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9 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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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丽心点 更新:2024-04-21 18:20 字数:4873
任荻础?br />
老妇意味深长而带着颇似老狐狸的狡黠眼神地看着谢暖儿,忽地带着浓重的英国口音道:“中国姑娘?”
谢暖儿没闹明白,却还是笑着答道:“嗯,是的,中国姑娘。”
“四分之一方糖?不加牛奶?”老妇好似知道谢暖儿的口味一般,胸有成竹地问道,眼神却是狐狸般地奸诈。
狐疑地看着老妇,谢暖儿点了点头。没想老妇却是忽地就扬高了声,站在小凳子上,像是宣布着什么一般,激动地用着她标准而典雅的英国伦敦腔大呼着:“Sunshine!Sunshine!Stranger!”
谢暖儿听着老妇的呼声,连忙转身看向门外,却没有看到阳光。来到伦敦已经将近一个星期,却基本是迷雾天气,刚看老妇这般高兴还以为是太阳出来了。
狐疑地看着老妇,咖啡店中的老老少少却不知为何拍掌欢呼着,兴高采烈地看着谢暖儿,默契而一致喊着:“Stranger;Stranger,yoursunshine。Stranger;Stranger,yoursunshine。……”。老妇兴冲冲地从小圆凳上下来,走出柜台拉着不知所措的谢暖儿,嘴中叨叨着:“Stranger;yoursunshineishere,here……”说着说着竟带着英国人特有的欢欣愉悦的口调,咕噜咕噜竟似小白鸽的唂咯唂咯声,欢快愉悦。
谢暖儿莫名地被老妇拉着走向咖啡店另一边的角落,而围上来的人群也自动地退让出一条小道来,齐齐地拍着手,高呼着“Sunshine,Sunshine……”
谢暖儿静静地看着角落中那个熟悉到不能熟悉的身影,一切恍惚,光与影重叠,身边的人群仿佛不复存在,世界,仿佛就剩了她和他,就如世界末日时的重逢,百般滋味在心头却是终究抵不过满腔的苦涩。静静地看着他凝滞了身,看着他慢慢地转身,温柔而略带惊喜地看着自己,忽地就笑了,满脸阳光。谢暖儿抿嘴淡淡地笑了,笑得那么地淡,那么地淡,心底却是冒出了花。
缓步上前,看着眼前日日在心底描摹的轮廓,谢暖儿轻轻地摸上他因没有打理而刺刺的胡须,刺棱棱的,扎着疼,疼到心里,才知道这是真的,不是梦。
直到很久很久以后,那个时候他们都已白发苍苍,每每忆起当时当日在伦敦重遇的情景,满脸褶皱的谢暖儿都会沉溺其中,“那一日,你知道你有多么的潦倒吗?满脸的胡子扎拉,穿着淡墨色的方格子衬衣配着淡蓝的牛仔裤,神情萎靡却是微微地带着忧郁,抬眸的那瞬,你知道吗?阳光普照。”抿抿早已因牙齿脱落而变得瘪瘪的嘴,心满意足地晒着太阳,嘴角微扬,她的男孩一直在,一直都在,从未远离。
风铃摇转,带来阵阵清脆的铃音,悠远轻妙。谢暖儿捧着大杯的香浓Latin心满意足地走出咖啡店,身后静静地跟着林哲楠,俊逸的脸因着下巴的胡须而带着成熟的气韵。
两人一前一后地静静沿着伦敦的大街走着,穿梭在人群中,像两尾嬉戏打闹的鱼。谢暖儿忽地就转身,大声地冲着林哲楠喊道:“林哲楠,混蛋,你是个大混球……”微风拂过她的发,肆意而温柔,映衬着她笑颜如花的容颜。街上行色匆匆的人,诧异地看着眼前忽地就肆意大声喊叫着的女子,再看向不远处对女子凝眸良久微笑着的男子,会心一笑,继续前行。
看着一直未曾说话的林哲楠,谢暖儿忽地就放声笑了起来,笑着笑着就哭了……
日日早晨,谢暖儿都会到街角拐口的咖啡屋买上那么一杯Latin,香浓醇厚,看着趴在咖啡桌上睡得香浓的林哲楠,然后再去上班。
谢暖儿接到来自远方的电话,是林老爷子。
依旧是敞着大嗓门,他说,怎么?丫头,老爷子送的这份大礼为何迟迟不收?
谢暖儿皱眉,这份礼太大,怕承受不起。
电话那头沉吟良久,丫头,他为你宁愿抛弃林家……
挂断电话,谢暖儿笑。林哲楠,是你太自信还是我太骄傲?
