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2 节
作者:负债赌博      更新:2021-02-17 22:52      字数:4719
  此时,元朝尚未遭遇各处起义,汝阳王察罕特穆尔便有更多心思想着怎样对付武林人士。而此次汝阳王陈重兵于武当山脚,又遣座下高手潜入武当,只怕最初是打算将某些东西——譬如机密的军事信件藏于武当派某处屋舍,再以寻找机密为由,派遣军队上山,并于翻出证物后骤然出手,一举灭派。但他们的打算却在遇到自己和三哥俞岱岩后而改变。暗潜入武当的计划既然已经被窥破,要再度潜入却非易事,所以他们才会擒下自己,匆忙退离,而自己这个人质在他们手中的作用,只怕便是一个借口——到时候只要他们将自己推出,随便安个潜入军营盗窃情报却失手被抓的借口,一样可以光明正大地围攻武当。
  想到自己此刻的处境,莫声谷颇为不忿地皱起眉头,是为自己沦为他人棋子的不满,也是对自己无能为力的自责。不知此时的武当山上是怎样的光景,三哥是否安然,而师父和师兄们又是否知晓山下陈列的重兵?而且那些投诚汝阳王府的西域和尚们能够顺利潜入武当,不知是杀了后山巡逻的弟子,还是单纯地绕开他们?越想越是心忧,莫声谷只怨恨自己没有张无忌那般的奇遇,能在少年时便拥有震烁古今的内功修为。
  就在莫声谷如此想着时,这间小帐篷的帘门突然被掀开。从门外走近的赫然是汝阳王世子,在济南临渊阁上与他有过一面之缘的库库特穆尔。
  “我道父王擒住的是谁,却原来是你这小子。”库库特穆尔站在门口一怔一笑,“当时我险些便能将美人儿擒住,若不是你们师兄弟,我那到口的肥肉又怎么会飞走?”
  莫声谷懒洋洋地抬眸看着库库特穆尔。此时已是戌时左右,天色早已暗了下来,或者是为了隐藏行迹,营地中并没有点燃篝火,如水月光随着库库特穆尔掀帘的动作而泄露进来,随即帐篷内又是一片黑暗。
  库库特穆尔掏出火折子点燃屋中的蜡烛,晕黄的灯光下一切变得清晰,他径直走到莫声谷面前,从上方俯视着这个当初在济南城中坏他好事的少年,眸中竟带着几分意外。“汉人少年果然与我元人大为不同。若是我元人十三岁仍如你这般纤细,可是要让人耻笑的。”
  眼见对方的狼爪就要摸上自己的下巴,莫声谷忘了自己被点住穴道侧身想躲,却动弹不得,只有用目光恶狠狠地凝视着眼前这个看似衣冠楚楚的小王爷。
  “哎呀呀,我倒是忘了你的穴道被人点中了,还猜想你怎么这般听话。”库库特穆尔笑吟吟地说着,但那笑容却成功让莫声谷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直到此时,莫声谷才发现以前范遥那些轻佻的话语其实是多么的可爱。
  库库特穆尔一伸手,解了莫声谷的哑穴。“既然上次你放跑了美人,让我少了许多乐趣,那么现在不如用你自己成为替代品,嗯?”他的手指刮上莫声谷有些嫣红的脸颊,眸中的神色变得更加晦暗。
  随着对方手指上传来的冰凉让莫声谷心中难以自已地产生轻松的感觉时,他突然明白自己身上微微的热度并不是因为地板太凉而反衬出的效果,而是之前那引起自己失态的情蛊根本没有解开而产生的反应。
  强忍下身体因他人碰触而产生的微微颤栗,以及心底涌起的极度恶心。莫声谷忍不住庆幸自己被点中穴道而不会因为蛊毒而屈从于身体本能,做出丝毫有辱师门与自己的行为。但当前的劣势却也不该继续,没有更多的时间去思索周密的言论,莫声谷只是淡然说道:“世子殿下,若我没有猜错,我是你父王的一颗重要棋子。若我因为你的行为而产生任何损坏,甚至是死亡,你想你父王会是怎样的反应?”
  库库特穆尔的手指一僵,下意识地缩回。
  莫声谷心下用力松了一口气,看着仍盯着自己神色犹豫的库库特穆尔,心念一转,几句称赞的话语瞬间吐出:“世子能以大局为重,并清楚分辨事情的轻重缓急,真有几分乃父之风。”待看见对方因自己的一番夸赞而露出几分情难自禁的喜意,莫声谷忍不住猜测这位汝阳王世子今年究竟多大,似乎……很好骗的样子,真想知道这位世子今年年岁几何。
  “自然,本世子出身汝阳王府,又岂能堕了父王的威名?”
