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 节
作者:江暖      更新:2024-04-14 09:15      字数:5330
  允落辰晃起来,开门,然后的体会就是一句,迅雷不及掩耳——
  “允落辰你他妈的睡死了是不是?都快成新年钟敲一百下了你才来开,淋了雨这房卡不能用了。”
  从头发到脚跟都在滴水的男人,浑身湿透的衣服贴在他还像是少年一般的躯体上,湿漉漉发亮的眼睛怒气冲天瞪了他片刻,一把推开他进屋甩上门就往卧室跑。
  “冷死了,这场该死的雨,干脆下刀子算了。”言欢边走边三下五除二的将身上衣服裤子袜子全扯下来随手乱扔,内裤搭在落地灯罩上。
  “你这是怎么了?”允落辰慢慢转回身,跟他身后一件件把衣物捡起来,像是随口询问不带任何关切意味。
  言欢的声音从浴室里传出来:“舒漠阳太小气,只接不送,我搭不上计程车只能跑回来。”
  “我是说——”,允落辰走到浴室门口,淡淡问道,“你为什么要回来?”
  浴室门一打,毛巾飞窜出来打在允落辰脸上,言欢不耐烦道:“罗嗦什么,来给本少爷搓背,我冷得手脚都僵了。”
  毛巾滑下,允落辰捞在手里,略思索片刻,走进热气蒸腾的浴室,言欢赤裸的身躯躬着脊梁洗头发,急噪粗暴的抓弄着满头白色泡沫。
  允落辰到他背后,言欢显然是感到了,动作滞了一下,更用力的抓头发。
  打湿毛巾,倒了浴液,允落辰不急不徐擦拭言欢的背脊,似是漫不经心问道:“你说过我跟你绝对不会有感情纠葛吗?”
  言欢低着头,压着声,飞快嘟囔了一句:“去他的纠葛,老子单恋你。”
  手一滑,毛巾落地发出呱唧闷响,言欢回头,得意冲他笑:“总不能事事都按你的计划来,没想到我会回来吧?”
  “事实上,想到过。”允落辰微笑说道,温文有礼。
  下一秒却霍然抬手按住他肩膀将他抵在墙上,几乎是凶狠霸道的吻住他,纠缠不放,时间长到言欢怀疑这根本是一场窒息谋杀。
  放开时,允落辰的气息也不再平稳,将言欢抱紧,轻轻笑道:“只是不敢抱太大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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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市'
  熙熙攘攘的机场,来去过客匆匆,两个男人略带倦色领了简单行李,走向出口拦下辆计程车,再寻常不过,引不起任何人注意。
  “有必要急到赶当天晚上的红眼班机回来——”言欢顿了一下,脸色刷得惨白,“纪秋哥出什么事了?”
  “没有”,允落辰安抚拍拍他的肩,“只是在你慷慨激昂拒绝舒漠阳后,再不快逃难道等他来抓吗?”
  “那我们现在去哪儿?”言欢问道,却半天不见回答的声音。
  “允落辰,我问你话你没听见?”
  回应的却是刹车声。
  “小朋友”,计程车司机突然转过头,一双细长眼睛弯如新月笑咪咪的喜气模样,“你的落辰哥哥没教你,越是不起眼的人越危险吗?”
  “比如说我——”细眼男人说话时,枪口已对着言欢,“我是个杀手。”
  “别用枪对着他”,允落辰很无奈笑道,“就算你是跟帝空暖言齐名的深谷杀手,也不能保证枪决不走火。”
  男人瞄了他一下,笑得像只偷了鸡的小狐狸:“平日里开枪在你脑袋边的墙上打几个洞你也照样喝你的咖啡,今天不过是指一下你的小情人就怕成这样。”
  “你是舒漠阳派来杀我的?”言欢直截了当问道。
  “我不清楚雇主身份,但的确有人雇佣我找你,要活的”,细眼男人回头发动了车子,闲话家常一般说道,“但我没接这单生意,谁叫你的情人是提供我情报的长期合作伙伴呢。所以允落辰,记住你欠我一个人情,下一次信息要免费。”
  允落辰淡淡笑道:“你不杀他是因为他不符合你那个可爱的杀人标准,黎忘。”
  叫黎忘的男人啧啧咂着嘴笑道:“真是谁也占不到允落辰的便宜,小朋友,及早跟他分手吧,你翻不了身的。”
  言欢语气平静道:“指床上的话,我是在上面那个。”
  又是刹车声,比上次尖锐急促得多,黎忘霍然扭头,看着言欢,目光又转向允落辰,见他一脸坦然没有否认的意思,不禁一拳锤在座位上。
  “哥们,有你的,落辰压上去舒服吗?”
