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2 节
作者:竹水冷      更新:2024-04-18 10:56      字数:4966
  事,尚药可千万要宁神静心。”
  那尚药为轩辕恪镇住,又见可儿与涟漪早各自严阵以待,也只得专注静下神来。
  涟漪不愧是稀世罕见的奇医,以麻沸汤止痛,金针刺穴止血,细棉丝缝合,也只得这样的奇女子,才敢做这样的事情。
  在这一场生死大战中,轩辕恪也彻底的改变了以前对涟漪的偏见。
  本不明朗的天色不禁更加黯淡,室内燃起了八方枝桠高烛。
  终于,一道惊雷响彻。
  长风带了暴雨,铺撒而下。
  痛楚煎熬与药力早已让锦瑟麻木了知觉,偏偏心底还有一份残存的理智,恍惚里,听见风雨骤急,声声入耳。
  眼前晃动着熟悉的身影,恍惚看见谁的手上沾满猩红。
  时间点点过去,对所有的人来说却是煎熬。
  冥冥中,锦瑟似乎看见自己了母亲,又看见许多熟悉的身影……有老王妃,有老王爷,他们都一样的慈爱,锦瑟的笑容还没浮起,突然看到身后站着皇后,燕如雪,杏子,她们都幽幽地望着她,缓缓靠近过来,越逼越近……
  锦瑟动弹不得,呼叫不出,骤然被恐惧扼住了咽喉——
  第二六零话一之家
  黑暗里,锦瑟越坠越深,越来越冷,已经看不见一丝光亮,也听不见一点声音。kanshuge。看书阁*
  “瑟儿,瑟儿……”那呼唤越来越响亮,越来越清晰,是轩辕恪。
  他在叫她!
  她转身,看到的是轩辕恪的容颜。
  那些熟悉的容颜一点点的倒退。
  她静静的站着,想走过去,却挪不动脚。
  忽然间,仿佛从那天际最远处,有一丝婴儿的啼哭声悠悠传来,渐渐响亮,渐渐清晰。
  是孩子!
  锦瑟浑身一震。
  是她的孩子一声声的叫着她。
  再看轩辕恪已经向她伸出手。
  她挣扎着辗转,豁然睁开了眼睛。
  撕心裂肺的声音,一点点清晰起来,甚至感觉到他的手,重重摇晃自己,抓得她肩上隐隐做痛。
  锦瑟竭力抬身望去,眼前却模糊一片。
  “你终于醒了。”轩辕恪长出了一口气,喜极而泣!
  “王妃,你刚刚差点没了呼吸,感谢苍天。”可儿抹着泪,跪在床前。
  “王妃大喜,恭喜王妃,小郡主平安降世!”
  府里的人好像从地底下钻出来的一样,一下子满屋子都是道喜的人。
  轩辕恪小心翼翼将她圈住了怀里。
  锦瑟不知道过了多少时候,只见天拉开了一道光亮的口子,突然一道红色的光辉破云而出,驱散了所有的阴霾,透过窗棂,直直照进屋子中。kanshuge。^看书阁*
  一道彩虹腾空而起,那样的清晰。
  众人惊喜的看着这道奇观。
  回身看着床上的一对母子。
  “真是吉兆。”有人喃喃叹。
  “这样的话可不能再说。”锦瑟轻声说。
  她不管什么奇观,什么吉兆。她只知道,缓缓抱到她面前的是她的儿子,终究还是儿子,她和轩辕恪的儿子。
  在这一瞬间,所有的苦与痛都归于宁静,生命的神奇与美好,令她泪流满面。
  “王妃,现在可不能哭。”可儿慌忙说。
  轩辕恪温柔的拭去了她的泪水。
  可儿忙接过孩子,送到了她的面前,吹弹可破的粉嫩小脸,一样乌黑光亮的细软头发,竟覆至耳际——
  锦瑟惊喜的笑,见过的初生婴儿,都是浅浅黄黄一层绒发,从未见哪个孩子,一生下来就有这么美丽的胎发。
  她的孩子真美。
  担心是那样的多余,孩子粉嫩小嘴微微努起,小手不安分地乱动,那神态眉目分明像极了她的父亲;而那眉眼,形态像极了现在的她。
  是轩辕恪的呼喊和孩子的哭声冥冥里唤醒她,将她从生死一线之间拽回。
  这孩子,和她在梦里见的一模一样。
  轩辕恪看了看这个孩子,又看了看锦瑟,将他们母子都抱在怀里,彼此对视,此时此刻,似乎说什么话都是多余。
  良久,良久,他哽咽道,“真好,真好……我们一家人都在一起,再也不分开!”
