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节
作者:闲来一看      更新:2024-04-18 10:50      字数:49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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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霎那间,众人已纷纷飞离马背,二厶单手揽着熟睡中的祝九,一个起身,自马背上抽出那支铁锥横档过去,只听“当啷——当啷——”阵阵脆响传来,而后一阵“笃笃”,却见又是无数支箭自林子四面八方射来,很多都被二厶、萧峒及其余众人纷纷打落到了树木之上。
  “杀!”
  “给我冲!一个都不能放跑!”
  忽然之间,震耳欲聋的喊杀声自密林中传来,而后便见树杈上、灌木中、远处的乱石之后,纷纷跳出身着盔甲、手持大刀之人,伴随着一阵胜似一阵的尘土味道,向这些人冲了过来。
  “呵,行了这一路都无聊之至,如今倒正好舒舒筋骨了。”
  萧峒扬起嘴角笑了笑,自语之时只见剑光一闪,身旁刚刚落下的两名士兵便都被抹了脖子。
  二厶将祝九放到一棵树下,而后翻转至他身旁,背靠着他,沉声道:
  “这些贼子乃冲我而来,连累了这位兄弟……”话未说完,便又迎了出去,反手一挥铁锥,两旁又有两人被瞬间毙了命。
  祝九正昏昏沉沉之间,却听得喊打喊杀之声隐隐约约的传来,且愈来愈大,直吵得她头疼欲裂。
  “好吵啊……”她摇摇头,觉得那熟悉的颠簸不知何时停了下来,睁开眼,才发现自己坐在了树下,浓烈的尘土及血腥味扑面而来,让她忍不住一阵作呕,而后模糊的视线才慢慢聚焦,看清了周围的情形——
  只见无数士兵手持兵器、弓箭,自四面八方向他们包围过来,此刻周围早已打成了一片,血肉横飞、哀嚎遍野,简直热闹非凡!
  正看着,却见侧面一人举着长枪直冲她而来,她忙一个激灵勉强站起来,而后四下寻找着二厶的身影,大声道:
  “救命啊!救命啊……”
  “噗——”
  她正晕头转向的横冲直撞着,便听身后一声闷响,而后有星星点点的温热溅到了她的脖颈之上。她下意识的回手一摸,顿时一阵恶心,却见手上全是暗红色的鲜血。
  “难道……我死了?”
  说着,回头再看,见身后追杀他那人身上插着一把大刀,保持着向前微微倾身的姿势,而后慢慢倒了下去。
  这边才刚刚脱险,那边又有两人向她冲了过来。祝九四下张望,终于找见了拼杀得昏天暗地的二厶,电光火石之间,她忽然一个激灵,自身后那个已死的士兵身上抽下大刀,高高的扬起了手臂,而后——
  用刀背冲着自己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同时大声道:
  “啊!我死了!——”
  说着,趔趄了几下、直直摔倒,躺在地上不动了。
  冲过来的两个人见此情景,傻了眼,举着刀的手还保持着上扬的姿势,面面相窥,正欲挥刀再补两下,却听身后又是“噗——噗——”两声,而后便摇摇晃晃着向前倒了下去、正倒在了祝九的身上。
  “呃……”她被压得一阵眩晕,半眯着眼睛咬牙切齿的望着双手持铁锥的二厶,恨恨低声道:“你就不能……让他们两个死远点吗?!……”
  二厶双手之中的铁锥犹如纷乱流星,在半空划下一道又一道优美弧线,身边的士兵一个接着一个的倒下,他小麦色的肌肤映在淡淡朝阳之下,眼眸中闪着犹如玛瑙般的光泽,回头望了一眼祝九,似笑非笑的冲她眨了眨眼,而后便冲向前去了。
  他大喝了一声,双臂挥舞,身上的铁甲闪着暗红色的血的光芒,伴随着一阵胜似一阵的哀嚎,脚下的死尸慢慢堆得高了起来。
  她躺在地上装死,觉得身上这两具尸体越来越冰冷、越来越僵硬,再看着那些倒下的、面目狰狞的人,直觉一阵寒颤,赶忙闭上了双眼。
  萧峒望向祝九的那个方向,意味深长的笑了笑,更加快速的转动手腕。只见半空中剑影如斯,似软缎般抖动着,每剑一出必封喉,每招一出必毙命,那些人往往还未来得及看清他的招式、便一个接着一个的倒在他的脚下了。
  “杀!”
