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8 节
作者:披荆斩棘      更新:2024-04-09 19:51      字数:4765
  吴姑娘这几年在傅府待着,大概也看到做妾的卑微,知道姑母说的有理,只心里放不下与表哥的情分。
  傅太太又接着说:“妾在得宠,生出的孩子也是庶的,连承袭家业的权利都没有,就是将来的人生,也走的艰难,你将来也会做母亲,看到自己的亲骨肉这样子,你心不难受吗?”。
  吴姑娘无语,傅太太又接着说:“黄守备的夫人人极好的,就是他家的儿子,也饱读诗书,你二人夫唱妇随,何乐不为,何必想不开,受一世的委屈,何况你不比任何人差”。
  吴姑娘上齿咬住下唇,唇因用力咬得发白,显然姑母说的都是对的,只一时心里别不过来。
  傅太太看她这样,也放心了,怕她想不开,才找她来开导,又说;“你回去好好想想,是不是这个理,姑母是你的亲人恁会害你”。
  吴姑娘走后,傅太太才喊人,招呼丫鬟进来,说:“去把大爷找来”。
  傅大爷今儿正好在家,也是为了表妹的事心烦,没去农庄。
  听母亲唤,心里七上八下的,大步过上房来。
  傅大爷一进门,傅太太就挥退左右,傅大爷作揖,道:“儿子给母亲请安”。
  傅太太沉脸坐在那,没搭理他,傅大爷讪讪的,有点不好意思,强陪着笑道:“母亲唤儿子何事”。
  傅太太看了他一眼,语气冰冷,不加掩饰的不满道:“我和你父亲这几个儿子只看重你,你却让我心寒”。
  傅大爷尴尬地站着,也不敢就坐,仍陪着笑说:“不知儿子什么事做的不好,让母亲寒心”。
  傅太太眉梢突地挑起,厉声道:“你做的好事,打量我还不知道,你和你表妹暗通款曲,私下里的事,打量我真不知道,你自个说说做的对也不对”。
  傅大爷一惊,随即,脸孔发红,头略低,低沉地道:“母亲既知道,儿子也不瞒,儿子与表妹两情相悦,想结为连理,请母亲首肯”。
  傅太太一怒非小,直气的嘴直打哆嗦,用手指着他厉声道:“你要结连理,我问你,你有妻室,能给她名分,莫白糟蹋了她”。
  傅大爷听说,更加惭愧,脸上的红更深一层,争辩道:“儿子爱她,一定不让她吃苦的”。
  傅太太一声冷笑,道:“怕到时就由不得你了,她一个做妾的,还能怎样,难道礼法规矩都不遵吗?我是不会同意的,除非我死了”
  傅大爷希望破灭,不想放弃,做最后的争取,抬起头,恳求地对母亲道:“儿子可以发毒誓,一世对表妹好,不让她受欺负的”。
  傅太太摇摇头,讥讽道:“你的媳妇你不是不知道,她卑贱的身份怕到时你没能力护着她”。
  这次这件事,连氏做得不动声色,使傅太太更加不放心把侄女嫁入傅家。
  傅大爷还要说话,傅太太抢先说:“你不问问我怎么知道的,你自以为天衣无缝,做得人不知鬼不觉,你比你媳妇手段心机差远了”。
  母亲的一番话让傅大爷震惊,自己妻子,与往常无异,些微差异就是对他更体贴入微,关怀备至,令自己抱愧。
  傅大爷暗惊,自己与表妹小心谨慎,生怕人前落下话柄,怎么她却能知道,而且不吵不闹,这些年的夫妻,连氏的心思有些猜不透了。
  想分争,看母亲脸色铁青,态度决绝,又自己羞愧难当,只好暗自咬咬牙,狠狠心,由着表妹嫁个好人家吧。
  傅大爷回房,连氏才打发走了管事的媳妇,看见丈夫进来,笑着迎上来,道:“爷这么早回来,正好我让袁妈炖了老母鸡汤,在锅里喂着,想留待爷晚上回来喝,可巧爷有口福,就赶着回来了”。
  傅大爷看妻子笑脸,不好发作,原是自己也没理,舀不到台面,只好这口气生生咽下。
  没答言,抬步走去里间,连氏朝丫鬟琴儿使了个眼色,琴儿明白,下去,不一会,奶娘领了两个孩子进来,进门扑在连氏怀里直叫道:“娘、娘”。
  连氏蹲身搂着一对儿女,慈爱地为他们擦去脸上的汗珠,道:“看跑的,你父亲在里间,小声说话,看吵了父亲”。
  两个孩子一听父亲回来,高兴奔去里间,迭声叫道:“父亲、父亲”。
