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法，昏倒……
  沈青钰试图找出那个关键所在，忽地又记起吉良马冲出来保护自己，池瑞和素寒，不知他们后来是怎么对付那两名杀红了眼的高阶修士。看样子，拂云谷应该暂时度过危机了。否则，她不可能安好地活下来。
  万般思绪上心头，越理越乱，她坐在桌子边倒了杯茶喝。
  才喝完一口，素寒已经推门进屋了，见她坐在那里，喜道：“小姐，你总算醒了。若是再这么躺下去，池瑞就别想从炼丹房里出来了。”脸上的喜悦之情，已经与最初在五毒雀池找到她时的表情，完全不同了，真挚而又热切。
  “你和池瑞，还有吉良马，后来都没事吗？”沈青钰满腹疑惑，连声问道，“那两名高阶修士呢？”
  “死了。”
  “什么？”沈青钰本不是爱大惊小怪的性子，闻听此言，差点被一口茶呛住，见素寒云淡风轻的表情，缓缓吸了口气，“你是说……那两名姓游的修士死了？”
  “对，都死了。小姐，你也不信吧？！”素寒回忆着那一幕幕，“事情已经过去五天了，说实话，直到今日，我都觉得像在做梦。”
  “那是谁杀了他们？”沈青钰脱口问出。尽管那样问，她心里却清楚，拂云谷三个人加起来，都打不过一个高阶修士，又谈何杀得了他们。那一日，她与素寒配合用冰藤困住那游无常，完全是形势所迫，碰碰运气，事实上，根本是以卵击石。若说有谁能够真正撼动他们，那就只有她新收的骑宠——吉良马了。吉良马似乎能在极危险的境况下，在一段时间内控制别人的意识。在成为她的骑宠后，为了护主，不排除再次使出相同招数的可能。而且那天，它是带着伤冲过来的……
  “他们自相残杀而死。”素寒答得很快。
  “和我猜的八九不离十了。”沈青钰经历过被吉良马控制的那种恍然不知身在何处的感觉，闻言松了口气，“是吉良马控制了他们的意识，指使他们内斗？”
  素寒点了点头，将后来发生的事挑重要的说了一遍。
  那日见沈青钰昏过去，吉良马像是被触了逆鳞一般，双眼突然爆发出金色的光芒，池瑞和素寒因知道吉良马有特异之处，都别开了视线，偏那游无常和游无闲一心想猎捕了吉良马回去交差大吉，稍不注意，心神就被它控制住了。两人的表情，就和沈青钰第一眼看见吉良马的情状相似。只不过，这一次的情况，要比上一次惨烈得多，游无常和游无闲两人忽然就像看着彼此的世仇大敌一般，互相厮杀起来。
  他二人先前本就消耗了不少法力对付沈青钰三人，早就杀红了眼，那一刻因意识被吉良马控制，便把实力相当的同伴当敌人，你砍我一刀，我刺你一剑，居然还使出了一些不曾见过的十分厉害的法术，估计都是看家的本领，片刻时间，两人都像是从血池子里捞出来的，厮杀到最后奄奄一息，血尽而亡……
  “他们到死都没有清醒过来吗？”沈青钰忽而有些庆幸自己昏倒了，若是看到那番惨烈景象，说不定会当场吐出来。
  素寒摇头道：“那游无闲临死的时候，看见被他杀死的游无常，仰天叹了一声，就断气了。估计当时就醒了。”
  沈青钰沉默了片刻，道：“看来，吉良马的确有一些非同寻常的地方。”
  “你是说，它的眼睛？”
  “第一眼见它时，就觉得那双眼睛十分奇特。”沈青钰回忆着道，“让人感觉若是没有什么特殊之处，反倒会辜负了那么漂亮的颜色，会觉得可惜。”
  “第一回我没太注意，第二回我也算开眼界了。”素寒接口道。当初对吉良马的那点嫌恶早就荡然无存，心底还生出几分怜惜来，“说起来，那天它还带着伤呢——”说到那里，记起来还有事情没做，起身道：“小姐，我得去给它换药了。”
  “等等。”沈青钰唤道，“我方才听见你和谁说话，这几日，有人找我吗？”
  “一个无赖，在院子外搭了个棚子，住在那里，怎么赶都赶不走！”
  “我去会会他。”沈青钰吩咐道，“你照顾好吉良马，晚点我再去看它。”
  ※※※
