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6 节
作者:片片      更新:2021-02-17 23:26      字数:4804
  贾母脸色一沉,没好气道:“你这话好不糊涂,珍哥儿虽然同咱们家亲近,到底是隔房的子弟,又担着族长的差,过来帮忙不过略表心意,咱们还能认真使唤他不成?”
  李纨在旁听说,恐贾琏听了存心,忙笑道:“老太太想得固然是,可琏兄弟和珍大哥素来要好,比着亲兄弟也不差。若是别人,或许是面子过不去,来尽个情儿,珍大哥却是实在人,琏兄弟怎会不放心……”
  贾母看了李纨一眼,不咸不淡道:“我岂不知珍哥儿是个好的。只是珍哥儿与琏儿再是要好,也不能由着琏儿差使他跑腿,叫旁人看见了,还当咱们家自持出了个娘娘,便连族长也不放眼中了,这要是传出去了?娘娘的脸上岂有光彩。”
  听着贾母这话里渐渐有了不对,李纨和薛姨妈恐碍着贾琏的脸面,忙寻了个借口,悄悄出去回避了。
  出了贾母院子,薛姨妈自是约李纨一道往王夫人院子里去,李纨想了一想,寻了个借口推了,转头对着身边小丫头,嘱咐了两句,看着小丫头去了,方才往三春的屋里去了。
  薛姨妈和李纨等人去了,贾母也没了顾忌,端起茶盏,吹了吹水面的浮叶,十分不悦地说道:“我恍惚间听说你在外头很拢了一笔财,可有这事没有?”
  贾琏顿时背脊上一阵发麻,忙陪笑道:“老太太这话是听谁说起的?我哪有这等能耐。怕是同老太太的说的人弄错了人,将别人家的事儿,搬在了孙儿身上。”
  贾母老眼一眯,冷笑道:“弄错了?京城里各大胭脂花粉铺里的花露是谁供的,京郊庄子上的作坊又是谁开的?你打量我老了,就眼花耳聋了不是?”
  贾琏冷不防贾母竟提及花露这一竿子事,心中大骇,不得已苦笑着说道:“这,这都是太太的铺子,儿子不过是帮着照管一二罢了。”
  贾母脸色益发阴沉,啐着贾琏道:“照管一二?呸,亏你还能说得出口。你们家太太可是让你照管铺子的,你怎么转头就把那些花露卖给了别人,你就是这么照管的……”
  贾琏心中唉唉不已,贾母原来在这儿等着他,看来今天不出些血,是脱不了身了。
  看着贾琏不吭声,贾母抿了一口茶,方又道:“提起这事来,不由我不生气,你们家太太是什么东西,值得你做鬼弄神的帮她。咱们家还没分家呢,就置起私产来了……”
  贾琏心中一个机灵,隐隐猜到了几分,惶恐道:“老太太的意思?”
  贾母到底年纪大了,气儿不大匀净,颤巍巍的喘了气,说道:“我能有什么意思,无非是按咱们家的规矩办,这些私产自然是归入公中……”
  风儿吹过枝头,树叶子哗哗作响,风中隐约传来了贾母的声音:“……娘娘省亲这事若办体面了,自有你的好处……”
  过了一会,丫头们传报凤姐儿来了,凤姐儿摇摇进了屋来,向着贾母笑道:“听说老太太留了我们二爷的饭,我想了想,也馋了,索性也过来问老太太讨口吃的。”
  贾母一笑,指着凤姐儿道:“你这猴儿太欺心了,府里这些山珍海味,鸡鹅鱼肉,少了谁的,也不能少了你的。我看是你吃腻了,打听着今儿我用素斋,算计着上门来换口味呢。”
  凤姐儿忍不住一笑,甩了甩手帕子,奉承道:“老太太英明,孙媳妇心里想的什么,都叫老太太给猜中,这会子倒叫孙媳妇不好意思白吃白喝了……”
  话说这一日,邢芸懒待梳洗,只坐在榻边逗弄女儿,木香一边收拾散落在地上的玩具,一边说道:“姑娘渐大了,太太也该叫老爷给姑娘取个名字,老是这么姑娘,姑娘唤着,府里这么多姑娘,虽知道谁是谁,可——”
  木香的话未完,桂叶便拿着个包袱进了屋来,笑说道:“我也是早劝了太太的,眼看着姑娘大了,不能这么浑叫着,便是大名要慎重些,也该取个小名儿先叫着。偏是太太要挑个好名字,一直耽搁着。再过些时候,姑娘都懂事了,可看太太怎么着?”