  锦瑟没有力气说话,只能让他接过孩子,伸手与他相握,默默微笑,传递着自己的喜悦和感激之情。
  有钟秉烛涟漪妙手,加之可儿的悉心料理,锦瑟复原得颇好。
  涟漪嘱她每日需要少许慢步,轩辕恪便每日搀扶了她下榻来走动。
  尚未愈合的刀口仍有疼痛,她只咬牙忍着,绝不露半声哀。
  因为锦瑟常常能看到他因为心痛而哆嗦得双手。
  每当腹痛难忍时,锦瑟都会要求他为她弹琴。
  耳边有琴音轻快又带了丝丝哀渺,仿佛自幽远天际落入人间,徜徉千里又落入她的耳中,从此便再不肯离弃。
  咫尺徘徊,绕梁缱绻,千年万年也好,只要她仍愿倾听,便永远不会断绝。
  她总是静静听着,望着在自己屋中抚琴的背影,如暗夜里一道温暖的阳光。
  锦瑟听见她弹着同一支曲子,一遍,一遍,又一遍,而她永远也不会厌倦。她愿永远这样听下去,只这样听下去,直到此生尽头。
  锦瑟为孩子取名恩赐,锦瑟经历浩劫,仍能平安,孩子康健。他们夫妇不想怨,仍感谢上苍,也忘上苍能继续保佑这个孩子,健康成长。
  而锦瑟在生下孩子的一刻,看到了那些人,他们虽不为她而亡,终归都是罪孽……孩子,乳名唤:子恕。她望孩子不必再像他的父母一般,沾染满手血腥,望上苍饶恕她父母的罪孽,不要报应到子嗣的身上……
  一晃半个月过去。
  生命如此神奇,如此不可思议。
  锦瑟小心的守着子恕,眼睁睁看着这么可爱的小人儿,看着他一天天变化成长,时常让她怔怔不能相信——
  置身于无休止的战祸、倾轧、恩怨,唯有看着小小的子恕,才觉得世间犹存美好,犹有希望。
  宗亲朝臣送来的贺仪堆积如山,奇珍异宝,满目琳琅。
  锦瑟看着,倒不是爱着这些的东西,只是恨不得将自己的喜悦让天下人共享。而多有的奇珍异宝也比不上孩子一个梨涡笑漩。
  锦瑟再能下地行走时,就向轩辕恪将紫春要了回来。
  又傻缠了轩辕恪,硬是将那三个朝臣都放了回去。
  就连那些侍婢也一并放了,权当是为了子恕积福。
  紫春回来的时候又哭又笑,惹得锦瑟一阵心酸。安慰了她半晌,才哄得她眉开眼笑。
  而此时的锦瑟,便真好似死地新生一般,一心扑在孩子和轩辕恪的身上,其余诸事一概不闻不问。
  就连子恕的满月酒,也只是小小的庆祝了下,只请了轩辕氏的几个人,与家里的府丁热闹了一番。
  轩辕恪歉意的称,孩子周月酒席一定大办。
  景宁冬月,子恕的满月酒刚过几日。
  一场震惊朝廷的大祸已经传来,先皇在轩辕恪出征后,因忌惮轩辕家的势力儿召回了军队,导致六昭现在死灰复燃。
  当日,轩辕恪留守的边关驻扎之心腹,竟然与诺苏族勾结,公然声称脱离朝廷。
  而王府中还有诺苏族的公主。
  (呵呵,大家看到这儿,应该能想到离结局已经不太远了)
  第二六一话了却君王天下事
  烽烟起,边城乱。*kanshuge。^看书^阁*
  朝中人虽忌惮王府,可幽幽之口难挡。
  王府内有诺苏公主涟漪,外有得力干将张桥的叛变。
  那张桥野心勃勃,自负功高,疑忌之心极重,早已不甘屈身于轩辕氏族之下,对轩辕恪这个王府的养子,乘龙快婿早有怨怼。
  此番反朝已属必然。
  张桥斩杀边疆镇压先锋,拘禁副帅,在军中散步流言,称武王疑忌功臣,裁夺兵权,早已存反心,为掩饰自己夺位之心,更唯恐旧部反抗,将行杀戮之事。
  一时间,军中流言四起,人心惶惶。
  效忠轩辕氏族的部属旧将,有不肯听信谣言者,或被拘禁,或被夺职。
  征伐沙场四十余载的老元帅,极力抗辨,被斩杀帐前,血溅辕门。
  暴尸与城头,悬挂头颅与高杆。
  一些忠诚勇士,无不黯然落泪。
  不肯随之反叛的将士,大半被剿杀,其余被迫叛降。
  消息传来,如晴空霹雳,天下皆惊。
  轩辕恪终于再次走上朝堂。
  面对朝中臣子,面对天下人指责的目光,面对战死沙场的兄弟,更要面对那些家中未亡人悲愤泣血的恨意。
  这些时日,轩辕恪多多处在王府,陪妻逗子,唯独忘了朝廷。
  边疆已是血流成河,尸堆如山,多年相随的亲信旧部,一朝反叛,引狼入室,疆土沦陷,大祸秧及苍生。
  轩辕氏族世世代代征战换来的安宁,又将毁于一旦。*kanshuge。^看书^阁*
  这一刻,天下人都在看着他。
  看着这个狠戾的男人,在朝中,他是臣子眼中的魔鬼,随时能操纵人的生死。在乱世百姓的眼中,他是神,能拯救万民于水火,还乱世一片清和。
  唯独锦瑟没有看他。
  不用看,她已经知道了他的选择。
  当另一面是社稷兴亡,天下江山。另一面是她和孩子时,他会毫不犹豫的选择前者!
