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节
作者:不受约束      更新:2024-04-07 21:04      字数:50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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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君黎道:“王,你不要怪他。他实在还小,但真真是个好孩子。”
  这许多许多年里,黑君黎再未见过像练离这样的孩子,聪慧无邪,言语活泼,办事又爽利,跟在他身后,哥哥长哥哥短的,实在让人没法不喜欢,单看那一双美丽的流光逸彩的眼睛,就先软了心肠。他总让他想起曾经爱过的一个人,那样灵巧的任性的孩子,一双美丽的桃花样的眼睛。
  薛允诚道:“我哪里会为难他。”
  背过身去,也有一个微弱的笑意从脸上一闪而过。
  可是,薛允诚也发现了自练离来后,这地府十殿还有些另外的变化。
  地府正殿左右各有东西偏殿,东边的偏殿是薛允诚的日常起居处,西边的,则是黑白无常的住所,都是极宽阔的厅堂,不大却极舒适的卧房与书房。判官另住在稍远的殿里,他的身份在地府也是极高的,加上在十殿的年月最久,享有不少的特权。
  话说这西殿一向清静,这一天薛允诚却听到里面传出啪啪的声音,进去一看,见黑君黎与一个小童甩着长绳儿,白练离正在跳绳。非常的轻盈,长长的头发飞扬起来。见他进来,练离停下来,高兴得说,“太好了。”从小童手里拿过绳头,递到薛允诚手里,“帮我甩绳好不好?”
  黑君黎忙道:“练离,叫小豆甩不好吗?”
  练离道:“小豆太矮小,你们俩个身量相当,甩起绳儿来才好那。”
  薛允诚也不说话,将绳儿扔回小豆怀里,轻哼一声,走了出去。
  又过了两天,薛允诚进了西殿,看见练离一个人在厅堂里跳来跳去,不禁问:“你在干什么?”
  练离吓了一跳,背砰的一声贴着墙。
  薛允诚又问:“问你,在干什么?”
  练离道:“跳房子。”
  薛允诚这才注意到他手上拿了块小石子。
  薛允诚看他扑棱扑棱的眨着眼,想是上一回吓着了他,转身走出去,片刻回来,递过什么来。
  练离接过来看,是小半块琉璃瓦,青绿的颜色,有暗红的花纹,边角磨得光滑。
  薛允诚说:“玩儿吧。”
  练离捏了那片瓦,绽开一个笑,说,“这里的青砖地真好,跳房子最合适啦。”
  薛允诚哼一声。这地府的殿前殿后的地上,都铺着天然青色大理石,亏了孩子拿它当跳房子的格子,竟然与多年前的自己一样。
  第二天,薛允诚发现,练离居然在那片瓦上穿了洞,将它系在腰间,跑动中就在练离天青的衣袂间晃荡。
  薛允诚背了人跟黑君黎说,“瓦片也佩得么?好生奇怪。”
  黑君黎道:“你给了他那么块瓦,他喜欢的什么似的。真是个有趣的孩子。”
  总之,这小练离,尽管对薛允诚还是有些惧怕,却不妨碍他在这地府十殿开展各种游戏,有时薛允诚有些恍惚,难不成堂堂地府,竟成了人间所谓儿童乐园?
  这一天,薛允诚闲来无事,便向地府花园逛去。
  地府并不阴森可怕,除却收纳恶鬼的十八层地狱,景致与人间差别不大,也有大片的树木,各样的花卉,还有幽深静谧的湖泊。只是十分阴凉潮湿,常年雾气迷蒙。
  薛允诚走了没几步路,便见前方一个白色的身影。
  白练离的真身是一只鸥鹭,所以身形十分纤细修长,飘逸如轻风,很是养眼。
  薛允诚一路在后面跟着他,看他一路摇晃着,转着圈儿,长长的头发在空中划一个半弧,转过脸来,笑容映在水气里,水波一般地流动。
  薛允诚抬脚便向树后躲。忽然觉得自己的可笑,堂堂阎王,像个小贼。
  练离一路走过去,见一小鬼正在打扫花园里的落叶。
  小鬼见了练离,张大了口,呆呆地,彷佛被施了定身术。
  练离奇怪地问,“你怎么了?”
