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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初选验身
  康熙二十年十月平三藩，普天同庆，帝昭告天下大选秀女。
  天尚未大亮，冷清的街道上除了车轮碾过地面吱吱呀呀的声音，一片萧条静默。
  洛己轻轻倚靠在礼部统一安排的马车内，微微垂下眼帘，这大概是最后的自由吧？然后，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再次抬头时，洛己面色已经恢复冰冷，皇宫，康熙，一切都越来越逼近，此刻已经容不得她后悔了。
  不知道车子又摇晃了多久，浑身都颠簸得快要散架子的洛己，却在有人掀开帘子的瞬间，恢复了正襟危坐。
  “姑娘，已经到神武门了，请下车。”洛己动作快得根本没让来人发现异样，只是公事公办的通知。
  洛己完全不见刚刚慵懒怠慢的姿态，像个木偶娃娃般依照太监的指示行事，只有下车踩在一小太监的背上时，内心又是一声轻叹。
  来到这世界十年了，除了内心最深处的噩梦，她也可以称得上入乡随俗了，习惯了人分三六九等，习惯了屈服与妥协。
  秀女下车后，马车迅速离开，天色已经大亮。正黄旗，镶黄旗所有秀女规矩的排好队，鸦雀无声的等待进一步的安排。
  队伍很长，两旗并排，按满，蒙，汉分三处，每一处亦按照年岁先后排列，同龄人又按照家族势力，父亲官职大小从前至后排列。
  洛己虽是满族正黄旗，钮钴禄氏也是满洲八大姓之一，但她只是在京外任职的从五品小官之女，不用想也是坠在满族正黄旗队伍很偏后的位置。
  原本因为紧张激动而屏住呼吸的秀女，并没有沉默太久，满洲女姑奶奶地位很高，绝大多数在家都是娇生惯养，站立的时间一久，自然有体弱承受不住的。
  在第一位小声抱怨的秀女并没有被人呵斥后，场面立刻就热闹了，刚开始仅仅是三三两两的抱怨，很快就三五成群凑在一起议论纷纷。
  三个女人一台戏，更何况是这不知多少女人，虽然所有秀女都不敢大声喧哗，也没打乱队伍，但叽叽喳喳的声音仍让极其喜静的洛己微微蹙眉。
  在她兀自发呆毫无觉察的时候，洛己的四周已经分成前后两个阵营，唯独她一个人孤零零的傻站在那里。
  “喏，你看她那高傲的模样，不就是长得好看些，有什么了不起的？”一娇脆的声音难掩小女生的嫉妒，从洛己前面的阵营传出来。
  当洛己的视线顺着看过去，却因为隔着几个人并没看见甜美声音的主人，反倒听人附和着说，“是啊，不过是个驻外从五品小官的女儿，还肖想伺候万岁爷，那不是痴人说梦吗？”
  这话说完，立马引起周围少女的好奇，纷纷向洛己脖子上写明身份的牌子看去，对上洛己的目光，一点也没有背后说人坏话的自觉，倒是毫不客气的回瞪过去。
  听着周围越演越烈的讨论，洛己一点都没有身为话题人物的自觉，纹丝不动的站在原地，耳朵已经开始屏蔽周围的声音，脑海中正回想着上次采药时无意发现的一株很奇特的草药，因为选秀被遣送来京匆忙，她还没来得及判断出那究竟是何种稀奇药草。
  洛己可以判定那肯定不是普通草药，原本就是出身医药世家，潜心学医近三十载，常见草药她早就耳熟能详，自然是一看便知。
  这株从未见过，也没有医书记载的奇特药草，就像不安分的小猫咪，因为悬而未决，让她心里痒痒的，当初真不该因为进京前途未知而将其留在江南。
  周围的秀女偷瞄到洛己一直就像个没声息的木头人一般，不但没有反击，连脸上的表情都没有一丝一毫的改变，依旧冷冰冰的，皆感无趣，也就转移了话题。
  毕竟洛己较好的面容虽然引人注目，但身份在这群秀女中实在不起眼，对她们这些自恃家世良好的人来说，算不上什么大威胁；哪怕走了狗屎运，被皇帝看中，位分肯定也不高，又没有家族支持，不足为俱。
