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节
作者:男孩不逛街      更新:2024-04-07 21:05      字数:4912
  不是本地人。在金陵住久了,我看得出区别。他们的五官外貌比较特殊,气质更粗旷一些。一时倒叫我分不出到底来自什么地方。
  他们说话的语调尾带着一种奇特的腔调,我似乎在哪里听过。不过在我弄清楚之前,我得告诉他们一件事。
  奶奶的,老子在跳舞的时候,天王老子都不许打扰!
  招手,招来护院的,让他们镇压骚乱。
  外人也许不知道,这馆子里的护院,并非寻常练家子,而是龙威特别派来的。平常不显山不露水不扎眼,可是很好用。很多很麻烦的客人都让他们用很好的方式“处理”掉了,再也用不着浅离逞强锄头。龙威说,既然浅离惹麻烦的天性改不掉,他也只得想办法护卫他周全了。
  当浅离气嘟嘟地跑来找我抱怨的时候,我只大笑。不愧是浅离选择的男人啊,果然还是很有用的。
  现在,托他的福,事情很快地解决了,那些人被逐走的时候我隐约听到几句话:
  “……不可能……他在……离不了……一定是……”
  什么意思?
  稍玩浅离来的时候我还在想,不过实在没什么头绪。
  “是不是来找人的?”浅离忽然来了灵感。
  “找人?”
  “你不觉得和之前在你身上发生的事情几乎一模一样吗?”
  我可是一点也不想回想起当初的事情。所以我问浅离:“你最近是不是又找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人物?”
  “我才没有。”浅离摇头否认。“我没碰上什么奇怪的人。”
  “我也没有。所以问题不在我们。”
  “那就别管了。反正他们都走了。”
  “不过,我有不太好的预感呐。”
  如果真的找人,没可能那么轻易放弃。可是我没想到,居然会有人直接挑上我。
  我不风骚不横行已经很久了。在这馆子里,除了跳舞,我行事都比较低调。外表虽然没有多大的表化,心却早已老了。现在居然还有人把目标锁定在我身上,太奇怪了。
  那天晚上回房间的时候已经很晚了,我举着灯进去的时候全然没注意到房间里还有人,于是我被五花大绑在椅子上。
  两个高个子,从头蒙到脚,只露出锐利的眼。其中一人站在门边警戒,另一人,则站在我面前。
  我心里暗自叫苦。太平日子过久了,居然连最起码的警戒心都丢弃了。我居然蠢到自己门户没关给人可乘之机。自作孽,不可活。
  “你很镇定。”站在我面前的人,低低地开口。语尾带点奇妙的腔调,正是那天来闹场的人。
  “我与你们无冤无仇吧。”虽然我很清楚不见得一时无冤无仇不意味着一辈子无冤无仇,但我的确想不起来我与他们到底有何纠葛。
  “情非得已,得罪莫怪。请你告诉我们他到底在哪里?”
  “很难相信你们有道歉的诚意。再说我根本不知道你们找谁。”
  “他一定在你们这里,不可能离开。把他交出来吧。”
  “你们到底要找谁?”
  “臭表子!”“啪”的一巴掌扇在我的脸上,力道不小,我没猝不及防,不仅咬破了口腔,而且透露里轰轰最响,眼前直冒金星。“叫你装蒜!”
  不是我面前的男人下的手,是另一个。等我晃晃脑袋晃回清醒的神智,我才看到那人将动手的同伴架到了一边。
  “不要动手。”
  “他装蒜。不给他点教训他不会说。”他的同伴挣扎着,似乎要冲上来好好修理我一顿。奈何架住他的人人高马大力量十足,一时之间根本挣不开。
  “根本不需要动武力,我们不是来打架的。你不要那么冲动好不好?”
  “你一点都不急是不是?我就知道你根本不安好心。族长派你来完全错了,你一点也不想把他找回来,你根本就不了解我们有多着急,你根本就是个……”
  “够了!”一声低喝,一声任何感情都不蕴藏的只剩下冷冷感觉的低喝将他同伴喋喋不休滔滔如江水的抱怨瞬间冻结。“你太激动了。你先回去,剩下的事情我来做。”
  “你……”
  “回去。”换做是我,听到这样压迫感十足的声音,也会有夹着尾巴落荒而逃的心理准备。他的同伴似乎早就知道他这样的语气代表什么意思,缩了缩脖子,扫了我一眼,从窗户爬了出去。
  “对不起。”那人回头,很诚恳——至少眼睛很诚恳地看着我。
  我冷笑:“有心道歉就放了我,让我也送你一巴掌试试。”
  “你很悍!”他顿时苦笑,“我早该知道能跳出那样舞蹈的人,性子都不会太平和。”
  哟,没想到他还长了一双利眼呢。不过,砸了我的场子的帐,我还没算。
  冷哼,直盯他双眼。“我还不需要一个藏头露尾的男人来评价我的舞蹈。”
  “你生气了,是吧。想必无论我说什么你都不会再有我满意的回答,对不对?”
