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0 节
作者:谁知道呢      更新:2024-04-14 09:14      字数:4938
  “答应我两件事。”
  “我答应。”
  “第一,不要杀那些无罪的小妖。”
  “我答应。”
  “第二,好好保重自己,我要你活着回来,哪怕再也见不到我。”
  “……我答应。”
  他眼里有水汽氤氲,脸上被酒气熏出红霞。我看呆了,心想等睡醒了一定要骗霁血喝酒,看看效果是不是真如梦里这般诱人。
  “残玑,十年了。”他抬手轻抚我的脸颊,掠过眉眼,鼻梁和嘴唇,“从我七岁到现在,为什么你一直都是老样子。”
  气氛不对了,我心跳开始加速。
  “你不是早就知道答案了么?”我握住他的手,放到心口。
  他微仰着头看我,眼神一哀:“我要听你亲口说。告诉我,你是谁?”
  我叹口气:“群妖中,叫残玑的只有一个。只有那个九百年前就当上妖王的……”
  他气息突然逼近,用柔软的嘴唇截断我的句子。
  天啊地啊玉皇大帝观世音菩萨啊,霁血亲我我是很高兴啦,但是为什么我的手脚就是不能照自己主意动啊!我心里哭个天昏地暗,身体却很享受这个吻,享受到一把抱起他走进屋子按到床上,宽衣解带。
  他白玉一样的身体一点点在我手下显露出来。我敢打赌,天亮以后我会发现自己枕头上全是口水和鼻血。俯身在他极富弹性的皮肤上舔咬,转眼就是绯红一个印记,我知道自己有欲望了。但是,现在在我下面站起来的那个绝对不是我的欲望!
  叹气,春梦做到我这个份上的也实在少有。
  我只能在身体里煎熬着,看他脸上羞耻又愉悦的表情,听他嘴里细碎的呻吟,我的手指唇舌做着连我自己都不谙熟的挑逗。
  他修长十指掐进我的背,眼神迷离又渴求。我却依旧流连于他胸前两抹红樱,仿佛品尝不够,只是把手伸到他腿间,在关键部位若即若离。
  “……呜……残玑……”他纤长的睫毛沾着水汽,把嘴唇咬成惨白,那样子真让人恨不得一口把他吞下去。
  他从小在深山中长大,怎么看他都不像有性经验的样子,你就不能让他痛快点嘛!我忍不住跟自己抱怨。
  “求我。”我吻他,撬松他牙关勾住他软滑的舌头深入纠缠。手上加力,便把他抱起来两腿分开跪坐在我大腿上,一只手沿着他背部精练的曲线滑向他后庭。
  他一震,手臂紧紧搂住我脖子,我腾出另一只手伸到他前面轻轻一握。
  他轻哼一声身体后仰,按在我肩上的手剧烈颤抖。汗水沿着他滚动的喉结往下淌,滴进锁骨那个小小的凹陷,我只是看着就已经什么都不知道了,脑中一片空白。
  “求……嗯……残玑……求你……”他闭着眼睛嘴里含糊不清,身子贴向我,想从我手里寻求更多慰藉。我听见自己一声喘气样的低吼,从他后面抽出手指,抬起他修长的腿一口气冲了进去。
  脑中噼里啪啦一阵乱响,我突然觉得身体好像变回我自己的了,我冲刺我呻吟,我喊着他名字高潮。梦里的快感过分真实,以至于到最后我有片刻的失神。
  清醒的时候,心还在狂跳,身上却已经穿戴整齐,坐在床沿。屋里整洁干净,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我感觉到自己是板着脸的,似乎怒气不小。
  门轻轻一声开了,有个人静静走进来。
  “你真的在等我。”
  清越淡然的声音如此耳熟。我抬头,看见一身皂色道袍的霁血,手里提着辟邪宝剑。
  “我一直等你来杀我。”我站起来朝他走去。
  他身高已经超过了我,我需要抬起眼才能看进他眼底,看清内里的凄惶。
  “你若杀了我,我决无半句怨言。妖王一死,天下妖怪无力再与你抗衡,你可以稳坐道门尊位。”我一把揪住他前襟,“可你,你他妈的为何诛那些小妖?你可知有多少妖怪妻离子散,痛不欲生。你答应我的话全忘了?”
  我一拳挥上去,把他打歪到一边。我心里大叫一声,却阻止不了自己的粗暴。
  他摸摸嘴角,落寞地笑:“我收了蜃枭,你就气成这样?”
