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 节
作者:白寒      更新:2024-04-21 18:16      字数:4802
  季青和正欲出门,转回身来。怎么问这个?“以前看过一些,现在不常去了。”
  陆文韬惊讶道,“哦?你看过?”
  喂!你看我的眼神就像看一只会说话的狗,太小瞧人了吧!但她依然礼貌答道,“我有个学美术的师兄——带我看过一些展览。”
  他眯起眼睛,“哦?除了学生会会长,篮球社长,还有学美术的师兄?我怎么不知道?”
  你凭什么知道?你又不是我爸!“后来的事情。”
  “怎么样?喜欢吗?”
  季青和一笑,“还行,有段时间很喜欢毕加索。”
  “哦?你看得懂?”
  嗨!一听都是完全不懂艺术的外行,“不能简单地说看得懂看不懂,每个人看作品的角度和对作品的理解是不同的,这不存在标准答案。硬要分类的话,我只算入门级吧,能感受到一些粗浅的东西。”
  陆文韬捏着下巴,“真不简单啊,美术师兄,学生会会长,篮球社长,你的仰慕者到底有几个?”
  原来他根本没听她解释,真是对牛弹琴!她默默地吞咽空气。
  “什么时候?”
  “啊?”
  “画展什么时候?”
  “下周一开始,王经理说下周是内部展览,之后会开放给公众,希望下周您能抽出宝贵的时间莅临参观。”
  他抓起电话,“南希,查一下我的日程表,下周哪天有空?嗯——我带青和参加博艺的画展,你在公司帮我处理其它事务,大野的case盯紧一点。”他挂了电话低头看文件,“周三跟我去吧。”
  季青和没有动。
  “发什么呆?还有事吗?”
  “如果是为了带我见世面,没有必要的。”
  他一副惊讶表情,“你说什么?你知道我一小时值多少钱?我会浪费金钱去陪助理看画展?”
  她恨恨地想,是!你就是那种人,为了捉弄别人不计金钱和手段的人!“那为什么开始不去现在又想去?”
  “下属有询问上司的权利吗?士兵可以问司令下一步的战术吗?”他摇摇头,“姐姐,在公司里我希望你能尊重我坐的位置。”
  她的身体又开始出现爆炸的前兆,“没有事情我出去了。”
  画展门口,圆头大耳,满脸笑容的王经理,右手上像被牵了一根无形的线,远远赶过来,“啊呀陆总!欢迎欢迎!欢迎您抽出宝贵时间参观指导。”
  陆文韬背手而立,悄声对季青和说,“你能相信这种长相的人是艺术鉴赏家吗?”
  季青和一笑,这个王经理大概赚了他不少钱。
  他微笑着握手,“王经理,上次你卖我的那个获奖的新人画家,叫什么来着——”
  “皮埃尔。布林,《顶水罐的女人》。”
  “没有行情啊。”
  王经理探着头,“是这样的陆总,艺术品投资本来就是风险与机会并存的行业,短期来说很难看到效益,但俗话说,是金子总会发光的,这位新人画家这几年也是声名鹊起,以我的眼光来看,绝对是个不世出的天才。你只要耐心地等一些时间,一定会升值的。”
  陆文韬歪嘴一笑,“等到你退休是吗?”
  “看您说的哈哈哈——”王经理掏出手绢擦汗,“您太会开玩笑了。都秋天了怎么天气还这么热哈哈哈。这一次的展览不一样,你一定能满意而归,我们请到了三位崭露头角的南美艺术家作品,请让我为您介绍。”
  画廊布置得典雅清新,在王经理的讲解下一幅幅参观,季青和听得兴趣盎然,陆文韬打了一个哈欠。
  “王经理我知道你忙得很,你去接待其他人吧,我自己慢慢欣赏。”
  “好的好的,有什么需要随时吩咐。”
  支走了王经理,陆文韬盯着眼前的大幅油画看了好一会儿,“你看出了什么?”
  “阳光,我看到了阳光,还有和煦的风,春天柔嫩的花朵,四季的变化,就是这种感觉。”
  他皱着眉毛,“哪里有阳光?我怎么看不到?女人更有艺术细胞吗?照我说,就是一堆颜料水甩在画布上,故弄玄虚啊。”
  季青和“嗤”了一声,这种愚钝的人,跟他说了也是白说。
  远处大步走来一个人,“陆总?你这种大忙人怎么有时间参观画展?”这个人走到面前伸出右手。
  他是段宏伟。
  陆文韬勉强地握手,“真巧,怎么哪里都能遇见你?你对艺术投资也有研究?”
