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节
作者:绚烂冬季      更新:2024-04-07 21:05      字数:4810
  会守着你,直到死去的那一刻,让你轻松地解脱。”
  向萍颤抖地指着自己,张着嘴结巴地说不出话,眼神不停在项肆辰、项芹之间游移。
  “我、我……难不成你们说……那是……”
  “你冷静点。”项芹知道项平一时间不能接受,于是替他说明更清楚些。
  “没错,你就是萍的第九世。你刚出生,婶婶替你算过名,就知道你活不过二十岁。也知道你的劫数不单纯,所以替爹娘问清楚你与法善的命数。这些事,我们懂事后,因为不小心给我们听到一些,所以爹娘就对我和大哥说清楚了。这是天机,不能让你知道,但婶婶说进来看你得相,会同千年异相九星连珠,可有变。所以让肆辰哥请示他们老祖,才告诉你的。”
  “开什么玩笑啊……”项平抱着头,不知道是对于哪件事的打击较大。
  萍的转世?法善的过去?只能活到二十岁?还是爹娘、哥哥、妹妹、叔婶、肆辰所知的一切,他都不知道?
  “他、他怎么知道我、我就是……”
  ”那只银叉,那只银叉是萍最喜爱的。”项肆辰收起折扇,放在一旁,语重心长地说:“法善虽不老不死,但没有法力,不可能认出转世后的灵魂。王母娘娘告诉法善,若是有人将那银叉交给他,那就是萍的转世。”
  向萍还是一脸的不可置信,反而只是告诉自己,果然不能乱拿东西。
  那天他在整理书房中的杂物,在爹娘收藏贵重物的箱子里找到那只银叉,喜爱的心情油然而生,所以不告之爹娘就带走它。那时也是一气之下,把叉乱给人,就给自己惹来这么大的祸事。
  项平无神地问:“变数……什么变数……你们打算怎么做?”
  “我们也还不清楚,但不前,法善都找你三百年,未曾好好与你一聚。所以现在爹娘与婶婶商量之下,决定要把他接到家中住下。”
  “喔……什么!”项平猛然抬起头。
  “就是你听到的。这时也差不多帮法善整理好了,要去见他吗?”
  “说什么笑!不见!”他的家人到底在想什么,就算法善现在是和尚,但他可曾是杀人不眨眼的大盗。
  项芹似乎是看透他的心思,说:“那些都是三百年前的事,经过这些事、时间的漂泊,你要还有眼睛,就能看懂他不是恶人。这是婶婶要我安慰你的话。”
  项芹不多劝,因为她本身也是对这种安排有些意见,只是说不过爹娘,于是径自离开书房。项肆辰静静地陪着他,等到估计项平脑袋已经把事情理清楚后,才说:“虽说有轮回这事,但对我们来说,你不在就是不在了。所以大叔们才会这么地费心,自你出世以来,没有一天不想办法要破你的命数。”
  “我……什么都不知道……”项平颓然地趴在桌上。
  “本来就是不让你知道的。反正法善也不会有害于你,你就可以放上心了吧。”
  “是啊……”虽这样回话,但项平也不见得真地会因此放心,这是反而想着自己会怎么死。
  活不过二十岁……都不得好死?可他至今没病没痛,没于人结怨,这几天是真遇到几次不小心真地会死的情形,也都躲过了。法善是救了他几次,但终是要了结他的生命而来,而他是怎么面对先前的八世呢?
  项家并不大,仅是两进两护龙的格局。第一进正位是厅堂与佛堂,左边是仓库,右边是厨房:第二进是项家爹娘与项芹的房间,右边是向群的房间以及书房,左边是项平的房间和一间客房。
  因此,项平早料到法善会被安排到自己的隔壁,但他的思绪果然跟不上他的家人。
  “为什么要跟我同一间!”项平怒气冲冲地对着已被改装完成的房间。他气是气,更是惊讶家人的手脚。
  他就在房间正对面的书房听项肆辰说法善的事,竟没发现由项群领工的四、五名工人,把他的床加宽,还在窗边放了张卧榻,上头还有专替法善准备的蒲团。
  项大娘红着眼对项平说:“我听群儿还有肆辰说,你这些天遇到不少真会要你的命的事,要不是法善师傅,还能站在这儿跟我大声吗?”
  项平赶紧柔声安抚项大娘:“我没要跟你打声,只是,他用不着跟我同注意建房吧。”
  “不跟着你,娘怎么安心啊!瞧你,我们把你养的好好的,但这命……谁知道会出什么事。要是被什么梁柱的压死,我怎么甘心!”
