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 节
作者:悟来悟去      更新:2024-04-07 21:06      字数:4991
  总之就是忐忑不安、辗转难眠,看看自己的夜光手表,都半夜三点了,我从没那麽晩还保持神志清醒的。
  突然感应到有股奇异的仙家气场从天上传来,我很讶异,这不是师父的气,师父身上的气场是寒寒冷冷、清凉如月光的那种,可现在的这个却温和雅致,很柔和。    我蹑脚下床,偷偷跑到客厅,从窗户往庭院处瞄,见到师父一个人站在院落中央,抬头往上看着。
  他在找什麽?难道是师父下凡之前结交的老情人从天上跑下来跟他幽会吗?我很好奇,天上神仙那麽多,哪个神仙那麽变态,居然看上我师父?
  一道炽亮的光芒从掩映的夜云之中射向师父旁的空地,等光芒淡去的时候,庭院里就多出了一位穿着古代儒雅文士服的年轻人。
  「文昌,别来无恙?」师父先开口,我不敢置信,他喊对方文昌?难道真是老跟我不合、永远上不了身的那个文昌帝君?
  「太阴,你已经下凡三十几年了,如今任务结束,怎麽还不回天庭覆命?那个急性子的太阳都已经忍不住,打算要下凡逮你回去了!」
  「太阳帝君?他管我那麽多做什麽?」师父不甚高兴地拧拧眉,回答:「我滞留凡间自有我的用意,不需他来罗唆。」
  「……算了,你们之间的事自己解决,我才不想弄臭自己。」文昌君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又问:「对了,急着找我做什麽?」
  师父说:「我在凡间收了个弟子,最近适逢考试,却给我搞上心神不宁那一套,你护持一下吧。」
  咦,师父说的是我?他为了我特地要文昌君下凡?
  「求功名的那种科举考试吗?没问题。」文昌君保证完之後,突然转头朝我的方向看来,还喊着:「小朋友,快过来。」
  好尴尬哦,当场被捉到偷听,幸好师父没生气,我不好意思地走出去,躲在他後面,小声地喊:「刘明参见文昌帝君。」
  文昌君不急不徐地打量我,好一会才点头说:「嗯,体内有仙骨,是上乘学道的资质,太阴,你眼光倒真的不错。」
  称赞我耶,我得意地笑,却又被师父瞪一眼,赶紧正经。
  「他就是你滞留凡间的原因?」文昌帝君用深思的表情瞅着师父,然後又招手要我过去。
  这麽伟大的神明有令当然要听从,我立刻往前跨步,看看他要怎麽在我身上行使神力。
  「尚有数窍闭塞,没关系,时候一到,自然开窍。」说着莫测高深的话,文昌君伸出手,手里有隻毛笔,在我额头点了一点後又说:「我已经在你身上通了一窍,保你心神专一、心无旁骛、脑聪目明;只要你准备充分,应试绝对不成问题。」
  「真的?谢谢文昌帝君!」我大喜,正打算向他拜下去,却被师父拎住脖子,动弹不得。
  师父在我身後徐徐开口:「欠你一份,文昌,改日有事尽管开口,我必竭心尽力办到好。」
  「一句话,说定了!」文昌君点头和煦地笑,又看了我一眼,才袍袖一挥,整个人化成一道金光向上而去。
  等看不见光了,我才回头笑着说:「嘿嘿,师父,原来你跟文昌君那麽熟啊,早一点叫他下来,我不早就轻松了吗?」
  师父哼一声:「你以为求他是件好事?为了让他帮你一次,日後我可能得耗上半条命才能还他这份情,他可不如表面上那麽好相与。」
  「半条命?」我慌了,可不希望见到病奄奄的师父:「不要啦,如果文昌君真要提什麽要求,我来好了,这是我自己的事嘛!」
  「笨蛋,既然收你为徒,就已经跟你有牵扯不断的孼缘了。」师父叹气,突然间他眼睛怒睁,又骂我:「三更半夜你怎麽还没睡?剩没几天就要大考,你要是作息没调好,临考试时失常,几个文昌也扶不起你!」
  哎,我真是有被虐待狂,居然觉得还是这样大声骂我的师父比较习惯。
  冲回房间,把这件事补记上去,因为我真的很感动,由这件事可以确定,师父虽然爱面子、硬逼我考上大学,却还是真真正正有注意到我的心情。
  XX年6月30日星期六,农五月十六日
  宜嫁娶出行立卷 忌栽种安葬
  财神东南,喜神西北,冲牛59岁
  好紧张哦,後天就是考试了,我虽然说紧张,程度跟师父比起来还是小巫见大巫,应验了以前抱怨他皇帝不急急死太监的话。
  比如说今天,才刚吃完早餐,他就匆匆推着我要出门。
  出门,我当然开心啊,但是为什麽?
