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7 节
作者:片片      更新:2021-02-17 23:26      字数:48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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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到这里,周瑞家的皱眉道:“前儿琏二爷捎信回来说,林姑爷的病一直不好不坏,只怕未必如太太所想……”
  看着王夫人的脸色阴沉下来,周瑞家的忙又补充道:“就是林姑爷真的不好了,有琏二爷在,蓉哥儿自是听琏二爷的主张行事。大太太打发琏二爷去扬州,虽面上说是为了林老爷的病,让琏二爷去帮忙寻访名医,可谁人不知,大太太……是让琏二爷去扬州找麻烦添乱——”
  王夫人厉眼一瞪,周瑞家的禁不住打了个寒颤,顿时收了声,王夫人淡淡的垂下眼来,静默了片刻,才说道:“你懂什么?有蓉小子在,琏二再有主张,待回了京来,老太太那儿岂是轻易能瞒过去了的……林姑娘的母亲,昔日最得老太太疼爱,如今她没了,就留了林姑娘一个,老太太能不放在心上?”
  周瑞家的低了低头,拿眼睛四下瞄了瞄,为难道:“虽是太太这话,但是林家到底不是六亲俱无……眼下咱们家出了娘娘,愿意孝敬太太的人不知有多少,又何必……”
  王夫人一愣,眉间渐渐凝出些许冷意来,眼睛狠狠剜了周瑞家的一刀,没好气道:“你说的何尝不是,只不过老太太未必肯依。否则为何千里迢迢使人去接了林姑娘来……虽然咱们家以前有些艰难,说到底也不过是不大趁手罢了,漫使银子是不能了,可荣华富贵却还是不缺的。你也是没瞧见老太太今日的脸色,我若不提上两句,倘或出了一两件不合老太太心意的事儿,老太太还当是我心生怨怼所使呢。”
  周瑞家的听着王夫人把话说到这地步了,也不好再劝,只是腆着脸儿笑道:“老太太年纪大了,难免有些执拗,若说太太心生怨怼,那边儿大太太又是什么——”
  听着周瑞家的提起邢芸,王夫人忽觉得奇怪,直接了打断周瑞家的话,问道:“这一日我和老太太都只顾着元春的事儿,那边大房里可有什么动静?”
  周瑞家的一愣,只觉王夫人问的莫名其妙,面上却做出一副费心寻思的模样,皱眉说道:“奴婢这一天都在府里,也没听人说大房有什么事儿,想来是见着咱们大姑娘成了娘娘,心里发虚了。对了,大太太家里来人了,听说是邢家三姑娘要嫁出去了……若论起来,这邢家三姑娘的岁数也在那儿了,性情更是叫人说嘴,早先该嫁的时候不嫁,拖到如今才打发她嫁出去,没的让人看了笑话,还不若留了她在家里做个老姑娘呢。大太太……”
  王夫人看了周瑞家的一眼,坐直了身子,抬手道:“你先前说有人托了你女婿,将西郊的庄子孝敬了来,那人是作什么的……”
  天色尚暖,看着贾赦睡下了,邢芸径直出了门,沿着长廊略行了几步,便靠在栏杆上,拿着扇子一上一下的逗弄着珐琅缸里的鱼儿。
  正值飘飘逸逸,忽而一阵丝竹管弦之声随风传来,邢芸微微蹙眉,抬眼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了望。
  一旁侍候的木香见了,忍不住冷笑道:“亏得月亮还没出来,眼下便这样闹腾,到了晚上还不知怎么扰人清净呢?”
