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节
作者:美丽心点      更新:2024-04-21 18:20      字数:4716
  渐渐地门内没了声响,时间仿佛凝滞了一般,耳边只有阵阵的风声,不时地飘过几声鸟啼,谢暖儿靠着门蹲在地上,紧紧地抱着自己的双腿,下巴抵在膝盖上微微地抽泣着。身上因着刚刚和豆丁的玩闹,湿淋淋的,现在却有着微微的寒意,一片狼狈。
  “暖儿,请允许我这么叫你,我给你讲一个男孩和一个女孩的故事好吗?”门外林哲楠抽出一支烟,缓缓地点燃,失神地盯着吞吐出的烟雾,徐徐地说道,像在絮叨着家常,仿佛在说着天气,一切与他无关,一切风轻云淡。
  门内,一片寂然。林哲楠自顾自地开始了他的故事,不需要得到允许,只要讲给她听就行了。许多年许多年以后,他还是会给她讲一个男孩和一个女孩的故事,一遍又一遍,淡淡地笑,全没了当初的苦涩,眼角眉梢全是幸福的神色。而她,无论如何熟稔故事情节,都会静静地捧着水杯捂着手,看着他,就那么听他讲下去,一如当初。见他渴了,就淡淡地笑着递上水杯。阳光透过白色的轻纱窗帘,投射在他们满是皱纹的脸上,笑颜如花的脸,淡然如秋之菊。
  那一年,青春正好,年方十九,本应是狐朋狗友一抓一把的年纪,他,却生生地发现,自己,竟没有一个。自小无论是去上学亦或是去超市,身边有的只是家中的管家张叔,据说,张叔是某军部前格斗冠军。每次出门趴在轿车的玻璃窗上,眼巴巴地看着可以自由自在在街上闲逛,可以呼朋唤友的同学和同龄的孩子,他的眼中只有欣羡。家中自是极其宠爱这么一个独子,听说之前有过一个姐姐,只是莫名地失踪了。本为舞蹈家的母亲,为此痴呆了好一阵,还好后来又有了这么一个儿子,母亲才渐渐地将关注的重心投入到了这个孩子身上。对于母亲而言,他是她失而复得的女儿,也是新诞下的儿子,母爱需要加倍地给予。可,爱,有的时候过多了,就会是,枷锁。
  年方十九,他,聪颖过人,但在待人处世,人情世故上却是白纸一张。有的时候,被保护得太好,反而适得其反。
  高考场上,就连空气中都丝丝地渗着汗水和泪水的味道,他却轻松地看着空白的考卷发呆,嘴角却挂着一抹狡黠的笑。不是不会,只是,不想呆在那个繁华得让人喘不过气的京都。当他交上空白的试卷,踏出考场的时候,脚步异常地轻快,仿佛已然逃出那繁华的牢笼一般。
  既要逃离,那么就要最远的,草草地填了南方的一所高校,为的只是逃离。母亲对于他的举动是歇斯底里的,认为是不可理喻的。父亲轻轻地抚着母亲的手,叹口气,刚毅的剑眉拧得紧紧的,如同下达难以抉择的军令一般,最后拍拍妻子的手,“让他出去走走吧。”母亲却像极了一头失去了幼崽的母狮一般,冷笑几声,吼道:“林清远,哼,好呀,那你先把我的女儿还给我……”也是从那次,他才确切地知道,自己真的有一个姐姐,只是林家的人一直讳莫如深罢了。
  他戴着一副超大的墨镜,手举着标牌静静地站在炎炎的赤日下,汗不停地淌着,路边的行人不时地指着他窃窃私语着“看,又是一个骗子”“是呀,现在的骗子可真多”“傻瓜才会上当呢”。对于旁人的指指点点他一点也不在乎,可是心里却还是说不明地一片阴霾。难道真的就这样乖乖地和父母回到那个繁华的牢笼?
  不知父亲是怎么说服母亲的,但母亲竟破天荒地同意他到南方的高校就读,当然这是有前提条件的。“想清楚了,十日之内没有陌生人愿意帮你的话,你就该和我们回北京。”“嗯,我要赌一把。”林家一行人,提前开学的十天来到了那个江南的小城。当他举着标牌的时候,他的父母就呆在不远处静静地看着,八天了,这个闹剧维持了八天。他,渐渐地泄了气,母亲那边不时地规劝着,他真的就逃不了那个牢笼吗?
