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 节
作者:九十八度      更新:2024-04-29 10:26      字数:5003
  吼吼,阴谋啊= =
  第17章
  半夜醒来,还不到三更,却怎么都睡不着了。王依然躺在我的身边,气息沉稳。
  我吃力地起身,虽然很勉强,但我已经不想继续躺着了,想到窗前透透气。
  月色明媚,夜色撩人。残柳参差舞。
  许久没有那么心平气和地赏月了,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从去媚水阁那天起?从夜释死的那天起?还是从很久以前第一次杀人那天起。。。记不清了啊。。。。。。不管我的记忆如何,月亮从来都是阴晴圆缺,又与我何干?人对月的千里共婵娟,都是自做多情。
  “美人若是对月叹息,月色就会暗淡几分,月色纵有情,却换得世人叹息,岂不可怜?”
  回头看见王披着白衣向我缓缓走来,深沉的嗓音优雅而华丽,他又恢复成为那个冷静思敏的人上之人,仿佛那个撒娇哭诉的孩子根本不曾存在,倒显得我脑中的那段记忆分外可笑。
  就当那是幻觉吧,为王者的威严不容侵犯。
  他走到我的跟前,取下自己的白衣轻轻披在我的肩上,轻笑着抬头望月。
  月色无声,人亦无言。
  沉默……
  我忍不住,所以打破了我们之间的禁忌。
  “王,为什么不问我到底去了哪里?”我的声音听起来很陌生,就象一个死囚犯最后的呻吟。
  “我知道。”王的声音依旧平静。
  “王不问原因?”
  “你会说实话么?”
  “不会。”
  “……”
  王突然轻笑着搂住了我,他的手臂有力而坚定,没有一点迷茫。绕过肩膀,挑起我的黑发,痴迷地看着,他脸庞轮廓上刚毅的线条在月光的打磨下越发的明朗。我发觉我的王越来越难以琢磨。
  “偃攸告诉了王什么?”
  “他什么都没说,朕知道你去了媚水阁,其他的,朕不想知道。”王在优柔的月光下深不可测。
  “为何还让一个不干不净的人留在你身边,为何不将我赶出去,或着象杀夜释一样杀了我?”我开始轻视自己,原来早就被困在别人的五指山,却还以为自己腾云驾雾无所不能。
  “朕带你去一个地方。”他突然将我横抱了起来,依然坚定。抱起的一刹那,我突然有了自己在飞翔的错觉。错觉的悲哀就在于它永远都是转瞬即逝。所以我在他的怀中告戒自己,既然已经选择了地狱,就不应该回头。
  他抱着我大步地走过平日熟悉的回廊水苑,所到之处,宫女,妃嫔,大臣的脸上都是同样的表情:惊谔,而后是屈服。如果是以前的我,会得意,会轻狂,但现在,只剩苦涩。
  王走到皇宫的西边,那是镜湖的所在。
  此时的镜湖,素月分辉,明河共影。
  他走向镜湖水边的一座不起眼的小阁楼。阁楼前还有一个不大的庭院。阁楼的门口挂着一个破旧的八卦。与大殿的威严宏伟相比,这里确实只能说是雅致,甚至有点贫瘠。这阁楼有什么好看的?
  “这儿原先是父王的一位妃子的住处,现在,它是朕的回忆,收藏着朕独有之物。”
  独有之物?别说笑了,就这座破屋,若是有贼,岂不如探禳取物?
  王就象看出了我的不屑。
  “你不相信?这地方,只有朕才进得去。”他看到我的神情,小心地把我放到地上。
  之后,周围的空气蓦地警固,与方才的悠然不羁完全不同。王一个翻身竟腾空而起,状似明月泛云河,体如轻风动流波,他的袖中飞出两把锋刃,流光四射,直刺八卦图,嗖嗖两声,八卦应声而下。刹时几十支利箭从门内飞啸而出,密密麻麻,多不可当。王一个轻跃,已然出掌,飘如流云,矫若天龙,掌风奇异而乖戾,轻如鸿毛。一阵炫目光芒之后,几十支剑竟然凭空消失了。王的口中念念低吟,扣起中指,伴随着诡异隐约的低吟,阁楼的门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个黑森森的洞穴。
  “怎么,觉得意外?”王似在调侃,又似在挖苦。
  “王会武功?”
