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4 节
作者:独来读网      更新:2024-04-21 18:25      字数:4795
  她转过脸,看向在自己身边的安皓然,他的眸光沉静,如果不仔细地看,很难发现他的眼睛其实反应不灵。
  安皓然因为久久得不到景淼的回应,眉头微蹙,再一次疑惑地问了一声,“景?”
  “安,修瑜,修瑜他……好像出事了。他去机场找我的路上……出了车祸……”
  一开口,词句破碎不成句子,尾音颤抖。
  整个车厢瞬间都安静了下来。
  丹转过头,讶异地问,“难道说刚才广播的是他?”
  安皓然摸索着抓住景淼的手,眉宇间的川字更深了一些。
  车里虽然开着冷气,但是温度并不低,只会让人觉得凉爽,可是景淼的手冷的却像一块冰一样,她掌心里浸出了细腻的冷汗滑湿。
  可想而知现在景淼的心里是什么样的感受了。
  “我们不去机场了,现在去市医院!”
  安皓然立刻对着司机命令道,声音铿锵有力,几乎是没有任何犹豫。
  现在去医院的话,说不定就赶不上晚上六点的航班了。这句话在丹的嘴里打了个转,回头看了一眼靠在车后座上脸色苍白的景淼,最终还是选择了闭嘴。
  五年来的相处,丹多多少少对她的性格有了一定的了解,心底无声叹了口气,丹对驾驶座上的司机点点头。
  司机观察了一下周围的情况,虽然刚刚排起的车队长龙缓缓动了起来,可是现在他们的车却处在一个不能左转的路口。
  “少爷,这里不能转弯。”
  “转!违章还有我扛着呢!你担心什么!快!”丹毫不犹豫地吼出来。
  景淼开始拨打修瑜的电话,刚才修瑜给她打过电话,按照那个记录回拨过去,却迟迟没有任何人应答。
  焦急的景淼抬头看向车子前方,这一条路上的车子仍然是排着长龙,车子向前爬行的速度就跟乌龟的速度一样。
  景淼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憎恨堵车,憎恨等待。
  胸腔里的一颗心就像是放在了油锅里煎熬,翻来覆去地炙烤,焦灼令她全身都痛,没一处能安宁下来。
  “景,你去吧。”
  似乎感受到了景淼的心急如焚,安皓然体贴地开口。
  景淼侧脸望向安皓然,一向冷着面孔的他,唇边绽出一抹安抚的笑,“景,去吧,不要给自己留遗憾。”
  景淼怔了怔,温暖从心底升起,闭了闭眼,她的眸光陡然转向坐在副驾驶座上的丹,目露凶光。
  很自觉的,丹立刻抬起手,做投降状,“我知道,我会照顾好安皓然的。”
  再也等不下去了,几乎立刻就跳下了车,景淼朝着市医院那个方向奔去。
  她的心里现在只有医院的那个方向,穿过重重游行者的队伍,穿过看热闹的人群,几乎是一口气都没有停歇地往市医院里奔。
  往事就像是放电影一样在脑海里一幕幕上映。
  修瑜的调笑,邪魅的声音熨帖着她的耳膜,“我是你的第一次”。
  他明明在旁边做了好事,帮助了她,却始终保持只字不提。
  修瑜的温柔,婚后一次次的维护,难道说真的只是因为契约吗?
  景淼不去想这些答案,只不过是为了压制自己的感情,给自己一个保护色。
  疾言厉色也好,冷言冷语拳脚相向也好,景淼这么浓重的怨气,在别人看来都是她在恨他。
  可是如果真的不爱了,她应该会像当年对贺流舒那样,昨日之日不可追,从此彻底放下,再也不提。
  这样的激烈,全部是因为她心底情根植地太深,深得让她厌恶,可越是厌恶,却发现越是难忘,越难忘,景淼就越抗拒,抗拒这样的自己。
  修瑜有多痛,她就有多爱。
  年轻的时候,爱与不爱都不容易,说不爱,舍不得,爱了,握得太紧,却又抓不住。
  人在年轻的时候,是没有办法控制自己不去爱一个人的。
  青春就是不懂掩饰。
  可是如今五年时间过了,她已非当年懵懵懂懂初入社会的大学生。
  受过伤害的人,越喜欢掩藏自己的真心。
  景淼不是没有心,而是太喜欢的东西,不敢轻易开口。越是珍惜,就越是放在心底,不敢再轻易触碰。
  景淼的心情,你们懂不懂?