  邢芸摇了摇扇子,微微一笑,说道:“这点动静,就把你恨成这样了,今日这样的日子可多着呢,你若嫌烦,不如吩咐小丫头别叫你,趁清净时候,多睡一会子。”
  木香听着,忍不住捏紧帕子,跺了跺脚,气恼道:“哪是我嫌烦,明明是——今日自打得了封妃的消息,那边就一刻不消停,眼下还饮酒作乐着……”
  邢芸不由得扑哧一声,拿扇子掩面笑道:“那是他们的事儿,你难道不知乐极生悲的典故,现下越折腾的厉害——”
  正说着,迎面见守门的婆子走来,看见邢芸倚着栏杆,忙不迭站住了,陪笑道:“太太,邢家来人给太太请安呢。”
  邢芸听说,心知邢家来人,必是有事,忙命那婆子去传人进来,自个带了木香回房换衣裳。却说这邢家无甚底蕴,又因邢夫人嫁进贾府乃是高嫁,嫌弃邢家恶陋,又恐被人拿着家世与妯娌比较,自嫁进府中,便不曾回过娘家。
  邢家见邢夫人如此,不知是从王善保家的口中得知,还是隐约猜测到了内情,除非必要,也无什么人肯上门来讨冷脸儿。
  自从邢三姑娘上门来闹过一回,邢芸与邢夫人换了芯子,行事作风大改了,倒比以往念旧了许多,待兄弟姊妹也与以往不同,这才又走动了起来。
  只是贾府门高,邢家到底记着以往,纵有话也多是托着王善保家的和费婆子这等旧人传递,似今日这般,邢家宅子的下人上门来请安还是头一遭。
  这一次邢家遣来的是两个婆子,具是有几分体面,便在邢夫人爹娘跟前也得用过的老人,行事举止还算拿得出手儿。
  那两个婆子随着传话的下人进了院门,见着两边弯弯曲曲的回廊,中间石子铺得甬道,心下颇不以为然,道着这国公府也就这样,地方比别家大些罢。
  只是待再走近些,冷不防一簇阳光晃过,抬眼一看,却是嵌着玻璃的窗棂子反射着阳光,那窗棂皆是镂空山水人物的图案,用了玻璃细细嵌上,那两个婆子一个激灵,倒把心中的轻视收敛了起来。
  还未上台阶,便有笼子的鹦哥扑腾着翅膀叫道:“有人来了?”
  大红湖绉绣蕃莲纹的软帘被人揭开,一个十二三岁的小丫头快步迎了出来,笑道:“怎么才来?太太等了有些时候了。”
  那两个婆子听见这话,益发小心翼翼,对看了一眼,只是低头不语。
  一时进了屋,只见屋子里珠灯灿烂,地上铺着细白绒毯,靠墙摆着一架玻璃围屏,却是十二扇梅花图。靠窗下摆着一张软榻,铺着湖色蜀地锦褥子,旁边的紫檀小几上摆着个白玉香炉。室中各处铺设,虽是一色淡雅,却是华美非常,叫人挪不开眼来。
  邢芸另换了一身藕荷色绣花衣裳,头上戴了一支珍珠步摇,珠串长长细细的垂落在耳旁,神情悠然,顾盼生辉。
  那两个冷不防一眼看见,还当自己认错了人,邢夫人在家时何曾有此番气度。直到邢芸带笑立起身来,那两个婆子才确认了几分,忙不迭上前请了安,低着头不敢抬眼。
  邢芸命丫头拿了两个绣墩来,让两个婆子坐下,又笑道:“我自打进了这府里,一直想回去看看,偏还没出门,便生出好些话来,我也只得歇了心思……只是心里着实惦记着家里,两位妈妈既来了,可与我好生说说家里的事儿。”
  那两个婆子忙起身道:“不敢。”又说道:“家里都好,二姑奶奶让我们转告太太,说她还料理得过来。前儿因得了太太吩咐,已将全哥儿送到书院上学去了。”
  邢芸听说,点了点头,又笑问道:“先前我听费妈妈说,家里很有些空屋子,多年不曾住人,如今已是住不得了。我命她拿了些银子回去,二妹可收到了?”
  那两个婆子听得邢芸这么一问,心中的惊疑渐渐散了,这气度再变,关注银子的本性,却还是老样子,看来倒是她们多想了,两人忙回说道:“银子早送到了。只是二姑奶奶说,如今已入了秋了,倘若翻修时遇着阴雨绵绵,反倒费事。横竖这些屋子都已空了多年了,再放上些时日,等入了冬再整治,也便宜些。二姑奶奶还嫌那些空屋子又小又暗,不够阔亮,想……再给全哥儿做书房使。”
  邢芸听得一笑,接了木香递来的茶,有一搭没一搭的问着那两个婆子家里的情形。
  说问着邢德全身边跟了几个小厮,品性如何,邢夫人的二妹管家如何,可与什么亲戚有来往,家里的下人如何等等诸如此类,七长八短的闲话。
  那两个婆子只顺着邢芸的话儿答,直到听得邢芸问起邢三姑娘,那两个婆子才来了劲儿,直说道:“三姑娘的性子还是老样儿,老想央求二姑奶奶往外跑,今儿我们要到府里来,她还说想来见太太一面呢。二姑奶奶不肯点头,还说她,一个大姑娘家,便是走亲戚,也没得她上门的礼儿,太太若肯打发人去接她
  作者有话要说:ps:顶锅盖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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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邢芸一愣;抬手理了理耳畔的碎发,耳上的金珀镶珍珠坠子随之晃动;在阳光的映射下格外温润。
  旋即,邢芸失笑道:“是吗?二妹竟是这样说的。如此想来;她倒还是那个样子;这么些年也没变。我往常想着在家时,姊妹几个亲亲热热的情形,倒也有心儿,接了三妹和全哥儿过来住几日;只是恐着他们住得不舒服。再着……”
  邢芸脸色一黯,苦笑道:“这府里终究不比家里,我年纪轻又不曾经过什么事儿;妯娌们都是大家出身,才干非凡……虽说体面是一样,可旁人看来却大不相同……前些日子,因为我生的那丫头,又添出许多零碎的事儿……唉,说到底都是我无用。但凡我能做得几分主儿,便是让三妹妹他们来长久住着又何妨……”
  看着邢芸侧过脸去,眼角隐隐似有泪光闪过,那两个婆子颇为尴尬,忙笑道:“倒也不是太太这么讲,三姑娘那是打小养成的习性,她屋里的摆设物件统是一尘不染,偶尔眼里瞅着灰了,便是连院子里的草木,都得让人挨着洗一遍……在家里费事还罢,出门做客这样的性子,怎能使得?”