  “略知一二而已,以后切磋切磋。季小姐你好!”他对季青和眨眨眼睛。
  季青和忙微笑点头,“段总你好!”心中有一丝莫名惊喜。再次相遇,他看起来更加高大英俊,儒雅大方。原来他也喜欢油画?
  陆文韬皱眉道,“你们怎么会认识?”
  “上一次宴会上,我弄脏了他的西服。真是对不起段总。”
  段宏伟笑眯眯道,“别放在心上。季小姐对今天的展览有何见解?”
  陆文韬眼中闪过一丝怀疑的光,不待季青和回答便道,“段总你慢慢欣赏吧,我们去那边。”
  段宏伟点点头,笑道,“季小姐再见!”
  季青和依依不舍地道别,“再见!”
  他们来到一个角落,陆文韬转过身,“不许理那个人!”
  季青和一副无辜表情,“啊?”
  “你是笨蛋吗?康宇是熠辉的竞争单位,照理说你连话都不该跟他说,你怎么不知道避嫌!”
  “可是——我们只是闲聊而已!”
  “闲聊也不行,那个人很危险!”
  她瞪了他一眼,真是强词夺理,草木皆兵。段宏伟那样儒雅气度的人怎么可能危险?她知道应该跟对手公司的人保持距离,但是以后常常会在各种场合见面的人又怎么能完全不说话呢?
  陆文韬的电话响了,“哦,爸爸!你在哪?哦,你在钓鲨鱼?你已经钓到了?多大哈哈——”他捂住电话,“我先接个电话你自己逛。”他匆匆走进小花园。
  自大狂,暴发户,毫无艺术细胞的猪脑子!她一面暗暗鄙视他,一面有些感谢他带她来参加画展,这些画作中不乏佳品。如果不跟他来,和很多人挤在一起看画的经历就像在菜市场,不可能有享受的感觉。
  “在看什么?”段宏伟不知从什么时候出现在身后。
  “你怎么——”
  “吓了一跳?季小姐是太专心了。”
  季青和笑起来,“没有。段总你喜欢现代画吗?”
  “嗯,要看什么风格。我很欣赏毕加索,以前还拍过他的作品。”
  季青和惊喜道,“真的?你有毕加索的真迹?”
  “是的,季小姐也喜欢毕加索?不如改天来我家看看。”
  季青和忙笑道,“不不——不麻烦了。几年以前我看过展览,大师就是大师。”
  “看来我们在这方面很有共同话题啊,你先谈谈你的看法——”
  两个人交谈起来,从毕加索谈到当代艺术,从当代艺术谈到美洲当代艺术,从美洲当代艺术谈到美洲文学。不知不觉,他们走到了走廊尽头的小阳台上,爬山虎的藤蔓从一侧的廊柱上垂下来,在微风中轻轻抖动。阳光透过叶子将绿色的柔光洒在段宏伟身上,他看上去那么雍容自若,风度翩翩,他的知识真渊博啊,但他却那么谦和有礼。季青和不由得想到了“谦谦君子,温润如玉”这几个字。这个世界上原来真有像玉一样的男人?
  段宏伟微笑道,“说到马尔克斯,还有一个小笑话。据说当年马尔克斯受邀来到中国,随处可见的盗版书惹恼了大师,之后他还撂下狠话,死后150年都不授权中国出版自己的作品。”
  一个人突然发声道,“是吗?那么说《资本论》都是盗版?”
  两个人诧异回头。陆文韬看着他们。这个人在4020电子书一秒内将她拖回现实。同样是总裁,人和人之间的差距咋这么大呢?
  “我渴了。”
  “哦!我去买咖啡。”
  “你忘了我只喝水。”他在“水”字上加了重音。
  Yes Sir!高大上的圣培露矿泉水!故意折磨我是吧?叫我去买这种到处都买不到的水!她恶狠狠地瞪他,遭到他的回瞪。
  段宏伟笑道,“对不起季小姐,占用了你的宝贵时间。”
  季青和忙摇头,“没有没有!跟您聊天很愉快。陆总我马上回来!”她快步离开。哼!还好我有先见之明,车后座里带着一打。你这种小伎俩难不倒姐姐我!