  虽说洛己对周围的一切不甚在意，但何不乐得耳边清净？她正好抓紧时间再把两世为人所有看过的医书琢磨一遍，努力回想是不是能有新发现。
  在洛己站到双腿僵直，手脚冰凉时，终于看到宫门打开，周围迅速安静下来，几位太监鱼贯而出，由于距离太远，洛己并没有听到说得是什么。
  但瞧见前排秀女激动得险些失态的模样，也猜测得到选秀骂马上要开始了。
  果然，队伍开始前进，七拐八拐之后，走到一大片空白地停下来，一路走来，引路太监不停的重申不准东张西望，不许窃窃私语。
  宫中嬷嬷一番严厉的训话后，选秀正式开始。
  几名秀女同时进入空地前的宫殿中，宫殿门窗紧闭，外面什么也看不出来，停留一刻钟左右，有人欢喜有人悲伤，然后轮换下一批。
  轮到洛己这一排，已经烈日当头，当初她的体能也是经过特训的，只是重生后，她就过着近乎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生活，虽然这世的身形外貌与前世丝毫不差，但体力就完全不行了，此刻早已经精疲力竭，完全靠毅力咬牙坚持着。
  按照嬷嬷的指引，进入一间封闭的偏房，室内有四个威严的嬷嬷，凭借洛己出色的观察力，自然没有错过她进屋时端坐正中嬷嬷眼中一闪而过的满意神色，若当时洛己清楚这背后的深意，她肯定会不择手段落选，可命运就是爱跟你开玩笑。
  在别人审视商品的目光下，按照嬷嬷的要求宽衣解带，洛己并没有像普通秀女那般羞赧，跟前世的遭遇相比，这些又算什么？洛己落落大方的任由对方细细打量，旁边还有嬷嬷拿着毛笔在旁边小桌上写着什么。
  赤·身·裸·体走到距离墙壁一步之遥，身体刚刚放松，已经有一双指尖有茧的大手抚上了她的脊背，洛己敏·感的身体不由自主的微微颤抖。
  哪怕室内的炭火烧得很旺，但毕竟已经是初冬，寒冷的空气与温暖的手掌同时刺·激皮肤，尤其那嬷嬷的手慢慢从耳后脖颈往下摩挲，不放过洛己每一寸肌肤，又用极尽挑·逗的手法，洛己怎么还能保持常态？
  “噼啪！”突如其来的力道让贴墙站立的洛己踉跄向前，身体不受控制的趴到墙壁上，屁股上传来火辣辣的疼痛，洛己咬唇回头，怒目相视，虽然没有额娘传授经验，她也敢肯定秀女检查身体也不需要动用私刑的。
  四目相对，领头嬷嬷对着洛己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令她感觉毛骨悚然，终于露出了选秀进宫第一个除了冰冷之外的表情——愤怒！
  最后留恋的在洛己圆润臀部摩挲两下，没有任何解释，领头嬷嬷已经若无其事的退后两步，吩咐周围的两位嬷嬷继续检查。
  洛己不是真正天真浪漫的花季少女，自然懂得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的道理，收敛了脸上的怒气，但脸色比平日更冷一分。
  接下来的检查就正常多了。
  走几步，记录走路姿态；念一段话，观察音色和五官神态；然后嬷嬷拿着尺子，从头发，五官，颈部，肩膀，双·乳，背部，臀·部，大腿，小腿，测量到手脚，报出一串串让数字无能的洛己头晕脑胀的数字，旁边另有嬷嬷记录。
  整个过程中，洛己都不动神色的任人打量，或因寒冷，或因不适，洛己稍有动弹都会被嬷嬷压制。
  等测量结束，洛己就被一直在旁观看的领头嬷嬷要求，双手背到身后，双腿叉开跪在另一侧墙壁前的软榻上，双膝间放有一块白绢，白绢上均匀的洒落着一层细腻的纸灰。
  轻轻扫了一眼腿间的东西，洛己的注意力就被转移了，领头嬷嬷在纠正她的姿势，当然免不得揩·油，使劲分开她大腿的时候，洛己清晰的感觉到粗糙的大拇指不断摩挲她大腿内侧的细嫩皮肤。
  忍字头上一把刀，身体检查本就是任由嬷嬷折腾，清楚形势的洛己暗叹倒霉之后，除了忍耐也就只有尽量迅速的让自己姿势达标，不给那“色·迷迷”的嬷嬷可乘之机。
  跪着把双腿分到最大，努力把臀部压低再后翘，双腿间对准白绢中间地带，双手后背，前身极尽前倾，洛己已经使出吃奶的力道将身体摆出嬷嬷要求的姿态。