  邢芸笑了一笑,皱眉说道:“还能怎么着?不就一个名字,亏你们这么惦记着。”
  说了这话,看着木香两人似还有话说,邢芸方笑道:“我早想好了,大名儿交给老爷去取,小名儿咱们起一个就是了,横竖这是小名,大了就不用了,也不用太仔细,只不让人笑话就好了。你们说这法子可妥当?”
  木香听了,笑道:“太太这可是难为我们了,我们虽不是大字不识,可肚子里也无什么墨水,怎好给姑娘取名字?就是别人不笑话,我们还怕臊呢。”
  话才落下,外头便有小丫头打起帘子道:“邢家舅爷来给太太请安了。”
  邢芸一听,便止了笑,向着桂叶道:“全哥儿不是上学去了,怎么今儿又有空过来了?”
  桂叶想了一想,笑道:“别是学里有什么事儿,二姨太太不好做主,才让全哥儿来问太太一声。”
  邢芸瞧了桂叶一眼,似笑非笑道:“罢了,他也难得来一趟,叫人领他进来吧。”
  不多时,窗外的鹦鹉扑腾几下,帘子一动,小丫头领着一个矮矮胖胖,粗眉大眼的少年进了屋来。
  邢芸一见便是一愣,邢夫人记忆里的邢德全可是个白白嫩嫩,活泼讨喜的稚气孩童,怎么到了她跟前,就成了这个粗笨模样,五官透着一股子傻劲,一看就是个脑子不灵活的。
  不过这也罢了,毕竟邢德全无父无母,被邢夫人放在家里,跟着邢三妹长大,邢芸用脚趾头想,也能想明白,邢三妹能给邢德全灌输什么好思想,小孩子再有灵气,大人没教管好,也是白搭。
  端看那衔玉而诞的宝玉就知道了,那还是女娲补天用的材料呢,放凡间娇惯十几年,受了红尘熏陶,不也在软玉温香堆里乐不思蜀了,全不想贾母过世会如何。
  难怪世上修行人,多把红尘看做炼心路,实在是诱惑太多,想以本心处之,何其难也。
  作者有话要说:ps:我今年上半年是不是就和医院撞上了,老爸才出院,外婆又不好了,天天往医院跑,做各种检查,排队排到想死,天气又热,靠近重庆真不好,下雨比不下雨还闷热。
  我爸住院的那段时间,我外婆本来该动手术的,因为我爸病了,她担心我爸,怕给我们家添麻烦,就干脆没来。
  最近我爸出院了,我外婆来看我爸,就顺便一路去检查了,结果情况不太好,除了原来就有的病,肺上也出毛病了,医生开始怀疑是淋巴上有问题,吓死我了,后面查出来是肺上的问题。
  医生说我外婆年纪太大,体质不行,先调养一段时间再说,于是开了一堆免疫力增强的药,o(╯□╰)o啊啊,还好没说要住院。
  从四月到现在,三个月啊,我见识了N个从来没听过的病,真心希望再也不要进医院了,贡献钱是小事,心理煎熬真的受不了。而且我在医院都呆出病了,神经皮炎,过敏,眼睛发炎,最坑人是在医院呆上半个小时,就喘不过气,窒息感特别明显,医生说是心理因素导致的,其实不说我也知道是心理因素,医院呆着真的压力巨大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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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么想着;再往邢德全身后看了一眼;邢芸笑盈盈的脸色顿时阴沉了下去;邢德全竟是一个人来的。
  邢德全见邢芸脸色不太好;倒也极乖觉;上前向邢芸请了安;便垂手立在一旁不说话;瞧那模样,竟是连头也不敢抬。
  邢芸见着邢德全这样,心里略舒服了几分;看这样子,邢德全如今还不是原著里那个只知吃酒赌钱;丑态百出的傻大舅,因而说道:“你怎么也不带个小厮长仆出来?大冷天的,外头人又多,万一叫什么人碰着撞着了,可如何是好?”
  邢德全规规矩矩地抬起头,看了邢芸一眼,才闷声道:“原有一个小厮跟着,因来府里,就命他回去报信了。”
  邢芸柳眉一拧,才一个小厮跟着邢德全?她知道送回去的银子不可能完完全全用在邢德全身上,但是这漂没也太过了,差一点就赶上民主大国印度了。
  邢芸压着气,又笑问道:“前儿你二姐托人来说,你已入学读书了,在学里可还习惯?”
  邢德全犹豫道:“学里……”
  邢芸冷了脸,问道:“学里怎么了?”
