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 节
作者:浮游云中      更新:2024-04-09 19:53      字数:4768
  “陈瑶,为什么是我?”谢咏臻下定决心的抬起头,不闪不避的看着她,目光坦然清澈:“你明明有更好的选择。”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笑容从陈瑶脸上一点点褪去。
  “你明白。”谢咏臻却不打算跟着她一块装糊涂:“徐岩家是本地人,父母都是公务员,光住房就有四套,条件比我好上太多……”
  “徐岩就算身价几十个亿,跟我有关系吗?”陈瑶声音陡然收紧。
  “当然有。”谢咏臻呼口气:“你明知道他喜欢你,为什么不选他?”
  作者有话要说:
  ☆、第 7 章
  落地扇不知疲倦的呼呼吹着,很快就把桌上饭菜的热气吹散,由滚烫变成温凉。
  “谢咏臻你想听到什么答案才觉得舒坦?徐岩是你兄弟,你想把我让给他成全你的愧疚还是干脆甩掉包袱?”陈瑶看过去很失望:“是不是在你们男人的眼里,那句老话的正确性无与伦比?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手足断了无法再生,衣服却能一换再换?”
  谢咏臻有点烦躁,觉得自己不敢去迎视她咄咄逼人的目光:“谁说的?手足重要,衣服也很重要,”他脑瓜里突然灵光一现,想起袁杨有次吃饭说过的一句话,当下不明其意却也顺嘴引用了过来:“岂曰无衣,与子同袍。”
  陈瑶简直要被他的胡乱征引给气乐了:“谢咏臻你知道这句话什么意思吗?应该用在什么地方吗?”
  谢咏臻尴尬的抓抓头发,绞尽脑汁回忆:“袁杨说过的,大概意思好像是别说我没衣服,老子的衣服像袍子一样穿在里面,你看不见……宝贵着呢……”
  如果不是这种情况,陈瑶真想笑倒在地上打滚。刚刚那些气恼和愤怒被他的歪解搞得不翼而飞,眼泪都憋出来了。
  袁杨如果听到谢咏臻这样解释这句话,会不会干脆一枪崩了他省的丢脸?
  “这句话源自诗经。《秦风无衣》。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戈矛。与子同仇……大意是谁说没有军装,我与君共着一件长袍。国家发兵征战,整理好我们的武器,一起同仇敌忾。谢咏臻,这是用在战场上歌颂战友情的著名诗篇,你拿来告诉我衣服的重要性?袁杨这么给你解释的?”
  谢咏臻一张黑脸直接涨成了猪肝色:“老子早告诉过你我高中没毕业,二十六个英文字母都认不全,诗经什么东西它认得我我认不得它,睡觉当枕头都嫌硌的慌……”
  强词夺理说的就是他这号人物吧。陈瑶突然不气了。谁让自己死心塌地就爱上这么个痞子呢,没文化就没文化吧,诗经也确实不能拿来当饭吃。
  “行了,坐下吃饭,菜都凉了。”
  谢咏臻泄气的坐下。他刚刚想说什么来着?明明是件很沉重很压抑的事情,为什么最后搞成这种滑稽可笑的局面?
  陈瑶给他夹了块鸡翅:“啤酒还是红酒?”
  “我没想把你让给谁。”谢咏臻觉得自己很渣,可是这些话又不吐不快,不然这顿饭他吃下去铁定消化不良:“我说的就是字面的意思。徐岩喜欢你,如果你要是选择他,会比跟我过的好的多。谢咏臻眼下四六不着,寻个不靠谱的公司做份不靠谱的保安工作,手里那点钱就算买房子都得捡着远点的地儿精打细算。”
  陈瑶有点理清他的思路了,同时也弄明白了一件事。跟这个驴脾气男人掰扯那些大道理完全没用,干脆按照他的思维方式说话更行之有效:“我不管你什么意思,你说我都是你的人了,我还能考虑谁?”
  谢咏臻一下子给问住了,讪讪的抿紧嘴巴护住痛脚,直接变哑巴了。
  陈瑶又追问了一句:“还说吗?”
  谢咏臻摇摇头。这女人别看娇娇弱弱一副小家碧玉的样子,说话真是一针见血啊,不去当律师真可惜了……
  陈瑶满意的拿了一罐啤酒垛到他面前:“不说就开饭,庆祝你一脚踏进这个吃人不吐骨头的职场新社会!”
