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 节
作者:小秋      更新:2024-04-07 21:05      字数:5090
  「是你不小心掉了吧?」
  「不会,刚才我们在酒馆吃饭时,我还碰过,可能是忘在那里了。」
  这很有可能,对于聂琦犯糊涂的毛病傅千裳早就习以为常,他品着香茶,嗯了一声。
  聂琦看看他,一脸讨好的笑。
  「千裳,那酒馆离这里不远,你去问一下吧。」
  傅千裳眼皮都没抬,懒洋洋地道:「钱袋是你的,把它忘在酒馆的也是你,为什么却要我去!」
  走了一天,好不容易才坐下来,他实在不想动了,大概他这辈子走过的路加在一起也没这段日子走的多,他只是见习侍卫,又不是见习跟班。
  「可是……你是大哥啊。」
  聂琦眼眸里露出纯真,口气中还带了分撒娇。
  不说他是臣子,属下,却说他是大哥,只这一句话,就让傅于裳举手投降,乖乖领命出去,出去之前还要尽做大哥的本分,叮咛交待:「那我去去就回,不许乱走哦。」
  好笑地看着傅千裳离开,聂琦拿过他那杯香茶,悠悠饮了一口,又伸了个懒腰。
  识人驭人可是做皇帝的基本,只不过,刚才他似乎做的过火了,那口气举动一点儿都不像他,却又无意识地做出来。
  这么一想,他突然发现最近自己似乎总是无意识的做出些奇怪的举动来外面传来脚步声,门被推开,聂琦放下茶盏,笑道:「这么快就回来了?」
  话音未落,唇间笑容已歇,眼前立着一个人,一个他意想不到的人。
  「你?」
  那人笑容中带了分诡异,走上前,将手中钱袋放在桌上,亮眸妖异非常,紧紧盯住他。
  聂琦只觉一阵异香扑来,神智便开始懵懂。
  浓烈的异香让他厌恶,抬手抚抚头部,感到有种剧烈又熟悉的痛传进大脑。
  耳边传来诱惑嘶哑的低语。
  「你的见习御医还真是如影随形啊,我好不容易才找到跟你独处的机会。」
  「是谁?你是谁……」
  头愈加的痛,明明是熟悉的脸孔,却惶惑着记不起他是谁。
  聂琦痛苦的摇摇头,又用力盯住那张脸,却在下一刻被他的妖媚眼神蛊惑。
  「你忘了吗?我是你的主子,你叫傅千裳,是杀手,奉命来杀永嵊的皇帝。」
  聂琦看着他,眼里渐现迷惘,「杀手……」
  「是,他要去千绝山断我稗越族的命脉,所以,杀了他!」
  一柄匕首塞进聂琦手里,首柄处虬龙盘曲狰狞,墨红宝石嵌成的眼眸在灯下泛出阴冷的光芒。「用他的血,祭我族的命魂!」
  音如鬼魅,嘶哑而诱惑,不知觉中,聂琦握紧了那匕首。
  傅千裳回来就看到聂琦坐在灯下出神,面前灯花乍爆,他却毫无觉察。
  自从艳遇之后,这种情况好像越来越多了。
  再看桌上端端正正放着那个钱袋,傅千裳气不打一处来。
  又被小皇帝摆了一道,害得他跑去酒馆找钱袋,结果凶神恶煞的威胁了半天后,老板颤巍巍的把帐房里的钱一股脑掏出来,哀求他拿钱走人。
  「喂,回神,斟茶!」
  傅千裳一撩长衫,大模大样坐下,聂琦回过神,忙沏了新茶端给他。
  「抱歉,你走后,我才发现钱袋放在包裹里了。」
  傅千裳心安理得地接过茶来,慢慢品,想想能让当今圣上为自己斟茶倒水,恐怕连老皇帝都没这待遇,刚才的郁卒略微缓解。
  嗅嗅鼻子,突然发觉房里弥漫着若有若无的淡香,好像自己离开时并没有。
  他两口喝完茶,见聂琦已褪衣躺到了床上,便吹熄灯,也跟着躺下,钻进被窝。
  聂琦抽出掩在身下的匕首,手握匕首柄处,缓缓抽出,谁知黑暗中突然一只手伸过来,很熟练的搭在他腰上,跟着握住他的手。
  「天太冷,凑在一起会暖和些。」
  药香传来,聂琦皱皱眉,只觉头痛缓解,竞随着那低浅呼吸沉沉坠入梦乡。
