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 节
作者:恐龙王      更新:2024-04-11 10:51      字数:4972
  坦然之后,又一层恐惧涌上心头。
  卓越呢?他会怎样?
  虽然整个过程我都很清醒的知道他是男人,但我却用最原始的对待女性的方式侵犯了他。这是无
  可辩驳的事实。
  当我从网上对同有了一些了解之后,我更是害怕。可以这样说,我那种完全自私的做法,几乎要
  了他的命。
  事实上,在我准备逃离犯罪现场时,他一动不动气息奄奄的样子确实吓到了我,我甚至用手去试
  探他是否还有呼吸。
  他温热的气息让我有胆逃离,却不敢多看一眼他的身体。
  他会感到屈辱?愤怒?还是恶心?或是三者兼有?
  我想知道,却又害怕面对。也许会失去他,连朋友都没得做。想想心里都会抽痛。
  但是,拖得了一时,拖不了一世。演出结束就要回去,我该如何面对他?
  告诉他:那晚的事,对不起。是我酒后乱性,请别在意。然后,让他给我一顿胖揍,换回兄弟间
  的平静,如同什么也没发生过。
  或者,坦白:那晚的事,对不起。是我太鲁莽,弄伤了你。但我真的喜欢你。这以后的事情,我
  无从,也不敢想象。
  1月7日晚,我从厦门回到北京,正值期末考试前夕。不知道台湾有什么新举措,两岸关系紧张。
  刚进寝室,我就被几个兄弟围住,聊起台海局势。这时,卓越推门进来,看了我一眼,放下东西
  就往外走。我叫住他,问他去哪儿,他说去文化艺术服务部买空白五线谱。我说正好我也要去那
  儿复印这几天缺的笔记。
  走到新琴房楼附近的僻静处,我停下,面向卓越,却看着地面,“那天的事,对不起……”
  后面的话,被他的笑声和踹在我胸口的一记飞腿打断。
  拳脚落在身上,我在心里叹气。不用再说什么了,他的反应已经说明一切。我不想还手,是我欠
  他的,他那天一定伤得很重。
  一拳挥过,我出于本能抬起手臂挡脸。他却更加气愤,屈膝踢向我的胃部,趁我弯腰捧腹的瞬间
  ,一脚踢中我的脸。我用手去捂,血从指缝间涌出。
  “那天晚上,你是认错人?还是根本不在乎是谁?”
  他竟然问我这种问题?我慢慢放下黏腻的双手,透过眼前的红雾看着他,狠狠掴了他一记耳光。
  手上的血甩在他的前胸,一个巨大的惊叹号。
  “你当我是什么?畜生吗?”我一脚踢中他的小腹,“1997年10月1日起施行的《中华人民共和
  国刑法》规定:醉酒的人,属于完全刑事责任能力人。”
  听了我的话,他踉跄着后退,一脸愕然。
  “在凯莱的洗手间里,是不是你先吻的我?”我问他,明明是疑问句,却是肯定句的语气。
  他不回答,一步一步走近我,揪住我的衣领……热烘烘的鼻血流进两个人的嘴里。
  “唔……我的鼻子……疼死了……”我轻声呼痛,用力掐他的肩。
  “嘶……别碰我的眉骨……”我再次低叫,又咬住他的嘴唇。
  当晚,我住进复兴医院的单人病房。卓越那一脚,踢断了我的左眉骨和鼻梁。
  躺在病床上,我的脸肿得像个叉烧包,还是露馅的那种。
  “你也太黑了,打人不打脸……”我瞪着卓越那张完美无缺的脸,无比怨恨。
  卓越
  **********
  2004年1月8日 星期四
  我怕是要疯了,想他想得像个神经病。大概是这几天没上音乐会,排练又不太紧张,大把的时间
  闲下来,让我有闲心看到什么都往他身上联想。
  两年了,这个人已经融在我的生活里,连一块小小的松香都留有对他的记忆。
  如果,两年前,他从厦门回来,两个人都当什么也没发生,平平静静到毕业,现在会是什么样?
  当时,我确实那样想过。
  那天晚上,我回到寝室,他刚从厦门回来,被一帮同学围在中间,讲完厦门街头遮挡着车牌的军
  车,又说起用望远镜看到的标语:“那边是‘三民主义统一全中国’,这边是‘坚持四项基本原
  则’。正好凑成不三不四……”
  看到我,他坐直一些,视线越过别人的头顶和我对视。
  和他四目相对的瞬间,我以为手里的小提和乐谱会很夸张的掉落在地。原来没有。仅在黑色的琴
  盒上留下一个湿湿的手印。
  我找借口离开,他找借口跟出来。
  他却说对不起。
  道歉吗?请求原谅吗?要我别在意吗?