  他不笨嘛。我好久没见过那么懂得看人脸色的人了。
  “所以我现在村催是在浪费时间。”他苦笑,“既然如此,我还是得问一问,你能把他交出来吗?”
  从鼻子里喷出气,不理会他。
  “或者说,你能不能替我转告他,我们需要他,请他不要再任性了。”
  我干脆连眼睛都闭起来了。有的时候这个动作掉表屈服或放弃,而现在,仅仅表现为不屑。
  “最后,帮我转告他一句话。”他犹豫了一下,终于开口。“汇儿,对不起……我爱你!”
  什么?我睁眼,正好看到他的身影消失在窗边。
  舞月光三
  我现在的心情,很难形容。
  我居然在自己的房间里,被人绑在椅子上过了一夜。虽然说我太大意开着窗子让人有机可乘
  是我的错,可是最大的问题并不在我而是在闯空门意图不轨的人身上吧。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我的境况虽然根本不能与之相较,我甚至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所以这口气,无论如何我都是咽不下去的。
  要不是天亮后浅离发觉我未曾出现前来找我,我恐怕得继续和椅子绳索相依相伴。
  浅离发现我的时候吓了一跳,然后一脸怒容地问我是谁干的。
  我怎么知道是谁?没好气地回答。脱困后第一件事就是先洗把脸。我才不要这样蓬头垢面地
  见人,再说冷水有助于清醒神智。
  事实上,坐了一夜对我的身体并没有太大的损伤,我早已经习惯了随遇而安。可是,当手指
  触摸上脸颊的时候,意外的疼痛却让我几乎叫了出来。我这才想起,我被人甩了一巴掌。
  看着镜子里半边红肿的面孔,我的愤怒更甚。这个样子叫我怎么见人?有本事就被让我再见
  到他,否则……哼哼哼……后果自负。
  我已经连着好些天没出门也没跳舞了。浅离对外界宣称我病了。可实际情况却是我天天顶着
  猪头样的一张脸窝在房间里看帐本顺便发呆。正好现在是季末,有大票的帐本可以供我打发时
  间。
  我的伤其实并不怎么严重。只是脸部的皮肤比较敏感一些。只要轻轻打击就会呈现方法十倍
  的效果,为了日后的财路着想,我还是不要顶着这张面孔出去吓人比较好,毕竟这个行业,完
  全靠身体吃饭。
  这些天浅离一直顶着一张哀痛的脸孔在我眼前晃荡。我知道他的意思。我的舞停掉了,是多
  大一笔损失啊。他这个钱鬼肉痛得紧。
  浅离最可爱的地方莫过于此。他坦白,而且也懂得苦中作乐。他那种仿佛天塌下来的夸张表
  演不仅娱乐着自己,也逗笑了旁人——我。这个时候,白琴往往会受不了地抱着他,在他耳边
  承诺会帮他赚很多很多的钱。
  可怜的白琴啊,这辈子他注定要为某个小钱鬼操劳一生了。不过,我看他挺乐意的。
  我不认为事情会那么简单就结束了。所以我早就提醒自己注意关好门窗防小贼。不过,门窗
  这种东西防君子不防小人。当我再次在房间里发现夜行人的时候,说真的我一点也不惊讶。
  只一个人,蒙着头罩,看身形不是会不分青红皂白动手打人的那一位。我半分遗憾地叹了口
  气。
  “你的表情象是预料到我会来。”
  “我知道‘不死心’怎么写。”给自己倒了杯茶。刚泡好的“碧螺春”独特的香味在空气中
  袅娜地扩散,“不过你再来几次都一样,我说不知道就是不知道。”
  “你怎么我这些天为什么一直没能再来拜访吗?”
