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节
作者:冬冬      更新:2024-04-07 21:04      字数:4950
  木屋外一片空寂,轻敲门,门内没人响应,于是他推门,这次门没像上次那样一推就开启,竟是锁着的。
  「请问有人在吗?」
  归鱼洋连连喊了几声,才在屋后听到声音,他转向屋后,见到那书生,他有礼一揖──
  那书生提着水直接见他时,一张脸涨得通红,咬牙切齿的怒道。
  「你来这里干什么?不是说过了我这里不欢迎你。」
  他说得这么不客气,让归鱼洋也一股气往上冲。
  他明明是有礼而来,怎知这个书生每次说话嘴巴都不饶人,倒像他俩是一辈子的仇家似的。
  「你不欢迎我,你以为我就爱来这破烂地方吗?」
  因为气一上来,所以归鱼洋说话也极为刻薄,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竟会说出这么伤人的话。
  冯笙寒提起桶里的水直接往他身上泼。
  「既然你不爱来,就快点滚吧。」
  归鱼洋被淋得满身湿,那水是山水,冰凉彻骨,但他气得完全不觉得冷,直想要杀人。
  归鱼洋怒火上升,他好久、好久不曾这么生过气了,眼前这人简直是无理取闹,哪里像个知书达礼的书生,真是欺人太甚,害他一股火也往外冒,竟跟他一般见识起来。
  老虎不发威,当他是病猫吗?
  【第二章】
  归鱼洋踏前几步,抓住那书生的手,也毫不客气的拿起另一桶水往他身上泼,以牙还牙的让他满身湿。
  冯笙寒惊叫一声,跌倒在地,他湿淋淋的,全身狼狈,风一吹来,肌肤一阵寒冷,不禁咳了几声。
  「你、你……竟敢泼我水……」
  归鱼洋哪管他咳嗽,他气得直想揍他一顿,他蹲下身子,将脸朝着冯笙寒靠近。
  冯笙寒双手抵在归鱼洋的胸前,被冷水给冻得发白的双唇,执拗的大骂着,但是双睫却因为归鱼洋的接近,而不安的羞颤着。
  归鱼洋没有发现他两身躯几乎贴近时,那书生一闪而逝的不安表情,他一肚子火,只想给这书生一个教训。
  「你给我听着,我不晓得我是哪里得罪过你,因为我根本就不认得你,回官衙、府邸,我也查过卷宗,我没有做过对不起你的事情,你为什么一见到我就像见到仇人一般,我跟你究竟有什么深仇大恨?」
  冯笙寒本来羞于跟他相对,一听他说得颠倒是非,忍不住用力朝归鱼洋的胸口击去,气得咻咻喘气,含怒带怨的眸子直直的跟他对上。
  只不过他眼里快要流出泪水,若不是强撑着一口气,不愿被归鱼洋笑话,只怕早已失声大哭。
  「你竟敢说你不认得我,归鱼洋你这人面兽心的禽兽,忘恩负义的双面人!你无情无义、欺人太甚……」
  听他越骂越不象话,哪像个斯文的读书人,归鱼洋拉下脸,强握住冯笙寒击打他胸口的手,声音沉重得像铁一般。
  「那你告诉我是怎么一回事,我根本就不记得二年前到此接任县太爷的任何事情。」
  冯笙寒用力扳着他禁锢住他的双手,这种瞎扯的事他也赶拿来骗他,当他是三岁小孩吗?