  我打算一笑而过的,甚至想拍着他的肩膀说,咱哥们儿,一时的胡闹,别往心里去。
  没想到会心里发酸,发苦,更没想到还会起化学反应,转变为愤怒。怨怼像按下开关的1211灭火
  器,喷涌而出。
  他不还手,我心里更恨,出手更狠。想用挨打做补偿吗?不够!煎熬四年,打他一顿又怎么够?
  他用手挡脸,我更气愤。因为这张脸,多少女孩子围着他转?趁他弓下身子,我一脚踢向那张令
  无数人着迷的脸。
  血从他捂在脸上的指缝间涌出,我的力气也随着流失,再下不了手。
  我颤抖着,问出一个萦绕心头多时的问题:“那天晚上,你是认错人?还是根本不在乎是谁?”
  我看着他放下手,看着他被血糊住的脸,等着他宣判我的死刑。死也要死个明白,不是吗?
  他走近我,用尽全力甩了我一记耳光。
  “你当我是什么?畜生吗?”他低吼着踢我,打我,每一下都比我更狠。
  我想不起招架,他的反问让我发懵。
  他气喘吁吁的背诵刑法条款,说什么醉酒的人有完全刑事责任能力。
  我中弹一样趔趄着后退。我不明白他的意思。难道说,他知道,他知道那天晚上他在做什么?
  他微笑,好像抓着我的什么把柄一样得意的笑:“在凯莱的洗手间里,是不是你先吻的我?”
  原来,原来,他知道!!!
  我一步一步走近他,吻住他的嘴唇……
  我送他去离学校最近的复兴医院。一路上,即使鲜血糊脸我也能看出他在傻笑。他的左手和我的
  右手,紧紧握在一起,连掏钱包付车费都要两人合作。
  司机大哥叮嘱秦霜:“抓住了他,有的事主进了医院还琢磨着逃跑呢!”
  “谢谢师傅。”秦霜握住我的手紧了紧,俯在我耳边说:“咱俩现在是一根绳上的蚂蚱,谁也跑
  不了了。”
  我坐在他的病床边,满意的审视自己的杰作。不知道以他现在猪头王子的形象,在女生中的魅力
  指数是多少。
  他问我,心里的那个人是不是他。
  我说:“你少臭美。”
  他又说:“那为什么从来没听你说过喜欢哪个女生?”
  “因为我天生重男轻女。”
  他呵呵笑了两声,牵动了伤口,马上变得面无表情,只是肩膀微微耸动。
  该面对的问题就要共同面对,因为我们已经是一根绳上的蚂蚱。
  第二天姚佳就来了,被秦霜的猪头相着实吓了一跳:“怎么回事?谁打的?为什么?”问题像连
  珠炮。
  我问猪头:“告诉她吗?”
  “好啊!”他一定觉得,最不该瞒的人就是姚佳。
  “实话实说?”
  “对。”
  “全部?”
  “嗯。”
  我就说了,他喜欢我不喜欢你,我也喜欢他。很简单,却是切中主旨的事实。
  我和秦霜都相信,她绝对不会到处乱说。她不是那种人。
  姚佳摇头:“我不信。不可能。”
  “要怎样你才信?当着你的面接吻?或者……”我把手伸进白色的棉被里,“当着你的面做些什
  么?”
