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5 节
作者:白寒      更新:2024-04-21 18:16      字数:4779
  陆文韬咧咧嘴,“别生气,这编剧真恶心,故意写这么惨,真是人间悲剧,天理不容!”
  季青和悲伤道,“苏丽珍为什么不和周慕云一起走?反正她老公也不爱她。”
  “她当然不能跟周慕云走啦,电影就不好看了。”
  “哼,你根本不懂。”
  陆文韬得意道,“我懂啊。你想想看,要是苏丽珍和周慕云一起出走,沈韶华跟着章能才去了台湾,程朱喜的爸爸答应她嫁给吴俊河,你还会感动吗?那就不是经典了,看完马上就忘了。你以为编剧都是吃干饭的?记住一点,残缺产生美,遗憾产生感动,维纳斯要是不残缺就不会出名,《红楼梦》要是不残缺就没这么多人研究,黄家驹要不早死就当不了传奇。这就是人性。”
  季青和震惊道,“你,你偶尔还是很有见地的啊。”
  陆文韬嘿嘿一笑,“不要小看我嘛。”
  这种有见地的对话终归是少数,一般时候,陆文韬幼稚得无聊。比如他为了和她抢遥控器的控制权,要和她打赌。
  “这个游戏的名字就叫做‘夹蛋’。”
  季青和不怀好意地笑,“咦,这么邪恶的名字。”
  “想歪了吧,你又没有蛋你怕什么?”陆文韬得意洋洋道,“这个玩法就是,把鹌鹑蛋都倒锅里,我们一起开始夹,谁夹的多谁赢,怎么样?简单吧?”
  听起来倒也公平,不过陆文韬可是恶作剧的高手,万不可大意。“你不能拿身体挡我。”
  “不挡。我不会骗你的,这有什么好骗!”
  “不行不行,我是近视眼。”
  “带眼镜。”
  “带眼睛更看不到,热气糊住镜片了!”
  “好吧,你在我前面,我让你二十厘米。”
  “真的?”
  “嗯。”
  两个人围着热气腾腾的火锅,一左一右摆开架势。一,二,三——
  两双筷子同时下锅,滚油溅起,差点溅到季青和的脸上,她急忙躲开,陆文韬一只长手已经捞起一个蛋来。啊呀!输了!季青和发力猛追,两双筷子在热汤里翻滚腾挪,奔跑追逐,热油四溅。季青和心想,下次还是不要玩这种游戏了,反正到最后收拾桌子擦地板的人是她。
  陆文韬一面大叫“没有了没有了!”一面捞起锅里最后一颗蛋。
  季青和急了,去抢他的猎物,鹌鹑蛋在筷子头上一滑,一道白色的曲线向沙发飞去。说时迟那时快,陆文韬侧身一扑,那枚鹌鹑蛋“扑哧”一声,消失在他的嘴里。
  季青和半张着嘴,说不出话来。
  陆文韬大笑,鹌鹑蛋在他脖子下鼓起一个小疙瘩,滑进胃里,“你碗里九个,我碗里九个,嘴里一个。我赢了。”
  季青和面无表情道,“你嘴里哪有?我没看到。”她扒拉着锅底,终于给她找到一小块煮过头的蛋白,“哈哈!是我赢了。”
  “喂喂,你耍赖!我吐出来给你看!”陆文韬做呕吐状。
  “咦,恶心死了,愿赌服输你懂不懂?”
  “算了算了,这一局算平,我们再来赌,这一次就赌——”他想了一想,“我们来比赛吃蛋,谁先吃完谁赢!”
  季青和已经把遥控器抓在手里,“今天我想看一部特别深沉的,探讨人性自由和内心的片子,看哪一部好呢?《现代启示录》不知道怎么样?”
  陆文韬拉她的胳膊,“季老师,我们来打赌了——”
  季青和看了他一眼,“陆文韬,你知道有个网络词汇特别适合你吗?”
  陆文韬眨眼道,“是什么?邪魅狂狷炫酷拽多金总裁?”
