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9 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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飘雪的季节 更新:2024-04-09 19:52 字数:4739
“你还不知道吧?当初皇上下旨说你难产而死,把弘昌阿哥交给了十三爷的一个侧福晋抚养,好像是姓什么瓜尔佳的,据说十三爷为了这事儿伤心欲绝,酗酒难禁,连着几日朝都未上,整个京城传的是沸沸扬扬的,各大酒楼里的说书的讲的是口沫横飞,都是四贝勒爷劝了个把月,十三爷才好容易缓过来……”
真是难以想象胤祥成日里酗酒的样子,邋里邋遢地抱着酒壶,喝了吐,吐了喝,借着酒劲儿胡言乱语,烂醉如泥,这完全不是我印象中的他,犹记得那年中秋,轻柔的月光倾泻在他的身上,模糊了他脸部的轮廓,仿佛长身玉立的翩翩浊世佳公子,不染凡尘。如何能与沈亭潇口中所说的胤祥联系在一起。
他们这些皇子,一个个都是爱面子的,他们的一举一动都代表着皇恩浩荡、天家威严,断断不敢懈怠。他那样一个心思缜密的人,竟然为了我的死,毅然堕落至此,我想,我此生应该无憾了。
我强忍着心中的酸涩,还是俏皮的冲他眨眨眼睛,“佛曰,不可说——”
因为一说即是错。
如花似玉
沈亭潇的到来无疑给我的生活增了一抹亮色,使我的天空不再是灰蒙蒙的,我的心情也豁然开朗,闲着无事的时候不再时常闷在屋里,偶尔也跟着沈亭潇去沈府逛逛,但在看见沈亭渊的时候,我还是表现的有些不大自然,沈亭潇的那一番话在我脑海中总时时刻刻提醒着我他对我的感情,可我只能选择故意忽略和忘记,因为今时今日,我实在是什么都给不了他。
沈亭渊公务忙,三天两头的不得空,等他的时候,我和沈亭渊正坐在桌前喝茶,听到脚步声抬头时却发现沈亭渊身后竟还跟了一个人,那女子乌发蝉鬓、明眸皓齿,眼波流转之间顾盼生辉,浅笑嫣然,在见着我时谦和有礼地微微屈膝,“民女给十二福晋请安”。
我咂舌,此女只应天上有,人间能得几回闻?今儿我居然有幸得见,真真是大饱眼福了。
我仍处在震惊中未及还礼,沈亭潇促狭的附在我耳边小声说,“那是我新嫂子。”
大概是听见了沈亭潇的话,她俏脸一红,宛若天边的云霞一般绚烂。我不禁释然了许多,他能另娶他人,大概说明他已经放下了吧,既然他都放下了,那我还在这儿纠结些什么。
赶忙是笑脸相迎,“嫂子这是做什么?可当真是折煞我了。近日府里事多,也没来得及给亭渊哥和嫂子备份大礼,都怪我疏忽了,改日我一定亲自登门双手奉上。”
我牵起她的手围着她绕了一圈,全方位三百六十度来欣赏,转头对沈亭渊道,“亭渊哥真是好福气,不知从哪儿寻了这么个冰肌玉骨的天仙来呢?”
她捧着帕子掩面轻笑,“福晋谬赞了。”
果然赞美对每个女人来说都是受用的,佯嗔道,“这样的话儿啊,您铁定已听了千儿八百回了,可我还是忍不住要再说一遍,这明眼人一看便知的事儿,嫂子还谦虚什么?”
然后我转过身去看沈亭潇,“你也不提前跟我说一声,也叫我有些个心理准备,这冷不丁面前出现了个大美人儿,我是想不自惭形秽都难啊!”
一语说罢,在座四个人都笑了起来,她也不和我拘束,“福晋还是叫我的名儿吧,总是嫂子嫂子的叫着,我都觉得自己老了呢?”
听到我答应,她才接着道,“家父姓严,你唤我‘倾笑’便好。”
我惊异,“倾笑,倾笑,可是一笑倾城的那两个字?”
她羞赧的点头。
我由衷赞叹,“配上你沉鱼落雁之姿,再贴切不过了。”
“倾笑,你也别叫我什么福晋福晋的,听着就生疏,我从小儿和两位哥哥一块儿玩儿到大的,早就把他俩当成了自家人,咱自家人之间还讲究个什么虚礼?”
她迫不及待的问道,“不知妹妹名讳为何?”
