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2 节
作者:打倒一切      更新:2024-04-18 10:53      字数:5373
  “对不起,Anton……”Rene转过头来,喃喃地说道,万分难过,“……那天早晨我送她走,看见她的眼神,我就知道她什么都明白了……对不起……”
  他在Anton脚边跪了下来。
  但是,墙边,他看见Anton异常平静地看着他。
  “你有什么错?”他听见Anton轻声说。
  “你有什么错?”Anton再次问他,脸上浮现出了一丝疲惫的微笑,“啊?”
  Rene呆在了那里,他想Anton那是巨大的讽刺。他呆呆地看着Anton,动了动嘴,却尴尬地说不出口,恨不得在地上找个缝钻进去。
  但是Anton伸出手去轻轻抚摸过他的脸颊,“是我自己的问题,”他轻声说,微笑地注视着那男孩,心里从没这么澄明,“傻小子!”
  “至少她比我有勇气!”他看着Jimmy,大手揽着Jimmy脸颊使劲摇了摇,嘲讽地笑了一下,站了起来。
  就在这时,走廊里,一扇门背后,一个护士“呼”地冲了出来,手里拿着支大针筒怒容满面地盯着他们,但是看他们已经安静了下来,站了一会儿,没有开口,又突然缩回了值班室。
  “走吧。”Anton于是拉着Jimmy向外走去,看见Jimmy难受的表情,使劲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回去吧。我送你下去。”
  他们一起乘电梯下去。
  电梯门关上,Anton看看旁边神情万分难过的Rene,忽然一把把他拉了过来,双手飞快捂在他的脸颊和耳朵两侧来回搓动了几下,然后把那始终低垂着的头揽到自己胸前紧紧靠了一下,最后捧起他的脸,在Rene嘴上用力吻了一下。
  Rene惊异地抬起了头,Anton从没在这样不私密的地方吻过他。
  他随即感觉出,Anton那两只温暖的大手重重地按在他的肩膀和脖颈上。
  “早点回去吧,好好照看自己,不要让我再操心了!”Anton对Rene说。
  然后,不等Rene反应过来,电梯的门随即就开了。
  Rene在Anton的注视下走向医院大门。
  ◆终极往事Ⅱ(下)第109章
  两天后,Rene的新家。
  Anton和Rene对坐在桌前。
  “我不管你从前都做过什么——我知道那都是你不想再提的了。”Anton说,看着Rene,Rene点点头。
  “只要你从现在起一直下去,对得起良心,对得起现在这身制服,不做对不起大家的事,那么……”
  Anton看着他,出乎意料地放低了声音,“……你就可以一直跟我在一起,好吗?”他轻声说,看向对面那人,后面这句话突然让他有点不好意思。
  Rene坐在他面前一直拼命地点着头,听见他最后一句话,一下子跳了起来。
  “我会的!我一定会的!”他激动地再次连连点头,两眼发亮,一把抓起Anton的手,深深地反复吻着,“谢谢!谢谢你!”
  Rene大叫出来,高兴极了,手舞足蹈——或许,以后的生活终于可以握在自己手里了,他想。
  只要他们都安安稳稳活着,他保证什么都不再要求了。
  “我什么都不再要,我保证。”那一刻,他在心里偷偷地向上帝允诺,“求求你,就让我们这样一直下去吧……”
  ◆·◆
  第二天一早,Anton换上衣服从自己家出来,早早回到特勤处弥补这几天的工作——他已经跟Rene商量好,要等Susan正式离开之后才能和Rene开始“交往”,Rene毫不迟疑地答应了。
  Rene则直到下午开会前才从楼上下来,一进特勤处门,吓了一跳。
  门边不远的桌子后,Anton穿着一套暗蓝色方格花纹的Armani西装坐在那儿,明亮的蓝色衬衫配了一条红色带点的领带,跟头发耀眼的颜色正相得益彰,那是以前他买给Anton那些衣服里的,但是那些衣服Anton一次都没有穿过。
  “怎么?”Anton看着他。
  Rene回过神来,看看周围没人注意,急忙摇头说,“没什么,”低下头飞快向里走去,“衣服很合身。”经过Anton时他低声说。
  ——简直帅得叫人发狂,他在心里说。
  Anton等他走过去,回头瞥了眼,还是忍不住偷偷一笑。
  他们的生活就这样在特勤处忙碌的工作中重新开始了。
  ◆·◆
  没过多久,特勤处所有人都知道Anton离婚了。所有听到消息的人都瞠目结舌。
  他们都还记得Anton不久前那场盛大的婚礼,提起来,不胜唏嘘——没有人想到Anton和妻子才共同生活了三个月,就离了。
  最早,消息是从法庭Susan和他们都认识的老法官那里传来的,据说Susan提出离婚的原因只有一个:她受不了这么担惊受怕地过日子。
  知道了消息的人多半第二天一早会走过去拍拍Anton,说句简单安慰的话;
  有时他们也会在Anton不在的时候,背地议论几句。
  没有人说那女人什么,也不能说Anton什么;只是他们都很同情那女人,也同情Anton。
  ——毕竟,如果你是个结婚才三个月就被人用枪指着头的女人呢?