  人总是在快要失去的时候才知道珍惜,才知道醒悟。
  好了,现在开始虐一把女主,谁让她那么欺负渣渣同志。
  V234【4000】
  赶到医院的时候,景淼整个人几乎都要虚脱了,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剧烈的运动了,心跳地飞快快到她都要怀疑这颗心会不会骤然爆炸。
  强撑着一口气,抓住经过的一名护士,景淼一手扶着腰,气喘吁吁地问,“护士,今天在机场附近出车祸的那个人在哪里?”
  本来形色匆匆的护士简单地朝着右边的走道里一指,“在急救室里抢救。”
  医院的走道里阴暗,每一次到急救室门口的时候,景淼都觉得走道的上空沉沉密布着无数的乌云,上面隐匿着数不清的鬼魂,伺机夺人性命。
  她缓了缓,稳住心神,缓步朝急救室门口挪去。
  急救室门口亮着的灯忽然熄灭了,紧闭的大门洞开,几名医生疲倦地走了出来,随后而来的是推着病床的护士。
  只朝着病床上望了一眼,景淼差点晕过去,双脚一软,整个人立刻跪倒在了渗着阴森凉意的地板上。
  病床上的人,整个都被白被单盖住了。
  这个场景跟记忆中的痛苦记忆相重合。
  来迟了吗?
  终究还是自己来迟了吗?
  像是被抛到了岸上的鱼,脱离了水,景淼嘴唇无声地开开合合,说不出一句话来。
  眼看着护士将病床从自己身边推走,滚轴滑过地面的声音,清晰地敲击在景淼的心头。她不敢去拦住病床,也没有力气去拦住病床,去看白色床单下面的面孔。
  眼前忽然发晕,天地都旋转了起来,景淼的身体控制不住地朝着前面扑过去。
  一股力量忽然及时从身后将她扶住了。
  “你还好吗?”
  熟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景淼等着那阵晕眩过去了之后,这才尝试着站起来,坚定地推开了身边的这个人。
  “我很好,谢谢。”
  “你没事?你的脸色很差你知不知道?我去帮你叫医生来。”
  贺流舒声音一如往昔的温和。
  五年没有见到的人,忽然出现在自己的面前,恩恩怨怨都已经消失在时光的长河里现在脑子里一片空白的景淼看到贺流舒,心湖平静无波,哪怕一丝丝涟漪都未起。
  她只看了贺流舒一眼,就收回了目光。
  现在贺流舒于她来说,就是一个真真正正的陌生人了。
  微微摇摇头,景淼垂了眼睛,扶着墙,慢慢朝着医院外面走去,再也不看贺流舒一眼。
  走了一段,感觉到裤子兜里有什么东西在震动,景淼这才意识到是手机在震动。慢慢拿出手机,她木然地喂了一声。
  听筒那边传来张淘淘喜悦的声音,“淼淼,告诉你一个好消息,那个出车祸的人不是修瑜!估计是那个人偷偷开走了修瑜放在机场的车子,仓惶逃逸的时候撞到了大货车。”
  “哦。”
  景淼淡淡地应了一声,平静的声线,无惊无喜,像是听到了一件非常无关紧要的事情。
  张淘淘觉得景淼的反应不太正常,担心地问,“淼淼,你没事吧?”
  景淼正想说话,却看到了从侧面走出来的卫少卿,他也看到了自己,脚步一转,朝着她的这个方向走了过来。
  卫少卿眸光复杂地将景淼打量了一遍。
  眼前的景淼头发乱了,满头的汗水,打湿了发根。几缕乱发紧紧贴在白皙的脸庞上,还有几丝头发直接贴在了她的唇上。她的嘴唇像是失去了血色一样,泛着虚弱的苍白。
  “那个人不是瑜子。”
  卫少卿的桃花眼微眯,偷车贼出车祸,害得他们所有人都虚惊一场。
  景淼只是点点头,现在的她全身的力气都已经耗尽了,连点头的动作都觉得很吃力。刚才处于紧张状态的时候还不知道,现在一放松下来,就清晰地感受到身体每一处都疼。肺部疼,胃疼,腿疼,脚掌疼。
  “可是现在联系不上瑜子了。车子被偷了,他人也失去了下落。”
  卫少卿的眉头紧蹙,现在的情况不容乐观,明明一开始还能拨通的手机,现在却忽然变成了关机。
  尤其是修瑜出去的时候,手上还带着伤,连鞋子都没穿,也不知道没有车子的修瑜,能走到哪里去!