  拂云谷外，原本只有几株杂树的黄土地上，不知何时多了一座茅草搭的棚子。棚子门口支着一方竹制的躺椅，此刻一名白衣少年正懒懒地坐在那里晒太阳。他手里握着一把芭蕉蒲扇，时不时在身上拍打两下，嘴里嘟嘟囔囔几句，偶尔四处看看，又向着不远处的那所院子的大门张望了几眼，见没什么动静，又兀自闭上眼睛继续假寐。
  “阿星，阿星，快醒醒！”白衣少年身侧的那把剑忽然闪了闪，一个稚嫩的声音在说话。
  “吵什么？”
  “有人过来了。”
  “小诛邪，你又骗我。”
  “这回真没骗你。”
  “你再吵，我把你丢回——”白衣少年懒洋洋地起身敲了剑柄几下，待等睁开眼睛看见面前走过来的人影，后面半句话哽在喉咙里，突然说不出来了。
  “我没骗你吧？”诛邪剑哼了声。
  “闭嘴。”名唤阿星的少年习惯性地一巴掌拍过去，诛邪剑果然不再出声了。目光仍是胶着在面前这身穿淡绿衣裳的小姑娘身上，轻轻吸了口气，“小明珠，是你吗？”那语气轻的仿佛怕吓着了眼前之人。
  沈青钰望着这少年，想起方才素寒的话，皱了皱眉道：“阁下认错人了。”
  “我是叶星辰，叶星辰。”少年加重语气，满脸期待。见她仍是满目茫然，他急得抓耳挠腮，忽然瞅见诛邪剑，一把举起来道，“你不记得我，总该记得这把剑吧？”拍了拍剑柄，“小诛邪，还不快见过你主人！”然而，诛邪剑却没再搭腔。
  叶星辰嘴角抽了抽，欲再开口。沈青钰抢先道：“阁下若是没什么事，还请尽早离开这里。拂云谷一向清静，不喜被外人打扰。”
  叶星辰如同当头被泼了冷水，有些发怔。他满腔热情地赶过来，一开始还扮作顺风门的线人，放出她坠落五毒雀池的消息，引她的两个手下去救了她出来，他以为明珠的魂魄就算转投凡界，也一定会记得他这个昔日好友，不料她却连自己从前视若珍宝的诛邪剑都不认了。不过，诛邪剑怎么也不认主了？难道，眼前的她，真的不是明珠？可那两日，逃离幽冥罪域之时，他亲眼看见，明珠坠落进了炎境的五毒雀池。再说了，若非是明珠转投凡界，凭这丫头肉体凡胎如何能活着走出来……
  想不通想不通，他唉声叹气了一番，眼睁睁看着沈青钰转身离开，忍不住追上几步，不甘心地道：“不认识也没关系，今日这便算认识了。姑娘，请问姑娘芳名？姑娘，别走啊——”想了想，又加了句，“若你不肯告诉我，我便住在外面不走了！”
  “果然是个无赖。”沈青钰摇摇头，懒得理他，径直回了院子。
  ☆、第十二章　事情真相
  看了看天色，时候不早了，估计素寒去做晚饭了。算算时间还充裕，沈青钰去了趟马厩，进去后，就见吉良马正安静地啃食着食槽中的草料，每吃进一口草要细细咀嚼好半天，那双恢复了琥珀色的眼睛也时不时眯起，一副十分享受的样子。
  这双眼睛，究竟藏着什么秘密？
  沈青钰暗自思忖着，想起了上次对素寒说的那个有人对吉良马“夺舍”的推测，突然觉得若真是那样，吉良马肯定活得很辛苦，说不定，它甚至根本不知道身体里寄居着另一个元神。怔怔站在门外，她并不打算这个时候去打扰它。吉良马却似乎感觉到什么，停止了咀嚼，抬起头看了她一眼，愣了一下后，突然嘶鸣一声，撒开蹄子奔了过来。
  沈青钰微微一笑，没再像上次那般抗拒它的靠近。
  吉良马先是将它雪白的脑袋伸过来，亲昵地在她手臂上蹭了蹭，接着又抬头朝着她眨眼睛，那双琥珀色的眼睛温润如水，沈青钰忍不住抬起手指在它鼻子上敲了下：“你的伤好了吗？让我看看。”
  沈青钰蹲下来，吉良马立刻将脑袋扭到了一边，居然有些害羞。
  这个动作惹得沈青钰无声笑了，倒也没再勉强，只快速扫了一眼，见伤口已经开始结痂，稍稍放下心来，又道：“除了那些草，你还喜欢吃什么？”
  吉良马转过头来，眼睛里闪过一抹亮光，撒开蹄子就朝着马厩外面的一片小花园里跑，边跑边时不时回头看她，示意她跟过去。
  此时是春季，花园里姹紫嫣红，吉良马独独对角落里的一片雏菊地感兴趣。四只蹄子在雏菊地外来回踯躅着，一副恋恋不舍的样子。
