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 节
作者:白寒      更新:2024-04-21 18:16      字数:4792
  三个人僵持了几秒钟,段宏伟恢复了表情,他的右臂用力搂一搂季青和的肩膀,“陆总,好久不见。”季青和像一截木头一样僵硬。
  陆文韬完全不理段宏伟,他一直盯着季青和,季青和则不敢抬头看他。过了一会儿他才说,“想不到是你,我从来没有想过是你。”
  他是什么意思?她突然明白了他的意思,“不是的,不是你想得那样!”
  他嘴角抽动,露出一个古怪的笑容,“我本来以为,就算所有人都背叛我,至少姐姐还会站在我身边,没想到我的人生这么失败啊——”
  “我没有背叛公司!我和段宏伟之间不存在肮脏的交易!我们是真心爱着对方!”
  他的眉毛拧成悲伤的形状,“是吗?也就是说你这几天古怪的表现,都是因为你们之间纯洁的爱情?”
  段宏伟道,“请允许我说几句话好吗?敏敏没有骗你,她没有出卖你。我们康宇完全是凭借自己实力获得了大野的合同。一码归一码,你不能因为我们在一起吃饭就断定我们之间有交易。”
  他的拳头逐渐握紧,脸黑得像锅底一般,“敏敏?都这么亲热了?”
  段宏伟笑道,“因为我们相爱。”
  他的太阳穴上青筋跳动,“不要逼我打你,我不愿意脏了我的手。”
  “动手打人是野蛮人之间解决问题的方式,我不和你动手。”
  “跟我走,季青和。”
  “不,敏敏,留下来陪我。”
  陆文韬咬牙切齿道,“跟我走,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
  他们互相对视。季青和惊讶地发现他的眼睛里并没有愤怒的神情,只有悲伤,震惊和凄凉。他的眼神好像一个被妈妈丢弃的小孩,又绝望又无助,还有一丝期许。
  她转头对段宏伟道,“我会向他解释清楚的。”
  “你没有什么需要解释的,别去,我不放心把你交给他。”
  “没事的,他不会把我怎样。”
  段宏伟无奈道,“敏敏,听我的,我不愿意失去你。”
  季青和握住他的手,“你不会失去我,我爱你。”
  小刘的车停在餐厅门口。季青和拉开车门,陆文韬黑着脸上车。
  车里开到江边,小刘离开车子,留下两个人沉默着看草地上奔跑嬉闹的人们。
  过了很久,陆文韬才开口,“你知道我为什么不打他吗?”
  季青和困惑地抬起头。
  “我不是不敢打他。如果我打了他,我们就会进警察局,记者就会一拥而上,司法机关就会介入调查,到时候我就保不住你了。”
  原来他担心牵涉到她?在这种时候他还是要保她?季青和受了感动,“文韬,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样,听我解释好吗?”
  “解释吧,我带你来到这里,就是要听你解释。请你,给我一个说得过去的解释。”
  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季青和把心一横,将她和段宏伟交往的过程讲了一遍。从宴会上碰撒红酒开始,到他打电话约她出来,到她真的爱上他。陆文韬的表情阴晴不定。
  “所以说,你没有出卖公司。”
  “我真的没有,你可以调查我!再说,大野的项目我根本没有插手,就算想泄密也无从下手啊!”
  他的表情缓和了一些,“季青和,你知道吗——”
  “什么?”
  “刚才看见你和他在一起的时候,我的心情有多糟糕。”
  “我理解,我完全理解。真的对不起!你说得对,我应该要避嫌的。”
  他摇头苦笑,“你真的理解吗?不,你完全不理解。”
  季青和犹豫道,“文韬——我28岁了,过了年就29。是你说过的,好男人不多了,我是老姑娘啦,我很想嫁出去。所以有的时候我会情不自禁,做出一些疯狂的举动。我知道这样做不对,其实我自己也不能原谅我自己。这段时间我一直很矛盾,我一直不敢告诉你。我就是怕你误会。可是现在——既然你已经知道了,我想——我没有继续呆在公司的理由了,那么我——还是辞职吧。”
  陆文韬露出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你要辞职?然后呢?你要嫁给段宏伟?”
  “我们是真心相爱的,宏伟他也希望我辞职,这样我们就不用偷偷摸摸的了。”
  “哈!”陆文韬像看外星人一样看她,“姐姐,我不知道你是真傻还是装傻,你这个样子让我很担心。你以为段宏伟会娶你吗?”