  「死小明,当然是看考场啊!知不知道每年大考时一定有考生跑错考场、或是忘了带准考证的乌龙事件?你个性那麽糊涂,搞不准到现在都还不知道自己是那个考场!」师父骂我。
  「当然知道啊,我的考场是……」脑筋打结:「……师父,我去看看准考证……」    抬起脚正要逃走,冷不妨师父一拳打来,好痛!头上又肿了个包。
  「你果然……唉!」恨铁不成钢,师父打完我後又叹气。
  我自知理亏,往书房方向跑去,咦?书桌抽屉没有?桌子上翻一翻也没有?这下子我满身冒冷汗,只好回头去问:「师父,我找不到准考证……」
  师父已经将带刺铜棍拿在手上,消毒用的酒精药水也准备妥当,阴险狡诈的眼睛在人家可爱的小屁屁上留连,害我都不敢太靠近他,明哲保身、躲在沙发後面。
  「你的准考证在我这里……」师父挥了挥我从小拿来当玩具的铜棒,仔细检查每根钉子的锐利度,然後又冷冷开口:「一直在我这里,你根本看都没看过,怎麽可能知道考场在哪里?」
  「啊,师父你就是欺负我嘛!」我拍拍胸,终於想到准考证是他帮我领取的,当时他还说怕我不小心弄丢,所以一直放他那里。
  放下心来,我笑嘻嘻说:「既然知道考场在哪里,干麽还要特地去看?」
  砰一声,师父不知是手滑还是发泄情绪,铜棍往皮沙发上一击,哇,钉出了好几个洞──可怜的沙发,跟书桌一样悲惨的命运,这就是它们跟错了主人的下场。
  白着脸瞪我,师父深呼吸好几口气,等终於情绪稳定,才说:「上车!」
  不过就是看考场,干麽气成那样呢?我想师父本来更年期就提早报到,还是体谅他好了。难怪人家说考生的压力大,要是有像我师父一样整天神经兮兮的父母在,不紧张才怪。
  师父的家在高屏两县的交接处,离我的考场五福国中虽然有段距离,却都是宽广的多线公路,不须东绕西绕,所以很快就到了。
  已经有很多家长带着考生来考场确定教室跟座位,师父拿着我准考证,仔细对照了穿堂贴的位置图,要我紧跟着;穿过走廊上楼梯,找到了教室,也仔细核对贴在外面的准考证号码跟名字,再三无误後才准备回去。
  老实说,我不讨厌师父这样,他很重视我的事情,哪像我家里的人,昨晚打电话回去告诉他们後天就是大考了,妈接的电话,敷衍的应了几句就挂断,背景音效是搓洗麻将的声音。
  改天回去得训训他们,有空多读点道书,虔心修道,举头三尺可真的有神明。
  重新回到穿堂,与班上几个三八阿花不期而遇。
  「刘明,你也跟我们一样分到五福国中来考试啊?後天你会怎麽过来?搭公车还是爸妈带?」阿花A问。
  「我师父……我……」想想,该怎麽在外人面前称呼师父:「我叔叔会开车载我。」    头又被用力敲一下,师父拉长脸,沉着声说:「是哥哥!」
  那麽爱面子,怕人家说他老,好吧,及时更正:「哥哥会载我来。」
  还真不是普通的虚荣呢,一听我改称呼,师父脸色立刻就好起来,杀气也淡了。
  「嗳,不是季老师的哥哥吗?」阿花B跟阿花C同声叫出来:「以前都会到学校接陈淑芬老师、後来就改成接你的大帅哥嘛!」
  我脸也沉,猜不透这群三八怎麽老注意芝麻绿豆的小事。
  阿花A这时偷偷把我拉到一旁问:「他是你哥哥?你们有亲戚关系?」
  点头,不然怎麽说呢?说他是我学仙修道的师父?这麽好康的事怎麽可以公布出来?我可不希望一堆人跟我抢师父。