  要真那样死,也够窝囊的。项平在心中这么想,却不敢说出口。
  “不过,娘啊,你们都知道我活不过二十,先前我要做什么、玩什么,都没见过你们拦我。怎么现在,非要那和尚跟着我?”
  项大娘听这话,眼泪就不住地掉。项平不知道自己哪说错话了,一时间慌了手脚。
  “娘是什么……什么时候把你养得这般无情无义……”项大娘趴伏在茶几上。
  “无情无义?我是怎么无情无义,您倒是说,别哭啊!”
  项平顺着项大娘的背,项大娘抬起头说:“肆辰不都把事跟你说了,法善师傅为了你,一人南奔北走三百年,你是一点也没有动恻隐之心吗?不想让他都陪陪你吗?”
  “娘,你是说什么啊。我是给你生下,让你们养大的,那和尚的事我压根不知道啊!”
  项平平时爱听故事,这种轮回转世的缘分也听过不少,但怎在自个儿身上,还被娘亲说得如此理所当然,项平只觉下一颗就有人说是这些都是骗他的。
  “孩子的娘,平儿气过了吧,我把师傅带来了。”项大叔将法善引进项平房中,项平赌气转过身背着他们。项大娘把眼泪收起,笑着接法善进屋。
  “师傅,我家平儿,就多麻烦师傅了。”
  “在下才是劳烦二位。”
  项大叔、项大娘接着退出房中,还记得把门关上,减少项平等会儿可能穿出来的暴怒声。
  项平知道就算他要出去,法善也一定会跟着他,索性就坐在床沿,决意不看法善一眼、不与他说一句话。
  法善也不是多话的人,见项平没走,也就到卧榻上打坐。
  项平看着法善投在地上的影子,有房间中间,被拉长到对面墙上,也许这是他第一次,这么耐得住安静。
  项平绕动快僵硬的脖子,眼光移到法善身上,随即离开,但转了一下,眼光又飘到法善身上。见他闭着眼打坐,项平盯着法善打量。
  法善的胡子剔掉了,蓬发也被洗过梳直,整齐地披在身后。少了乱发与胡子,才看得出法善凹陷的双颊。换下来看来像是破布缠在身上的袈裟,项芹缝制类似袈裟的衣裳披在他身上,更显消瘦;结印的左手,看来只有皮与骨;而右手……隐没在正常长度的袖子里。那不寻常的长度,让项平有些好奇、有点害怕。
  时间又走了一会儿,也是因为心情真的放松,或是太无聊,项平不觉间就打起盹来。
  法善请剩下卧榻,让项平躺好,替他脱鞋盖上被。
  望着项平的睡脸,法善的脸上没有任何变化,也不多留恋,转身再回到蒲团上。
  项家一家人在客厅,听这项肆辰带来项平房建的第一手情形,项大娘不禁欣慰地感叹:“法善师傅果然德高望重、法力无边。”
  项大叔也是满意地说:“咱们这孩子,还不曾见他安静这么久,更别说是面对我们这样的安排了。”
  “是啊,我还以为,那房间会给他拆了呢。亏我先请木工们用便宜一点的材料,省得再花一笔钱。”
  “群儿!”项大娘听了勃然大怒。
  “怎么这样,要是那便宜木头伤了平儿,那可怎么办!”
  项群好整以暇的说:“您别那么激动,说是便宜,但孩儿怎敢偷工减料。只是比红桧木便宜一点点地桧木罢了。”
  话虽如此,但整个项家最值钱的东西,非项平房中的家具不可了。
  项芹也在一旁悠闲地说:“唉,明明东西你也经手了,还这么容易生气。平的性子九成是自你来的。”
  一家人和乐融融地谈天,项肆辰虽然也很融入他们一家的气氛,但想起项平的遭遇,还是有种违和感。不懂项家人究竟是怎则看项平与法善的因缘,以及他们是怎么等着,项平最多也只能活到九十岁的最后一天,而在二十岁生日那天,也就是死日的时刻。
  城郊的田野,漫布着鲜黄的花朵,青绿的叶片衬着白色粉蝶飞舞其中。项平看着轻颤般的羽翼,不仅撇着嘴,随即将视线移往田中的妇人。
  “平儿啊,怎么最近少见你出来?”项肆辰的母亲白柔,一边在田中收着油菜,一边向往家中来的项平打招呼。当然,在他后头,少不了法善的身影。
  “我的那点事,婶婶你怎会不知道。肆辰在忙吗?”