  “为什么不会?”
  “他结婚了!他的夫人正是康宇集团董事长的千金。他会为了你放弃他现在的一切?”
  黑色的像沙粒一样的东西从视网膜上方轰的一声炸开,耳朵里灌满流沙的声音,嗓子干得着了火,“你说什么?”
  “你不知道他结婚了?你跟他交往前都不查查他的资料?哈!如果没有我,你是不是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
  季青和凄楚得无法开口。陆文韬见状,倒是体贴地为她倒了一杯水。
  她抱住头,“是真的吗?你说的是真的吗?”原来是这样,原来他在骗她,难怪他不肯让她跟陆文韬走,难怪离开的时候他的表情那样无奈。原来是这样!
  “我真是大笨蛋!我真是大笨蛋!”眼泪夺眶而出。
  “没事了,没事了。”陆文韬轻轻抱住她发抖的肩膀,他的声音如此温柔,“都过去了,不要想他了。”他耐心地安慰她,容忍她将鼻涕眼泪抹在他的衬衣袖子上。
  作者有话要说:  加油加油!
  ☆、别往我伤口上撒盐
  她和段宏伟分了手。过程很简单,她发了一条短信过去,“我们分手吧。”
  久久没有回复。半夜的时候,他的电话突然打来,他好像喝了酒,“敏敏,我们不要分手。”
  “你欺骗了我。”
  “是,我罪该万死!我恨我自己!我恨我们为什么不能早点相遇!敏敏,没有一个人,没有一个人像你这样打动我!我们心有灵犀,我们有那么多愉快的话题——”
  季青和打断他,“你说完了吗?”
  他好像被突然掐住脖子的鹅,半响无声。过了一会儿,他悠悠道,“我还能说什么呢?你这样恨我——”
  黑暗里,季青和的眼泪不断流下来,她拼命抑制住声音的发抖,“那么我们分手吧。”
  “真的要这样吗?”
  “难道你还有别的办法?你能离婚吗?”
  他半响道,“我不能,但是我不爱她——”
  季青和拼命摇头,“我要找的人是丈夫,不是情人。你这样对我,轻贱了你自己,也轻贱了我。”
  他的声音近乎哀求,“那么我们做朋友好吗?做个聊聊天的朋友也好——”
  “不可以。从现在开始我会忘记你,我也希望你能忘记我。”说完便挂断电话,埋在枕头里呜咽。
  失恋就像拔牙,从外表看不出什么,只有自己才明白身体里少了一块东西。就好像一只空木桶,敲击起来发出“空空”的声音。
  这一周,季青和总是想哭,写文件的时候想哭,等地铁的时候想哭,在家里打扫卫生的时候也想哭。那种深入血肉后又拔出的痛感只有经历过的人才知晓。可是她只允许自己一个人的时候哭,谁也看不出来她那过山车般的心情。没有见光就死去的恋情,就像没有成熟就萎缩的青瓜,没有长大就夭折的雏鸟,不值一提。她还有尊严。
  所以她总是微笑着,保持着僵硬的强硬姿态,生活已经如此艰难,一不小心,就会在众人面前出丑啊。
  只有陆文韬看在眼里,“给你放个假怎样?”
  她微笑道,“不需要。”
  “季青和,不要硬撑。”
  她抬起头看了他一眼,差点被他眼中的同情击倒。“这些文件今天要签,市场部那边在等你拍板。陆总我先出去了。”
  “等等。”他走过来,“你的脸色很差,你到底有没有睡觉?”
  “睡了。”
  他抓住她的手臂,“我给你放假,回去睡觉。”
  她推开他,“不需要。”突然一阵天旋地转,重心不稳。
  他惊惶地扶住她,“怎么了!你在冒冷汗!季青和,说话!”
  她突然连站立的力气也没有,意识一阵模糊,“没事。”
  “你死撑着干嘛!想当三八红旗手吗?我不会发给你的!”陆文韬正骂着,突见她身体软了下去,不由得大喊,“南希!南希!快来人!快来人啊!”
  意识逐渐聚拢。这是哪里?
  头顶一片白墙,床的一圈围着姜黄色布帘,昏黄的阳光从布帘上方透进来。她坐起来,床头柜上堆满了水仙花,玫瑰,康乃馨,和各种水果。床头上方挂着她的病历单。医院?我怎么会在这里?