  同事们有时偷偷打量着那才结婚又离婚男人,但是出乎他们意料的是,Anton并没有明显显出沮丧的神情,反而以更大的热情投入到了工作中。
  雷诺知道消息后立刻建议Anton把攒了几年的年假休一休,好好放松放松。
  “你这一阵子太忙了。”雷诺同情地劝他说,“换个环境调整调整吧。”
  “你该好好去放松放松。”同事们也纷纷对他说。
  不久之后,Anton和Rene终于有时间在一起。
  那是个阳光明媚的下午。
  “Anton,我听Owen说你安排休假了是吗?”Rene兴冲冲地问。
  Owen终于培训归来了,很快就要去华盛顿。
  “对。”Anton看看他说。
  “恩……我把我的假期也调过来了,”Rene犹豫了一下说,“你知道我也有很多年没休过假了……”
  他看见Anton看着他,眼睛眨了眨,逐渐亮了起来,语气兴致勃勃,试图打动Anton,“Anton!我们可以一起到郊区找一个木屋!”
  “但是我已经约好了,要去旧金山的同学那儿。”Anton平静地说。
  “啊?!”Rene一下变成了泄了气的皮球,埋下头看着自己的手掌心。
  一会儿,用左手指头无奈地搓起了自己的右掌心。
  Anton看着那男孩沮丧的样子,故意默不作声,慢条斯理地在阳光下翻杂志喝咖啡。
  “不……不能推掉吗?”许久,那男孩涨红了脸,对着手指,艰难地说。他还以为这下Anton的生活终于能有他什么事儿了呢。
  “不能!”Rene听到对面一个异常坚决的声音说。
  “……”Rene低下了头,露出了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样子,“唔……那,那好吧……”
  “但是你可以考虑跟我一起去。”话音未落,他听到耳畔说。
  “什么?!”Rene一下子抬起了头,刚好来得及抓住对面,重新藏回杂志背后那张脸上一抹狡黠的笑容,立刻像个才挨了妈妈骂又得到心爱礼物的小破孩,一下子乐开了花,“真的?!真的可以吗?!我跟你一起?”
  “他们是我最好的朋友,所以,没什么好隐瞒的!”对面的人放下了杂志。
  “啊!”Rene叫起来,“你是说我们也可以住在一起了?!”