  「你休想胡说骗我!」
  归鱼洋撇嘴,简直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他将他抵在地上,在他耳朵旁吼着自己今年在家乡才发生的事。
  「这种事情有需要骗人吗?我去年回到家乡,为了将爹娘的骨灰移到这里安葬,发生了一点意外,我撞到后脑,休息了三个月才醒过来,来此上任两年内的事情全都忘记,我现在还在适应这里的生活。」
  冯笙寒怔怔的望着他无可奈何的目光。
  归鱼洋低叹一声,他不想背负别人莫名其妙的怨恨,这让他有如芒刺在背,很不舒服。
  他将手劲放松,随即站了起来。
  「若是两年前我有得罪你的地方,恐怕你要说出来我才晓得,要不然我根本就不知道我何时得罪过你。」
  冯笙寒大受打击,脸色苍白,看着归鱼洋一脸坦然的表情让他心乱如麻,原来他并不是故意……故意这样对他的。
  归鱼洋说得清楚明白,一双黑眸更是毫无愧意的望着他,显现他说的确是真话。
  「说吧,我究竟有什么地方得罪你,若是我真的有错,我就道歉,若是可以弥补就让我弥补,我不愿意背负陌生人莫名的怨恨。」
  时间彷佛冻结,冯笙寒无语地怔看归鱼洋,几次启唇,却根本就不知到该从何处启口,原来他并没有对他负心轻薄、始乱终弃,只是老天爷开了一个恶劣的玩笑而已。
  不耐他无言的静默,归鱼洋出口催促,这书生如此仇视他、怨恨他,总要有个理由吧,他正等着听他的理由。
  「快说啊,就算要恨我,也得让我理解我究竟做过什么事,让你这么恨我。」
  忽然,从山路传来仆役的大声呼唤:「大人,大人,您在这里吗?」
  「什么事?」
  认出是自家仆役的声音,归鱼洋出门前有向他交代自己要过来这里,现在他这么急匆匆的上山找自己不知发生何事。
  归鱼洋走出屋外,仆役气喘需需的跑上前禀报。
  「夫人好象动了胎气,大夫已经到了家里,师爷叫我上山来找大人,请您快些回家……」
  一听事态如此紧急,归鱼洋再也顾不得那白面书生的事情,急急忙忙就跟随仆一下山,连道别都忘了。
  冯笙寒从屋后慢慢走向屋前,看到归鱼洋心系自己怀孕的妻子,着急离去的背影。
  他凄凉孤独地扶着柱子慢慢坐下,身体再怎么寒冷,也比不上刚才归鱼洋无意之间的一句话带给他的打击大。
  他们两个现在只是「陌生人」而已。
  冯笙寒忍不住流下滚滚的泪珠,眼面呜咽,原本以为这两个月已经整理好自己的心情,想不到见到归鱼洋依然情丝万缕,放心不下。
  「你要我说什么?你已经有妻有子了,还要我说什么?」
  冯笙寒一腔衷情,只有苦涩自尝,他哭得几乎断肠,却只能泪眼无雨,任是世间任何言语,也无法到出他内心此刻的悲伤跟失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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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粱婉玉并未动到胎气,师爷林宗仰也满头大汗的说是自己误会了。
  大夫笑着点头打圆场。
  「没事最好,夫人脉向强健,料想生育应该不是难事,要不然我开几帖安胎的药方给夫人煎药喝下,让大家都安心。」
  归鱼洋点头。
  「那就多谢大夫了。」
  才处理完这些事情,他劝慰粱婉玉几句就又要出门。
  林宗仰在他身边道:「大人,您今日怎么上山去呢?我听衙役说,那书生对大人无理得很,要不要我将他找来,对他训诫一番?」
  归鱼洋听他说得如此严重,连忙摇头,不想把事情闹大。
  「不必,没那么严重,我只是过去他家里一趟,询问他为何对我像有什么身仇大恨一般,才说到一半就听说婉玉动了胎气,因此赶着下山来了,现在我还要上去,再把这件事问得清清楚楚,以免心里总有一块疙瘩。」
  林宗仰不愿他再到那里去,因此多说了几句想打消他的去意。
  「大人,听说那书生脾气极拗,大人还是不要跟他硬碰硬,我见大人回来时衣衫湿了,该不是那书生再次对大人无礼吧?」
  归鱼洋不想让师爷大惊小怪,更不想让人扰了那书生的清静,故轻描淡写的带过。
  「没得事,是我觉得天气热,到山泉边,一不小心跌进去,所幸水浅,才湿了一点。」
  「那我陪大人去吧!」林宗仰一脸不豫。
  「不用了,你在官衙忙你自己的吧。」
  归鱼洋也不明白自己为何不让林宗仰跟随,去见那书生又不是什么大事,但是师爷一再询问,不禁让他不耐。
  总之,他不喜欢人家说那书生的坏话,纵使书生对他无礼,但是其中一定有些情由,看他不像对他执有恶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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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言两语打发了林宗仰,归鱼洋再次上山。
  他这次一敲门,冯笙寒就来开门,他换了一件干的衣衫,双眼微微红肿,好象才刚哭过,但是见着归鱼洋,已不像刚开始骂得那么难听,只淡淡称呼一句,跟往常相比已经礼貌至极。
  「归大人。」
  他进入屋内,奉上一杯山泉冰水。
  归鱼洋才要询问自己适才问到一半的话,想不到冯笙寒就自行先对他说明他自己无礼的缘由。
  「请大人原谅草民,因为之前草民与大人有几面之缘,但大人却总是一副不认得草民的样子,所以草民书呆子脾气一来,认为大人轻茂我这个人,才对大人如此无礼,请大人原谅。」
  他语音轻脆,一直低着头说话,说话的语气平平淡淡,倒像这些话事他在心里排练无数次、套好的说辞。
  归鱼子搔了搔头,他之前对自己恨之入骨的态度、口出恶言的咒骂,就只因为自己没主动向他打招呼吗?