  见季青和离去,陆文韬冷冷道,“段宏伟,少打她主意。”
  段宏伟笑道,“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她只是一个小助理,没有你所需要的信息。另外我奉劝你,不要总想着用这种见不得人的方式打倒对手,总有一天你会栽跟头的。”
  段宏伟面不改色道,“谢谢你的忠告,不过我想知道当我们康宇拿到大野的项目时,你还有没有现在这样的心情教训别人。”
  陆文韬冷冷一笑,“根本不会发生的事情何劳费心。”
  待季青和带着水赶回画廊时,只有陆文韬一人背手看展厅中间一尊巨大的雕塑,段宏伟不知道哪里去了。她有点失望。
  陆文韬颇有兴趣地说,“看这个东西像什么?像不像一摞堆起来的牛粪?”他自顾自地笑起来。
  季青和突然感到无比烦躁,还好周围没有人,太丢脸了,实在太丢脸了。她对这个拿无知当乐趣的人简直忍无可忍,如果他不是她的老板,她就要拍案而去,倒退一百年也不要与他认识!
  她恨恨道,“马尔克斯不是马克思,他写的不是《资本论》,是《百年孤独》!”
  “哦?哦——”他恍然大悟道,“原来这样啊,我让你丢脸了?”
  “谈不上,你丢的是自己的脸。”
  “喂!我才离开几分钟,你们就聊到这么有深度的话题了,不是说不许和他说话吗!”
  “我做不到。”
  “哦——”他阴阳怪气道,“和您聊天我很愉快!魂都被勾掉了吧?”
  “请你!”季青和气得说不出话来,“不要用你肮脏龌龊的思想揣度别人好吗?不管是对手也好敌人也好,我不能做到对方对我讲话时我视而不见。我可以发誓!我没有泄露公司机密!”
  他盯着她看了一会儿,“背毛都炸起来啦。”
  “什么!”
  “真像一只发怒的猫。行吧,下次注意。”他向外走去,她只得跟着他。“你说那人叫马尔克斯?”
  “是的。哥伦比亚作家,诺贝尔文学奖得主。”
  “知识挺渊博嘛。”
  “这是常识!”
  “常识吗?我怎么不知道。”
  她顿了一下,“你不是常人呗。”
  “啧啧啧,真会挖苦人啊。我问你,什么是存款准备金率?”
  “啊?”
  “这是经济学中最基础的概率,对我而言也是常识,所以说,不要想当然的以为你的常识就是别人的常识。”
  作者有话要说:  恳请评论&纠错,忠言逆耳利于行~~~~谢谢大家!!
  ☆、爱情突然降临
  这日夜里,季青和正要上床休息,手机响了,来电显示陌生号码。
  “喂,你好。”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温柔的男生,“季小姐,你好——”
  季青和“腾”地坐起来,“段总!是你吗?你怎么会——有我的电话?”
  “实在很冒昧,也许我不该打你的电话——”
  “不是!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很惊讶,您打来我很高兴的!”
  “是吗?”段宏伟停顿了一下,“那真是太好了,不瞒你说,拿到你的号码不太难,你毕竟是熠辉集团的总裁助理。”
  也对,名片都发出去好多张,随便问个客户不就知道了?季青和笑道,“请问您有什么事?”
  段宏伟沉默了一下,“其实——没有事,只是想知道你现在在做什么。”
  季青和一愣,心脏开始狂跳。
  “不瞒你说,和季小姐聊天后,总是有意犹未尽的感觉。人世间能够畅快聊天的朋友已属少见,觅一知己更是难矣。只可惜我们是竞争对手,总是不能痛痛快快地畅谈一次。”
  季青和感觉自己就像坐在棉花堆上,“我也有这种感觉——”
  “我知道。我们交谈中有种畅通无阻的感觉,我能感到,我相信你也能感到。所以——”他顿一顿,“我冒昧打来这个电话。”
  他们在电话里聊天,天南海北,古今中外,自从离开大学以后,季青和从来没有这样畅快地闲聊过。她意外的发现,他们竟然有这么多相似之处。他们同样喜欢外国文学,同样爱听舒曼的《a小调钢琴协奏曲》,同样爱吃菠萝油配冰奶茶,她甚至发现,他们都去过厦门旅行,并且在同一家小店写过明信片。他们都争着表示要再去那家小店看一看,找到对方的明信片。
  他们愉悦畅快地闲聊,直到手机没电。原来已经这么晚啦?
  段宏伟低沉柔和的声音道,“好好休息吧,明天还要上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