  “还不快去订票!”话音未落,他的大腿上挨了Anton狠狠一脚,“我已经订完了票!如果你赶得及说不定还能和我坐同一班飞机。”
  那一刻的欢乐,如此难忘,多年以后,俩人回望过去:他们说过的话,午后明亮的阳光,周围微醺的风,依然像老录影带上定格的画面,格外清晰。
  ◆·◆
  出发前,他们有几个晚上在一起,把Rene原先房子里的东西整理出来,准备陆续搬到新房子去。
  “这都是什么?”Anton指指Rene面前的桌上。
  Rene把抽屉倒空了,东西都堆在了桌子上,乱糟糟的,上面有几只透明夹。最上面一只里,塞着张咖啡色的卡片。
  “这还是当年莱恩第一次去我那儿,给我的卡片。Rene笑了一下。
  “这些呢?”Anton于是撇了撇嘴,转身搜寻了一圈,最后指着起居室角落地上散乱的一摊东西问道,那里有两只大提箱、旧的电脑机箱、还有一只旧文件橱和保险柜。
  “呃……”Rene犹豫了,看了他一下,有点尴尬了,“那,那是莱恩的东西,”
  “都带过去吗?”Anton不经意地问了一句。
  “……”Rene忽然犹豫了,他看看Anton,“我要整理一下。”
  Rene在那堆东西前坐了下来,许久地看着它们。
  从他那天离开康州小镇踏上培训的路途,到现在已经不止十年了……莱恩走了也快四年多了……
  他生命里又一个十年悄然而逝了。
  ——他毫无建树。但是依然活着。
  Rene记得他刚进队集训的时候,根本不知道“猎鹰”是什么、更不了解它在司法系统中的位置。
  而他周围,所有学员都为能进那集训异常骄傲;不少人在私下聊天时纷纷说起,能加入猎鹰这样的队伍,是他们从小梦寐以求的理想。
  但是在Rene看来,“猎鹰”,也就只是“警察”而已,也只是他要活下去的经过而已,没有任何值得骄傲的。
  看着眼前那堆东西,Rene耳畔渐渐响起了集训中心挥汗如雨的操场上急促的口令声。
  ◆·◆
  莱恩告诉过他,集训对他很会艰苦。但实际上,那集训对Rene来说,早已远远超出了艰苦,Rene碰到了超乎寻常的麻烦——那是他和莱恩都预料不及的。
  第一天训练前站队点名,Rene就被人拎了出来。
  Rene站在队伍中间,教官点到他的名字时,Rene本能地迟疑了一下,所以回答慢了一点,立刻被当场罚了50个俯卧撑。
  莱恩之前三个月的体能强化训练不是做样子的,Rene赶紧趴在地上,一口气做了下来,然后麻利地起来立正站好,看见那教官正看着自己。
  “我还没说开始呢!”那教官异常愤怒!把他轻率的表现当成了对自己的蔑视。
  Rene差点愣在了那儿——他完全不懂规矩——可是他又不能表现出来,只能没有任何表情的看着那教官,这下彻底激怒了教官。
  “再做100个。现在开始!”教官吼了起来。
  那天早晨,Rene总共作了320个俯卧撑——还剩三十个没做完,他实在做不动了!
  队伍已经解散休息,他还在地上艰难地支撑,脸涨得通红,脑袋里嗡嗡地响着。周围所有的人都在笑,照例嘲弄着新学员中的倒霉蛋儿。最后他完全趴在了地上,汗水从脸上落到地上,打湿了下巴下的地面,鞋和衣服全湿透了。
  终于,他那进队成绩排名第一的室友David一言未发地冷着脸走了上去,和小个子斯科特一起扯起了他。
  不久之后的摸底测试,Rene是最后几名。从那之后,他的噩梦就开始了。
  集训中,几乎每周都有人离开。
  有时是在众目睽睽之下,被点名离开自己的位置;有时是有的学员终于再也无法忍受,跟教官大吼起来,主动离开。
  Rene胆战心惊地看着,生怕有一天会轮到自己。
  他没有接触过基础训练,那些科目他甚至叫不出名字,更不知道怎么做。
  然而每次训练时,他却不敢开口问,怕一问,自己就露了馅,于是只能全神贯注地偷偷仔细观察着前面几个学员的动作,生怕轮到自己时被看出漏洞。他害怕只要有一个漏洞,他就完了,他就会被永远踢出这支队伍了。
  有时候他只有一个模仿的机会,后面就轮到他。
  有时,他不得不想尽一切办法,与教官捉迷藏,比如默默地数着位置,偷偷与学员交换站位,避免轮到他第一个去做那些必须项目。
  然而即便如此,几乎每堂训练课Rene还是照样都要挨罚,有时,他甚至完全不知道为什么。
  Rene丝毫不知道,就在训练开始没几天的一个下午,培训中心的几个主要教官和主任,就在楼顶上注视着操场上的他们,当然,他们的眼睛没有漏过Rene。
  “你看见那个学员吗?”负责带这一届学员的主任问。
  “看见了。”旁边的助理说。
  “他从哪儿来的?”他们一起看着不远处的Rene,他再次趴下去做俯卧撑了。
  “听说他以前是个乡警。”有人答道。
  主任远远地看着Rene,摇摇头,“踢他出去。”他冷漠地说,“我可不想因为一只烂鱼坏了一锅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