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节
作者:风格1      更新:2024-04-18 10:53      字数:4745
  她想起好几年前,具体是几年,她已经记不清楚了,也是这样的半夜,她一个人在屋子里哭得一塌糊涂,桌上的电脑亮着,黎程从美国给她发的邮件打开着,简短的只有寥寥数语:韵夕,对不起,还有我爱你,但是更热爱我的工作。。。。。。
  那个时候她还读着大三,而黎程已经大四了,她明明记得他说要考本校的研究生,她还暗自高兴着,他们可以不用分开了。可是他却突然在一夜之间消失的无影无踪。她还是去问了他的朋友才知道原来他早已经申请到了美国耶鲁大学医学院的全额奖学金,收到了录取通知书。
  原来在他安排的未来里,没有她的位置。
  这个认知深深的震撼了穆韵夕。彼时的她还是天真烂漫的女孩,是父母眼中的小公主,是同学眼中的乖女孩,是老师眼中的模范生,在父母的疼爱中无忧无虑的成长着,她始终都相信黎程就是她命中注定的那个人,是公主最爱的王子,可是她纯洁珍贵的爱情观却轻易就被黎程的不辞而别彻底的颠覆了。
  她伸出手,摸了摸左眼下的那颗痣,据说长在这个位置叫泪痣,女孩子长了泪痣就爱掉眼泪,以前她或许会相信,但是现在,二十七岁的她,有过一次失败的婚姻,再也不是花季雨季的少女,纯情如斯,自然会深信不疑。她早已明白,眼泪只会让别人同情你,可怜你,甚至是唾弃你。
  这就是生活。
  这一夜,和穆韵夕同样的陷入失眠状态的还有一个人。
  黎程躺在床上想着,五年了,这五年里,他没有回来过,学习期间他尽量让自己处于忙碌的状态,这样就可以没有时间去想心中的那个人,那根刺。因祸得福,他的勤奋得到博士导师的青睐和肯定,那个已经年过六旬的老太太帮了他很多,介绍了很多的国内外著名骨科专家给他认识。毕业后,他又在美国呆了两年,一个月前,他突然就想回来看看,五年了,究竟有哪些还停留在原地,而又有哪些已经改变?现在他就任的这家医院——国内屈指可数的几家权威的骨科甲级医院之一,也是导师在他回国之前就帮他联系好的。他记得刚来报到时,院长亲自接待了他,拍着他的肩,语重心长的说道:“年轻人,要好好珍惜这个机会啊!”院长曾经在耶鲁大学进修过,和他的导师是同窗好友。
  他又想起了三年前收到的那封E…mail,那也是五年的时间里他们之间唯一的一次联系,却是痛彻心扉,她是,他更是。他曾经很笃定的以为她一定会在原地等他,可是世事无常啊,他不在的三年里,已经有一个人代替了他的位置。他终于明白自己并不是上帝,凭什么去决定别人的思想。收到她的信正是他读博的最后紧要关头,跟着导师在实验室做课题的同时,还要完成博士论文,他整天忙得像个陀螺,真真是恨不得自己会分身术。
  黎程点燃一只烟,却没有抽,只是夹在手指间,静静的看着那点点红星闪耀,脑海中一遍一遍的回放着下午停车场里偶遇的情景。眉眼温婉,容颜秀丽,五年过去了,她似乎变得更加有女人味,成熟妩媚了许多,原本长长的柔顺直发被卷发代替。她应该过得不错,眉宇间是浅浅的淡定,她的丈夫是个什么样的人?会不会像自己以前那样疼她爱她?
  迷迷糊糊进入睡眠中的黎程脑中飘过最后一个念头:为什么没有留下她的联系方式。。。。。。满心眼里都是遗憾。
  第四章
  穆韵夕好像还做了好多梦,乱七八糟,杂乱无章,所以早晨醒过来的时候一片茫然,毫无头绪,却是一点也想不起了。
  眼睛有些涩,睡眠不足的结果。她很无奈,足足做了三分钟的思想斗争,才跳下床。
  洗脸刷牙,还做了个美白补水的面膜。
  收拾妥当后看表,八点三十五分,还早。于是又开了冰箱,取出剩下的半盒牛奶,用微波炉热了,再打开电视,边喝牛奶边看着新闻,顺便想了一下什么时候去超市买点东西,冰箱里已经空了。
  八点五十五,她提着礼物准时下楼。
  黑色的Lamborghini毫无异议的停在了小区的楼下,陆良生倚在车门上,手里夹着烟,眉头微蹙着,似乎正在想什么。抬头看见她时,他正好吐出一个淡淡的烟圈,烟雾缭绕中,穆韵夕看不清陆良生的神情,只是那如同黑曜石般幽深的眼眸定定的停在了她的脸上,一双桃花眼里盛了太多的东西,终究复杂的难以看懂。
  因为今天是寿宴,穆韵夕穿的较平时正式些,无袖浅紫色的素纹织锦改良旗袍,正好到膝盖位置,衬托出她完美的身体曲线,透露着温婉大方而又不失高雅的风韵。V字型的领口里露出了精致性感的锁骨。脚上是一双镶满星星点点碎钻的银色高跟鞋。鞋跟很细,衬得脚踝更加的纤细嫩白。
  “你能来,我真的很感谢。”穆韵夕首先打破车内的沉默。
  “嗯。”陆良生似乎不想在这个问题上多谈。
  穆韵夕不知道该说什么,打开了手中精致袋子中的一个,是一个四四方方的黑色盒子,看不出什么材质,有着复古的花纹在盒面上绕来绕去,她侧首朝驾驶座里的人解释道:“你就拿这个孝敬老爷子吧!”