  小鬼瑟缩了肩,嗫嚅道,“大大大大人真是好看。”
  练离咬着唇别过脸去笑起来。
  小鬼哭丧着脸接着道,“哪像小人这副样子,人看人吓死,鬼看鬼吓活。”
  练离走过去,拉那小鬼坐在石蹲子上,“哪有这样的话。”他说,“我看看。”
  他搬过那小鬼的脸细看一回道,“也不是,哪里有你说的那样难看。你只要多多笑一笑,再把腰背挺直了,还是蛮可爱的嘛。”
  小鬼也笑了,笑脸衬着倒挂着的眉,很有几分滑稽趣致。
  练离拍手道,“看看,是不是,果然很可爱。”又看见小鬼身边大大的扫把。
  “你在扫落叶与落花?”
  小鬼点头。“扫拢了再点火烧了。”
  练离说,“不要啦,烧得烟气火燎的,还嫌这地府不够雾气蒙蒙吗?我给你想个法儿,你在每棵大树下挖一个浅坑,把落叶与败了的花都埋了,又干净又可做树木的养分。“
  小鬼惊讶地睁大眼,“这样,行吗?”
  练离道,“为什么不行?你没听过‘化做春泥更护花’的句子吗?这样,人高兴,落叶败花也高兴。”
  小鬼高兴道,“我就按大人说的做。”
  练离也笑,“喂,你别大人大人地叫我。我有名字,叫做白练离。你可以叫我练离或是阿离都行。”
  小鬼抖缩着问,“啊啊啊,真的……真的可以吗?”
  练离站起来,跳到他身后,拿起扫把,“为什么不行,以前在天宫,大家都是这么叫的。来,叫一声试试嘛。”
  小鬼也站起来,挠着头叫一声,“阿离。”
  练离抱着扫把,转一个圈子,“哎!”
  “那么你呢?你叫什么?”练离问。
  “我?小的不过是一个小鬼,哪里来的名字?”
  练离说,“谁规定小鬼就不该有名字?这么这吧,我给你起个名字,”他看看那扫把,“不如叫去尘吧。”
  小鬼傻笑不已,“啊啊啊,好咧好咧。”
  小鬼已看到一旁的阎王,吓得一下跪倒。
  白练离却全没注意,继续抱着大扫把转圈,一下扑跌到一个人的怀里。
  薛允诚扶住练离的身子,两人近处打了个照面。
  练离的乌眉亮眼,衬了水气与雾气,格外地淋漓清丽。
  眉尖有一粒半个米粒大的胭脂红的痣。
  薛允诚当下大吃一惊,心道,原来是他呀,竟然是他!
  练离只看见薛允诚的面色,以为是一如往常的严峻,赶紧站好,就要跪下施礼。
  薛允诚说:“免了罢。”
  又对小鬼就,“你,也起来,去吧。”
  小鬼抱了大扫把退下去。
  白练离悄悄地对他摇摇手,做一个“回见,去尘。”的口形。
  薛允诚往湖边走去,练离不好冒然就离开,也跟在他身后。
  两人走到湖边。
  湖面广阔,有风掠过,层层涟漪重迭着,水光泛泛,映在练离的眼里。
  薛允诚看他一眼,说,“过来坐下。”
  练离略一迟疑,在薛允诚的身边坐下了。
  即便是小栖中,薛允诚依然坐得端端正正,笔直的腰背,双手握拳放在膝上。
  练离托着下巴坐在一边,暗暗发笑。
  薛允诚道:“什么事,又笑?”
  练离说,“没什么呀。”那脸上的笑容水波一样荡漾得更大。突然把头埋在膝上。
  薛允诚说,“怎么了?喂!”
  把他的头推开看时,露出一张灿烂笑颜。
  薛允诚道,“总是笑!”
  突地发现,自己的语气十分捻熟,竟然与总管地府的老阎王,自己的父亲,一模一样。
  多年以前,薛允诚也曾是一个笑语晏晏的孩子。那时,父亲总是把这当做错误去纠正。父亲说,地府,最要紧的是肃整威严,还有那必须要遵守的一切律条。
  薛允诚知道自己是生来是要去地府为王的,那是他们这一个家族的荣耀与宿命,他也慢慢地随父亲的要求纠正着改变着自己,成年继位至今,千年的岁月已过,那岁月,如一双大手,无情而坚决地,抹去了他面上的笑容。他好象已经失去了这样的能力。
  如今,在这个孩子的脸上,那飘扬明亮的笑容,这样的鲜明,这样温柔而任性地闯入他的日子里,薛允诚忍不住地心软下来。
  练离板了脸,答道:“知道了。要留下就少笑点。看看,看看,笑收起来了。”
  忍不了一会儿,还是有笑意从眉目间漏下来。
  薛允诚指着他的脸道:“这又是什么?”