  姚佳往门口倒退:“不,不用了。这太突然,太意外。我,先走了。”
  秦霜把我的手扔出来:“你这人……”
  我讪笑。也感到惊异,那些露骨的话会从自己嘴里说出来。我以前连黄色笑话都不说的。
  说话的是另一个卓越,四年来,他卑微的躲在暗处,嫉妒着秦霜身边的每一个女孩儿。今天,他
  终于证实,他不仅有竞争的资格,而且还赢得了胜利。面对被砍翻的对手,他有些得意忘形,想
  把她甩得更远,让她死心。
  项东说得对,就算有把握不会废也别在大考前惹事。
  但事儿已经惹下,不能不面对。
  好在考试全部通过。不该废的没废,该废的废了。万幸。
  眼看就要到寒假。我没像其他人那样急急的返家,而是和秦霜一起,在学校附近找房子,搬家,
  退学生公寓。
  大学生活还剩半个学期,也就几个月的时间。我们还是决定搬离学校。怕露出马脚。
  我隐藏秘密多年,早已习惯在人前的掩饰和克制。秦霜不行。他随时都像一只发情的小兽,有时
  一个吻都有可能使情况变糟。
  有个说法,音乐学院的住宿制与乒乓球比赛项目同名,校内的公寓是男单,女单,男双,女双,
  男团,女团。校外是混双。
  我们这对住在校外的男双,却有着混双外宿的原因。
  我们在南礼士路租了一套两居室,有简单装修,又添了点钱把其中一间做了隔音处理,当琴房。
  东西没置办齐,先买了两张床,大的睡觉,小的是摆设。
  铺好卧具,我们相视一笑。除了那晚的第一次,我们只偷偷接过几次吻。
  我说,床上要绝对公平。他红着脸点头。我想,他对同已经有了些解。
  我进入他的时候,他微微的发抖,却非常顺从,连姿式的变换都没有异议。
  我有些动容,也惭愧。其实我并不是很在意位置,却装作很在意。
  他过去的那些女友,是我的心结。
  秦霜
  **********
  2004年1月8日 星期四
  下午3点,所有演奏员从云顶乘车返回吉隆坡。
  上车时,小提首席坐在我身边。我看出他是刻意的,大概有什么话要跟我说。我有点紧张,我知
  道我的状态不太好。
  他是个精干的中年人,琴技一流。他问我是否适应这里的环境。我说还好。我现在听当地人讲的
  华文已经没有任何障碍了。
  他又问我:“这次借调期是两个月吧?”
  我说是。
  他很温和的笑:“秦先生,我很欣赏你的才华和技巧。想请你考虑延长借调期。”
  我差点就要拒绝,又咽回去,问他要延多久。他说一整年,能再长些更加好。
  我想了想,说:“还是一年吧。我西马的签证是一年多次往返。”
  他说签证的事不用我挂心的。我还是坚持一年。
  他又笑了:“我明白,我明白,年轻人啦。”
  他说他先让团长跟我们团联系,两个团签好延期协议后我再签个名字就可以。
  我的脑子有些乱。离开那个环境久一些,有些人有些事应该会淡忘吧?也许,一年后再回去,我
  会很从容,很轻松。
  首席大概觉得我的表情有些僵硬,笑呵呵的说他知道我一个人在这里很闷,这个周末会安排团里
  的同事带我去游览美丽的大马。
  “Malaysia; truly Asia。”他不无自豪的看向我。我没说话。
  把行李送回Melia Kuala Lumpur,我独自去Sungei Wang买手机。
  不想太早没事做,我一个柜台一个柜台的仔细看,面无表情的听着别人的推荐、介绍。最后,选
  中的还是那款索爱T610,连颜色都和原来的一模一样。
  我早就找到最喜欢的了,并没打算换,买新的只是因为一个意外。看起来完全相同的款式,感觉
  上却和原来那个完全不同。
  我知道我在说废话,世界上没有两片完全相同的叶子。包括手机,也包括,人。
  以前,我不喜欢逛商场,如果要买什么,就直奔而去,买了就走。
  现在,我总觉得时间多得难以打发,一天好像有25个小时,26个小时……怎么也用不完,总能让
  我闲下来,有时间去想……
  所以我很有耐心的一家店一家店的逛,拿着我新买的手机,装着新买的卡。机械般的,手指划过
  数字键,看都不看的按下一串数字,不按YES,只是一遍遍重复划动着。
  我知道我这样已经趋于神经质,就像团里那位定音鼓,无论什么时候腿都在一下一下颠着,打着
  鼓点。
  Sungei Wang也有一家Speedy音像店,几乎这里的每家商场都有,分门别类的码放着各语种的CD
  ,VCD,DVD。
  在一套香港连续剧VCD前,我停下脚步。封面上几个俊男靓女或哭或笑,还有一个帽子上挂铃铛
  的布偶。
  这部连续剧我看过,确切的说,看过其中几个镜头,还记得那个布偶叫缘分娃娃。
  大四那年寒假前的一天,我和卓越把寝室的最后一批家当运往租住的单元房,在男生公寓一层的
  学生之家遇到姚佳。
  当时,她背对着我们,长卷发波浪般披散着,站在椅子上用一根塑料筷子调电视。荧屏忽明忽暗
  的变幻着。
  卓越叫她,她咚的从椅子上跳下来,抱怨着女生公寓的电视坏了没人修,男生公寓的台被人调得
  乱七八糟。
  卓越问她是否愿意到我们的新居看电视。
  她迟疑了一下,问站在远处的我:“都搬好了吗?别骗我去干活,我可看完电视就走。”
  “你什么活都不用干。我保证。”
  对于姚佳,我除了内疚还是内疚。因为无法弥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