  “等等。”谢咏臻刚要开啤酒突然又想起来一件事。放下手中的啤酒罐从裤子口袋里摸出一张存折一张卡递给陈瑶:“这几天有空看看房子吧,我这儿也不多,存折是在部队时候的工资卡,里面还有二十多万,这张卡是我家拆迁补偿款,我们兄弟三个一人一百万。黄金地段的房子咱是买不起,可是到新区或者那附近,应该差不多……”
  陈瑶是听郭颖说过关于她家那个小袁队长上缴工资卡事件的,当时权当个笑话来听了,这会儿见这架势俨然成了他们当兵的优良传统了?
  “谢咏臻你别考验我了,我意志没那么坚定。一百多万扔我这儿,你说我要是见财起意划拉划拉细软跑了,你上哪儿哭去啊?”
  谢咏臻眉毛一挑,带着几分狡黠:“我这不是还没把密码告诉你呢。”
  陈瑶瞠目结舌,想了想心甘情愿的竖起大拇指:“谢咏臻你牛!”
  谢咏臻只是笑笑,垂下眼睑喝酒。其实她猜错了。他一点都不怕她卷款潜逃,如果真那样了,说不定他倒会松口气。
  人的卑劣心思真是不能大白于天下,圣人一辈子恐怕也会有三天的龌龊思想。何况他谢咏臻从来不否认自己就是个不上台面的混蛋。
  即使有电风扇吹着,男人t恤的前胸后背还是很快汗湿了。
  陈瑶若无其事的瞄了一眼:“天气热,我这儿租的房子没空调,要不你把衣服脱了吧,还能凉快点。”
  谢咏臻有点别扭。虽然名义上说他们两个早就有了肌肤之亲,按照古训已是事实夫妻了,可是这种在徐岩那儿天经地义打赤膊的事儿,换成对面坐着陈瑶,他还真抹不开那个脸面:“没事,就是……这啤酒怎么就不是冰的呢?”
  陈瑶干脆的抓过旁边的手机拨了个号码出去:“……对,602小陈,冰镇的一箱,就现在。谢谢老板哈……”
  这样一顿饭吃到尾声,基本上已经奠定了两人即将结婚的一切基础。
  陈瑶家里父母都是老实巴交的农民,对于她结婚的事情完全没意见,不管是婚前或者婚后,去拜访一下见个面走个过场就算无条件通过。
  谢咏臻在家排行最小,父亲早些年就病故了,母亲跟着大哥住,这两年老年痴呆犯的厉害,谁都不认识。拜访家长这个环节基本可以省略。
  两个人都算是外地人,在A市朋友也不多,摆婚礼酒宴一点意思都没有。领过证后选个周末大家休息,把几个要好的朋友叫到一块儿吃个饭就行。
  还有蜜月旅行。陈瑶想去九寨沟,谢咏臻一听乐了,多问了一遍确定她不是拿自己开涮,爽快的就点头准了。
  唯一有点小分歧的在于房子。
  谢咏臻想一次到位。回老家把自己那套产权房卖了,一百七八十万到新区买套一百平方的房子,以后就算有了孩子也够住。
  陈瑶的意见是先买个五六十平方的小户型两个人住着。也不一次性付清全款,采取按揭的形式首付三成不超过四十万,这样省下来的钱可以应急。不管是要做生意还是投资,前进后退都很灵活,没必要悉数砸死在房子上。
  何况工作四五年,她手边即使存款不多,好歹也有十五万,跟谢咏臻比起来算是小儿科,可是成家买房子是两个人的事儿,她也要把钱都放进去共进退。
  谢咏臻看着她认真不掺假的小脸,那句说笑的话就咽了下去。
  他想说你的钱就留着自己零花吧,我一爷们儿在外拼命挣钱给老婆买房穿衣吃好那是必须的,你就是趁个千把万的老子也不稀罕。
  可是这话他怎么说呢?
  在这个女人坦然的说出她家指望不上,可是她会尽其所有这样的话之后。
  她是认真的,认真到让他隐隐不安。他知道自己的症结在哪儿,那份掩在骨子里自以为藏的很深的玩世不恭——
  是的,他不在乎。
  残忍的说,不管是陈瑶的钱,还是她这个人。
  不过是有和没有的区别,而不是这个和那个的区别。
  ……………………………………………………
  谢咏臻到厂房绕了一圈,回到值班室的时候,汗水顺着下巴淌下来都快成小河了。
  这破天气,真他娘的要热疯了。
  A市的夏天,不夸张的说能把人热个好歹。大中午的,往汽车引擎盖上打个鸡蛋,瞬间就能熟个透透的。
  “谢经理,快擦擦汗。”小刘溜须的蹭过来递了一张纸巾:“这鬼天气都快热到四十度了。”
  房间有空调,张开的毛孔陡然受激开始收缩,那些还没来得及排出的汗液憋的人有点难受。谢咏臻胡乱擦了把脸上的汗,顺手把纸巾丢到垃圾篓里:“小赵呢?”