  “不,是猴子请来的逗比。”
  陆文韬笑得丧心病狂。
  季青和侧目而视,“有那么好笑吗?”她自己也笑起来。
  跟陆文韬在一起的时候,就是很好笑。陆文韬是一个有感染力的人,他可以左右一个群体的氛围。在公司的时候就是如此,就算不问旁人,同事们也能本能地知晓“今天老板很生气”OR“今天老板心情好”。她以为这是因为他是发工资的那个人。可是现在他不是发工资的那个人了,她还是有这种感觉。
  季青和喜欢看见陆文韬愉快的样子,然后被他感染,知道他身在何处,知道等会可以看见他,知道他今天心情很好。这变成了她快乐的源泉。和他相处的时候,她常常会有一种错觉——陆文韬还在喜欢她。转瞬而逝的一个眼神,一种刻意而为的语气,还有安慰她时温柔的话,总是让季青和觉得他在暗示什么,却又竭力掩饰。
  这让季青和有点兴奋,他还喜欢我!他上班的时间越来越晚,周末也不出门,用各种理由差遣她做事,其实是想和她呆在一起。不然还有什么理由解释?
  作者有话要说:  加油!
  ☆、我要结婚了
  现在季青和成了陆文韬的全职保姆加兼职秘书,白天几乎没有自己的时间。她还要备课,只好顶着黑眼圈熬夜。但只要陆文韬哄她几句,她就转怒为喜,像老黄牛一样再接再厉。
  但这种甜蜜常常被变数打断。当她想好一句精彩的反驳,正要沾沾自喜地说出来的时候,陆文韬的手机响起,是赵云笙的电话。陆文韬立刻发生了变化——她看他的表情就知道是赵云笙的电话——他的面部表情柔和起来,哪怕前一秒他正笑得抽筋,他把电话贴在耳边,像贴着爱人的脸一样小心翼翼,他声音低沉浑厚,充满柔情。他转身上楼了,他的背微微弓着,脚步轻轻,好像赵云笙就在他旁边,微微俯身听她说的每一个字。
  每到这个时候,她心中就会升起一股无法抑制的嫉妒的怒火。
  陆文韬怎么会喜欢我!你真是愚蠢!你忘记了吗?当赵云笙出现以后,陆文韬马上就忘记了我,变脸比翻书还快。他怎么可能喜欢我!不要自作多情了!他是在利用我,因为我能干,又心软,又好骗,可以帮他干好多活。季青和心酸得不能自已。
  下一次,她问他,“我说,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家?”
  陆文韬窝在沙发上,像投篮一样往垃圾篓里扔着纸团,闻言转头,“唔?几号了?”
  季青和捡起散落一地的纸团扔进垃圾篓,“十号,我听说兰姨快出院了。”
  陆文韬若有所思,“哦,这么快——”
  “快吗?我觉得很慢了。马上就可以见到你心爱的赵小姐,应该觉得慢呀。”
  “住这里也能见到啊,我和云笙常见面的。”
  季青和的心被刺了一下,“那你也不能把快乐建立在我的痛苦之上啊。你看我的黑眼圈,你知道黑眼圈是不可逆的吗?”
  陆文韬突然真诚地握住她的手,“青和,我知道你很辛苦,真的真的知道。”他按住自己心口,“我会记住你的,一辈子都感激你,你知道我平时吊儿郎当的,其实我心里特别愧疚。”
  季青和别扭地抽出手,“这么肉麻干什么?”
  “我真的没办法才会拜托你,再坚持几天好不好?兰姨她——其实还不可以出院。”
  “啊?”
  “医生说继续观察一段时间比较好。兰姨这个人很好强,她不想麻烦别人。但是她的病不能拖了,我在想办法劝她。”
  “哦——那,那只好这样了——”尽管如此,心里还是有一点欢喜。
  “季青和。”
  “干嘛?”
  他眯着眼睛,“你最近不太高兴吧?有心事吗?”
  季青和冷笑道,“天天干活能高兴吗!”她转过身体假装收拾茶几,“陆文韬,问个问题可以吧?”
  “什么?”
  季青和一咬牙,豁出去了!“假如,我是说假如——我当时答应跟你好,我是说假如啊!然后赵云笙出现了,你肯定会甩了我去追她吧?”
  陆文韬摸摸鼻尖,“我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呢!如果当时我有女朋友,然后云笙出现了,哎呀,我该怎么办?我自己也不知道。”
  赵云笙果然比我重要。
  陆文韬恍然大悟道,“好险!幸亏你没答应!”
  季敏从鼻孔里哼了一声。
  “怎么?你不高兴?”
  “陆文韬你知道吗?任何一个女生遇见这种情况都不会高兴,尽管!尽管我对你没感觉,但你变心也太快了吧!哪有人像你这样的前一天还说什么什么的那么肉麻的话,第二天就全忘了。还好我立场坚定。其实你根本不喜欢我,你是耍我吧?”
  “你很恼火吧?”