  ☆、Chapter6若可选,定负君意(3)
  一双白白净净的脚,随意地拖沓着一双rǔ白色的人字拖,走过,复又折了回来,站住了。不言不语地看着他手中的标牌,“本人来s城旅游的时候,因遭小偷,身无分文,望好心人相助。”一弯柳眉微微一皱,忽而笑了笑,拉过身边的包包,从中取出了两张一百的,戳了戳眼前的男孩,淡淡地道:“给,借你的。”身边路过的行人纷纷摇头,一两个好心的大叔大妈善意地提醒着女孩。孰料,女孩温婉一笑,看了看眼前的男孩,柔柔地带着淡淡的吴音道:“我相信他。”
  透过黑黑的大墨镜,怔怔地看着面前恬静笑着的女孩,心莫名地一片空明,阳光灿烂。母亲说这社会上没有好人,其实也不尽然,至少还有她,至少还有那么一抹阳光……
  门外,林哲楠轻轻地吞吐着烟雾,淡淡地讲述着。门内,谢暖儿一如既往地哭得一塌糊涂,也败得一败涂地。
  上了年头的木门悠悠地发出吱呀一声的开门声,林哲楠惊喜地看着微微开着的门,甩掉手中的烟,静静地看着微微张开的门缝,等着。谢暖儿无力地站起身,眼微微泛红,慢慢地走到门外,低着头,盯着自己的脚尖,幽幽开口道:“你走吧。”下一秒,整个身体就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感受着林哲楠强有力的心跳,渐渐地他的胸前一片濡湿。
  忽地,用力推开林哲楠,反手就是一巴掌,声嘶力竭地吼道:“滚啊,滚哪,你听不懂吗?”“不,暖儿,你……”林哲楠捂着脸,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的暖儿。“对,这才是我,当年那个我是疯了,才会莫名其妙地像傻子一样不怕被骗,你知道的,人是会变的,五年,可以改变很多东西,包括人心,你不是一样吗?。”面无表情地说着连自己都觉得残忍的话语,字字句句,伤人伤己,毫无益处。
  林哲楠呆呆地看着眼前陌生的女子,凄惨地笑道:“哈哈,那么说来,一直都是我在自作多情了?”“好像是的。”无力地闭眼,缓缓地吐出四个字。当年上培训的时候,就有伪装,掩饰情绪这一项,宁馨一直说自己是个不会演戏的人,为此时时受到宁馨的训骂,谁想时隔这么多年,当年在培训中学到的技巧,首次运用的对象竟是林哲楠,不知道有没有过关,想想真是讽刺。
  “哈哈,暖儿,你肯定是骗我的。”林哲楠忽地大笑起来,捧着肚子笑得前俯后仰,脸上的手印,映着麦色的肤色,笑得那么得刺眼。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地抬头看着暖儿,“你,你一定是在和我玩游戏,哈哈,我才不会被你骗呢。”说着,拿出手机,手机中流淌出的竟是《义勇军进行曲》的旋律。
  谢暖儿转过身,不言不语地转身进门,门吱呀一声,再次重重地关上了。门外却传来,林哲楠叫嚣般的宣战:“谢暖儿,你丫觉得这首歌的旋律怎么样?我们间的战争开始,你丫既然喜欢玩游戏,好,那么从今天起,爷就奉陪到底。”
  林哲楠紧紧地抵着自己的肚子,额上豆大的汗,不停地滚下,一颗,两颗,靠着墙,躲在巷子的阴暗处,静静地看着谢家的大门。门,始终没有开,失神地看着似乎笼罩了一层水雾的天空,恍惚地问着:“暖儿,为什么?为什么?”低头看了看手机,敲敲自己的头,接通电话,静静地等待着。
  “哈罗,家私侦探,请问有什么需要帮忙的?”电话那头传来了靳青欢悦的声音。皱皱眉,闷声道:“靳青,少给我打官腔。我要你办的事办得怎么样了?”电话那头一下子没了声响,却听着传来了讪笑声,“林大记者,你知道的,当年那个暖儿一下子消失得无影无踪,就像凭空消失一样,她的家人也不知道她的具体去处,只知道去读研了,读研的那所大学我们也去调查过了,她当年只是有那么一个学籍挂在学校,她的同学根本就没见过她。所以你知道的,这个着实有些困难。”“靳青,你丫少给我推三阻四的,小心我发篇稿子,小心你那家冒牌侦探公司,还有,暖儿是你丫能随随便便叫的吗……”
  “啪”的一声,手机重重地掉在了地上,电话那头的靳青吼着嗓子喊着“喂喂……”却始终听不到有人回话,电话那头死寂的可怕。没有人知道那一刹,林哲楠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每每提及,他总是和稀泥地含混地离开话题,答此非彼。次数多了,也就没人提及了。直到若干年后,靳青临了的前夕,躺在病榻上的他,眨着眼看着也早已白发苍苍,再也没有精力对他叫嚣的林哲楠,喃喃道:“你个臭老头,不会让我将遗憾带到棺材中吧。”林哲楠微微泛红的浑浊眼眸,看了看靳青,坐下身,咂咂嘴,缓缓开口。
