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4 节
作者:桃桃逃      更新:2024-04-18 10:50      字数:49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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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事,这样就好……”话未说完,他又皱起眉,一手捂着胸压抑地咳嗽,另一只手仍是拉着她丝毫不肯放松。
  杨念晴不明白心痛的感觉从何而来,低声道:“南宫大哥,要不……先回去休息几天再走?”
  他摇头:“无妨,不用。”
  发现这病来得古怪,杨念晴警惕,想到刚才伸手试时,并没感觉到他有发烧之类的症状:“到底出了什么事?不要瞒我。”
  他轻轻打断她:“没事,歇息一下就好。”
  。
  随着马车颠簸,那俊脸也越来越白,双眸紧闭,额上竟已见到冷汗,似很痛苦。
  杨念晴慌道:“南宫大哥,你觉得怎么样?”
  他似已有些迷糊。
  发现那手握得越来越紧,也越来越冷,杨念晴当即决定:“我们还是先回去,叫邱大哥替你看……”
  听到“回去”两个字,南宫雪立刻睁开眼,打断她:“不必。”
  斜飞的剑眉下,目光隐隐透着威严,原本温和亲切的声音也多出了些冷意,坚定得叫人无从辩驳。
  杨念晴愣住。
  “不回去,”他微笑,“我们不回去。”
  杨念晴道:“可是你……”
  他松开手,重新张臂抱住了她,抱得很紧,几乎让她窒息,也恰倒好处地阻止了她再说下去的意图。
  “不回去可好?”温和的声音竟带着恳求。
  杨念晴强忍眼泪,顺着他点头:“好。”
  他似乎又放心了,还是搂着她不放。
  杨念晴看着窗外盘算半晌,道:“那我们到前面城镇停一停,找个大夫看看好不好?”
  没有动静。
  “南宫大哥!”杨念晴吓得摇晃他,“你怎么了?快醒醒……”
  “没事,”他努力睁开眼睛,笑道,“我没事,歇息就好,不怕的,不要回去。”
  不祥的预兆被证实,这个有着纯净笑容的人会有那般复杂的目光,直到今日离开,才第一次拥有了纯粹的愉快与轻松,不肯回去,他到底是在怕什么?
  疑惑再多,也已来不及细想了,有温热的东西滴在额头上,顺着脸颊淌下来。
  杨念晴用手一摸,黏黏的,看着满手鲜红,她再难保持冷静:“停车!快停车!快回去!”
  鲜血源源不断自他口中淌下。
  赶车的车夫是南宫家多年的老仆,发觉不对连忙探进头来,见南宫雪这副模样,顿时吓了一跳:“少主!这是……”
  杨念晴道:“快回去,菊花先生还在,快!”
  就在此时,南宫雪忽然睁眼,厉声道:“不要回去!”
  二人一愣。
  他很快又昏迷了。
  老仆犹豫:“这……”
  “是他的话重要还是他的命重要!”杨念晴几乎是吼了,“回去,一切有我!”
  老仆急忙点头,吩咐后面的从人掉头往回赶。
  马车飞驰,杨念晴顾不得颠簸,只是用力抱着他,怀中那张脸已经没有一丝血色,鲜血依旧一丝丝从唇角沁出来,她不停地用袖子去擦,却总是拭不干净,下巴、前襟殷红一片。
  优美有型的唇动了动,似在说话。
  杨念晴急忙凑近他,努力想听清内容。
  声音很微弱,轻飘飘的没有着落,如同断线的风筝。
  “不要回去。”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窨和天天的长评:)
  ☆、选择
  车马在别宅门口停下,下人们就打起车帘。
  门外早已站了个人。
  半个多月不见,一袭白衣依旧那么潇洒悠闲,白得明朗,白得鲜艳,见他们回来,他先是意外,随即眸中透出光彩。
  一路上支撑下来的力量突然消失了,杨念晴什么也顾不得,上去抓着他的手臂问:“邱大哥在哪,快叫他出来!”
