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78 节
作者:管他三七二十一      更新:2021-02-17 22:55      字数:4788
  纾?br />
  更何况像英国公府这样的人家,来宾不是王公就是贵戚,事先不商量好怎么行事,怠慢了哪位来宾可就比姑爷、舅爷拂袖而去更麻烦。
  像马友明,就因为接到的喜帖的时间比较仓促,就觉得受了怠慢而心生不悦。
  严朝卿听了宋墨的话,不由得精神一振。
  自宋窦两家结亲以来,这还是宋墨第一次过问自己的婚事。
  按道理,这桩婚事是宋墨处心积虑谋来的,他又不是任人摆布的人,应该很关心婚礼的事才是。可他表现得却有点漫不经心,这种漫不经心,还不是为了麻痹英国公的那种外松内紧,而是诸事都听任英国公的安排,真正地放任英国公当家作主。
  严朝卿感觉到窦昭和宋墨两人之间多半发生了些什么不愉快的事。
  从前他觉得宋墨和窦昭交往太频繁了并没有什么好处,一是因为窦昭当时和魏廷瑜有婚约,二来是宋墨对窦昭的关心已超越一般的人,他怕宋墨一时冲动,做出什么有失德行的事来。现在窦昭和魏廷瑜解除了婚约,宋墨又到了适婚的年纪,而且以窦昭的能力,完全可以主持中馈,他觉得没有比窦昭更适合宋墨的女子了。
  严朝卿既担心宋宜春发现自己上了当,中途生变。又怕宋墨和窦昭两人因误会而劳燕分飞,想抽空和宋墨说说,却偏偏找不到合适的机会,他患得患失,这些日子都没有睡个好觉。
  此时宋墨一扫往日的漠不关心,恢复了从前运筹帷幄的冷静自制,他怎能不高兴?
  看样子,两人之间已是柳暗花明了!
  严朝卿松了口气。笑道:“世子爷可有什么主意?”
  宋墨就道:“婚礼都要请些什么人帮忙?”
  严朝卿就细细地解释了一番什么是全福人,什么是娶亲老爷,什么是傧相。
  宋墨听得很认真,等严朝卿说完之后,他把遇见马友明的事告诉了严朝卿等人,然后问道:“父亲请了谁做全福人?”
  严朝卿把宋墨婚礼的诸事都交给了廖碧峰。
  廖碧峰闻言忙道:“请的是长兴侯夫人。”
  宋墨微微蹙眉。
  长兴侯夫人虽然身份尊贵,但是没有公公,称不上全福之人。
  他想了想,道:“全福人,就请陆舅爷那边的大奶奶。礼房的不用管了。父亲不会自乱阵脚的。娶亲老爷就请马友明、董其、沈青、汪清淮、张续明、陆湛、顾玉,”他说着。语气微顿,“再叫上天恩好了。提金银水壶的,请陆湛的长子陆圭,傧相的请汪清淮的夫人和张续明的夫人好了。”
  三下两下决定了仪程。
  廖碧峰倒吸了口凉气。
  陆湛是陆复礼的长子,请陆湛的妻子做全福人、儿子提金银水壶还说得过去,毕竟陆家是国公爷的外家,而陆家又是几代同堂。大奶奶更是儿女双全,素有贤名。可这娶亲老爷,全是显贵之后不说。其中世子就有三位,傧相汪清淮的夫人是超一品的外命妇,张续明的夫人更是宁德长公主的外孙女……这阵容,直逼皇子娶亲了!不,就是皇子娶亲也没有这么隆重的。
  他不由擦了擦额头的汗。
  看样子,世子对未来的世子夫人不是一般的重视啊!
  严朝卿却神色复杂地瞥了宋墨一眼。
  世子爷,长大了!
  知道夫妻一体,知道窦昭的尊荣就是他体面,他的体面,才能成就窦昭的荣耀。
  夫人的在天之灵看见了,应该也可以安心了。
  想到这里,严朝卿心中一酸,眼眶不由一湿。
  顾玉的脸色却很难看。
  自己不是说了吗,那个窦家四小姐并非良配,天赐哥为什么不听他的?为了给她做面子,竟然连和董其的恩怨都暂时放到了一边,天赐哥也太……太把这个窦家四小姐当回事了吧!
  那个窦家四小姐到底知道不知道天赐哥为她做了些什么啊?
  想到这些,他就替宋墨委屈,忍不住道:“天赐哥,我们还是别请董其了。他这个人阴险狡猾,自己没本事,却处处看你不顺眼……”
  宋墨笑着打断了他的话:“那董其不是常常标榜自己对我很敬佩吗?这次就请他来帮着跑跑腿好了。这么多人看着,想必他不会自食其言的。那些迎娶途中的事,反正有汪大海在,出不了什么岔子。”
  至于董其心里怎么想……又有什么关系!