  景淼冷笑一声,“放心,他死不了的,祸害活千年。他是千年的王八蛋。”
  卫少卿的眉心皱的更紧了,有些不悦地看着狼狈的景淼都到了这个时候,她明明在意得不得了,干什么非要把话说的这么难听?
  这个女人还真是不讨喜,瑜子怎么会喜欢上这么一个极品。
  卫少卿眼中的厌恶和不悦,景淼都看在眼里,唇边扯出一个无所谓的笑,继续扶着墙,往前面走去。
  看到这个倔强女人此刻艰难强撑的背影,卫少卿有些于心不忍,尤其自己家的宝贝儿还跟景淼是好朋友,他快步跟上去。
  “我让司机送你回去吧。”
  卫少卿伸出手,扶住景淼的胳膊。
  景淼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点点头,由着卫少卿将自己扶上车。
  一上车,精疲力尽的景淼就闭上眼睛,刚才因为惊吓,灵魂好像都飘起来了一样,以至于现在心有余悸,全身都还在发软。
  “喂,李木,瑜子回到医院了没有?还没有?好吧,我已经派人四处去找了,他身无分文,应该不会走到哪里去的。我一有消息,就给你打电话。”
  卫少卿在副驾驶座上不停地拨打着电话,派人去四处寻找修瑜的下落,尤其是搜寻机场附近。如果是平常,卫少卿倒不会这么担心,因为修瑜特种兵出身,一般人根本就近不了他的身,可是现在不同了,现在的修瑜手上还带着伤。
  车子忽然猛地一个刹车,停了下来,惊醒了靠坐在车后座上闭目养神的景淼。
  “怎么了?”
  “游行的队伍堵路了。”
  景淼探出头去看,前面一大群人正围在一起,堵住了不算很宽敞的道路。这本来是偏僻的环城路,本来以为游行的队伍只会在市中心,没有想到他们会穿越了大半个城市,堵在了环城路里。
  前方的人群里面忽然传来一阵巨响,本来团团聚集在一起的人群哗地一下散开了。一辆轿车居然被那群人给推翻了!
  几个人跳到被掀翻的车子上,拼命地踩,脸上神情狂喜,一边拍着手,手里还拿着一把专门锁车用的铁锁。
  “抵制日货!”
  他们高呼一声,引来周围群众的积极响应。哐当一声,其中一个平头的青年男子应声落地,跳到了景淼前面的那辆车上面,敲碎了轿车前面的挡风玻璃。
  人群里又是一声欢呼。
  站在轿车旁边一个年轻的母亲泪水涟涟地抱紧早已经被吓得哇哇大哭的孩子,大声哭喊着,“求求你们了,别砸我的车子,这是我刚买的二手车!贷款都还没有还清啊!”
  根本就没有人搭理这个无助的母亲。
  周围的人一拥而上,合力将车子掀翻到了地上。
  那个母亲拉住了带头的青年人,“我求你了,车子砸都砸了,推也推了,别再整了行不行!”
  青年人将手里的大锁朝着空气里面挥了挥,阴测测地笑笑,吐了一口吐沫在地上,“谁让你买日货的!只要是日本的东西我们都要砸!谁要是拦着我们,就是卖国贼!汉奸!”
  青年人手一挥,将年轻的母亲推到另一边,指示着旁边的人开始往被推翻的车上浇汽油。
  景淼再也忍受不了,奔了过去,劈手就将刚刚拧开的汽油瓶子夺了过来。
  “你干什么!”
  青年人见汽油被突然冒出来的一个人夺走,非常不悦,扬起了手上在阳光下闪着寒光的铁锁,怒气冲冲地呵斥:“滚开!我们这是在烧日本的东西!”
  “烧日本的东西?有种你就去烧了日本首相!烧毁靖国神社!欺负女人和孩子又算什么?打砸烧,哪一样是爱国的行为,我倒是觉得你们根本就是一群流氓地痞!”
  同是炎黄子孙,爱国的心谁没有。游行是理性表达心中诉求的方式,却被这群人打着爱国的美丽外表,实际行使着暴徒行径!
  太无知了,太可耻了!
  青年人的目光一闪,眼中这个大义凛然的女人,气质出众,他早就注意到了她是从后面的那辆豪车上下来的。
  周围的人都保持沉默,只有那个年轻的母亲抱着孩子无助的嘤嘤哭声。
  青年人冷笑一声,好不容易逮到了这个机会,尝到了领袖可以为所欲为的滋味,怎么允许突然冒出来的一个女人打断了!
  “你们这些有钱人,别再花言巧语了!吃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