  “冲啊!——”
  众人正打得不可开交,忽听得漫山遍野响起了更加震耳的喊杀之声。
  萧峒面色一冷,快速飞至二厶身旁,低声道:
  “此地不宜久留,萧某便不再奉陪了,告辞!”
  “萧兄留步!”二厶一边又击倒了两个人,一边大声道,“此乃我军之人,应是前来接应我等,萧兄仗义相助,不如……”
  “萧某本是江湖之人,无意参与两军交战之事,贸然出手实属无聊……”说着,仰手一剑、又是一人自他身后倒了下去,“如今既然尔等均已安全,便更不会久留,后会有期。”
  说罢,翻身直冲一匹马而去,只听一声长嘶,他稳稳落于马背之上,策马一路冲杀出去,不久便消失成了一个黑点、不见了。
  “杀!”
  “快撤!”
  “给我追!”
  这些是残留在祝九耳畔的最后的声音。
  而后,她便再次昏昏沉沉的睡过去了。
  一觉醒来,自己已经睡在了帐子里,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药香,有模糊的兵器碰撞及呼喝之声传来。她揉了揉眼睛,觉得似是好了些,却依旧昏昏沉沉的。这帐子并不大,也就刚好躺下三人,她尝试着翻转身体,望到身旁有一张四方小矮桌,桌子上正用慢火熬着什么,那药香就是从这砂锅里传出来的。
  她依旧觉得冷,不由得将被子向上又紧了紧。
  帐帘被撩开,一个身形高大之人弯腰行了进来,身后跟着雷儿。
  那人约莫二十岁左右,生得俊朗,浓眉大眼,腰佩一把大刀,走到祝九跟前,盘腿坐下,打量了她一番,道:
  “你便是祝九?”
  祝九一怔,点了点头,问:“你是?……”
  “你不用管我是谁,我只问你,独身一人跑到那荒山平原之中,所为何事?”
  祝九眨了眨眼,一副无辜的神情,喃喃道:“我……我不做什么事啊?我只是迷路了而已……”
  “迷路?那你总该知自己是要往何处去罢?”他听罢,目光更加锐利。
  她迷茫的摇了摇头,心道:我要是知道自己想去哪里,那就好了,至少证明还能回家。
  “听说你是束州人?”
  “……”祝九本想辩解自己是苏州人,想了想又觉得越是解释越是麻烦,索性点了点头,道,“恩。”
  “那么你家住束州何处,还有何人,束州距此至少万里路,你单身一人又是如何到此的?”
  祝九依旧摇头,带着哭腔道:“大叔,我真的不记得了……你越问,我就越头疼……”
  大叔?
  男子听到这话,脸色更加沉了下去,身后始终站着的雷儿憋着笑,脸上却假装不满道:
  “姓祝的,睁开你的眼睛好好看看,张副将可正是青壮之年,什么大叔,简直无理!”
  男子冷哼了一声,起身大步走了出去。
  雷儿再次看了看她,摇头道:“都是因为你这个扫把星,害得大哥被罚了五十军杖,最好你是个无事的,伤养好了便速速离去,否则,我决不会放过你,哼!”
  说罢,也转身走了出去。
  “哎……”她长叹了一声,面冲帐顶,觉得更加冷了。
  这可怎么办呢?
  这个想法才冒出不久,她便又遇到了一个更加头疼的问题——
  她想如厕!
  想罢,极力起身,趔趄着自帐中走出,还没看清外面的情况,便觉颈间一凉,再一看,一把大刀已经横在了她的肩头。
  “呀!——”她一惊,一下子退后了两步,抬头才发现是自己帐前立着一名小兵,此刻正举着大刀、冲她横眉冷对着。
  “你……这……”
  “岳将军有令,军中不得生人擅自走动,这位兄弟请回帐好好养伤吧。”
  祝九顿觉一个头两个大,一边小心躲着他的刀,一边无奈道:
  “这位大哥,我确实是想养伤,可是……可是也不能不让我去厕所吧?”
  “厕……所?……”他重复了一遍,问,“这是什么?”
  “就是茅厕!茅厕,知道不?就是拉屎的地方!……麦够的!”她摇了摇头,仰天长叹了一声。
  “这个……”小兵听罢,略一踌躇,一眼望见有一队人向这边巡查过来,转头对祝九道,“你等着!”
  而后冲那队领头的一人大声道:“李头,这厮要去茅厕!”