  言欢很认真想了想,回答道:“还行,他不太会叫。”
  “那你可以考虑用点特别的……”
  允落辰只是歪头靠着车窗,微笑淡定从容,似乎讨论的主角不是他,甚至跟他没有半点关系。
  表面上的轻松,内心却是另一番光景,抬头看天空晴朗无云,树枝被风撕扯着摇曳不停。
  山雨欲来,风满楼。
  黎忘将两人送到侦探社‘七’的楼下,临走前别有深意看着允落辰:“帮不了你太多,凡事小心,我不想没有了情报来源。”
  允落辰礼尚往来笑笑:“我也还没赚够你的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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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雷纪秋跟齐轩接到电话赶到的速度跟消防车有得拼,四人见面,目光相互碰撞和回避里,气氛变得微妙诡异。
  “去天台喝一杯?”这话允落辰和齐轩不约而同说出口。
  雷纪秋似笑非笑道:“说你们没奸情有谁信啊。”
  允落辰还惟恐天下不乱顺手勾了齐轩肩膀走出去。
  雷纪秋对着离去背影喊了句:“小警察,他摸你哪儿记得摸回来,吃什么别吃亏。”
  言欢看见齐轩的脚步跄了下,似乎愤恨的骂着什么,一旁允落辰好脾气安抚他,不由问道:
  “你真一点不在意?”
  雷纪秋回头看着他,邪气笑道:“抓手里的可能跑掉,放心里的怎么会失去呢?”
  “纪秋哥,对不起。”言欢低了头,眼圈发红,但终于,这声道歉他说出了口。
  雷纪秋长长舒了口气,抬手,捏住言欢腮边:“记得你第一次这么叫我的时候,我说什么吗?”
  言欢点头,一边抱着胳膊上下婆娑一边跳脚道:“肉麻死了,你这个小胖墩,你他妈的想用醋酸杀死我啊。”——不管是动作,口气,表情,如出一辙,像是刚才发生过。
  雷纪秋手上掐得更用力,留下个深红甲印,淡淡笑道:“那时候,我心里真正想的是,要我为这个肯叫我哥的小子死都可以。”
  “纪……”言欢终于是忍不住,天性爆发,哭得不能自己,鼻涕眼泪抹了一把接一把。
  “妈的你这个毛病怎么还没痊愈啊!”雷纪秋一见就头大了,手忙脚乱抽纸巾抗洪救灾。
  言欢却像是倒退回十多年前,跟八爪鱼一样死拽住雷纪秋不放。直到没有耐性的男人放弃抵抗,揽过他肩膀轻拍他的背。
  “好了好了,别哭了,难看到娶不着媳妇了。”
  本质上说,言欢还是个孩子,即使现在二十五了也依然是,何况当年只有十七八,孩童的心思笔直,拉不住情感冲动,爱恨分明,将厌恶或喜爱的东西捏在手中时往往做出残忍到令人发指的行径,只是事后看见他醒悟后的惶恐,连惶恐都纯净无辜,叫人责骂也无力只能无奈笑过了。
  所以最大的祸端,通常是最乖的小孩闯下的。
  “实在不行”,雷纪秋想了想说道,“就娶允落辰算了。”
  俯在他身前的言欢突然不动了,像是蛇被捏了七寸浑身僵硬。
  “你喜欢允落辰吧?”
  言欢抬脸看着雷纪秋,在全然信任的人面前坦白点了头。
  “我的妈呀”,雷纪秋却是手捂着额头一副要晕过去的模样,“别用那双兔子眼睛盯着我,晚上非做噩梦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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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次麻烦很大?”齐轩突然问道。
  “怎么这么问?”允落辰放下酒杯笑着反问。
  “你这杯酒喝得太慢了。”
  “呵,你是不是太了解我了?”