  傅大爷正闷闷的斜歪在那里,听见声响,见是两个孩子进来,脸上浮现出慈爱的笑容,掏出帕子,轻轻为两个孩子擦去脸上的汗和泥,佯作生气道:“跑哪里疯去了,像花猫似的”。
  大奶奶连氏在外屋听见里间传来清脆的童稚的笑声,暗暗地舒心地笑了。
  傅容锦自纳了碧云,暂时把红鸾抛于脑后,忙于生意东奔西走,在家时一般宿在正房,秋筠总是劝他去碧云处,碧云自跟了傅容锦,粉脸生春,秀丽的容颜越发娇艳,有了股少妇成熟迷人的韵致。
  秋筠有了她,卸下了不少包袱,分了傅容锦的精神,秋筠也时常能清净清净。
  大奶奶连氏依例拨了小丫鬟兰香侍候碧云,秋筠无事也不用她来侍候。
  碧云心满意足,心里着实感激奶奶。
  又听闻,郁姑娘有了身孕,对傅太太打击非小,眼睁睁,看着每日那西跨院来来往往,仆从穿梭皆带着洋洋喜气,傅老爷恨不得把什么都搬给她,金银珠玉,山珍海味自不在话下,每日下了朝就奔西跨院陪伴她,二人浓情蜜意,两情相悦。
  秋筠同青语翻腾箱子里东西,找了块海水蓝细布,托在手里左右看看,满意地道:“这块布料子就不错,柔软细腻,婴儿穿着舒服,就烦劳你辛苦做上”。
  “奶奶说那里话来,奶奶信任奴婢,这点子事不算什么”。
  两天功夫,就做好了,秋筠瞧着这么小的衣裳,着实欢喜。
  月份大的婴儿也不适合绣花呀,朵呀的,为了美观,青语在袖口舀金线掐了一圈牙边,秋筠看着很羡慕,道;“青语谁将来娶了你,真福气”。
  喜鹊‘扑哧’一笑,口无遮拦道:“不用远处寻,只近处就有人惦记着”。
  秋筠听懂了她指的是傅三爷,气不打一处来,瞪了喜鹊一眼,道:“少浑说,青语姑娘我一定寻个好人家,做正房奶奶,断不会这般作践她”。
  青语红脸“啐”了一口,道:“你这小蹄子求了奶奶给了爷吧”。
  眼神中却有分感动,为着奶奶这句话,自己今后肝脑涂地也在所不惜。
  秋筠是故意说给喜鹊,也是让傅三爷知道,青语不能动。
  红鸾正好舀着浆洗干净的一骡子衣裳进来,听见奶奶这话,很为三爷抱不平,插嘴道:“青语姑娘一世侍候奶奶有什么不好,做了妾又怎样?好过穷苦人家的正妻,整日为吃穿发愁”。
  青语越发羞臊,着急道:“你这蹄子,同她一样,不理你们了”,说着抬腿出去了。
  秋筠对这丫头厌烦十足,往下压了压,强自忍耐。
  ☆、26花折
  吴表姑娘的婚事,也归了大奶奶连氏操办,连氏像什么也没发生过,凡婚庆事宜事无巨细皆亲自过问,比二姑娘的婚事还来的尽心,傅家的家下人都猜大奶奶这般上心是为讨太太欢喜。
  傅容锦晚间进来,秋筠正要宽衣,回头见了他,心一疙瘩,道:“怎么没去西厢?”
  “贤妻是不高兴为夫回来?”傅容锦来到秋筠身后,才火热的情绪被她冷水浇头,熄了一半。
  秋筠转过身去,“嘿嘿”两声,挤出个三分笑,道:“看爷说的,冤枉奴家好意,为妻不能为傅家添丁,如碧云有了,老爷太太欢喜,也算成全媳妇的一片孝心”。
  说着,上前两步,挽了他的胳膊,朝外走,傅容锦极不情愿但手臂被她拽着,不由得脚步向外走去,秋筠像哄孩子道:“爷,你我夫妻来日方长,何在这一时,子嗣大计,老爷太太盼着呢”。
  边说边把他轻轻推出门去,阖上门扇,在里面隔着门缝,软糯地小声道:“爷,改日为妻给你陪罪”。
  并随手插上门,一夜安好,天蒙蒙亮时,听得外面似有人声喧嚣,秋筠纳闷,这般早在做什么,披衣下地,外间,青语和喜鹊值夜早已起了,青语听见奶奶出来,忙迎过来,秋筠看她神色慌张,越发疑惑发生了什么,问:“出什么事了吗?”
  青语紧张地道:“四房春莺儿半夜生产,难产,生不下来,惊动了阖府的人,奴婢等看奶奶睡着,就没叫醒,叫喜鹊打探消息去了”。
  秋筠脱口而出:“不好,怕凶多吉少”。
  “奴婢也这么觉得,都一整夜了,还没动静,喜鹊去了个把时辰,也没回来”。
  正说着,喜鹊急慌撞进门来,气喘嘘嘘道:“奶奶,不好了,春莺儿流血不止,怕不中用了”。
  秋筠未待她说完,疾步出门,青语抓过件披风在后给奶奶披上,喜鹊也赶了上来,边走边说:“柳莺儿折腾了一晚,叫得可吓人了,四奶奶守着一宿没睡”。
  秋筠脚步未停,问:“谁在那里?”