  邢芸听了这话,心里反倒生出些许不舒服来,故作不以为意道:“这些我眼见着,这府里的主子们,不说眼里见不得尘,折腾人力,便是那些金的玉的,绫罗绸缎,性子一起,或砸或扔,剪碎撕烂,还不知道糟蹋了多少……我好歹是这府里名正言顺的主子,倘若我能舀得住主儿,我的亲妹妹来了府里,也能算半个主子,自然是要人怎么侍候,就该怎么侍候!偏我无能……连接了她来府上住上几日也无法。”
  看着邢芸柳眉紧锁,神色黯然,似乎一低头便要用袖子抹眼泪的模样,那两个婆子登时慌了神,忙不迭说道:“太太怕是不知道,二姑奶奶不许三姑娘出门还有别的缘故,三姑娘到了年纪,上门来说媒的人也很些儿。那些儿家务人情的事理,从前三姑娘还小,多少是拖过一日算一日,也是如今,二姑奶奶天天盯着,三姑娘才学了些东西……”
  邢芸听得这么一说,倒来了兴致,紧捏帕子的手微微松开,微微笑道:“竟是这样?说媒的都有哪几家,二妹可选定了。”
  那两个婆子笑道:“很有几个官媒弄了帖子来。只是太太想必知道,前些时候,二姑奶奶和三姑娘去庙里上香,遇着个挂单的和尚,极有道行,蘀三姑娘算了一卦。说咱们三姑娘命里注定,这姻缘上乃是大贵,不但易成,更是琴瑟和谐。这些年之所以蹉跎,乃是前缘注定,三姑娘的婆家远在数百里之外,咱们家里只在京中找,怎么能成?”
  说着,那两个婆子又陪着笑,讨好道:“就有那么巧,那和尚才帮着三姑娘算了不到一月,便有官媒舀了帖子来,里头有一家的少爷,说才有才,说貌有貌,真个是再好不过了,况身上还个举人的功名,会试时也下过场,只是不曾得中。”
  邢芸看了那两个婆子一眼,懒散的端起一旁的茶盏,揭开盖子,吹了吹水面,笑道:“可是你们编了谎话来哄我,有这样的才貌,怎么到现在也没定亲呢?还是里头另有缘故?”
  那两个婆子偷眼看了看邢芸,见邢芸脸上带笑,并不曾有什么不自在,才又笑道:“到底太太和二姑奶奶是亲姐妹,就连说得这话也一样。当时二姑奶奶就是这样说,猜度着那家少爷不是前头成了婚,就是身上有什么隐疾,就是没什么,也保不定是媒人嘴皮子利索,把一分好处夸成了十分,到底要亲眼见过才好。二姑奶奶寻着街坊细细打听了一番,才知道那家并非是京中人士,因他们家老爷是几年前补了京官,才搬来京中。那家少爷自幼读书上格外有天赋,父母也有一番期望,看他年纪轻轻便中了举人,便想着中了进士再说亲,姻缘上更圆满些。下场前他们家老爷太太已看中了一家姑娘,喜欢得不得了,只等着儿子中了说去了。偏那家少爷没中,又因心神劳损受了风寒,很病了一场,眼瞅着命不久已,这亲事也飞了。到底是没说媒没下聘,人家反了悔,他们家也无法……因有这么一桩事,他们家太太心上不自在,不免往门户上看重些,所以就耽搁下来了。”
  邢芸越听越无聊,隐隐竟有几分睡意上来,她佯作咳嗽,以袖遮脸转头打了个哈欠,方笑道:“如此说来,倒像是三妹妹命里注定的姻缘。只是这家太太既看重门户,怎么又挑中了咱们家?”
  那两个婆子道:“这京里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