  “不可以。”沈青钰追上去，弯眉笑道，“这花园是池瑞辛苦辟出来的，你若是吃了这些花，池瑞可不依你。”
  吉良马耷拉下脑袋，蹄子在地上来回磨蹭。
  沈青钰见它这样，于心不忍，叹了口气道：“好了，我去跟池瑞说，看能不能专门给你辟出一块地来，种上一些雏菊给你吃。这样总行了吧？”说完自己也觉得奇怪，有爱吃花的马吗？
  安抚好吉良马，沈青钰就回屋了。她本来有很多话想问池瑞，打算趁着晚饭后的时间说，不料饭桌前压根不见他的影子。问了素寒才知道，原来他这几日又开始一门心思钻研炼丹术了，还在房子旁边开了个小厨房，每日单独在那里做饭、用餐。
  他这是在惩罚自己么？沈青钰敲响炼丹房的门时暗暗想着。
  “小姐。”池瑞开了门后，立即找凳子给沈青钰坐。
  “不用了。”沈青钰在炼丹房里转了一圈，望着桌上摆放的瓶瓶罐罐，拿起一个装有丹丸的瓶子，闻了闻道：“这是什么丹？”
  “是给炼气期的修士提升修为用的。”池瑞一板一眼地答完，垂手而立。
  沈青钰又拿起一个，如此反复，几乎把桌上的丹丸、药丸全部问了个遍。
  那些丹丸大部分都是提升修为的，只有极少数是能够疗伤、祛毒、提升法术攻击的。丹丸分为下品、中品、上品和极品。按池瑞目前的能力等阶，炼出来的都是下品的。好在即便是下品的丹丸，功用不同，价值也参差不等。
  药丸相对多一些，不过大部分是治外伤的，治内伤的又相对少一些。
  看样子池瑞炼药的技术要好过炼丹术。
  这也不奇怪，炼药偏向于医理，只要多钻研医籍药典，多尝试，最后还是可以达到比较高的水平。
  而炼丹术在修仙界是道门六艺里一门比较复杂的技艺，内丹修炼主要靠修为，外丹的修炼，与运气有关，与炼丹的场所、器具、材料有关，还与术士的修为、背景有关。
  炼丹术一共有初级、中级、高级、顶级四个等阶，每个等阶又有下等、中等、上等之分。
  辅修炼丹的术士一般达到初级上等就算不错了，用自制的丹丸巩固修为或提升修为，没必要也没那么多精力向更高级提升。
  只有专事炼丹术的术士才会追求中高级的炼丹术。倘若他们修为过低，寿命有限，提升的空间也极为有限。若要在有限的寿数内达到高级以上的炼丹术，恐怕需要身后有大家族、甚至宗族撑腰，否则单单是寻找炼丹的材料、对付炼丹过程中的种种困难，都足够花费大量时间的了。
  见沈青钰自进了炼丹房后，只字不提那日他犯下的过错，池瑞又是紧张又是不安，为此额头甚至出了一层汗。他正在犹豫要不要据实说出自己的苦衷，沈青钰绕着炼丹炉转了一圈，忽然道：“对了，和你商量个事。”
  “小姐……请说。”池瑞嗓音有些发颤。
  他没听错吧？小姐用了“商量”这个词。
  “你紧张什么。”沈青钰忍不住笑了，“你平日是怎么种花的，为何吉良马喜欢吃你种的花？”
  池瑞神情一松，随即擦了擦汗：“这个……那马不只喜欢吃花，也爱吃一些药草。前两日，它还趁着素寒午休，偷偷跑进了后院的药田里，若不是我及时发现，那些药草兴许都进了它的肚子。”
  “是么？”沈青钰若有所思，“那不如你专门给它辟出一块地来，种上它爱吃的花花草草，省得它再不安分，如何？”
  “都听小姐的。”池瑞说完，见沈青钰不再搭腔，又继续这里看看，那里查查，时不时拿起几件炼丹的器具发着呆，好像拿他当透明的。
  犹豫再三，满肚子的话想说却不知从何说起，半晌，池瑞鼓起勇气，涨红了脸道：“小姐，那日我去后山，其实……其实是给二夫人传消息。”
  “为什么给她传？”沈青钰没有回头，心里暗暗松了口气，顿感欣慰。这小子总算不打自招了。她可不愿再向前世那样，用一些只能使主仆关系恶化的方法去逼迫他什么，她等的就是他主动告诉她事实。
  经历了那日的一场恶战，她相信，他已经明白了她的苦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