  这具身体的柔韧性本来就好，再加上洛己从小坚持做柔韧瑜伽，她一直认为身段已经极尽柔软，却不想今天这姿态让她身形不断轻轻摇晃，努力在维持着身体的重心平衡。
  不幸中万幸的是，领头嬷嬷在看到洛己的认真后，就退后站在一旁冷眼看着洛己的动作，没再插手。
  一嬷嬷将少许辣椒粉掸到洛己的鼻间，一个大大的喷嚏，洛己的身体使劲的摇晃了一下，终究还是单手撑地才维持住身体的平衡。
  嬷嬷满意的从她腿间拿走纸灰纹丝未动的白绢，通知她检查通过。迅速穿好衣服，在领头嬷嬷意味深长的笑容中，洛己几乎落荒而逃。
  穿过长长的走廊，走出宫殿，洛己的脸色已经恢复了如常的冰冷，只感觉阳光有些刺眼，刚刚的一刻钟，仿佛一辈子般漫长，尤其是拿领头嬷嬷时不时诡异的笑容，总给洛己一种不好的预感。
  2复选觐见
  御花园坤宁们前，所有过了初选的秀女都在此等候。
  相较神武门外的人山人海，一道初选，已经只剩下不到三分之一的秀女，按照满汉蒙的次序，五人一行，依次进入大殿内，其余人则安静的等待着，再也不见初始的吵闹，反倒是弥漫着紧张的气氛。
  洛己此时位置相较上次靠前些，周围全是未曾谋面的陌生秀女，虽然依旧骄阳烈日，耳边没了吵杂声，倒是显得更悠闲。
  很快，前面的人进入正殿拜见皇帝、皇太后，洛己她们一行五人被引入偏殿等候。
  此次的小太监要比之前的态度恭敬很多，毕竟在宫中混得开的，自然清楚，过了初选的秀女，哪怕被撂牌子自行婚配，前途也是不差的，更何况谁又清楚究竟哪位秀女福泽深厚，能得皇帝看重？
  前面一行人比想象中还要出来的快，洛己随意一扫，她们脖子上的牌子都还在，便清楚无一留牌者，五人列队垂首进入正殿，恭恭敬敬的跪地请安。
  “奴婢给皇上请安，皇上吉祥！给皇太后娘娘请安，皇太后娘娘吉祥！给娘娘们请安，娘娘吉祥！”少女清脆悦耳的声音在敞阔的大殿内响起，
  “平身吧，都抬起头来给哀家瞧瞧。”沉默片刻，皇太后叫五人起身。
  闻言，五人动作整齐的起身站好，抬头平视前方，却无人敢真的直视天颜。
  洛己虽然很想抬眼看康熙皇帝的真容，但也只是依照规矩将视线落在皇帝肩膀处，既能让上面的人看清她的容颜，却也不会让皇帝感到威严遭到冒犯。
  “钮钴禄洛己？这小模样可真俊俏，在家都学了什么？擅长什么？”在洛己感觉满眼黄色刺眼时，真正的考核开始了。
  “回皇贵妃娘娘话，奴婢虽然各方面都有所涉猎，但谈及擅长却只有园艺与厨艺。”洛己垂首，恭敬的回答。
  这话一出，上面端坐的人都一怔。
  没等皇贵妃再问些什么，皇太后拍着身旁的皇帝的说，笑着说，“这丫头倒是逗趣，这么多年，哀家倒是第一次听说秀女擅长园艺和厨艺的。”
  听到这样让人有些哭笑不得的答案，原本被洛己精致的脸蛋惊艳而绞帕子的后妃心里也舒坦多了，歪管这秀女真正擅长什么，敢这样“直白”的回答皇贵妃的话，说不傻也聪明不到哪里去了，园艺跟厨艺，如此上不得台面的才艺，谁不是交给下·贱的奴婢去做？
  洛己不动声色的站在原地，打定主意没人问话，她就不吭声，除了隐藏了医术，她也算得上实话实说了。
  皇太后笑过后，见洛己不羞不恼的安静站在那，落落大方，初见的不满反倒去了几分，继续追问，“既然什么都学过，怎么偏偏擅长这两样？”
  “回皇后娘娘，奴婢自幼在山中寺庙后院长大，一直与花草为伴；佛家食茹，奴婢却无肉不欢，这么多年来一直在研究怎么将素食做出肉味。”洛己一板正经的话音刚落，皇太后起头，上面的皇帝，妃子都笑了，连洛己旁边秀女的肩头都微微颤抖，忍得很辛苦。
  大家都笑过后，康熙端起桌上的茶杯，抿嘴喝了一小口，视线上上下下打量着洛己，眸中闪过深邃的光芒，一直默不作声的康熙终于开口问，“怎么自幼在寺庙长大？”
  一直还没看清康熙容貌的洛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