  阿花A继续问:「季老师的哥哥叫什麽名字啊?他是做什麽职业的?现在到底有没有女朋友?叽哩呱啦叽哩呱啦……」
  我耳朵一时接受不了这麽多的问句,打断她:「喂,你是媒婆喔?问那麽多做什麽?想知道就去问他本人嘛!」
  阿花A只是心醉神迷地说:「不行啦,他太帅了,我站他面前会紧张……」
  师父有帅成那样吗?我转头看看师父,阿花B跟C正问着他什麽事情,我好好观察,嗯,师父的确五官俊美,仙姿凛然,是太阴星君原来的面貌,难怪煞到一堆青春期的少女们。
  突然间他转头,怒气腾腾地看我,一副本人又做出十恶不赦坏事的样子,害我一个心虚,匆匆结束跟同学之间的话题。
  预料中的拳头一直没过来,车上我耐不住好奇心,还是问了:「师父,刚才你干嘛又瞪我?就是我跟班上阿花讲话的时候。」
  师父不开口,我更加的好奇,涎着脸追问,打死不退。
  他终於受不了我磨,回答:「你的修仙密练之路还很漫长,我希望你能专心致志,别为女色所惑……」
  「啊!!」我大叫一声,爆笑出来:「师父,你误会了,阿花们打算下手的对象是你啦!她们说你很帅,职业又好,看起来很有责任感,一直跟我打听你有没有女朋友。」
  「是这样吗?」他恍然大悟,放下心来,说:「胡闹,现在的小女生都太早熟,才十七、八岁就春心荡漾,殊不知情爱皆是虚妄,儿女则是讨债,何苦自投罗网?」    我忍笑不住:「师父,你说话的样子明明就是历经沧桑的老头子,还不许我叫你叔叔呢,哈哈哈……」
  话说多了会出毛病,为什麽我到现在还学不会教训呢?日记写完了,我看着大腿部位被拧红的那一大片,真想一头撞死。
  XX年7月2日星期一,农五月十八日
  宜沐浴扫舍宇 忌坐灶出行
  财神正西,喜神正南,冲兔57岁
  师父一直叫我早点睡,说明天还有考试,不准太晚睡,免得精神不好影响答题,可是我写日记写出兴趣来了,每天上床前不写上那麽一段,就好像什麽重要的事没完成,难过的很。
  而且,写日记最大的好处就是:一天之中,不管怎麽遭受臭师父的荼毒、敲打、责骂,只要在日记本上骂他几句,坏心情都可以发泄掉,然後安安稳稳上床做个好梦。    对了,把今天在考场发生的事写出来。
  每年的七月一日到三日是大考的日子,我考试的科目则安排在二、三日这两天。一大早,师父就难得地焦躁,一直叮咛着检查文具啦、确定准考证在不在、还有上过厕所了没?
  「师父,我帮你收惊。」终於忍不住,我对他说。
  一个拳头敲过来:「死小明,收什麽惊?哪见过像你那麽散的考生?」
  我嘻嘻笑,师父果然恢复正常了,这一拳敲得有气质有格调之极,是平常的力道。    赶在路上塞车前到考场,我正要下车,师父却说:「等等,我把车停好,等我一起走。」
  「咦,师父,你要陪考?不用啦,季老师说我们学校在这里设了考生服务区,他人也在这里,我一个人应付得来,你下午来接我就行了。」
  「见君也在这里?那小狐狸也会跟来吧?我要是不看紧点,谁知道你跟那个小鬼又会搞出什麽名堂?」师父不屑地哼一声,斜眼看我。
  在师父眼底下还真不能干坏事,我本来就打算趁今天找小狐狸完成上次未竟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