  我不得不惊诧。
  他笑而不答。
  笑话,难到我刚才看到的是幻觉,此等身手,已可居于武林高手之列。
  “刚才那是幻术。与东瀛忍术同宗的幻术,如果不知如何化解,必死于乱箭之下。”
  原来如此。我失笑,是我棋差一招,技不如人。在他身边半年,居然毫无察觉。
  “您还真是个出人意料的王啊。”
  “这都是朕的母亲教的。她在进宫以前是西域最好的幻术师和蛊术师。”
  “王为何让我知道?帝王不应该将自己的实力暴于人前。”问过之后,才发觉自己的口气全是失败者的无奈。愚蠢的问题。
  “你那么聪明,难道不知道?”王的表情象是苦笑,苦笑中有着些许的无奈。
  “臣实在是想不出来自己有什么价值让王如此高估,还望王明示呢。” 我露出一个最妖娆的笑,这个做贱自己的笑容使王的苦笑更加凝重了几分。但我说的是实话,他根本就没有向我这么一个无用之人展现实力的必要。
  忽然,他闭上眼睛,收起了脸上不自觉流露的的沉重,回到王者应有的神色。
  “你跟我进来。”说着便拉起我的手走向那个洞穴。
  洞中是另外一个世界。
  就象墓穴一样的阴暗,眼睛适应了黑暗之后,眼前浮现的是一汪清潭。幽而深,清而静。碧绿的潭水犹如眼眸一般,吸人魂魄。潭中央深处隐隐透着光亮,仿佛萤火虫在水底飞舞。
  倘若这是幻术,我不想相信,因为它比现实更加真实细腻。王的幻术竟已是炉火纯青。
  “这是朕儿时回忆中的镜湖。十几年之后,镜湖依旧,朕却遇到了你。”
  “我?”
  我与这镜湖有何干系?
  “你要找的东西,就在湖底。”王直视那湖底的澄净微光。
  “王指的是什么?”
  “血玉。”
  今天的王,给了我太多的意外。
  难道他就是血玉的主人?
  “王怎么知道?”
  我确信自己的行动小心谨慎,滴水不漏,如果偃攸当真没说,王不可能知道。
  “因为你的身上带着同样的东西,每夜你都在朕怀中,朕怎会不知?”他摇头道,“给你血玉的人是朕异母的兄弟吧?”
  他的话没有情感,没有起伏,也没有惊喜。他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王不想见他么?”
  “你知道这血玉怎么会在湖底么?”王答非所问。
  我摇头。
  “是朕扔进去的,它早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王的眼睛满是笑意,却笑得让我心惊,“他当年就在这个院子里将血玉给朕,一副无知的面孔,对只见了一面的朕推心置腹。他不了解宫廷,更不了解人心,在外面他或许可以翱翔九天,在宫廷会折段他的翅膀。所以他走后,朕就将血玉投入湖中。他根本没有回来的必要。”
  的确,他不懂人心。一针见血。
  “如果他到如今还惦记着王呢?”
  王转过身去,华美的王袍随风拍动,簌簌作响,低沉的声音随风而来,
  “那……是他的悲哀。”
  真是讽刺。
  主人啊,您必定想不到吧,青龙和血玉竟然都在同一个人的身上呢。
  当爱与恨两种情素由同一个人身上迸发出来时,就是爱不得,恨也不得的悲哀和绝望。
  爱不得,就是爱到尽头,发现自己一厢情愿,自欺欺人心;
  恨不得,就是恨到最后,发现自己不由自主,无可奈何天。
  放不开,追不回,留不住,舍不得。
  欲哭无泪却欲罢不能。
  原来这十几年来每日纠缠着我的东西,也会在主人的头上降临。
  这不是和我一样么。
  我并不为你难过,主人。相反地,我在心底感受到了丝丝的快意。
  我承认我开始改变。
  变得面目狰狞。
  第18章
  没有了武功,就连出宫也成为一件不容易的事,我有告诉主人一切的冲动,这不是任务,更不是忠诚,我只是想看看他知晓一切时的表情,是愤怒,是失望,还是一无所畏。
  就象当时对我冰冷的判决一样,面对这个爱不得又恨不得的男人,他是否还是冷漠如昔。
  我残忍地想知道答案。
  所以,我必须找人帮忙。没有了武功,就必须有权力,不仅是宫廷的权力,还有江湖的权力。我想到了六王爷镜风。一个小小的天牢怎么关得住那个武林盟主?
