阿哥声音微微提高,“你这个姐妹,到底是怎么想啊?”
我只能说是不知,桑桑的婚事我们虽也讨论多次,但她因对十三阿哥心灰意冷,只是不在乎。若太子开口,按说康熙应没有反驳之理。可南巡过后,朝堂上下关于太子的流言是闹得沸沸扬扬,说是康熙对他因陈鹏年一案已是极度不满,弄得人心惶惶不安。想来太子也是快该被第一次废了吧。康熙这时贬桑桑回家,是不是大半是为了太子呢?可八阿哥和十三阿哥……脑子里霎时乱的一团麻。
“这些事情你别多想。”四阿哥突然厉声道:“不是你该管的。”
若不是事关桑桑,我才懒得管呢。这段历史我们早就知道,谁被废谁被囚大概心里也有数,可两人都是没多放在心上。历史自有自己的进程,不是我们能干涉的。若我现在告诉八阿哥十四阿哥以后即位的是四阿哥,他们就会从现在起不再谋划,只安心和四阿哥搞好关系?成王败寇,我们为失败者遗憾,但谁又知道他们是不是无悔?我们听的是结果,但他们经历的却是活生生的过程。何况人生在世,总要做些自己真正想做的。
可这一刻,我突然很怀疑,我和桑桑,真的可以对这些事抱着静观其变顺其自然的态度,然后自己活的云淡风轻吗?
想到这,我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战,自己本能的握了自己手腕,却摸到那串翡翠串子。 一废太子后,康熙这些个儿子们是不是该开始各显神通了?夸岱家这么门庭若市,大概也是大家都想探探口风吧。四阿哥今天听到了什么?这些日子以来,我和桑桑都生活在自己的一片天地中,执意不理这些对我们来说已是早已熟知的历史。但我现在却和四阿哥坐在一辆马车上,即使我们中间隔的再远,也注定驶向同一方向,由不得我叫停。桑桑呢,她的马车里坐的又是谁?
养了满院子的花草,几尾金鱼,闲时读书写字自己找乐,间或去给那拉福晋请安,偶尔和年氏闲话家常,若得了机会,就和桑桑一见。日子平稳而安逸,让我觉得时间好像停在身边,懒懒的不想前进。
可那枫叶明明是红了又落,就连今年的初雪,也悄然而至。我独自一人乐陶陶的踩着那一层薄薄的积雪去给那拉福晋请安,只觉今日的心情格外的好。
走进院子,却见一人身着淡紫色斗篷,后面跟着几个小丫头,向我迎面走来。我停住脚步,看着她走到我面前,两人一动不动的默默地对视半晌,同时一笑。
“杜衡。”十四福晋脸上没有表情的轻轻叫了我的名字,“看到你这么好,我真是高兴。”
我一愣,随即明了她的意思,若我不好,十四阿哥只怕更难忘我。再望向十四福晋,她却已换上了平日的微笑:“我本就是要去看你,刚巧就在这碰到。”
“嗯,今儿雪大,这样也是省了功夫。”我也笑答,“我一向很好的。”
她一点头,就与我擦肩而过,我转过身子望着她的背影,吸了口气开口道:
“毓诗,碧云她……”
她回首一笑:“你担心什么?他自然会护着她一辈子。”
我心中一时间五味杂陈,不知作何表情。她静静望着我,我努力挤出一丝笑容来:
“那段时间会比你想的快许多。”
“我不急,既然已经等了这样久。”她冲我粲然一笑,随即转身而去。
若在她这个位置,我和桑桑大概会是决绝转身,可面前的这位完颜毓诗,却选择一直在他身边等待,骄傲而自信,孤独却美丽。
一丝风也没有,阳光照在雪地上,如此耀眼。我一个人站在院子当中,四周静得只听得到自己的呼吸声。
一些我以为已经忘了的场面又一次浮现在脑海里,那道疤再一次被揭的鲜血淋漓。不知站了多久,大概是久到我终于记起了今儿要去给那拉福晋要讲的笑话,记起了养花师傅教我修剪梅树的法子,记起了桑桑说,这个月就寻个机会来看我。
久到我又是现在的自己,久到刚才的一幕好似没发生过。跺了跺有点麻的脚,我走进屋子里。
陪那拉福晋说了没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