  打开盒子,黑色的丝绒里面静静的躺着一块浅粉色的石头,晶莹剔透,可以清楚的看见中间萦绕着丝丝白色的细纹,穆韵夕拿出来,只觉得触手温润如玉。这块石头还是她托国外的朋友带回来的,没办法,谁让她家老爷子除了酒,最喜欢的就是收藏乱七八糟的石头,她曾经大着胆儿在穆建国面前提起,被老爷子一顿狠骂,直接给她撂了一句:小孩子家家的懂什么。她无奈的翻翻白眼,只恨自己多嘴。
  陆良生从后视镜里扫了一眼,不动声色,但还是不得不佩服她的细心,想得很周到。他这样的身份,送的寿礼既不能太寒碜,显得过于小家子气,也不可以太奢侈,否则老头子又要开始骂骂咧咧他们这些小辈整天就知道花天酒地,那样倒是鱼没吃到反惹一身腥。
  “他们身体还好吗?”
  “嗯,挺好的,我妈现在也没有代课了,退休在家,整天闲的就打麻将。”说来也怪,罗莉华是堂堂的S大的数学教授,按说喜好应该很高雅,可偏偏啥都不爱,就喜欢和小区的大妈们凑一块儿打牌。穆韵夕真真是服了她这两个宝贝爹妈。从前有一次周末,她和陆良生回家吃饭,正好遇上罗莉华和另外两个阿姨急着搓麻将,三缺一,硬是拉着陆良生入了座,把她打发到了厨房去做饭。后来晚上他们回去,陆良生苦笑着跟她说,头一次发现打牌竟然是件苦差事儿。他刚不小心赢了一把,老太太脸倏地就拉长了,第二把他赶紧忙着给她点炮,点着炮老太太自然高兴了,另外两个却满嘴嘟嘟囔囔。他输了一晚上的钱却还是没落下好,只能跟穆韵夕抱怨。那也是第一次穆韵夕发现陆良生可爱的一面。
  陆良生从后视镜里瞥了一眼旁边不由自主扬起嘴角的人,清清浅浅的笑容挂在略施粉黛的娇颜上,找不到丝毫的阴霾。想到这半年自己是怎样过来的,陆良生细长的的眼眸一暗,深不可测的眸光闪了一闪。沉浸在回忆中的穆韵夕自然没有看见这细微的一幕。
  此后一路无语。
  车子上了高速后,陆良生就一直开的很快。
  路上有一个小小的插曲,高速路上竟然出了车祸,一辆大货车把路边的护栏撞得飞出去好远,车子险险的停在了路的边缘,交警正在处理着,他们的车子不得不停了下来。不过也只是耽误了四十分钟左右,陆良生在其间抽了几支烟,只能在车里等待着。
  所以平时只需要两个半小时的路程,他们走了三个多小时。
  M城和他们所在的B城离的很近,所以他们从前都是开着车回家,时间匆忙的时候偶尔也会订了机票飞回去。途中,穆韵夕接了罗莉华的电话,告诉他们不用回家了,直接赶到宴会地点。
  到地方后,陆良生找车位停好车。这是一家私人的会所,位于城郊,依西山而建,幽静的环境,不同于闹市区的那些。此时此刻,却是门庭若市,看来,她老爹即使退居二线,余威仍存啊,居然来了这么一大票人给捧场,很多的车子聚集在门口,穆韵夕一眼扫过去也不禁咂舌,中国的官员真是有够腐败的,这些名贵车可都是老百姓一摞一摞的票子垒起来的啊!