我瞟了一旁的沈亭潇一眼,犹豫着到底是要告诉她哪个名字,见他伸出两根手指,才开口答了,“富察婉婷。”
“你是旗人?”倾笑睁大了眼睛,显然对我这个旗人和汉人玩得这么好而感到诧异。
沈亭潇在一旁窃笑,抢白道,“嫂子真是说笑了,难道你觉着咱们汉人能当得了皇阿哥的嫡福晋吗?”
倾笑讪讪的红了脸。
我赶紧打圆场,冲着沈亭潇嗔道,“这不是满汉一家嘛,什么满人啊,汉人啊,不都是咱们大清的人吗?大家长得都一个样儿,分那么清楚做什么。沈亭潇你少在这里搞什么民族分裂?”这个真正的齐烟岚不也是汉人吗?只不过阴差阳错的混了个富察婉婷的身份罢了。
沈亭潇居然还不服气,抢白道,“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你一个福晋当然不觉得什么,可是我哥却因为这汉人的身份受了多少排挤,你愿意和我们一起,那是你自己平易近人,可不代表所有的满人都和你想的一样。”
我蹭的一下从凳子上窜起来,“好好好沈亭潇,我认识你这么多年,你今儿才把心里话给说出来了,你的意思不就是我和你们掺在一起,是我自甘堕落,傻不拉唧的拿热脸去贴你们的冷屁股,你们还不一定领情,是吧?”
“你想多了,我……我没这个意思啊……”沈亭潇紧张得手都不知道往哪放了,倾笑也单单看着我发怒而不知所措。
一直没说话的沈亭渊这时竟突然笑了起来,我和沈亭潇都不约而同的转过脸去看他,异口同声的说,“你笑什么?”然后我俩互相对视了一眼,又各自别扭的撇开头去。
“你们俩果然还和小时候一个样儿,一见面就吵,不见面就想,真真是一对儿欢喜冤家。”他说这话的时候眼睛一直盯着我,黑漆漆的眸子里闪着不一样的光芒,不知为何,我下意识的就将视线避开,恍惚间竟有一种心虚的感觉。
“哥你说这话要负责任的,我什么时候想她了?明明是……”在我瞪了沈亭潇N多眼后,他终于意识到了祸从口出的道理,忙不迭伸手捂住了嘴,幸亏他及时地把未说的话吞了回去,否则要是被倾笑听见可就不好了。
“明明是我想你,对吧?你是不是想说这个啊?”我媚笑着把他的话曲解着接下去,要想不惹祸,只好就这样委屈自己了。
沈亭潇索性也陪着我装下去,挑了眉毛望着我,“难道你不是惦记我很久了吗?”
我撇撇嘴,继续大言不惭,“是啊,我就是惦记你很久了,我日思夜想的盼着你早日归西,念在我们多年的情分上,给我留下一份丰厚的家产呢?连十二爷的一表人才,都挡不住我要红杏出墙的愿望。”
这一句话说出去倾笑和沈亭潇已经是笑的前仰后合了,还是沈亭渊稳重,笑起来的时候还是那么有形象,沈亭潇好容易忍住笑之后斜我一眼,“切,瞧你这德行——还皇子福晋呢?十二爷怎么受得了你?”
“受得了受不了的吧,他又不是只能娶我一个?大不了把我搁屋里不搭理不就行了,我一不争二不吵的,能碍着他什么事儿?”
这话说是这么说,可真正做到就是另一回事儿了,一想起十二爷对我莫名其妙的疏离,我心里就一阵儿委屈。
“十二爷待你进不好吗?”
倾笑怯生生的问道,在被沈亭渊狠狠瞪了一眼后立刻噤声。
我自嘲的一笑,“好啊,怎么不好?衣食住行样样皆是最好的,我是他明媒正娶八抬大轿抬进来的嫡福晋,他亏着谁,也不能亏着我呀。”
“那我们便放心了。”沈亭渊微微一点头,“天儿也不早了,你还是快回去吧,堂堂一个嫡福晋不在府里待着,传出去对你的名声无异。”
“我知道。”我转过身望着倾笑,眼里满是促狭,“那我就先回了,这些日子你且要忙着呢,快些给沈家添丁进口才是最要紧的,我可是等着小侄儿给我叫姑姑呢。”
倾笑羞得低下头去,声音温婉绵长,“好好的说这些做什么?那就……借你吉言了……”
辞了他俩,沈亭潇送我出来,半路上却突然道,“那亲事是我爹临去前两家人定下的,你也知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不是他的本意。”
“亭渊哥成了亲是好事,你给我解释什么?”我仰了头笑眯眯的看他,“怎么着,是不是看你哥成亲,得一美人在怀,你自己眼红了?”