  “去仓库了。”小刘齐整的灰色制服衬衫上,一点汗渍都没有,清爽的扎眼。
  谢咏臻不动声色的垂下眼睑:“小刘你到大门口岗亭把大伟换回来,我有话问他。”
  小刘郁闷的哦了一声,垂头丧气的出了门。
  小子偷懒是吧,看我整不死你。谢咏臻哼笑,端起自己的大茶缸子咕咚咚灌了半下子凉茶水。
  低头放杯子的时候,小刘刚才正在看的报纸映入眼帘。
  半幅精美如画的楼盘广告。
  谢咏臻抹了把嘴巴,看着那个楼盘的名字就想起了前两天他和陈瑶关于买房子的几句对话。
  她说要买小房型,谢咏臻后来也依了她。
  后来陈瑶兴致勃勃的问他有没有喜欢的哪家楼盘,她好去看看。
  谢咏臻哪儿知道这些啊,随口就说郭颖住的那个什么什么苑好像不错,专门卖小户型的。其实他也只知道这么一个楼盘的名字而已,因为郭颖在那儿有套单身公寓,还是和袁杨结婚前就买的。
  谁知道陈瑶一下子就哑巴了。眼看着那股热乎气沉了下去,过了好一会儿才说,那个楼盘不太合适,等她有空到处多看几处再定。
  谢咏臻这会儿想起来就觉得完全无法理解。按说陈瑶跟郭颖的关系好的跟过命差不多,一个宿舍出来的姐妹,不是亲生胜似亲生,就近住在一起相互照料或者走动走动不是应该很合她心意才对吗?
  谢咏臻摇摇头。他搞不清楚也懒得多想。
  女人的思路,大多数时候跟男人完全不在一条直线上。
  “谢经理。”整个人跟从水里捞出来一样黝黑的山东汉子大伟大踏步的推门而入。这个从南边军区当了四年兵退伍的大个子很得他赏识,心眼实诚不会偷懒耍滑,看上去五大三粗的男人,居然有正儿八百的二级厨师证。
  “坐下歇歇。”谢咏臻就手递给他一杯凉水:“让小刘那小子多站一会儿。”
  大伟憨笑:“莫有事儿,俺不怕热。对了,”大黑塔一口气闷掉整杯水才想起来:“聂总刚刚回来,让我叫你去他办公室。”
  这是沉不住气打算上私刑了吗?才半个月呢。谢咏臻不在乎的笑笑,大手向上抛起保安深色的大檐帽,划过一道弧线后重新稳稳的落到掌心。
  作者有话要说:
  ☆、第 8 章
  谢咏臻进去那间气派办公室的时候,聂庆北正站在窗边背对着大门接电话。
  大热的天他居然穿的长袖衬衫,天蓝的颜色看过去很清爽,袖子一丝不苟的卷了两道,平齐在胳膊肘下一寸的位置。
  谢咏臻只看了一眼就皱着眉转开了头。作为一个资深粗放不羁的爷们儿,他打心眼里瞧不起这种娘们唧唧一丝不苟的男人。头发上了发胶精心捯饬过,衬衫领带板正的像要去见国家元首,皮鞋永远一尘不染,最要命的是身上始终飘着让人打喷嚏的香水味。那不是女人才用的玩意儿吗?!
  “来了?坐。”聂庆北挂了电话,转身看到他简洁的下了指令,清癯的脸上带着浅浅的酡红和疲倦,看的出中午没少喝,想必是应酬才回来。
  大马金刀的坐下,谢咏臻腰板挺的笔直:“聂总找我有事儿?”
  聂庆北也坐到他的大班台后面,抽…出根软中华叼在嘴上,随手又扔了一根给他:“这半个月做的还习惯吗?”
  “习惯。”谢咏臻随手将香烟别到耳朵后面,拒绝了他的打火机。
  聂庆北深吸了口烟,徐徐吐出:“你的团队管的不错。”
  谢咏臻无可无不可的笑笑,没说话。这种虚假的寒暄能省就省了吧,老子在七四二六带兵的时候,还没你什么事儿呢。
  聂庆北迟疑了一下:“你是侦察兵出身吧?”
  “是。”谢咏臻隐约猜到他想问什么,心里不无幸灾乐祸。你想知道,老子偏不告诉你。
  “你和袁杨很熟?”聂庆北终于还是吐出了那个如鲠在喉的名字,却没法如释重负。
  “聂总想问什么?”谢咏臻笑容纯白,什么都不懂的样子:“战友而已。”
  “他和郭颖是怎么认识的?”聂庆北用空着的手揉揉脸,过多的酒精涌到指尖,连神经触感都变得迟钝麻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