  “你别跟我说蜃枭!他是最听我话的一个,有几百年没饱过肚子。你二话不说就收了他,我这几百年的努力统统付诸流水,你等着群妖大乱吧!”我在他面前跳脚,扑上去一口咬住他脖子。他手里寒光一闪,我跳开,低头看见自己胸前开了道血口。还好梦里没有痛觉。
  我盯着他,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试着杀了我,然后去作你的掌门人。”
  眼前红光频闪,我看到屋里寥寥几件摆设被挤压,扭曲,最后破碎。我在心里祈祷霁血快走,我这小宇宙爆发起来好像不是一般的恐怖,但愿不要伤了他。
  然而,他却一脸懊恼地把辟邪剑一扔,一步步朝我走来。每进一步,身上便多一道鲜血飞溅的伤口。
  “我不为道门首座,我只为天下苍生。”
  我想叫他不要过来,却发不出声音。
  “我回来不是为了杀你。我只是想来看看你在不在,只要看看你……”他脚步坚定,脸上笑容愈发寂寞。
  “我是不是哪里错了,残玑,你告诉我。”他一把抓住我的手,双掌立刻鲜血淋漓,“你告诉我……”
  我喉咙里发出奇怪的吼声,一下把他扑到在地,吻他,撕咬他,扯裂他的道袍侵犯他。他连挣扎都没有,任我摆布。我拼命想要阻止自己的兽行,就算是梦里,我也不能这么对待霁血啊!为什么我要做这样的梦,快让我醒来,我看不下去了!
  直到我从他身上起来,我的祈祷都没见效。他躺在血泊里奄奄一息,虚弱地问我:“你刚才给我吃了什么?”
  “我要让你知道妖与人有何区别。”我居然还笑得出来,从怀里摸出一样东西塞到他手里,“这东西你拿去吧,这些年看着它想你的日子已经够了。下次再见,我们只是敌人。”
  我被自己语气里的冷淡决绝逼得忘了呼吸。最后看他一眼,便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那一眼我看清霁血手上紧紧抓着的,是一枚青白玉石。
  走出竹林,一阵天旋地转袭来,我脚一软跌倒在地,望着林子深处苦笑:“这回,我可是什么都给了你,霁血……”
  意识顿时模糊,接下来的画面好像幻灯片一样在我眼前一张一张放映。
  满山遍野的狐狸,我座下的巨大怪鸟,胡小姐恨意昭然的脸,霁血无声地说对、不、起,他白衣上漾开的鲜红花朵,冲天而起的辟邪剑,撒了我满身的鲜血……
  “不要!!”
  我噌一下翻身坐起。呆了片刻,茫然看看四周围,才确定自己是醒了,彻底的醒了。
  32
  山里的夜风吹得我一阵哆嗦。原本只想随便走走,却在不知不觉中到了紫竹林前。
  天上一轮残月,把小小山壑中的一草一木照得朦胧,白天仙境也似的竹林更镀上一层静谧,风动竹摇,似人低语。
  刚才那个梦被我一遍一遍颠来倒去的想,我怕一旦不去想很快就会忘记。然而我却不明白,明明是那麽让人疼痛的梦境,为什麽我不希望自己忘记,哪怕是一个动作,一个眼神。
  霁血,残玑,蜃枭。
  多麽无厘头的演出,却真实得好像昨天。我站在竹林外踌躇,怕一走进去,这个梦就会变成真的。但同时,我又想再看看那个令人牵肠挂肚的地方。
  脑子里有一个无法抓住理清的想法跳跃,我想证明,尽管我也不清楚需要证明的是什麽。於是我走进林子,不期然抬头,看见坐在石桌边的胡小姐。
  白绸锻的外袍松松垮垮披在她肩上,挽在脑後的发髻松下来,零落地在草地上蜿蜒。一手托腮,凤眼半闭,呼吸是轻柔的,那样子就好像偷下凡间私会情郎的仙女,等著等著假寐起来,无限的娇媚慵懒。
  我开始了解为什麽人类给狐狸精下了那麽多不好的定义。但是如果人本身心无杂念,又怎麽会被动摇分毫。
  她看向我,习惯性眯眼微笑:“做了好梦了吧。”
  “是啊,好到我想哭。”我走过去在她边上坐下,心情突然有些颓丧。难道又被她设计了?
  她笑得贼兮兮:“你看到了什麽?”
  “……似乎是从前的霁血吧。”我搔搔头,刷一下盯住她,“残玑到底是谁?”