  “但有件事我就不明白,那个臭小子,你打算怎么办?”齐轩一副按耐住杀人冲动的模样。
  “你说言欢啊”,允落辰淡淡笑道,“我喜欢他,打算跟他过一辈子。”
  噗的一声,允落辰早有防备侧身闪开,齐轩呛得直咳嗽半天说不出话。
  允落辰不由苦笑摇头,透过玻璃杯看着夜空:“连你都不相信我喜欢他。”
  “不信……倒也不是”,齐轩艰难表达自己混乱的意思,“只是太过离谱,你怎么会喜欢他?”
  “喜欢就是喜欢,没道理可讲”,允落辰淡淡笑道,给杯子再次注满酒后继续道,“不过我倒真可以给出一个充分的理由。”
  酒杯相碰的清脆声,两个男人又在斗饮,仍是相同的结果,齐轩以少许劣势落败。
  允落辰俯到他耳边,声音越来越低:“你记得那次……”
  讲完后,允落辰又悠哉喝完一杯酒,齐轩才从错愕中恢复,低叫一声:“这就更离谱了!哪有这么巧的事?”
  “偏就有了”,允落辰似乎也有些感慨,“本来我也不相信。”
  “那你为什么开始说……是玩弄他?”齐轩禁不住追问。
  “纪秋的事让他负罪感太深,我对他好他绝对不会接受”,允落辰啜着酒笑道,“他要惩罚我就给他,认为我利用他也没关系,最重要是他能再走回正途。”
  齐轩眼眨也不眨的看着允落辰,那神色就像是从一座金矿下又发现了钻石,半晌不由叹气笑道:“我从来没像现在这么遗憾,当年竟一时意气错过了你。”
  “我也是。”允落辰再次碰了他的杯,两人却没再斗饮,相视而笑。
  (17)
  “你们这唱得是那出戏?”
  听到背后齐轩冷冷嘲讽,言欢立刻站直了身,抬手抹掉脸上丢人的水渍。
  “你不服气也可以来哭哭看。”雷纪秋摊开胳膊做出副博爱圣母的姿态。
  齐轩神情古怪盯着不敢回头的言欢,最终几分拨云见月的释然:“小混蛋,算你运气好。雷纪秋,回去了。”
  雷纪秋走到他身边,意有所指问道:“允落辰呢?”
  “天台上,说想一个人吹风醒醒酒。”
  走前雷纪秋回头冲言欢歪头示意:“去看看他,别真喝醉了又玩高空弹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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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台上一眼望过去不见人影,目光放低才看见允落辰枕着胳膊躺在地上,银冷夜色笼在他身上,像个四处漂泊的流浪者一般落拓不羁。
  有些人就像是大面额钞票,就算搓揉得再旧,本质上的吸引力却不打折扣,言欢即使有心想从他身上挑剔出点毛病,结果却是应了那句情人眼里出西施的掉牙老话。
  “言欢,过来。”声音清明,不带丝毫醉意,这也是第一次,允落辰正经叫他的名字。
  允落辰坐起来,脸正对上蹲身在他面前的言欢,不由笑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兔子眼?”
  言欢尴尬撇开脸想站起身,胳膊被握住,那力道有些不像允落辰一贯的温和作风,亦如他说话少有的一本正经:
  “跟我在一起,你会遇上很多事,有些不是我能控制,也不能保证你安全。”
  言欢嗤笑出声:“跟着你水里来火里去,床都滚烂十几张以后才提醒我,你倒是不觉得晚。生死有命,我又不在乎。”
  “我在乎”,允落辰淡淡道,“所以我要你也在乎,以前把你牵扯到危险里是不得已。”蓦然用力将言欢拉近,头低下,吻在他肩头。
  言欢不禁问道:“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一个小国的习俗,吻在肩上的意思是,对不起。”
  言欢几分失神,不得不用戏谑笑骂掩饰:“说的你好象……哎,那什么东西?流星啊!”
  “你干什么?”
  “许愿,我爸说看见流星消失前把愿望想一遍就能实现。”
  “有时真不能相信你跟我是同龄人”,允落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