  李游这才注意到她满面的泪和满身的血迹,顿时什么也没说,快步向马车走去,待见到南宫雪时,他也变了脸色。
  房间里寂静无比,两根修长的手指并成一线,带着强烈的劲气,如疾风般,迅速而准确地打在不同的穴位上,终于,一大片乌黑的、透着些碧色的血喷了出来。
  南宫雪仍然昏迷不醒。
  土黄色的丝巾亮起,邱白露起身认真地擦手。
  杨念晴扶着南宫雪躺下,替他盖好被子,忍不住问:“怎么样?”
  邱白露道:“蚀心附骨散。”
  “不可能!”杨念晴失声道,“这一路上我们根本就没休息过,连马车都没有下,他怎么会中毒?”
  “我并未说他是在路上中的毒,未必所有的毒都是当场发作,”邱白露神色复杂地看了她一眼,“想不到他竟然能撑到现在才回来。”
  何璧脸上也有佩服之色:“这蚀心附骨散,能忍上一盏茶的工夫就已经难得。”
  原来蚀心附骨散无色无味,到发作时才显露,庆幸的是,这毒虽折磨人,却不致命,只是,凶手一直想方设法阻止众人查下去,如今有人肯放弃,他为什么要阻止?逼南宫雪回来究竟有何用意?
  毒既得解,至黄昏时分,南宫雪气色已经好转。
  杨念晴守在床边发呆。
  两道剑眉总是微微皱着,带着令人心碎的忧郁,仿佛有无限愁苦心事不能解开。
  他当时忍受着怎样的痛苦?难怪会说些奇怪的话,或许他那时便已察觉中毒了,为什么不告诉自己?为什么坚持不肯回来?他在怕什么?是因为……面对朋友的内疚?
  原本他是不愿理会这些事的吧,谁知还是和她一样,无辜又莫名地卷了进来。有句话真的不错:人在江湖,身不由己。这个看似平静、实际暗流汹涌的江湖中,是不是每个人都有许多不能自主的事情?面前的他,还有李游、何璧……
  邱白露没有走,他站在床边看了南宫雪许久,眸中第一次没有了讥诮之色。
  嗅着土黄色的衣衫所散发的独特香味,杨念晴又想到了“人淡如菊”这几个字,心底那种熟悉之感再次泛了上来。
  他与何璧一样,终究不算“神”,“神”是无情的,他们却会永远陪在朋友身边。
  杨念晴看看床上的南宫雪,又看看他。
  这样两个人,无论从相貌、身份还是气质上,都有着天壤之别。一个俊美,一个平凡;一个是尊贵的世家公子,一个是出尘的江湖神医;一个优雅如美玉,一个傲然若霜菊。
  然而杨念晴觉得他们还是很像的。
  能够成为朋友,必定会有那么一点相似,他们两个的交情,不会比何璧与李游浅。
  “或许……你们本不该回来的。”邱白路终于叹息了声,出门而去。
  还没等杨念晴回神,何璧又走了进来,他先看看床上的南宫雪,接着看杨念晴:“老李回来了。”
  杨念晴摇头:“南宫大哥可能会醒,这么大半天他什么都没吃,我在这里守着方便些。”
  何璧沉默。
  回来又怎样?如果说最开始还带着逃避的意思,现在却是真的,她已经作了选择。
  曾经的笑闹,曾经的亲密,都将成为初恋的记忆,不是没有难过,不是轻易抛弃,那个女子为他付出一切,在她离开之后,他后悔了,而同样的情况下,南宫雪没有放弃自己。
  只能说,女人在这方面大多自私点,都希望得到“他”的全部,知道活人比不过死人的道理,没有信心的感情如何继续?她的选择并不是冲动的结果。
  “他动身的时候曾托我保护你,只是……南宫兄难得高兴,我当时也不便告诉你。”
  目送何璧出门,杨念晴低头,冷不防一只手从旁边伸过来,轻轻将她的手握住。
  杨念晴惊喜:“你醒了?”
  刹那间,微笑又那么动人了。
  南宫雪斜倚在床头,静静地看着她,那双凤目又恢复了往日的忧郁,先前马车上见到的那些开心与明朗,好像变成了一场梦。
  为什么会这样?
  杨念晴不安:“你现在觉得怎么样?”