  两人正走进自动旋转门,外面嘀嘀直响的喇叭声使得穆韵夕停步,回头一看,呵,招摇的世爵来了。
  “就知道嚷嚷。”穆韵夕看着走近的白蕙葉,不满的嘀咕着。
  白蕙葉扫了一眼站在一旁沉默的陆良生,小半年没见了,这厮还是原来那般丰神俊朗,丝毫没有离婚后应该有的元气大伤,他细长眼眸微眯:“好久不见。”
  白蕙葉干嘿嘿了两声,这厮难道忘了曾经被她臭骂了一顿吗?!那还是他刚和穆韵夕离婚,她知道后直接一个电话就挂过去,骂他始乱终弃,见异思迁,水性杨花,猪狗不如,反正是逮着什么词就用什么,愣是把人家骂的一句话没有还口。
  三人一路迤逦而来。
  到了主厅,白蕙葉眼尖,先看见了罗莉华,就嚷嚷着好久没见了想你啊之类的话赶上前去,听得穆韵夕一阵鸡皮疙瘩往上冒,不得不感慨,真是比自己这个正牌儿的还要真啊!正看着呢,就听见身后陆良生的声音:“爸,生日快乐!”她一急,转身,果然,穆建国不知道打哪里冒出来的,正站在那儿盯着陆良生直看,那眼神,穆韵夕觉得自己都被看的有点毛了。
  “爸,你从哪里来啊?吓人一大跳。”穆韵夕掩饰的拍了拍胸口,柳眉微蹙地埋怨道。
  “哼,你做啥亏心事了吓一跳?”穆建国从鼻子里哼了一声。
  穆韵夕乐了,老头子铁定是因为她好久没有回家了,所以心里有点儿不大乐意,这不就给她找茬儿了嘛!
  “行了行了,有啥话回家说,这会儿有客人在。”罗莉华拉着白蕙葉走了过来,瞪着穆建国插了一句嘴,这爷俩一见面就没好事儿。
  “妈,最近身体好吗?”陆良生找准时机开口。
  “挺好的,啊,良生什么时候回来的?工作是不是很忙?”罗莉华用手推了推向下滑的眼镜,她听韵夕说前阵子陆良生出差去了国外,公司的事儿挺多的,所以两人都没有时间回趟家。年轻人有事业是好事,现在他们还没有小孩,就应该多打拼打拼,罗莉华倒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妥。
  “也回来没几天。”顿了顿,陆良生昧着良心又接了一句,“这不爸过生日么,怎么也要赶回来的。”听得穆建国刚才假装拉长的一张脸又乐呵呵了。千穿万穿,马屁不穿,真理!
  穆韵夕貌似不经意的瞥了眼一旁浅笑的陆良生,好像又回到了从前的某些时候。
  的确不出韵夕所料,老头子一看到那块石头,嘴就快要咧到耳根上去了,高兴地拍着陆良生的肩膀说不错。被夸的人不着痕迹的侧首看穆韵夕,黑眸中闪过点点了然。
  白蕙葉的礼物自然也深得老两口喜爱。而穆韵夕的礼物,是一只烟斗。前两天她出去应酬吃饭,很幸运的看见了这支烟斗,初见之下,就喜欢上了,十足的符合她家老头子品味。在这些多彩缤纷的礼物里,这支黑曜石烟斗,也丝毫不逊色,没有被比下去。
  饭局结束,很多不是大腹便便就是聪明绝顶的显贵们轮番上阵的给穆建国敬酒,韵夕嫌包厢里吵的心烦,趁着没人注意,一个人溜出了屋子,进了位于风口处的阳台上,从透明圆滑的玻璃里望出去,外面是一片宁静,西山的树木很多,郁郁葱葱,一眼望过去波涛似海,因为离的很近,几乎可以看清山上的层层陡峭的石梯,弯弯曲曲的在树丛中盘绕着山头,其实树都是很矮的。会当临绝顶,一览众山小,山顶的风景应该很不错吧,等哪天有空了一定要来爬爬这山,穆韵夕突发奇想。她低头吸溜了一口杯中的咖啡,苦的忍不住皱起眉头,余味却在舌尖晕出了淡淡的香甜,她又喝了一大口。
  就像是爱情,明知道是举世无双的鸠酒,却还是义无反顾的喝下去。为的只是那仰头时绝美的姿态。
  这个世上,究竟谁是谁的毒,谁又是谁的药?!
  几不可闻的叹息声自穆韵夕的口中逸出,她转身,却在看到背后悄无声息的人影后怔住了,脊背有些僵硬,兀自直直的挺着。他什么时候走近的,怎么她一点都没有感觉到?
  陆良生从烟盒里摸出了一根烟,叼在嘴里,举着烟盒朝韵夕晃了晃,她下意识地摇摇头,她很少抽烟,偶尔也只是抽抽薄荷香的女士烟。那个香烟尼古丁的味道很淡,唇齿间还有一股子清香,所以她虽然谈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