  邢德全这才说出来,原来邢德全入学得晚,又不曾怎么启蒙,进了学里,未免跟不上进度,先生虽然有教无类,但学里那些同窗多是些小孩子,懂得什么,见得邢德全年长许多,却因自幼养在家里,不大与人接触,显得呆笨,便发着性儿捉弄邢德全。
  邢德全起先还谨记着家里的教训,不和那起淘气孩子计较,谁知他越是退让,越是被人欺负……邢德全也不是没告过先生,只是不告还好,一告先生,越发被人孤立欺负,先生管束也无多大用处,而且邢德全入学晚,学业也不见上进,先生也不愿多理会这些。
  所以,邢德全心里一鼓气,索性就跑来找邢芸了。
  只听得邢德全一边哭一边哽咽道:“我不是不想读书,可每天不是书被人撕了,就是笔不见了,我也告诉过二姐,二姐只骂我废物,连个书本也看不住……我实在是忍不住了……我……我不想再去那念书了……”
  “不去那,又去哪儿?京里的学房虽多,也不是能由着人尽着挑选的。”邢芸在前世好歹念了十几年书,也知道学校里那些事,像这种校园欺负事件,老师管得严呢,动辄请家长退学呢,倒能压服住那些淘气学生,若是老师手软呢,那些熊孩子结了伙,什么奇葩事情都做得出。
  撕书打架偷东西什么的,还算是普通的,邢芸前世才念初中时,刚巧学校里出了一件人命案,死的是个初三女生,死因是自杀,不过不是因为什么学业压力,而是因为得罪了当时同年级几个混混女生,那些女生看她不顺眼,就找了几个初二和社会上的无业青年,把她□了……当时媒体不发达,受害人家长也觉得出了这样的事儿脸上没光彩,所以轻而易举便被压下去了。
  但学校还是狠狠整治了一下校园秩序,那些不爱学习爱惹事的所谓坏学生,基本上都被学校劝退学了,校园风气算是有了极大的改观。
  所以,邢芸的初中生活,还算平静,况且邢芸的性格也不绵软,谁要是敢欺负她,她绝对会报复回去,就算人多了打不赢,也会揪着其中一个下死手打,于是,在隔壁就是监狱和技校的普通初中,邢芸顺顺利利考上了重点高中,从而告别了以盛产不良青年和从军预备队而出名的初中校园。
  因此,邢芸看在在眼前哭的邢德全,既理解又生气,理解的是邢德全的情绪,生气的是,邢德全居然这点耐压力都没有,撕书丢笔,算个屁大的事儿,打听清楚是谁撕的,谁偷的,再依样还施回去不就成了。哭有个屁用,能把书和笔哭回来不成?
  至于同窗不理他,邢芸更是无语,这世上男女一见钟情的还少之又少呢,何况是别的关系,不想被孤立,自个找突破口啊,要不下死力气学习,学业上进了,自然先生喜欢,同窗想欺负孤立,都没那个胆量。
  要不弄点吃的喝的,努力打入同窗中的小圈子,又不是万人迷,要人人都喜欢,有那么几个能说得上的朋友,不就成了。
  情商不行,智商不行,一遇事就知道回家在家人面前哭,这样的人有什么能耐?
  日后就是侥幸得了功名,做了官,衙门里的小吏不好相处,也回家哭不成?
  又不是没断奶的小屁孩!难怪邢夫人在原著里心理变态,夫家娘家没一个能扶起的,邢夫人作为一个深宅夫人,除了两眼朝钱看,为自己做点老了以后靠钱度日防身的打算,还能怎么着?
  脑子飞速闪过这些念头,邢芸看着邢德全掉着两泡鼻涕的模样,又说道:“本来呢,给你在家单请个先生,也不费多少银子,只是咱们家里又无管事的男子,便有那渊博雅正的先生,也未必肯上门来做西席。就是有那肯上门来的,咱们家里那些人都是些粗识文字的,先生教的好与不好,也看不出来,万一遇上个闷头讲课不管不问的,耽搁了你的前程不说,将你教成了个木胎泥雕,不通人□故才是悔之晚矣。到底要立些根基,学个榜样才好,为这个,我和你二姐才送了你去学里读书,你如今既说学里的风气不好?想必心里已有看法,要选个什么样的书塾,若说得有理,我这做姐姐大不了费些心,替你再寻个书塾,也省的日日牵心挂肠,唯恐你被人引诱坏了。”
  邢芸这一番话说出,邢德全心里倒自在了几分,用袖子抹了抹脸,抽着气嘟嚷道:“我也不知道要什么样的,只要不被欺负……府上不是也有念书的地方,我去那读也一样……”
  去贾府家学念书?邢德全不亏是原著里的傻大舅,提的主意也是傻到家了。
  贾府家学是个什么地方?就是给贾府子弟免费吃喝,顺道着结交契弟,行那龙阳之事的场所,至于读书,用宝玉的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