  于是我来到天牢。
  在王宫所谓的手足之情原本就稀薄得可怜,王下令不许他人探望,但没有人敢上前拦我的去路,我轻易地到镜风的牢前。潮湿的霉味混着腐烂的气息昏黄的烛火,这就是死牢的味道。当时弹琴的白衣男子坐地上,依着墙,打扮虽还工整,气质依然儒雅,但眉宇间的锐气已然无存。
  他看着我。微笑如雁过无痕。
  “你怎么来了?”他口中虽问,但眼神里却没有疑惑。
  遣走了卫兵,我淡然开口,
  “王爷,开门见山,我想和你再做一笔交易。”妖娆地挑起指尖,我无心地抚摸那粗糙的牢门。
  “哦?有趣……说来听听……”
  不亏是武林盟主,心里纵使百般厌恶,面上还是纹丝不动,让人揣摩不透。
  “潮柝在江湖上的势力之大,对于你这位武林盟主来说,恐怕早已是眼中钉了吧。所以你不是一直处心积虑地想毁了他么?我……可以帮你。” 我背过他,慢慢地吐出我以前连想都不敢想的话语。
  他缄默如冰。突而发笑,
  “呵呵呵呵,你不是潮柝最心爱的徒弟么,你就那么恨他?你不会想杀了他吧?”
  可悲的是我恨不起,更爱不起。我不想杀了他,但我要毁了他辛苦经营起来的一切,包括夜诛和光明教。即使他会毁灭,也必须是毁在我的手上。这种不是爱,不是恨,夹杂了太多扭曲的情素的我让自己都觉得吃惊。
  既然人面已不在,何留桃花笑春风……?
  “王爷何必如此多虑,夜刃既然答应王爷,便说到做到。”
  “你的条件是?”
  他眯起双眼,象猫一样警觉。
  “我要当武林盟主。”
  伸手触碰眼前这个男人的胸膛,他的胸口起伏不定,紧张不已。我不紧不慢地说,“放心,等你完成了心愿,这武林盟主的位子自然还会还给你,我才不稀罕。”
  “没有武功的武林盟主?”他冷笑道,“你以为武林盟主是想当就当的么?”
  他的话语中有几分轻蔑和不信任。
  “那又如何?如果你帮我,我自有办法。这个条件对段盟主来说,不会太为难吧?”我依旧笑得人畜无害,“还是说……您这个假王爷不能做主呢?”
  ……
  “你怎么知道?”他的眼睛第一次背叛了他的心思,流露出诧异。
  “早在十五那夜我就知道了……你身着白衣弹琴,不过是为了虚张声势而已,虽然内力不浅,但尖锐的琴声中却失了几分沉稳与老练,反倒显得心燥气虚。一个闯荡江湖多年的盟主又怎会如此?”我捻指轻笑,欣赏他脸上出现的阴晴不定。
  “真正的六王爷和段盟主,应该是那日红衣绿裤的端茶少年吧……因为你那日神态自若,却惟独不敢直视那少年,欲盖弥彰。”
  我说得悠然,听者却直冒冷汗。
  “既然你都知道,为何还来找我?”
  “看得出你是镜风的心腹,为了他,你自愿留在牢中探听宫里消息的吧?真正的镜风早已离开宫中。”
  他的眼神已经告诉我,我的猜测八九不离十了。
  “我不想费心思去查探六王爷的下落,虽然在大牢,但你必定联络得上他,就麻烦你帮我转告王爷,若是愿意交易,明晚子时腾云阁相见,有要事相议。”
  说完要说的话,我转身离去,渐黄昏,波心荡,冷月无声。
  所有已成过去,所有又即将开端。
  第19章
  第二天起身之后,我向王提出了一个请求,我要独自入住腾云阁。
  我知道这个请求在别的大臣眼中是大逆不道:仗着宠幸,一个小小的艺官居然妄想成为王爷府的主人,即使如今已是人去楼空。但你有资格么?你配么?你不过是一个男宠罢了!
  但我的王笑了,他说,你若是喜欢,就先住那里吧。
  我也开心地笑了,我喜欢王的纵容,其他人的不屑又怎样?有权力的人是王,我只会在乎他,讨好他。所以,曾经的战场现在已经成了我的天下。
  我回报给王一个火热缠绵的吻。
  只是王的唇冰冷得让我觉得陌生。
  阁中的奢华不必一一详述,把原本就不多的丫鬟散了,腾云阁倒也彻底的寂静下来。
  安顿下来以后,我沏了清茶,坐在原本那个白衣男子抚琴的桌旁,开始等待。
  斜阳暮,杜鹃声里,寂寞如故。
  我等的不是六王爷镜风。
  而是另一个人。
  虽然他让人不解,虽然他根本没有义务和必要帮我,虽然可以说我几乎对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