  那个蜃枭恨之入骨的名字,灭胡小姐全族的名字,为什麽我在梦中会扮演那个我一无所知的角色。
  “残玑啊……”胡小姐闭上眼仰起头,好像在追溯很久以前的记忆,“那个暴君,明明已是至尊,却义无反顾执著上一个人类男子,为他倾尽所有,连累天下妖怪也陪上了好几百年的繁荣。”
  “所以你杀了他?”我记得白天她对蜃枭说的话。
  胡小姐吃吃一笑:“我那是帮他。身为妖王是怎样也遂不了他的心愿的,所以我请阎罗老儿吃了顿茶,让他入了轮回,好陪著所爱生生世世。”
  “哦,原来是投胎了啊。”我心里咯!一下,有些东西渐渐明朗,“那他……现在在哪里?”
  “他投了一户姓秦的人家做了少爷,少爷的名字叫做秦相侯。”
  “跟我名字一样啊。”我朝她呵呵一笑,仿佛那是个多好笑的笑话。
  她眯著眼看我,我眯著眼看她,两个各怀心事的笑。
  一阵沈默。心动风动身不动,不敢动,怕一动我发软的手脚就露馅。
  “那个……我做的不是梦吧。”良久,我踯躅著开口。
  胡小姐伸手从我领子里挑出红丝绳,血玉跟著滑了出来。
  “这玉儿什麽都记得,我只是让你自己去读罢了。这已是第二次。第一次是为了引你破去玉石的封咒。”她笑得狡黠,拉过我的手端详那上面已不再明显的烧伤,“这个就是罚你破咒的天遣了。”
  “为什麽不一早告诉我?为什麽之後就一直躲著我?”
  她笑著反问我:“要是我早告诉了你,你会不会信?”
  “……不会。”我懊恼地看著她一脸“我就知道”的表情。
  “也并非是刻意躲开你。只是有些事等著我去做,要让你粘上我还真有点不好办。”她拍拍我的头,故意搔乱我的头发,抿著嘴笑得颇有些得意。我怎麽看怎麽觉得她那样子像刚偷了鸡的黄鼠狼。
  我看著她。她突然一怔,讪讪地放下手,长长叹了口气:“即便成了凡人,你那眼神只怕群妖见了还会低下三分头。”
  “我只是我。”我低声纠正她。
  她忽然不笑了,直勾勾看著我:“你恨我们麽?我与他,一个毁了你的尊贵,一个断了你的寿命,却又来搅扰你现在的生活。至少,是有些讨厌的吧?”
  我恨麽?蜃枭的话又再度响起──我要让你知道,是谁让你沦落至今,是谁夺走你的荣耀与尊贵,恨吧……
  “我不在乎。”我冲口而出,“上辈子怎麽样我不在乎。”
  胡小姐一愣。我做个深呼吸,整理了下脑中有些纷乱的念头:“再怎麽辉煌怎麽悲惨也都是上辈子的事了,反正我也记不起来。如今知道了些片断,当做故事听过就算,真要闹得惊天地泣鬼神也不至於。至少这会儿我总算明白了身边莫名其妙的事情是怎麽来的,也就够了。我现在就想一件事,就是好好跟霁血过完这辈子。上辈子我好像让他伤心了,这辈子一定要补偿。”
  胡小姐脸上有点不置信,还是愣愣看著我。
  “刚开始遇到这种怪力乱神的事情,我是有点恼你的。但现在想想,许多事情都有不可抗力,就是你说的冥冥中皆有注定吧,归根结底也不能怪你。况且现在我身边最可靠,最能保护我的也就你和霁血两个,我又何必那麽小气。”
  我一口气说了一大通,也不知道有没有说清楚我的意思,看看胡小姐呆呆的样子,开始怀疑自己的表达能力。
  “小秦。”她轻轻唤我。
  “嗯?”
  “小秦。”
  “……啊?”
  “小秦小秦小秦──”她不停重复,格格直笑,跳到我面前瞅准我脸上就是吧唧一口。
  我傻眼了,摸著脸不知所措地看她在笑著草地上转了一圈又一圈,舞得一世界的月光都好像聚焦到她身上。
  “我说那个……胡小姐你没事吧?”
  “叫我霞儿。”她轻喘著停到我面前,脸上笑容纯粹而绚烂,“现在起你可以跟他一样叫我霞儿。这是我给你的特权。”
  “……多肉麻。”我搓搓手臂上的鸡皮疙瘩。
  “叫!”呜……女性的特权就是撒泼。
  我搔头:“那……霞儿。”
  “乖。”
  我不知道我的话能让她高兴成这样,所以我也挺高兴。先前那个梦带来的郁涩也就一扫而光,傻傻地跟她互看著笑,真心的笑。
  到後来她把眼泪都笑下来了,一边抹一边一个劲跟我解释她这是高兴的。我拍著她的背帮她顺气,说我知道。於是她干脆“哇”一声伏到我胸前痛哭一气。
  我被她的大喜大悲弄得有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