  “汝阳王府高手如云,此次蓄谋围攻武当怕也出动了不少高手吧。”莫声谷若无其事地扯起一个话题,“有这般多的高手坐镇,却依然将我身上的穴道封死,不知是汝阳王府太过高看我莫声谷,抑或是觉得府中众人实在是太过不堪一击?”
  “你此言何意?”库库特穆尔盯着莫声谷,眼睛微微眯起。
  “若换成世子,可愿被人一直被人点中穴道束手无策?反正此处周围皆是王府的士兵,世子何不高抬贵手,让声谷得有一宿之安眠?”
  库库特穆尔继续看着莫声谷,但那目光却渗出几分冰冷。待莫声谷凝神看去,看到的却是看似平凡的双眼。
  “谅你也不敢做出什么夸张的举动。”库库特穆尔说完,上前解开莫声谷的穴道,却也不再与他多言,转身就走,“既然此地已无什么乐子,本世子留在这也是无趣。不过莫七侠,这周围可是步步危机,我想你也不会傻到希望自己成为一只刺猬吧。”他丢下一句威胁后,便掀帘离开。
  帐内,莫声谷看着那摇曳的账帘,冷哼一声,运转着体内内力确定一切无恙后,暗想着这位世子也不过尔尔。帐外,库库特穆尔同样冷哼一声,脸上哪还有分毫荒淫蠢笨的模样。
  看到自家主子出现,库库特穆尔的贴身侍卫赶忙跟上,过了半天忍不住问道:“世子,这样做可好?若是王爷知道了你有意放走莫声谷……”
  “若是父王见责,一切自有我承担。”库库特穆尔简单说了一句便不再解释,身边的人乖巧的闭上嘴,只是亦步亦趋地跟着。
  库库特穆尔看着天上的月亮,忍不住微微叹息。元大都此时的局势诡异莫辩,权掌天下兵马的父王虽一心为国,却也在无形中功高震主。他费尽心机便只是为了朝廷铲除一切可能存在的危机,但却丝毫没有注意那些掩埋在他身边的暗雷,若这次剿灭武林势力的行动真的成功,只怕回到大都时,等待整个汝阳王府的必将是一场暴风骤雨。
  库库特穆尔冷笑一声,要让陛下留住汝阳王府这只“猫”,就必须先存在让整个朝廷感到不安的江湖“耗子”!反正这些耗子此刻尚不成任何威胁,所以父王,这次您围剿武当的行动,孩儿无论如何都不能让您成功!
  莫声谷无论如何都猜不到,汝阳王府世子这一番举动是源自元大都那混乱的政治局面,尚在为汝阳王哀悼生出这么一个蠢笨的儿子。
  在确定帐外的人已经走远,莫声谷开始实施自己的计划。因为整个人被捆得好比粽子,他费了好一番功夫才从侧卧的姿势转为直立,并向僵尸学习,一蹦一蹦地跳到桌子边,背转身子,想将手臂探出,用烛火烧毁手上的绳子。
  只可惜,为他捆绑的人实在将这一门手艺掌握得太好,过了许久莫声谷都无法够到桌子正中的蜡烛。他眯眼打量着这个小帐篷的环境——除了正中的一张桌子,周围几乎都是空的——也就是说,他若让桌子烧起来,在火势扩大之前,并不会有人知晓这里发生了什么。想到这点,暂时无计可施的莫声谷抱着侥幸一试的心理,微微用力撞了几下桌子,烛台在桌子上滴溜溜一滚,迅速烧了起来。莫声谷眯眼盯着那火光,在火势微大之时,将整个身体凑过去。
  虽有灼热的感觉从与火相接处传来,但身上那些绳索却是越来越松。就在莫声谷觉得绳子再不断自己就该成为新鲜叫花鸡的时候,他终于解脱了。抱着偷生后的侥幸,莫声谷悄然逃出正门,却意外发现门口没有士兵。
  时间并不容他多想,他眯眼冷笑着,直接将帐篷往下一拉一盖,就见那大火在碰触帐篷后迅速扩大蔓延。直到此时,莫声谷才有闲暇打量自己的退步,但目光往左右一扫的功夫,他眸光中却闪过几分讶异。此时粮草成堆,竟是元人存放粮草之处,自己这一把火,只怕会让汝阳王气急败坏吧。
  “毁敌军之粮草,迫其退兵,倒是个不错的战术。”他看着越来越大的火势,低喃一句,随即迅速向外逃去。逃了不过数步,他便撞上一个熟悉的人,他惊道:“是你!”