  知道项平多少在挖苦她,白柔只是笑,当项平走远,法善走近时,白柔跪下,以头触地磕一个头。
  油菜长得高,只管找项肆辰的项平没注意到,而一心在项平身上的法善,见白柔如此,只是点个头,轻声说:“怎么对我怎么大的礼,请起。”却也没有跟这项平到田中的屋舍,只站在原地,待白柔抬起头来,两人相顾的眼神中,满是熟悉。
  在屋后磨刀的项肆辰,见项平来,笑迎道:“我还以为你不打算出门了呢,怎么想来?”
  “就是闷太久了,想找你去听听新故事。有没有什么我能帮的?”
  “不用,我把东西收好,再跟我娘交代一声就走吧。”
  法善住进项家中已有两天,只要项平不踏出项家门,他也不会亦步亦趋的跟着项平。家中吃饭,是单独替法善在房中开素菜。所以法善平时只在项平房中打坐,加以法善的话少,除非有人问他话,他未曾主动开口,就算答话,也都简洁。家人替他将外观梳理整洁,在项平严重也不怎么碍眼,渐渐就习惯法善的存在,能很轻松地无视法善。
  走在许久未见的热闹街道上,项平真有恍如隔世的感受。
  项肆辰见他心情好,试探地问:“你跟你身后那个人处的还可以吧?”
  项平虽然因此皱了眉头,但随即展开。
  “没什么好不好的,反正根本没什么交集。我爹娘出了这样安排外,也没别的,好似光这样就能躲过死劫吧。”
  项平还不是那么懂生死,所以说得轻松。项肆辰倒比他想得多,但在家中问白柔,他也没多说。
  两人来到微翠亭,项平刚踏上,就有个人要扑进他怀中,
  却给法善拉住,所以没扑成。那人瞪着法善,待项平与项肆辰看清那人是谁,赶忙把他们带出微翠亭,转进人少的小巷中。
  “可莉,你怎么穿这样来到这里?”在项平眼前的,是扮成男装的罗可莉,秀丽的脸庞满是不解与怨怼。
  “邱清老早把我跟他的亲事昭告天下,不怎样我怎么能来找你。我可在这等了好多天。”
  项平这几天都烦着法善的事,此时若是没遇见罗可莉,项平怕是把他与邱清的婚事不知丢到哪去,十多天来未能想过。
  项肆辰劝着罗可莉:“可莉,你也该明白,就算你来找平,也不可能改变什么。”
  在项肆辰眼中,罗可莉与项平还没到互许一生的地步。小时候,孩子圈内是项家班与邱家班,还有两边都布衣服的小团体,罗可莉就是其中之一。自小项平对罗可莉存有好感,但罗可莉不是全心依赖项平的感情,也不会讨厌邱清。
  罗可莉不理项肆辰,对项平说:“那你也不来找我,没有什么要对我说的?”
  “这……”项平原有不满,这时都已烟消云散,再说,家中的安和对他来说更重要,说他没中也罢,他不能真与邱家做对。
  “这位女施主只是不安罢了。”令人感受不存在的,此刻吸引了三人的注意。“突然间被决定终生,自然会想,如果是自己的抉择,是否会好些。但女施主,你也很清楚,邱公子虽然任性娇纵了点,却是个懂得疼惜你的人。这两个人,都让你放不下。”
  罗可莉低头不语,似是默认,却让项平转身离去。项肆辰追上前去,对法善说:“你说得虽然没错,但有些不需要在平面前说出来。”
  项平走到微翠亭,项肆辰挨着他一起坐下。项平不自觉地寻找法善的踪影,没见他如以往跟着,竟让项平有些担忧。
  说书人简短地说明今天的故事,是一支千年白狐游历人间百年的故事。项肆辰小声地对心神不宁的项平说:“这是我娘的事。”
  项肆辰本没打算怎么坦白,他的父亲写话本给人说有十多年了,近来灵感不再,想要封笔。白柔便要他写她的故事,作为完结。
  项平被吓了一跳,但说书人已开始说话,不好多问项肆辰,只好专注在故事中。
  安异志传——各位客官,今天的故事,名叫狐僧。但不可说是一只化为僧人的狐狸,或是化为狐狸的僧人,而是一只白狐与一个僧人的故事。
  替我们写了上百篇话本的项狐先生,把这当成他的封笔作。书还没写完,名儿还没取好,咱家老板就忍不住先拿一段要我说给各位听。这可不是赶鸭子上架,而是连老板,看了都忍不住想早点让各位知道,可见这故事之吸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