他依旧是那个Stranger,只是她从未曾真正奢望过会成为他的Sunshine。
咖啡屋中的老妇每每看着埋首角落中的Stranger心疼不已,素描纸上那个有着一弯淡淡柳眉,瘦削脸庞,短短发,温润如水眼眸的女子终究将他当着陌路。而他却宝贝得不让任何人稍稍触碰一下,哪怕是一下,哪怕只是一下。
伦敦依旧迷雾漫天,老妇叨叨地抱怨着这鬼天气,却是无能为力。
☆、Chapter116雾伦敦,狭路相逢(3)
这一日,谢暖儿依旧来到街角拐口处的咖啡屋,风铃摇转间竟没能找到那抹熟悉的身影,不禁讪讪然。随意地点了一杯Latin,心不在焉。
咖啡屋内当日的那位老妇克丽丝看了眼谢暖儿竟是无奈地叹了口气,从柜台底下拿出一叠素描纸,轻轻地递给了谢暖儿。谢暖儿微微诧异,接过素描纸,一张一张翻开,淡淡笑着的模样,上课时认真的模样,在厨房忙碌的背影,泪流满面的模样,穿着一袭红装欢天喜地的模样。厚厚一沓素描纸竟满满地画满的都是她的模样,气度风韵就如刻画在了他心中一般,把握得惟妙惟肖,入木三分。每张纸的低端都慎重细致地写着那么一行小小的花体,“TomySunshine。”
手微微地颤着,不经意间竟打翻了咖啡,顿时一片混乱。
老妇克丽丝却是不甚在意,缓缓开口。
半个月前,他就拿着那么一沓素描纸出现在咖啡屋中,他说,他要在这里等他的sunshine。当时的他身无分文,靠着在咖啡屋给人画肖像维持度日。因着他的沉默不语,又死命地护着那一叠厚厚的素描纸,不曾让人触碰,怪异得紧,所以整个咖啡屋的顾客都亲切地唤他为Stranger。
一日一个调皮的学生趁着他熟睡的时候,偷偷地打开了那叠素描纸,一页页翻看,满目惊艳。咖啡屋的顾客因着那个学生惊变的神色都靠过来看向那些素描画,无不惊奇称叹,能将一个人描画到灵魂中,该是怎么样的鬼斧神工,又该是倾注了多少的情感。
而他因着这些素描,stranger之名更盛,有些人为之而特来咖啡屋,亦有人想要出高价将那几幅素描买下,他却始终不肯松口,只是日日将那几幅素描护得更紧了,再不离身。
风铃摇转间,一脸疲惫而颓废失落的林哲楠匆匆地冲进咖啡屋,看了眼站在柜台处的谢暖儿,就用着沙哑的声低低而急切地询问着,克丽丝,见着我的素描纸了吗?询问间,忽地眼神就在凝滞在了谢暖儿的手上。顿了顿,林哲楠忽地笑了笑,拿起那叠素描纸,淡淡道:“原来在这里啊。”说着,拿着素描纸心满意足地走回咖啡座上。
这时一个服务生托着咖啡盘带着歉意匆匆地和林哲楠道着歉,清晰分明。
“Stranger,不好意思啊,你的素描纸可能是我不小心当做垃圾收拾掉,扔进垃圾桶了。你不会真的去垃圾房找来的吧。”
“不要紧的。”说到垃圾房,林哲楠的脸红了红,眼神微微地瞟向柜台边的谢暖儿。
克丽丝笑着看着有了片刻间忪怔的谢暖儿道,“那服务生是新来的,对一些浪漫情事还不清楚。”
一句话,说得谢暖儿满脸的飞火。
匆匆地推门而去,身后却是传来了林哲楠沙哑得不成样子的低唤,匆匆地拐出街角,刻意地忽略那越来越飘远的低唤,谢暖儿心下乱如麻。
就这样,忽远忽近的低唤伴随着谢暖儿一路踉踉跄跄地回到了公寓,早已泪流满面。
静静地看着虚掩着门的门口迟迟犹疑徘徊的身影,谢暖儿擦了擦眼角的泪,就进了厨房忙碌起来。刷锅,开火,洗菜,淘米……不久,公寓内就飘出了阵阵饭香,一阵阵地,堂而皇之地飘出厨房,飘过客厅,飘到门外某个人的鼻中。
不久,虚掩着的门微微地推开,小心翼翼,终至完全打开,一个胡子扎拉的男人狼狈而踉跄地,一步一步靠近,慢慢靠近,仿佛用尽一生的气力。
走进厨房,从后面轻轻地拥住谢暖儿,细细密密地吻着她的脸颊,神圣而宠溺。
他说,暖儿,我胃疼了。
这几日,谢暖儿利用工作之余跑遍了唐人街上的各种中医药店,犄角旮旯里都跑遍了,还是没有买来想要的野知了。小时候,胖头陀曾提到过一个冬日他为救一个小女孩而跳下水中,弄得嗓子嘶哑不能发音,最后是用野知了熬了汤,喝完了一斤野知了干之后,声如洪钟。为此,谢暖儿也想找些来帮着林哲楠把嗓子治好。
谢暖儿巴巴地算着,马上就快夏天了,到时候她就爬树去弄知了,伦敦的环境好,估计弄个一斤野知了并不是难事。