  次日便到了暮昭县,县内沿街小铺林立,生意吆喝声不绝入耳,行人多为外族服饰,来往熙攘,把个边陲小镇衬托得相当热闹,不过在看到他们后,许多人眼里都露出明显戒备之色,有几个小孩还故意凑上前摸索他们的钱袋,被傅千裳抓住,推到了一边。
  出了城,打马疾奔,很快便到达千绝山前。
  遥望那座耸立高峰,当真是千山鸟飞绝,冰雪皑皑,冷峭一片,入目中尽是苍茫肃杀之气,山峰侧绕河川,川上尚结着冰,上面覆了层薄薄的雪花。
  一阵冷风拂过,傅千裳打了个寒颤,雪花飞落,打在他脸上,刺骨的冰。
  「小琦,这鬼地方真有你要找的龙脉?」
  这一路上,傅千裳早把聂琦的目的打听得一清二楚,聂琦没对他特意隐瞒,对他来说,这个小药宫虽然懒散哕嗦了些,但是还是值得信任的。
  「或许。」聂琦冷淡淡的回道。
  山势险陡,无法骑马直上,二人下马步行,谁知走不多远,聂琦突然皱起眉,手抚额头蹲了下来。
  傅千裳忙上前扶住他,见他身躯微颤,脸色苍白,似在强忍疼痛,忙扶他坐下,从背囊里取出药包,道:「忍一下,我帮绐你下针。」
  拿针的手被聂琦拉住,「没事,我休息一下便好。」
  说着话,身子微倾,靠在了他身上,傅千裳只好伸手搂住他,谁知寒风骤袭,一柄利刃向他直刺过来,相距咫尺,凌厉寒煞。
  刀锋擦着傅千裳胸前划过,长袍被撕裂开一个大口,而他本人却堪堪躲过了刺向心脏的致命一击。
  看着聂琦站稳身形,手中利刃冷光乍现,傅T裳脸上露出促狭的笑。
  「你拿刀子做什么?」
  聂琦眼露冷光,全无平时温和宽厚的模样,利刀扬起,阴冷声音道:「杀你!,,傅千裳耸耸肩,」没事装杀手玩,一点儿都不像你。「
  他一直对聂琦身中红丝蛛之毒感到奇怪,直到昨晚闻到那股异香后,才突然想到,红丝蛛之毒原本不烈,但是若跟百萏香混到一起用,便会令人神智混乱,不,确切地说,长期嗅闻那种异香,会刺激人的记忆慢慢消减,而后最终完全忘记,只对下毒之人俯首听命。
  这便是聂琦刚遇到他时,为何会有茫然的反应,一定足那时聂琦已被人下了百萏香,只是下的不重,而之后自己又在他身边不断哕嗦各种琐事,无形中刺激到他的记忆,否则后果还真是不堪设想。
  昨晚一定是有人趁自己离开,在聂琦身上下了很重的百萏香,才控制住他的神智,这毒无药可解,只能等时日一长,慢慢消失,至于毒性能持续多久,要看其自身体质而定。
  见聂琦冲上前,举刀刺来,傅千裳连忙闪避,谁知对方下手狠厉,寒光围绕他周身,刀刀夺命。
  傅千裳的功夫高出聂琦甚多,却架不住只躲不攻,一味的挨打,一个不留神,袖袍又被刺了个大窟窿,顿时心头火起,抬手夹住刺来的匕首,喝道:「够了!别以为你是皇帝,我就不敢还手,大不了那些破药材老子不要了。」
  他只是想顶着个见习御医的名号混吃混喝而已,口J不想因此把命赔上,要不是顾及聂琦的身份,早就动手了。
  匕首被傅千裳铁指夹住,聂琦索性松手,反手从腰间扯出软剑,银龙飞出,直刺向他咽喉。这次傅千裳没犹豫,也拔出软剑,横剑回击,冰雪翻飞间,便只见一对身影翻腾跳跃,战做一团。
  聂琦被药激发体内烈性,进攻招招狠辣,转眼便将傅千裳逼至结冰的川边。
  傅千裳不敢再犹豫,凌空飞剑反击,势若长虹,瞬间抵在了聂琦的左胸前,喝道:「住手!」
  聂琦果然住了手。
  此刻他的剑尖抵在傅千裳的咽下,只要再向前递上几寸,便能了结他的性命。
  可惜前面路却被傅千裳的利剑封住。
  利刃相对,见聂琦面容冷若冰霜,傅千裳立刻堆起笑,柔声哄道:「小琦,我是你大哥啊,你忘了吗?」
  毫无反应,唯有一双厉眸死死盯住他。
  很明显,聂琦此时神智糊涂,多说无益,傅千裳柔声细语着,心里却在努力盘算如何弄晕他,谁知聂琦微启双唇,冷恻恻道:「死!」
  竟不顾傅千裳抵在他胸前的利刃,纵身递剑,寒光破面射来,傅千裳本能挺创反击,却不料聂琦的剑擦过他耳边,将一抹匕来暗羽拨开。
  兔起鹘落,当傅千裳明白聂琦的进攻是为了拨开射向自己的暗箭时,他手中剑锋已刺进了对方的肩头。