  南宫雪没有回答,扫视四周,半晌轻声道:“回来了。”
  她没有守住承诺,终究还是回来了。
  察觉他的失望,杨念晴立即笑道:“不是回来,是休息两天而已,等你好了我们再回家。”
  回家?他微微抿嘴,目光却渐渐黯下去。
  他们的家?
  沉默许久,他忽然松开她的手:“去请邱兄弟来一下吧。”
  分明就有下人候在门外,没有让她去的道理,杨念晴明白缘故,反握住那手:“你刚醒,先好好休息,我稍后就让他们去叫。”
  “我没事,”南宫雪抽回手,“邱兄弟不喜见外人,他们也说不清楚,有劳你替我走一趟。”
  杨念晴盯着他道:“就因为回来了?这儿也是我们家的产业,住两天又有什么。”
  “先去请邱兄弟吧,”南宫雪闭目,恢复了平日的优雅,语气是莫名的疏远,“我先歇息一下。”
  杨念晴不再坚持,起身道:“也好,你歇着,我这就去叫邱大哥,李游已经回来了,他也很担心你。”
  房间恢复沉寂,南宫雪缓缓睁开眼,看着门。
  暮色悄悄走进房间,带着薄薄的凄凉,蒙上了那俊美的脸。
  游廊转角处,李游果然等在那里,熟悉而明朗的洁白,在暮色的阴影里依旧那么显眼。
  杨念晴顿住脚步:“回来了。”
  李游点点头。
  曾经的亲密,变成现在这样,心底不是没有惆怅,杨念晴发现真正面对起来比想象中要困难得多,准备好的话难以出口,于是快步自他身旁走过:“我先去找邱大哥。”
  李游道:“我在这等你。”
  杨念晴顿住脚步,摇头道:“我看没有这个必要。”
  邱白露独自在房间里,面前桌上居然蹲着只小鸟。半扇翅膀无力地耷拉着,羽毛上犹带着斑斑血迹,明显是受了伤,两粒黑豆般的眼睛此刻也半睁半闭全无光泽,小小身躯蜷在桌子角落,微微瑟缩。
  听说南宫雪有请,邱白露点头,语气比平日柔和许多:“知道了。”
  杨念晴看那小鸟:“它怎么了?”
  邱白露轻描淡写道:“翅膀断了。”
  对于一只鸟儿来说,有什么比失去翅膀更残酷的事?杨念晴忙问:“能治好吧?”
  “不能,”邱白露看她一眼,“治好也不能飞。”
  杨念晴沉默。
  小东西无力地睁了睁眼,仿佛也明白了自己的处境,哀哀地低叫了两声,小脑袋又耷拉下去,从此,天空已不再属于它了。
  一只手将它拎了起来。
  手很好看,每根手指看上去都很有力。然而对于这只小东西来说,又实在太大了,大得将它完全裹住,大得可以主宰它的命运。
  小小的脑袋露在外面,或许是由于疼痛,或许是由于好奇,两粒乌黑的眼睛也完全睁大了,悲哀而无奈地望着他。
  忽然,那只手倏地收紧!
  杨念晴失声:“你干什么!”
  手指摊开,掌心,小鸟依旧安然而卧,只是永远也不会动了。
  看着那神色不改的淡漠的脸,杨念晴感到说不出的难受与愤怒。
  尊重花木生命,济世活人的神医,却能心安理得做出这种残忍的事!
  “它已不能再飞,”邱白露淡淡道,“纵然我不动手,它迟早也会死,而且死得更惨。”
  一只鸟失去了翅膀,就等于失去了生命。
  杨念晴愣了半晌,道:“它不一定会死。”
  “你可以把它养起来,”邱白露道,“它活着就该在天上,留在这里苟且偷生,于它已无意义。”
  杨念晴脸色有些发白。
  见她这副神情,邱白露不由一怔,目光渐渐锐利起来,带着几分冷意,似是意外,又似怀疑。
  许久,杨念晴忽然道:“它活着有无意义,不该由你来决定,你自己也说过,凡是有生命的事物都该珍惜,它说不定只想活下去,未必要回到天上。”
  邱白露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