林哲楠却是嘻嘻哈哈地笑了,小心伦敦的环境保护署的英国佬把你给请去喝下午茶。
谢暖儿瞪眼,我这么辛苦为谁啊?死没良心的。
林哲楠讪讪闭嘴,忽地眼眸一亮,要不我们一起去,蒙着面,像蒙面大侠一样,看到穿制服的就一起逃跑,多好啊,就像私奔一样的。
谢暖儿讪讪咳,别说私奔,多难听。
最终两人没能做成蒙面大侠,也没能私奔。
谢暖儿在唐人街的街上瞎逛时,看到了一家中餐馆门外推荐菜目中,赫然写着脆炸野知了,顿时就两眼放了光,一把拉着身边的林哲楠就往店内穿,嚷嚷着要找老板。
中餐馆的老板长得肥头肥脑,但也一脸老实忠厚,看着眼前一对年轻男女,女的神情淡淡然,男的却是隐隐地难掩激动。
谢暖儿瞥了眼身边的林哲楠,笑容满面地挽着林哲楠道:“亲爱的,你先到店外等会,这边油烟重,你身体受不住的。”
林哲楠怨念,幽怨地看了眼谢暖儿,至于嘛,不就是有点激动嘛,把人家支开干嘛。
“老板,我要你们家的知了。”谢暖儿看着林哲楠出了门,就开门见山,直截了当。
老板带着生意人特有的精明,眼珠子滴溜溜上下打着转地打量着谢暖儿,开口道:“你可知,这知了在伦敦这地方可是不好找,金贵得很,怕是姑娘你买不起。”
“嗯,金贵倒是知道,不然就去药店了,用不着找到这里。但是,是否买得起买不起,老板现下就下定论未免太早了些,说不定到时候,老板还会有求于我呢。”谢暖儿淡淡然,不急不缓,说着说着,一双温润如水的眼竟在店内的菜目表上打着转。
看着谢暖儿气定神闲的样子,仿佛根本就不是有求于人,一时间,竟连精明如斯的老板都不知道眼前的女子葫芦里打的是什么主意了。
☆、Chapter117雾伦敦,狭路相逢(4)
林哲楠背靠着墙,支着腿,悠悠地抽着烟,看着街上来来往往的人,轻轻地弹了弹烟灰,吞吐出一圈又一圈缭绕开来的烟雾,忽地就咧着嘴冲着阳光明媚地笑了。
谢暖儿颤颤巍巍大气不敢喘地拎着一小包的干野知了,推门出了中餐馆,一看到靠着墙的林哲楠立马犀利着声,带着胆战心惊的意味喊道,“林哲楠,快,快来,你拿,你拿……”说到最后竟带着惊恐的味道。
林哲楠还没回过神来,一小包不明飞行物就飞进了他的怀抱,而谢暖儿则明显地松了口气。林哲楠拿起怀中装满了干野知了的小包,回过神来,看了看,再看了看一向气定神闲的谢暖儿,此刻的脸上却是带着异样的紧张。
林哲楠轻轻地叹了口气,“你怕这东西?”
“没。”猛摇头,坚决不承认。
“老板怎么会卖给你的?多少钱?”
“不告诉你。”谢暖儿卖着关子,嬉皮笑脸的看着林哲楠。谁让这个家伙说她怕知了的,哼。
谢暖儿使劲地摁着计算机,一遍一遍地,一个月的津贴是五百英镑,房租两百英镑,加上每个月零零散散的各项开支就要用去两百五十英镑,然后就剩五十英镑了。五十英镑,五十英镑能干嘛?拐角咖啡屋的咖啡是不能不喝的,还要买鱼,给某人养胃用的,还要买新衣服,还有,还有零嘴,五十英镑根本就不够。
戳戳抱着薯条看足球赛的某人,谢暖儿讪讪,喂,你,你户口有钱吗?
没,你养我。某人死皮烂脸,声音跟个破铜锣一般,沙哑难耐。
你不是名记者,大记者吗?怎么会没钱!!谢暖儿磨牙。
某人微微地红了红脸,我为了你,只拿了护照,净身出门,视金钱如粪土,呵呵。傻笑装憨。
谢暖儿微微地撇过脸去,眼微微地涨涩,起身尝了尝角落中小煤炉上咕噜咕噜炖着的鱼汤,一片雾气氤氲。
饭后,林哲楠看着谢暖儿一脸为难地看着那包野知了干,笑了笑,拿起冲洗了一下就倒进锅中,就着水熬了起来。边假装着洗碗的谢暖儿偷偷地瞥过眼来,暗暗地松了口气。
林哲楠看着熬好了的汤汁,黑乎乎的一大碗,微微地皱着眉,巴巴地看着谢暖儿,暖儿,苦……
咳,良药苦口。谢暖儿躲得远远地就着窗户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新鲜空气。
在谢暖儿日日的威逼利诱中,林哲楠日日捏着鼻子,像极了一个受了委屈的小媳妇一般,期期艾艾地喝着苦得一塌糊涂的汤汁。而他的声也日比一日地亮起来,不似先前那般嘶哑难耐。谢暖儿听着林哲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