他摇了摇头,“那倒不至于,我还想再逍遥几天呢。”
“也不知道你在外边惹了多少风流债,这京城的各大头牌们,估计都眼巴巴的盼着你给她们赎身呢?哪天有要了什么心仪的姑娘和我说一声儿,没准儿人家瞧我是个福晋不敢惹,就委屈委屈自个儿嫁了你呢?”
他不禁感叹,“就这样多好,以后说说笑笑的,成日里待在个深宅大院里,可不是要闷坏了?”
聊了这一会儿,十二皇子府已近在眼前,我挑了车帘子探出身去,声音顺着风飘到他耳朵里,“成了,我进去了,咱改日再聚。”
呼吸了一天自由的空气,竟连脚步也轻盈了许多,以后真该要常常出来转转,我又不是井里之蛙?天天守着那一亩三分地儿,我还真有些吃不消。
意料之外
回到府中,晚饭我本想在自己的屋子里解决的,但经过前厅时发现十二爷和姚春梅、李佳氏已经在用膳了,明明看见了,不上去请安打个招呼实在是不合礼数,我只好别扭的走上前去,双手搭在腰际,“给爷请安。”姚春梅和李佳氏以及伺候主子用膳的一干人等都哗啦啦站了起来,“福晋吉祥!”十二爷淡淡应了声,“都坐吧。”
坐?我可真不想坐下,可是他的话音一落,其他人就各干各的了,早有手快的小丫鬟给我添了副碗筷,我无奈,只好走到自己的位置坐下,这满满一桌子菜,却不知怎的都让我提不起胃口来,只好看着那些山珍海味发呆。
却不想布菜的小丫鬟看见我老是盯着面前的那盘孜然羊肉,就上赶着献殷勤地给我夹到碗里,“福晋是想吃这个?”
我抬头扫了她一眼,见她脸上全是期待,便也不好驳了她的面子,毕竟她们平常被冷落惯了,谁不想在主子面前出一回风头,于是我笑了笑,“多谢。”
她一愣,想必是从没见过主子给个奴婢道谢,受宠若惊的呆在那里,我低头忍不住再次笑了出来,执起筷子将那片儿羊肉夹到嘴边,一股子羊膻味儿幽幽的飘进鼻子里,我不知为何竟一时犯了恶心,赶忙用帕子掩住嘴跑到一旁不住的干呕了起来。
丫鬟们有的端来铜盆、递来毛巾,还有轻轻给我拍着背顺气的,我满嘴都是胃里反上来的酸味,就着水漱了漱口才好些,姚春梅的声音便从身后传出来,“福晋这是怎么了?”
我勉强扯出了一丝笑,“可能是天儿太热了胃口不好,没什么事儿。”
“德顺,去请太医来。”十二爷沉声吩咐着,我忙不迭叫住他,“别去了,一点儿小毛病,不值得兴师动众的。”
德顺看看我,又看看十二爷,可显然十二爷并不打算听我的话,他对着德顺用重复了一遍,“快去。”
“嗻。”德顺领了命出去,我也不好再说什么,可这顿饭算是吃不下去了,在我拿着手帕擦嘴的时候,忽然听见身后站着的嬷嬷们压低了声音小声议论着,“福晋莫不是有了?”
我失笑,这些丫头婆子们可真是扯远了,我和十二爷压根就没圆过房,哪儿来的什么孩子?不过这事儿她们也不知道,她们会这么认为也算是一般推断,我也犯不着和她们为这点事儿计较。
太医来的时候,我已经回了自己的屋里,大概是想在十二爷面前留个关心嫡妻的好印象,姚春梅和李佳氏也跟了过来,我将手往太医面前的桌子上一伸,他的手搭在我的腕部,略一思忖,便眉开眼笑的对十二爷道,“恭喜十二爷,福晋这是喜脉,如今已一月有余。”
轰!这话如五雷轰顶一般在我脑子里炸开,喜脉?怎么可能?我压根儿没和十二爷圆房却有了孩子,唯一的可能就只能是我在外面有了私情,那我岂不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我再次把收回的胳膊伸了出去,“太医,您一定诊错了,您再给我看看,是不是我有别的什么病,您给我当成喜脉了?”
老太医面带疑惑的望着我,顺手捋了捋下颚上花白的胡子,“福晋,有喜脉是好事儿啊,您怎么不相信微臣呢?微臣在宫中这么多年,诊过喜脉无数,从没有出过错,福晋的脉象定是喜脉无疑。”
整个屋子陷入了一种凝滞的气氛里,十二爷面无表情的望着我,更是让我觉得心灰意冷,我死死抓住他的胳膊摇晃,眼泪哗的一下涌上来,“十二爷,您一定要相信我!我真的从来都没有做过什么对不起您的事情!”
说话间,那种恶心的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