  “噼里啪啦”的敲击键盘声。拉开布帘,身穿提花短袖衬衣的男人背对着她,正在努力打字。
  “陆文韬?”
  陆文韬转过身来,“醒了?睡得怎样?”
  “我怎么在这里?”
  “你不记得了?你晕过去了,昨天下午的事。”
  经他这么一说,才有了一些印象。不知道是不是睡得太多,头还是晕晕沉沉的。
  “同事们来看过你,那些东西是他们送的。”他走上前来,手遂不及防地贴在她的额头,“不烧了,还晕吗?”
  她虚弱地摇头,“你怎么在这里?”
  “看着你啊。”
  她惊讶道,“你一直在这里?”
  “我不会把一个昏迷不醒的女人丢在医院不管的,出了事怎么办?医生说你没问题,只是缺少睡眠加低血糖,没好好吃饭吧?”
  她这才发现他眼睛里的红血丝,“谢谢你,我不知道该怎么感激你。”
  他愣了一下,笑道,“怎么发个烧整个人都变温柔了?坐到床上去。你想吃什么?我去买。”
  “真的谢谢你,不止是今天的事。”酸楚的潮水又开始往外涌。
  “想哭就哭出来吧,憋着对身体不好。”
  她心酸笑道,“我有什么资格哭呢?”
  “哭哪里需要资格?只要是女人就可以哭,不哭的女人才让男人觉得可怕呢。”他轻轻地帮她擦去眼泪。
  这话像催化剂一样让她的眼窝越来越潮湿。
  “我把我的肩膀借给你。”
  “不用。”
  他坚持道,“用吧。”
  她抱着他的肩膀大哭,“陆文韬,你说我怎么这么倒霉?为什么没有一件顺心的事?我原来不是这样的,我原来很乐观,很开朗很坚强。我相信只要我努力,结局一定会好的。可是——根本不是这样的!这个世界根本不是这样的!我再怎么怒力,也只是一个小助理,每天被你欺负还要忍气吞声。你有什么了不起!我为什么要受你的气?”
  他冷静道,“我错了,我不会欺负你了。”
  “不光是你,整个世界都在跟我作对,我从来没有想过我会嫁不出去,我的要求又不高,我又不要有钱人,我只要一个跟我谈得来的,不花心不欺骗的男人,这样的要求高吗?”
  “不高。”
  “那我为什么找不到!为什么我遇见的每一个男人,都那么不靠谱!”
  “你真的那么想嫁人吗?”
  “当然!我想嫁人!我不想过孤单的日子了。我讨厌孤身一人,我讨厌自由!我讨厌一个人看电影,一个人吃饭,一个人旅行,一个人活着!”她用他的衣袖擦鼻子,“我讨厌想哭的时候还要借别人的肩膀,我想要一个属于我的肩膀!老天啊,快点派一个男人来把我领走吧!我愿意当家庭主妇,愿意当黄脸婆,不要让我苦苦寻找了!”
  他悠悠道,“这么想结婚啊?”
  “你当然不会理解我的心情,你这个小屁孩!你才26岁,而且你是男人,而且——”她吸吸鼻子,“你是富二代,不管你多大年纪,离过几次婚,都会很抢手的。”
  “我在你眼里就只有这一个优点?”
  “不然呢?”
  他叹气道,“好吧好吧,我本来还想问你我这个人怎么样,看来可以不用问了。”
  她哭丧着脸,“你这个人就那样嘛。”
  “我跟你也算谈得来吧?我也不花心,不会骗你。”
  “那又怎样?”
  “嫁给我怎么样?”
  她怀疑耳朵出了问题。哦不,不是她的耳朵有问题,而是他又开始恶作剧了。
  陆文韬耸肩道,“我们结婚吧。既然你那么想嫁人,我又没有合适的对象,凑合凑合得了。”
  难道在她如此悲伤的情况下,他还要羞辱她?他是什么人呐!她发出低沉地吼声,“陆文韬,我恨你!”
  他吓得跳离床边,“你干嘛?”
  “我恨你!我已经这么难受了,你还要往我身上插刀子。要是我气死了,我就要变成女鬼吓死你!”
  陆文韬摇头道,“我是认真的,不是开玩笑。”
  她已经没有力气说出更多的话,“滚!”
  “世界上哪还有比我更可悲的男人,鼓起勇气表白心意的时候对方以为你在开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