  宋墨一说,顾玉就想通了其中的关节。
  能寒碜寒碜董其,让他给宋墨锦上添花,顾玉立刻高兴起来,挤眉弄眼地道:“我去给董其送请帖。”一副唯恐天下不乱的样子。
  宋墨见转移了顾玉的视线,微微一笑,请严朝卿给马友明几位写请帖。
  廖碧峰则去了礼房,把宋墨请的人告诉礼房的人知晓。
  严朝卿呵呵地笑,先写好了给董其的请帖,交给了顾玉。
  顾玉兴冲冲地出了英国公府。
  望着外面黑漆漆的胡同,他顿时有些后悔。
  自己应该再和天赐哥说说的。
  旋即又想,如果天赐哥娶的不是窦家四小姐,这样豪华热闹的婚礼,该多有意思啊!
  顾玉叹气,连可以捉弄董其的喜悦都少了几分。
  ※※※※※
  明天就是催妆的日子,礼房早就把婚礼的相关事宜都准备好了,突然接到廖碧峰递过来的话,说宋墨已请了几位至交好友帮着娶亲,把从前的安排全部都推翻了。礼房立刻人仰马翻,乱成了一团。
  自有机灵的拿了廖碧峰写的单子去见英国公。
  宋宜春等人还没有散,正由丫鬟、婆子服侍着吃夜宵。
  宋茂春、宋逢春和宋同春都笑眯眯地奉承着宋宜春——通过一番讨价还价,宋茂春和宋同春两人的老婆得了傧相之职,宋逢春的儿子得到了提金银水壶的差事,好处共沾,大家都很满意。
  听到管事的禀告,宋茂春等人一片嘘声。
  宋家的人。除了宋翰,宋墨竟然一个也不用!
  这分明是在打宋宜春的脸嘛!
  宋宜春半个饺子噎在了喉咙里,脸色涨得通红,若不是陪坐在旁边的陶器重发现得早,朝着他的背心就是一掌,他只怕当场就闭过气去。
  “这个孽障!”他一边咳着,一边骂着宋墨。
  陶器重忙朝着那管事使了个眼色,递了杯茶过去,让宋宜春顺顺气,宋宜春好不容易才停了下来。陶器重这才温声劝道:“世子爷请的人除了陆舅爷。都是有官身的,其中三位。还是世子,国公爷不宜和世子爷对着来,这样一来,就会把世子爷请的人全都得罪了。而且世子爷还可以说是您的意思。您想想,这京都一共有几家到如今还声威煊赫的勋贵之家?还请国公爷三思!”
  宋宜春的脸涨得有些发紫起来,不甘地道:“难道就由着那孽障胡来不成?长兴侯府那边,我怎么交待?”语气却有些软了下去。
  宋茂春和宋同春不由交换了一个眼神。
  陶器重道:“还好外亲里只有一个长兴侯。到时候随便找个理由搪塞过去就行了。我就是担心,世子爷一下子请了这么多声名显赫之人,而且向来对世子爷不怎么服气的董其也在其中……”
  这哪里是在娶亲。这分明是在向他示威!
  宋宜春暴跳如雷。
  可除了暴跳如雷,他也没有其他的办法。
  正如陶器重所说,他要是拒绝了宋墨的要求,他就把这单子上的人全都得罪光了,到时候他岂不是成了个万人嫌!
  那管事是成了精的人物,一看就知道该怎么处理了,不声不响地回了礼房,吩咐礼房的人照单子行事。
  陶器重连夜赶往长兴侯府,向长兴侯夫人赔礼。
  宋宜春却像有块大石头压在心上,躺在床上哼哼唧唧的,不是骂丫鬟就是踢小厮,一直折腾到天亮。直到他安排来催妆的人全都到了,一夜未眠的陶器重挨着个儿地陪礼,借口是董其等人非要来凑热闹,宋宜春推脱不过,只得答应下来等等,费尽口舌地解释了一番,又请了那些人去花厅里坐席,送上谢礼,这才把那些人安抚好了,宋宜春这才起床梳洗了一番,无精打采地出现在了厅堂。
  汪清淮等人早已经到了,正由宋墨和严朝卿陪着喝茶。
  金灿灿的五梁冠、六梁冠,大红色的官服,五彩斑斓的补子,把个花厅映得金碧辉煌,让一脚踏进门的宋宜春不由得眼角微抽,脸色一沉。
  “父亲!”宋墨微笑着起身向宋宜春行礼,从容优雅,丰姿无双。
  不管什么时候都是这样一副翩翩佳公子的样子,却一肚子坏水,把他压得抬不起头来!