  这就是她的夫君,他的良人。
  他心里的妻子和孩子永远压不过朝政大局,天下苍生。
  他身上的光环能灼瞎人的双眼,能让天下人仰望,生敬。那也是天下人送予他的权势和荣耀,偏偏不是属于某个人的。
  一如往昔,直到深夜,锦瑟依然站在王府大门玉阶前,擎一盏宫灯,默默望着那两队灯火自远处蜿蜒而来。
  她要告诉他,她会一直在家门处等候他的归来。
  他心疼的抱她入怀,却不能说出任何话。
  那一夜,锦瑟弹了一夜的琴。
  天色微明时,她停下,在渐低的琴声残韵里,窗外的风雨簌簌翔回。
  她弹了一夜的《伤心行》。
  古壁生凝尘,羁魂梦中语。
  轩辕恪凝望着她。
  他不知道为何这女子令他觉得走过前生一般的熟悉,她仿佛是三世之前自他灵魂里生长开花又离开,杳然一生,惘然一生,终于这一世,才回到他的心里。
  在那样一片朦胧的灯影中,她睁开眼静静的看着他,他就知道再也放不下了。
  他拥她入怀,他终是欠了她太多。
  她的脸颊清冷,贴在他的颈边。
  如削的薄唇,抿出一缕艰涩。
  此时,锦瑟只盼这唇上,重现平日的微笑,那样骄傲、冷酷、从容,他所独有的微笑。
  “带好子恕,总有一天,我会给你和我们的孩子一片清宁。”他落寞而笑,“就是要了我这条命,我也要护住你们。”
  轩辕恪的并不大,但已足够让偎在他怀里的锦瑟一颤,犹在为他系着风氅的手嘎然而止。她闭了下眼,稳住了阵阵昏眩,才浅笑而言,“我不许你这样,你记住,一年内必须回来。我会带着子恕在家等你归来。我会天天提宫灯守候你回来的路。”
  “天上人间,黄泉碧落。”轩辕恪拥紧了她单薄的身子。
  “亘古相随。”锦瑟轻声应和。
  锦瑟知道轩辕恪对天下人的愧疚。
  然而,他终究不是神。
  纵然是同生共死过,一起从刀山血海里走过来的弟兄,也挡不住野心的诱惑。
  昔日的轩辕琪于是,今日的张桥亦然。
  人性如此,连神也未必能洞彻人性,何况轩辕恪一介凡人。
  或许张桥的反叛,出乎所有人意料,轩辕恪却未必丝毫没有觉察。
  他不是没有料到,也不是没有防范,只是自负地相信了同袍之义,相信了昔日手足般的战场上磨砺出的忠诚。
  然而,无需原由,错便是错了。
  轩辕恪或许不是君子,却也不是文过饰非,不敢担当的懦夫。
  亲征,便是他对天下的担当。
  他又要离去了,离开刚刚生育,依旧孱弱的妻儿,去承担自己多天下人的承诺,也要对得起他武王的称号。
  枉自机关算尽,总有人算在你前面,纵然玲珑百变,也抵不过天意弄人。
  在富贵荣华面前,轩辕恪带着他们一起登上权力的顶层。
  轩辕恪待他们,不可谓不厚。
  重兵相与,高爵相赐,没有半分对不起战场上拼杀的弟兄。
  他唯一做错的,就是比他们站得更高。
  朝中的武王只有一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人也只能有一个。
  锦瑟只是一身轻骑去送轩辕恪,渐渐远去的身影吹起洞萧,远远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