  那个李头听罢,冲他摆了摆手,满是不耐烦的大声道:“他奶奶的,无事去什么茅厕?让他就在帐子外边拉吧!”
  说罢,挥了挥手冲后面的人道:“快点快点,磨磨蹭蹭的都跟个娘们儿似的!”
  齐刷刷的脚步声远去了,祝九和小兵面面相窥。
  小兵收回大刀,用下巴指了指帐子外面,道:“你不是想拉屎么?愣着干嘛?拉吧。”
  祝九摇晃得更厉害了,看了看帐子外面,又看了看小兵,又看了看帐子外面,又看了看小兵……
  “他妈的,你看我干什么?我又不是茅厕!你拉不拉?不拉就快点进去呆着!”
  小兵不耐烦了。
  祝九微愣了片刻,忽然一仰头,用尽全力大声叫道:
  “啊!——我要去茅厕——我要去茅厕——我——要——去——茅——厕!……”
  ……
  “……张兄,此次一战对方势必大不甘心,恐会怒极,这几日当加强戒备……”
  一处宽敞的帐篷里,二厶趴在软铺上,望着一旁的张宪道。
  张宪沉思了片刻,点头:“你所说极是,只是……”
  “……我——要——去——茅——厕!……要去茅厕!……”
  二人正说着,便听帐外传来了一阵杀猪般的茅厕之声。
  “何人如此喧哗?”
  张宪沉着脸,正欲出去问,却见一个小兵几步小跑了进来,道:
  “禀张副将,岳少将昨日救回之人要去茅厕,现下站在帐子前面大喊大叫,怎么劝说都无济于事……”
  “怎么又是他?岂有此理!”张宪听罢,起身就要出去,二厶却叫住了他,道:
  “张兄且慢,此人乃是因我们假败才会被射伤,依我之见,只是一介平凡百姓罢了。不妨就让雷儿带他去个僻静的所在,张兄休要同这等小民一般见识。”
  “云兄,你因救了此人险些误了大事,如今带了回来,为他已经挨了五十军杖,可是值得?”
  二厶淡淡笑了笑,望向他处,道:“我挨得军杖还少么?就算不是因为他,也总会有些错处可以寻的……况且行军打仗,为的便是天下百姓免受荼毒,若是见死不救,这仗打来打去又有何意义?和那些金人伪齐乱党、又有何区别?”
  “你总是会说道,好好,我说不过你,便让雷儿带他去罢!”
  张宪无奈的摇了摇头,转身冲那小兵吩咐道:
  “让雷儿盯紧他,可不能出什么岔子!”
  “是!”
  祝九晃晃悠悠的走在前面,雷儿手持大刀,亦步亦趋的跟在后面。她走几步便停住、转头看一眼身后之人,惹得雷儿恼怒非常,大声道:
  “你这厮拉个屎也这么多讲究,倒是快些走!回头看我做什么?我又不是茅厕!”
  二人如此走走停停无数次,终于来到了大营外一处僻静的林子之中。只见四处一片灌木,偶有鸟雀吱喳着飞过,风一吹来,她便忍不住的打了个寒颤。
  刚要走深几步,忽然响起了一个比拉屎更加严重的问题,遂大叫道:
  “呀!——手纸……手纸有没有?”
  雷儿满脑袋都是黑线,已经快要抓狂了,大声怒道:
  “你到底拉不拉?!”
  “没有手纸怎么拉?”
  “不拉便回去接着躺着去!”
  “不要,我要手纸!”说着,趔趄着又行至雷儿身旁,拉着他的衣角委屈道,“雷哥哥,我要手纸,求求你行行好、给我两张手纸吧……雷哥哥……”
  雷儿深深呼吸了一下,努力平抚内心的愤怒,一下子打掉她的手,左右看看,随手自身旁的矮树之上扯下了几片枯叶,转头递给她,道:
  “要拉便快些拉,再不拉、我就将你拖回去!”
  祝九一下子止住了声音,小心翼翼的接过那几片枯叶,抬头看了看他,半晌,忽然一咧嘴,“哇——”的一下哭了起来。
  “你……你……”雷儿后退了好几步,不可思议的看着她,惊道,“你这是作甚?!”
  祝九摇了摇头,双手捧着那几片烂叶子,哇哇哭着向灌木深处走去了。
  “哎……”雷儿伸手擦了擦额头的冷汗,如释重负的摇了摇头。
  风儿依旧徐着,三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