  为了方便莫声谷逃离而将驻守在粮草附近的守兵全都借故调开的库库特穆尔此时正躺在自己的帐篷中休憩,同时思索着明天要怎样得体应付父王的追问。便在此时,却听到营地后方传来一阵阵惊慌的声音。
  他匆忙出账,第一眼,便看到那被风挟卷着、扬得十分嚣张的火焰。看那火势,就算抢得及时,只怕也只能留下小半的粮草。
  库库特穆尔的脸色变得十分难看,他负在身后的双拳紧紧握住,一句冰冷的话语从他唇角一字字挤出:“莫声谷,我们这仇,结大了!”
  第二十九章 元兵退
  纵火之后,莫声谷匆忙向外逃去,刚才那一把阴差阳错的火虽然让他有几分得意,但转念一想,若汝阳王因粮草俱毁而气急败坏地对武当发动强攻,不再顾忌江湖其他门派的反应,那武当岂不是危险?心下有了这样的念头,他脚下不由加快,只盼早点回归武当,将这个消息禀告门中长辈。此时月色被乌云遮挡,天地间不若方才明亮,莫声谷只顾赶路,却不曾注意眼前是否有人。于朦胧间,他撞进了一个人的怀抱。莫声谷心下一凛,右手已并指成掌,准备狠狠敲晕这个幸运抓到自己的元兵。但一抬头,近在咫尺的距离让他清楚看清对方的面容,一声惊呼便溢出口:“是你?!”
  “是我。”那人淡淡笑着,正等着莫声谷下一句追问,却见对方露出安心的神色,滚烫的双手攀上自己的手臂。
  “杨昶兄,可否劳烦你带我回武当?”
  杨昶没有说话,唇边的笑意迅速收敛,没有被莫声谷抓住的那只手搭上对方的额头,眉心在下一秒便紧紧蹙起。
  此时乌云终于不舍地从月亮面前移开,明亮的月光让莫声谷将杨昶的表情变化收进眼底。他微微笑道:“我无事,不过有些许发热而已,只要回去捂被子发一身汗,便能痊愈。”
  对于莫声谷的说辞,杨昶哼了一声,神色却柔和几分。“可是元兵虐待了你?”
  “没,为了以我为筹码,他们待我尚算客气。只是将我丢在帐篷后,连床被褥都吝于给我,啧,那冰冷的地板真不是人睡的地儿。”
  杨昶的神色再缓和几分,直觉认为对方的高温是因受了风寒。不过……盯着那仍在燃烧的粮草,杨昶的双眼微微眯起,冷哼一声,从怀中掏出两个霹雳弹,往两边一弹。随着嘭嘭两声,距离着火点颇有一段距离的两垛干草再度燃烧。风助火势,不过片刻此地便已连成一片汪洋火海。
  “走吧。”对于自己一手造成的结果,杨昶显然十分满意。他轻松揽过莫声谷,不过三两步,身形已在数丈之外。此时偶有救火的援兵发现入侵者,但形势混乱,他们还来不及发出任何预警之声,便被杨昶一袖打晕。
  在不知解决几个拦路的小喽啰后,杨昶忍不住笑道:“真不知你为什么能招揽这么多麻烦,从我第一次遇见你,便见你霉运缠身。”
  “第一次遇见我?”莫声谷用力嗅着杨昶身上一股很淡很淡、却又说不清是什么香味的香味,只觉得方才有些模糊的思绪又逐渐恢复清明。听到杨昶这么说,他立刻反驳道,“若不是当初你非要将屠龙刀送给我们,之后又岂会发生那么多事情?”
  “我只是将刀丢在地上,拣走那刀是你们自己的决定。”
  “你——我怎么不知古墓后人是如此没有担待的人?”看杨昶一副“不关我事”的表情,莫声谷一时气急,口不择言。
  杨昶的声音突然带上几分冷意,他看着莫声谷,面无表情,“你果然知道我是古墓后人?”
  “是。”莫声谷发现自己无意间说漏了口,先是一怔,随即坦然地笑道,“你既无意隐瞒自己的身份,便总有许多蛛丝马迹露出来,与你接触越多,便越容易肯定最初的猜测。”
  “古墓派早已消失江湖多年,难得还有人记得,更难得有人能从细微的线索上想到那许多。”
  莫声谷嘿嘿傻笑着,本不想再解释。但看着杨昶盯着自己的目光,着实不愿对方误会自己别有用心,他硬着头皮迎上对方的冰冷目光,冒出一句:“当然还有一些其他的理由,但那些理由我现在真的不能说。若杨昶你信我,终有一日我会详细为你解释。”
  “好。”杨昶收回凝视莫声谷的目光,却不点破对方眼中的狡诈笑意。
  莫声谷笑眯了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