  当年,其实并不是手机掉在地上这么简单,手机是被林哲楠自己摔在了地上。那么多年以来,无论是多么微小的希望,他都没有放弃过,为的就是有一天能够再和谢暖儿相遇。为了让暖儿知道他的存在,他在业界专门追踪最最危险的新闻,披露社会现实,为的就是让暖儿知道他一直在那边。他知道她的梦想是开一家花店,于是,无论去哪个城市,每次去的最多的地方就是花店。时间久了,他也慢慢地心冷了。却不想在一个学校中碰到了她,她一如想象中的那么温婉恬静,那天坐在教室的最后一排,看着整整五年不见的暖儿,很想问一下她,为什么不开花店,为什么要不告而别。可是看着她狼狈逃离,他还是心软了,一如当初,继续假扮他的韩国生身份。与她再遇,她竟说自己是在和她玩游戏。追到她的家中,她的歇斯底里,她的恼怒让他不知所措,那么多年的努力与存在一直是以暖儿为动力的,他真的不能想象假如没有了她,他自己会怎么样。
  当靳青打电话来的时候,他的心里竟有着一种莫名的烦躁,他突然厌倦了这样的自己,看着谢家的庭院竟想到了放弃,摔掉手机,想要重新来过。可是就那么一秒,他就后悔了,看着摔在地上依旧完好如初的手机,一时间泪流满面。暖儿,早已不仅仅只是在唇齿间叫唤的称谓了。用五年的时间去思念,用五年的时间去找寻,暖儿,已成为了他生命中的一个部分,就像圣经中说的那样,没有了那根肋骨,他始终是不完整的。
  ☆、Chapter7若可选,定负君意(4)
  五年前,她已经在设计着自己花店的蓝图,要有大片大片的满天星,要有百合,还有各色玫瑰,还要有马蹄莲,要有郁金香,要有好多好多的花,每天让它们以最生动活泼的姿态展现在人们的眼前,店面的色系要用淡雅一些的,让人觉着清新自然,就像回到了大自然中一样,墙上最好也要绘上各种各样的花朵还要有草坪。闲暇之余,插插花,看看书,累了,就出去旅游,到各地走走,就这样一辈子。五年前的她,还没毕业,她就帮自己规划好了,一切都规划好了。
  只是,变化来得那么的迅疾,她还没来得及回过神来,就已经身在军用吉普车中了。强忍着头晕目眩的不适,看着两边不停闪过的树木,胃中排山倒海的恶心不时地往上泛滥。紧紧抿着嘴,微微闭上眼,强迫自己眯一会,她怕自己吐得一塌糊涂,脏了这名贵的车;惹人厌恶。
  据说,他的父亲是住军区大院的,稍稍动动手指,就能将她所居住的那个小城剥掉一层皮。一如往常地去上课,却莫名地被请上了这名贵的吉普车。聪慧如她,一眼看到那军用吉普,她就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惶惑地上车,心下却明如镜。
  车刚刚停稳,她就匆匆地推门下了车,完全没有任何形象地“哇”一声,吐了出来,满地狼藉,同行的男子,皱着眉,看了看她,厌恶地递过一方手帕就匆匆地进了门,不管不问。手扶着一棵树,颤颤地弯着腰,她,一副狼狈相。摇摇晃晃地站直了身子,恍惚地看着眼前一栋栋白色的独立小洋楼错落地分布在宽阔平整的水泥道路的两边,中间间隔着分布着一丛丛的绿色,清新干练,全无想象中的奢华之气。
  还在慌神的她,愣楞地看着眼前突然出现的,瞪大了牛眼胡须气得一翘一翘的老爷子,只听得他将满腔的悲愤化作一声京剧吊嗓子的“啊————”脆脆爽爽,意韵深长。一弯柳眉紧蹙,更是目眩,急吼吼地一把推开吹鼻子瞪眼的老爷子,“哇”地一声,又是狂吐一番。老爷子瞪着眼,气呼呼地指着自己的鼻子,又呼呼地指着她,语无伦次地说道:“这,这臭丫头片子竟敢推我,哈哈,这臭丫头片子竟敢推我。”说到后面老爷子竟拍着大腿膀子,直呼快意,甚至有些手舞足蹈地在庭院中来了段京段子。
  擦了擦嘴,莫名地看着眼前早已开唱的老爷子,心中暗自嘀咕这老人家估计脑子不好使吧。虽心存疑惑,但还是被老爷子的快乐感染了,一弯柳眉,宛若天边新月。
  “哈哈,哈哈,丫头片子笑了,丫头片子笑了。”老爷子收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