  练离道扑地笑起来答:“是它自己漏出来啦,不是我让它出来的。”
  薛允诚叹道:“总是这样。”
  练离道:“哎。”顺势把头枕在薛允诚的膝上。
  天宫的孩子,未通人事,彼此之间,很是亲密,一派天真烂漫,常常枕着彼此的胳膊或是腿就睡在一处。练离此举,完全是无意。
  薛允诚在地府却是看尽人间的情怨纠缠,这千百年来,从不曾与人如此亲近。亲人远在地府各殿及天宫,下属与小鬼们又怎么敢。
  练离柔滑的长发水一样地铺了他满膝,丝丝缕缕,牵牵绊绊的。他忽然非常非常想伸手扶摸一下。
  可是,已经几百年的岁月过去了呀,他已经换了模样,改了容颜。
  现在的他,是他的属下,是他殿前的无常。
  薛允诚堪堪把手收回去,握成了拳。
  他轻轻扶起他的头,示意他坐好。
  练离突然觉得很委屈。
  这个人,从一开始好象就不喜欢他呢,第一天就想把他退回天宫。而且,一直都是那么严厉,难以亲近的样子。
  薛允诚看他眼里突然涌上的水气,问,“怎么?”
  练离道,“不怎么。”
  练离想道,其实他也不错哦,送自己那么漂亮的瓦片。一定是他小时候玩儿过的,保存了许多年吧。
  练离刚刚修成|人形不久,稚气天真,却是极聪明的。
  薛允诚沉默半晌问,“冷么?”
  练离转过头来,“啊?”
  薛允诚道,“这里,比天宫冷。”
  练离点头,“真的哎。冷倒罢了,只是潮的厉害。”
  薛允诚也点头。
  两人静坐了一会儿,看那水光在湖中跳跃,看薛允诚盘石一般的模样。练离实在是忍不住笑意,憋得好难受,终于说,“属下告退了。”
  薛允诚转过脸来看他,缓缓点头。
  练离往后退了两步,转身走去。
  片刻忽地又回过头来,笑着跳到薛允诚跟前,凑近他的脸说,“喂,你知道吗?我是第一次,把你看得这样清楚呢。”
  薛允诚看着眼前猛然放大的眉眼,只能说出一声“啊?”,
  “以往,你总坐在大殿的最尽头,光线又暗你又威严,叫人看不清你的样子。或是离我远远的站着。我今天才发现,原来你是很英俊的一个人。”
  薛允诚又道:“啊。”
  练离忍不住地笑,“怎么回事,你说话总是一个字两个字的往外蹦,从来不成句的。”
  薛允诚咳嗽一声,“咳。”
  练离笑得皱起鼻子。
  “其实,你若是脸上常带光明的笑容,真可称得上是大帅哥呢。”
  “学了些什么词,你!”
  “现在人间都是这么说的。干嘛总板着脸呢?人间诅咒一个人,总说叫他去‘见阎王’‘见阎王’的,这几千年来难道你不知道?”
  “知道如何?不知道又如何?”
  练离拍手笑道,“看看看看,这回的话长一点了。”
  薛允诚叹一声,说,“好了,你去吧。”
  练离说,“哦。”
  晚间的时候,薛允诚在偏殿自己的书房里,侍童报白无常求见。
  练离轻轻地走进来,站在门口,也不进来,望着他微笑。
  薛允诚问:“有事?”
  练离点头。
  薛允诚道:“说。”
  练离道,“哦。”进前两步,终于忍不住跳到近前,说,“我来,谢谢你送的羊毛毯子与丝棉被,我试过了,很暖和很暖和。”
  薛允诚道,“留着使吧。”
  练离有一点点失望,“哦。”
  行了礼,倒退着往门外去。
  忽听薛允诚说,“想看书,就留下。”
  练离笑开,“噢”,跳进前来。
  第二章
  从第一次薛允诚留白练离在自己的书房里一起秉烛夜读之后,每天晚上,练离就会去他的书房。
  也不说话,只站在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