  「就因为这样吗?」
  冯笙寒慢慢抬起头来,十分镇定的说:「是,大人,确实是如此。」他随即比着屋内散乱的状况。
  「我这些日子就要搬走,因此屋内杂乱,大人,我一个人住此,光要搬动这些书籍就耗费不少精力,大热天里清理这些教人火气容易上扬,因此才会乱发脾气,请大人务必原谅我的无礼。」
  总觉得他说的理由太过牵强,但是看他执拗的目光,就算想从他嘴巴里套出不同的答案,看起来也是不可能的事情。
  归鱼洋只好苦笑的接受他的理由。
  不过看来这书生知晓他受伤忘记往事,因此现在说话倒好生好气起来。
  「你何时要搬走?」
  「一个月内吧,草民不想在住在这个地方。」
  归鱼洋好奇问道:「这里风光明媚、人民淳朴,你为何不想住在这里?」
  冯笙寒眼光移往远处,没有与他相对,对谁都无法说出实话,更何况是对归鱼洋,他怎能说自己是因为他,再也无法住在这个伤心地。
  「不瞒大人说,草民身世坎坷,娘亲虽为爹亲名媒正娶,但爹亲当时是迫于无奈才迎娶我娘,他自幼有个青梅竹马,我爹亲只爱她一人,总之,闹出了许多事之后,我娘死后,我才一人孤身住在此地,不知是否该回家一趟。」
  归鱼洋了解的点头,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是啊,莫要等到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仰而亲不待……」
  「大人请坐,我还有书要整哩,若要看这山上风光,尽可搬出椅子,在屋前乘凉坐着。」
  「多谢……」
  后头就要加上个名子,归鱼洋却不知他的名字为何,冯笙寒好象也知道他想要说什么,他平静的介绍自己。
  「草民姓冯,叫笙寒,大人可随意唤我。」
  他口口声声大人、草民的,像是在拉开两人的距离,让归鱼洋不太习惯的笑道:「我叫你寒弟,你也可以唤我鱼洋哥,老是大人、草民的,好象我官做得多大似的。」
  冯笙寒没有一般人受宠若惊的欢喜,反倒一派冷淡的搬出大道理。
  「大人,古贤有曰:君臣之礼不可废,更何况大人就是大人,草民就是草民,草民不想失了礼数。」
  「你……」
  他这么不识好歹,应该会让人拍案大怒,但是归鱼洋却对他怎么都生不起气来,只好随他去,忍受他的怪拗脾气。
  「都好,那我就叫你寒弟了。」
  冯笙寒转过脸去,没再应声,开始收拾地上的东西。
  归鱼洋很想跟他结交,因此坐没一刻钟又忍不住说话。
  「寒弟,你婚配了吗?要不要愚兄帮你介绍,寒弟,你人才这么英俊,应该是人人心里的乘龙快婿。
  闻言,冯笙寒肩膀僵硬道:「不用了,多谢大人,草民已经有婚盟之人,他因为有事出门在外,等他回来,我门就要成亲了。」
  「是这里的姑娘吗?」
  冯笙寒像是想起意中人,脸上的表情变得温柔,连声音都放柔了,像他心中的意中人让他时时刻刻挂念悬心,片刻也无法放下。
  「他非本地人,是个外地人,要来这里定居,我们已经私下许下终身,他非常爱我,我也非常爱他。」
  冯笙寒对他说话时,语音虽然轻脆,却都带着冷然,哪像现在说得极有感情,让归鱼洋心中一动,感觉他与情人之间爱得极深,任何人都无法介入似的。
  「她何时回来?你若搬走,她岂不是不知道你搬到何处吗?」归鱼洋总觉得这段话有点奇怪,他又要等人,又要搬走,这两样矛盾至极。
  冯笙寒身躯窜过一丝轻颤,压抑心情的小声道:「他很快就会回来了,在我搬走前他就会回来的。」
  归鱼洋想再问,却觉得气氛忽然间变得极度怪异,一时之间又不知道该问什么才好,只好说些客气话。
  「那就恭喜你了,等你们成亲那日,我一定和家人连袂赴宴。」
  冯笙寒忽然站了起来,他站在暗处,归鱼洋看不清他表情为何,但是他胸口急促的鼓动,嗓音有些尖锐的指着外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