  “我是很恼火,这个问题我早就想问你了。不过你别误会,我恼火绝对不是因为我对你有一点点意思,而是因为我有一种被耍了的感觉。”
  “不,”陆文韬沉吟道,“我当时是真的很喜欢你,很想跟你结婚,没有骗你。”
  她盯着他看,想要知道他有没有说谎,良久才道,“好吧,就当你变心快,我不计较。”
  这件事情之后,陆文韬好像认为他可以打破“不主动提起赵云笙”这条默契。他炫耀似的谈起女朋友,完全注意不到对方越来越低沉的情绪。
  赵云笙喜欢花,对茶道颇有研究,她喜欢收集传统首饰,藏品颇丰。她弹得一手好古筝,留学时参加大学巡回表演活动,被广告公司相中,做过平面模特。她学设计,美术功底深,能够十分钟之内画出一个人的速写,非常神似。陆文韬说得越多,季青和就越绝望。
  “你说我送什么礼物比较有品味?你知道吗,云笙老是说我土豪,她这是嫌我土还是说我大方?”
  季青和冷笑道,“陆文韬你终于意识到你很土了,你有这种觉悟我真高兴。”
  “那我要怎样才能不土?”
  “陆文韬你知道什么是土豪吗?土豪就是发财的土鳖,土鳖plus!这是一种从内在散发出来的气质,别指望了改不了。”
  “你这样说我太伤心了。我送什么礼物好呢?”
  “金砖吧。”
  陆文韬一笑,“如果你过生日,你想要什么?”
  “不知道。”
  “你自己都不知道?”
  “不过生日很多年。”
  “这么惨?”他叹息道,“今年我帮你过吧,你想要什么?”
  “不要啦!”
  “说呀,哥哥我是土豪,你想要什么我都答应你。”
  哥哥?季青冷笑一声,“我想要金正恩给我跳《小苹果》,你办得到吗?”
  陆文韬的脸像抽筋一样,季青和发出胜利的笑声。其实她没有告诉他,她的生日已经过了,在三天前。那天晚上,她在拼命赶文件,他在跟赵云笙约会。
  如果把自己摆在朋友的位置上,也许就会好受一些。在陆文韬眼里,我到底是谁?普通朋友,红颜知己,还是想要报复的对象?陆文韬的表现在三者间徘徊,让她很困惑,搞不懂他在想什么。他是喜欢和她呆在一起的,可是他又老是故意激怒她,比如他嘲笑她的穿着打扮,说她死心眼,做事再能干又能怎样?女人再能干也不如长得漂亮,他的云笙不用做任何事,她只需要保持漂亮可爱。女人的本钱不在内在,而是外表,不如多花钱打扮自己,这才是捷径。如果她反唇相讥或者干脆不理他,他就说更过分的话,一面说一面密切关注她的表情。要是她被气得发抖,摔门而出,当天晚上回家的时候,桌上就会摆着一大束花和道歉的卡片,这个时候季青和总会轻易地原谅了他。接下来的一天,陆文韬会变得很体贴,想尽办法哄她高兴,眼神里充满温情,说话肉麻得起鸡皮疙瘩。如此循环。这样一来,季青和快被他逼疯了。
  有一日,季青和正准备午餐,陆文韬趿着拖鞋“吧嗒吧嗒”下楼,进来倒了一杯水,突然问道,“你知道意大利设计大师皮埃罗吗?”
  “这人怎么了?”季青和细细切着葱花。
  “这人设计的钻戒很有名。”
  季青和心里“嘎噔”一下,持刀的手顿在原地。“是吗?”
  “嗯,现在预定的话要等到明年,太晚了吧?”
  “呀!”殷红的血滴在砧板上,她下意识地将食指放进嘴里。
  陆文韬冲过来抓住她的手,“别吸!忍一忍——”他捏住她的指尖,挤出几滴血,然后放在水龙头下冲洗,“我去拿创口贴。”
  他仔细地包扎伤口,有力地手指捏着她的手,两眼聚焦在受伤的手指,这让她很不好意思,想要缩回,“不用麻烦了!”
  “你怎么这么不小心!”
  季青和吓了一跳,陆文韬的表情好像是她切到了他的手。“我——”
  “笨死了!”他叹了一口气,放开她的手。
  季青和的脸青白相间,这个氛围变得有些奇怪,她回到料理台边。
  他拨开她,“走开!这样还怎么做饭?事先声明我只会煮面啊!”
  “哦——”季青和靠在门上看他的背影,“陆文韬。”
  “嗯?”
  “你打算求婚了?”
  “男人到这个年纪,也该成家立业了,你说呢?”
  “哦。你打算定做意大利大师设计的戒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