  “不知道。”也没心情关心。
  “那是因为我把方圆百里之内所有他有可能去的地方全找过了,可是完全没有他的影子。所
  以我肯定他就在这附近。而这里,你,绿腰是总管,你不可能不知道。”
  恩,他还满有行动力的,不过,推论的方向就有欠思考了。
  “你要我说几遍才听得懂?我根本不知道你找谁。”
  他笑——事实上他整个脑袋都蒙在黑布头套里,只露出一双黝黑的眼,但从那双清澈的眸子
  中,我看出了笑意——很不怀好意地笑:“我的部族,流传着这样的教训:汉人的话,是遮挡
  天空的云。”
  “什么意思?”
  “也就是说,都是谎言,不值得相信。”
  我顿时有暴笑的冲动。只要是人,都有口是心非的可能,何必分什么部族呢?何况从他的口
  吻中,我听不出很认真的虔诚。
  “你相信?”
  “相信什么?我部族的传言?”看到我点头,他才道,“无所谓。我只不信任陌生人而已。
  ”
  “那么你不该来问我。自己调查好了。”我也是陌生人,凭什么他非要从我嘴里知道什么我
  所不知道的东西?
  “你不同。”他的判断令我惊讶。
  “哦?”
  “第一,从事实判断,你与这件事关系密切。第二,我相信你。”
  “为什么?”
  他似乎有些苦恼地顿了顿,“我不知道。直觉告诉我,我应该相信你。”
  “哦……”我笑了,“也许你不该相信你的直觉。”
  “为什……么……”他的声音渐渐低沉,终至无声。原本靠着窗站着的高大身影,也扑通一
  声软到在窗下。
  我从来就不认为我是个好人,所以,人若犯我,我必定十倍奉还。毕竟,这个世界上,人与
  人之间已经不存在任何联系,所以,也没有任何值得太在意的理由。既然现在的我固守着自己
  的本分绝不干涉危害任何人,相应的,我也不会让任何人危害到我。
  有冤有仇,我必定会讨回。所以,别以为我忘了那一掌之仇。
  虽然不是他直接下的手,但既然是同伙,他想必不介意我报复在他的身上。
  顺带一提,从我走进房间发现屋子里有人时候开始,我便撒了药粉。而碧螺春,恰好就是解
  药。
  那药粉无色无味效果挥发得也很缓慢,这是白琴专为浅离特制的护身药粉之一。他毕竟不能
  时时刻刻跟在浅离身边,有了能让人束手就擒的药粉,加上浅离古灵精怪的头脑,想平安应该
  不是大问题。浅离后来给了我一些,叮嘱我需要的时候尽量使用,省得宝贵的财产——我的身
  体又受到什么损害。
  以白琴神医级的医术,他制的药自然可以信赖。所以我很放心地找来绳子,把他牢牢地捆住
  ,然后,把那个令我好奇无比的黑色头套给摘了下来。
  我个人以为,一个男人帅不帅,关键不是脸蛋,而是身材。
  这个男人穿着较日常服贴身一些的黑色劲装,身体曲线大致可以看出来,就我多年来接触男
  人的标准,已经能打很高的分数。如果配上他的脸蛋,无疑的,就外表而言,已经是不多见的
  美男子了。
  他的外表,算不得很精致。但男人味十足。无论是宽敞的额头还是端正的唇都有一种很硬朗
  的感觉。人说相由心生,看他的样貌,应该很容易被人当成好人。
  不过……我在心里冷笑。他是不是一般意义上的好人,与我何干?反正对我而言,他也不过
  是个报复的对象而已。
  不过,我该如何报复他呢?这还真是个棘手的问题啊。我不由得皱起眉毛思索。
  我的原则是,不要见血。
  很多年以前,在可以用年少轻狂血气方刚形容的少年时代,我已领兵在战场上厮杀。那个时
  候尸横遍野血流成河已经令我麻木。我天真地以为,死在战场上就是武将的宿命,我根本无法
  了解呢一具具尸体后面,将牵引出多少人痛绝一生的眼泪和绝望。后来,我亲眼见到我情同手
  足的朋友、我尊敬的尊长、我曾宣誓效忠的主人,在我面前被杀戮殆尽,而我最爱的人,从此
  成为永绝。我终于明白血色里的悲哀,所以我,再也不要见血。我不要任何人,再在我面前失
  去生命。何况这个男人虽然得罪了我,也不至死。我不是阎罗王,没有资格决定他人的生死。
  那么,该怎么办?
  把他痛打一顿吗?
  以我目前的力气要打到什么时候?况且——端详我这些年被养得硬茧渐消的白嫩手心,叹息
  。我也懒得动手打人,而且这大半夜的,也不好找人帮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