  宋宜春愤恨不已,眼看着汪清淮等人纷纷上前跟他打招呼,他又不得不摆出一副和蔼可亲的模样,和汪清淮等人寒暄。
  然后宋宜春发现,这群人里独独少了董其。
  宋宜春强忍着才没有笑出声来。
  宋墨啊宋墨,你还太嫩了点!
  那董其是什么人?
  广恩伯精心培养的继承人。
  他岂会随随便便地给人做面子?
  好事成双!
  七个人,要么添一个人,要么减一个人。
  添一个人,眼看着就到了吉时,你昨天不是硬气得很,我的人一个不要吗?我今天也没有人给你的。
  减一个,你昨天连夜把这些人请来,我看你减谁好?
  一时间,宋宜春露出春风和煦的笑容。
  ☆、第二百三十八章 催妆
  宋墨并没有注意到这些。
  他的目光落在了自从进了花厅之后,就一直没有吭声的宋翰身上。
  宋翰一直小心翼翼地注意着哥哥,见宋墨朝他望过来,他顿时眼圈一红,可怜兮兮地喊了声“哥哥”,然后畏惧地瞥了眼正满脸笑容和陆湛说着话的宋宜春,仿佛在说,不是我不想念哥哥,而是害怕被父亲责罚,才不得不和哥哥疏远的。
  宋墨眼神微黯。
  自己一母同胞的弟弟,竟然长成了这样一副畏畏缩缩的模样。
  三岁的时候,受了委屈就眼泪汪汪,会让人觉得可爱;十岁的时候,受了委屈就眼泪汪汪,会让人觉得单纯;可现在,他已经十三岁了……
  他上次见到宋翰,还是春节祭祖的时候。
  那时候宋翰还只齐自己的胸口。
  不过大半年没见,宋翰的身高已经窜至自己的肩膀,好像比自己十三岁的时候还要高一点。只是瘦得厉害,面色又青又白,像缺吃少穿似的,精神也不大好。
  夹在自己和父亲之间,想必他也很难受。
  宋墨不再看宋翰。
  有时候,太过关心,也是一剂毒药。
  不如就这样远远地看着,有事的时候伸把援助之手,恐怕对他更好。
  宋墨笑着走到了父亲的身边。
  那笑容,温和而明媚,看不出一丝的阴霾。
  外面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有小厮气喘吁吁地跑了进来:“广恩伯世子爷到了!”
  宋宜春一愣,朝宋墨望去。
  宋墨神色依旧,连那笑容都没有多露一点,如同戴着个完美无缺的面具,就算你知道有假,可也找不出任何的错来。
  他不由在心里暗暗地骂了一句。
  一身大红色官服的董其已笑着走了进来。
  “抱歉,抱歉!”他向屋里的人团团抱拳,“兄弟们,我来晚了!新提携了个赶车的。谁知道他却不识抬举,事先不做功课,等我上了马车也不作声,转了半天都没有找到地方,我才知道他不认识路。要不是我把他一脚给踢了下去,又当场悬赏十两银子雇了个会赶车的,只怕现在还在安定门大街上转悠呢!”他说着,笑着和宋墨啧啧道:“宋大。你们家可真大,占了整整一条胡同,也不怪我的马车夫连门都没有找到。”
  是吗?
  汪清淮等人但笑不语。
  只有顾玉,阴阳怪气地笑道:“我还以为你在哪个旮旯胡同里转悠呢?原来是在安定门大街上。不过,你的脾气可真好,只是一脚把那马车夫踹了下去,要是我,几马鞭抽死了完事。广恩伯家还是门风纯厚啊!”
  董其呵呵地笑,却目闪寒光,心里狠不得把那宋墨咬一口。
  拿了自己做碗面子。也不怕架不住,没这个福气!
  可恨自己还不能不来。不然以后同在金吾卫当差,同僚们问起来,还以为是他拿乔,白白成全了宋墨宽怀大度的好名声。
  他上前给宋宜春行了个礼,笑道,“家父知道我来世叔家吃喜酒,特意嘱咐我带了份贺礼过来。还说。世叔忙完了砚堂的婚事,不妨到家里去喝杯茶。父亲直到今日还珍藏着当年世叔送的金桂酒呢!”
  宋宜春闻言眉头几不可见地挑了挑,客气地道:“替我多谢你父亲了。”然后转过头去问陶器重。“离吉时还有多久?”一句多的应酬都没有。
  宋墨目光微凝。
  他知道宋家和董家有些过结,但具体是什么过结,又是怎样结下的怨,却从不曾听人说过。天下之事,合久必分,分久必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