  看到聂琦眼中闪过的痛楚,傅千裳吓的立刻抽剑,顿时血花随剑四溅,雪地间飞落数朵艳梅。
  小琦,对不起,他不是故意的,天知道被百萏香迷住心智的人怎么会又救他?飞雪中乱箭齐飞,傅千裳不及细想,挡在聂琦身前,手腕轻抖,剑花飞旋,扫落射来的箭羽。
  十数名蒙面黑衣人已瞬间掠到近前,将他们围在当中,挺剑刺来。
  「你们是什么人?」
  无人作答,但见冷芒闪烁,出剑狠辣,直招呼他周身要害,傅千裳武功远不及他的易容术和毒术,很快便被逼进川中,川冰撑不住十几人的重量,发出诡异声响,当真是如履薄冰。
  聂琦肩头受伤,反激起其戾性,剑花飞舞,以一挡十,全不输与傅千裳,奈何对方攻势凶猛,应战中不防被人厉掌击出,薄冰乍裂,他收势不住,滑了进去。
  「小琦!」
  傅千裳惊叫声中,跃身上前,堪堪抓住聂琦的一只手,欲带他上岸。
  谁知冰下竟是湍流,手无法握紧,随即脑后风响,厉掌破空击在他后心,将他亦击入水中。翻身落水,湍流甚急,两人被激流顺水冲向下方,瞬间便滑出数丈远。
  身处在冷水间,入眼尽是漆黑一片,还好一直未曾松开握聂琦的手,傅千裳不知他的状况,也无法开口相询,生怕一张嘴,一口冰水便会灌过来。
  又过良久,水流渐行平缓,黑暗中似有呻吟传来,感觉到聂琦身向下沉,傅千裳忙揽住他的腰,凑上前,将真气度到他的口中,随即泅水游向上方。
  头顶结有寒冰,好在已是初春,下流结冰不厚,傅千裳抬手触撞,很简单就撞出个大窟窿,两人同时浮出水面,大口呼吸。
  聂琦脸色苍白,喘息了一会儿,忽然怒视傅干裳,挥拳击来。
  空间太小,无从躲避,傅千裳的左眼漂漂亮亮挨了一拳,聂琦却身子一晃,又软软沉进了水中。
  来不及惨叫,傅干裳捂着被打痛的那只眼,又慌忙潜入水中去拉聂琦.此时天已迟暮,冰水中更是漆黑一片,还好,很快便触到聂琦的衣衫,拉着他重又困上水面。
  触目之处,尽是冰雪.傅千裳凭着感觉勉强攀到了岸上。
  一到岸,聂琦便软倒在地,傅千裳也好不到哪里去,靠着他就势躺倒。
  后背重重挨了一掌,痛得厉害,不过还好没伤及要害,再看聂琦,一番休息后,晃晃悠悠爬起,从怀中又掏出一柄匕首,对准自己,一脸狠戾。
  傅千裳忙翻身避开,那匕首刺了个空,他却因用力过猛而牵扯着后背剧痛,见聂琦又抬刀逼近,不由又气又怒,叫道:「为何杀我?」
  「狗皇帝,敢毁我族命脉,必诛之!」
  「哈?」一个愣神,袖间已被刺了个大洞,傅千裳在聂琦的刀锋下左闪右避,大叫道:「看清楚,我是傅千裳,太医院的见习御医,小狗皇帝的那个是……」
  「闭嘴!傅千裳是我!还敢骗人!」
  这次傅千裳再也忍不住,瞅准空门,握住聂琦的手腕,一个翻身将他压在身下,指着他肩头的伤,道:「我是你大哥!你刚才还为救我受了伤,难道你忘了?」
  聂琦看看自己左肩一无意识地歪歪头,面露不解,但随即又凶光乍现,喝道:「胡说,你刚才还轻薄我……」
  傅千裳气得一口血差点儿喷出,大骂:「我那是为了给你度气,你给我听清了,你才是皇帝,再敢犯浑信不信我揍你!」
  妈的,他豁出去了,小皇帝再敢咄咄逼人,他一定一个大耳刮子抽过去。
  还好,聂琦没再做让傅千裳暴走的举动,皱眉良久,突然抱住头,蜷起了身子。
  见他面露痛苦,傅千裳知道是百萏香的药性发作了,趁他神智混乱,忙夺过他的匕首,占为已有,又手按他头部|穴位,为他镇痛,半晌,聂琦脸色才逐渐舒缓过来,凶戾渐消。
  傅千裳看在眼里,只觉自己也头痛起来。
  百萏香和红丝蛛合用,才能完全控制住人的心智,但红丝蛛的毒之前被自己解了十之八九,两毒分量不均,聂琦又心性坚忍,才能不被完全控制,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