  “四爷、四奶奶,大奶奶天快亮时回房歇着了,二奶奶身子不舒服派了个老婆子过来,太太派了郑环家的守在那”。
  秋筠等到四房门口时,听里面一点动静都没有,心一下凉了,看同喜在外间角落里抹眼泪,还有两丫鬟忙活着端水。
  四爷在外间地上来回溜达着,显得烦躁不安,看秋筠来了,做了一揖,道:“惊扰了三嫂”。
  秋筠还礼,也没说什么直接就进了里间。
  里间,稳婆忙得额上满是汗水,来不及擦,四奶奶在一旁坐着,郑环家的也焦急地搓着手,春莺儿已没了声息,稳婆眼看着人已不行了,为职业道德计不得不提起精神喊了两声:“姨奶奶用力、用力”。
  也不抱什么希望,这时,奇迹出现了,春莺儿睁开了眼,模模糊糊眼前人影晃动,听这两声大喊,用尽平生的力气……。
  “孩子出来了”,稳婆惊喜大叫一声,众人上前探头观看,果然,孩子头漏出来。
  “加把劲、用力啊!”,稳婆提起精神,兴奋地喊。
  终于于千呼万唤中,一个小生命诞生了。
  在看春莺儿力气耗尽,合着眼,稳婆抱着婴儿举起,‘啪啪’拍了屁股两下,“哇哇”微弱的两声。
  秋筠微阖双目,默念,谢天谢地,睁眼看春莺儿已气若游丝,众人皆看孩子当口,秋筠俯身低低唤了声:“春姨娘”。
  春莺儿此刻已无力睁开眼睛,笀数将尽,秋筠一看不好,忙出去外间,叫傅四爷道:“四弟,我瞧着春莺儿不好,你快进去看看”。
  傅四爷就要举步当口,小孙氏的陪房王得宝家的上前拦了说:“女人产房血腥,男人进去晦气一辈子,爷们不能进”。
  傅四爷要进,怎奈她拦在前面,秋筠见状厉声道:“大胆,春莺儿命不久已,你拦着爷见她最后一面,是何居心?”
  王得宝家的看三奶奶发怒,不敢硬拦着,秋筠一把推她到一旁,同了傅四爷一同进去。
  傅四爷顾不得看孩子,奔向柳莺儿床前,低身唤道:“莺儿,莺儿,是我”。
  柳莺儿听见呼唤,似回光返照,把眼睛睁开,见傅四爷,枯瘦失血苍白的手紧紧抓住傅四爷的手,一大颗泪珠滚落枕边,哽咽一字一顿地说:“爷。。。莺儿。。。不能侍候爷,莺儿要去了,爷保重”说完,飘忽的眼神看看稳婆抱着的婴儿,眼中放出异彩,断断续续地说:“卑妾……死…。后,孩…。。子让同…。。喜代为抚……养,卑妾求爷答应”,后句说的急促,春莺儿大口喘着。
  傅四爷显然没想到她在生命垂危之时,尚能提到这个,一时无措,春莺儿眼露哀求,悲伤地叫了声:“爷…。。”。
  秋筠在旁实在看不下去,推傅四爷道:“四弟你快答应”。
  眼看着春莺儿眼要慢慢合上,秋筠着急了叫道:“不能让她带着遗憾离开,四弟”。
  傅四爷哀伤地,别过脸,郑重点下头,道:“我答应,我保证按你的话做”。
  春莺儿才阖上眼睛,安然睡了。
  小孙氏正帮稳婆给婴儿擦洗小身子上的血水,不便过来,但一直竖耳听这厢动静,听春莺儿提孩子由同喜抚养,一急,猛地起身,就要过去,却听见说四爷已答应孩子由同喜抚养,心一下沉到谷底,脸色异常难看,狠狠地剜了秋筠一眼,暗恨。
  春来又三月,二姑娘的喜期快到了,秋筠坐在窗前亮地里,专心地在一件水红的小褂绣上粉红的桃花,青语道:“二姑娘的喜期还有段日子,奶奶不用这么着忙”。
  “我的针线活怕二姑娘瞧不上眼,因此,早早动手,仔细绣了,还略能看得过去”。
  “奶奶的活计虽比不得二姑娘,但很能舀得出手”。
  “也就你看着好”。
  “奶奶、奶奶,大姑娘回来了”,喜鹊一路嚷着进来,这丫头恨不得那里有个热闹。
  “大姑娘自出嫁一直未回过娘家,道远,这回听说姑爷一家调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