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 节
作者:莫莫言      更新:2024-04-07 11:56      字数:4749
  他静默下来,凝视着她的绿眼隐约有抹歉意,“我晓得你是处子,我是不该开你这种玩笑,我晓得唐土的姑娘对于这些事看得很重,和我故乡的姑娘家不太一样。”
  “故乡?”不怪耳朵一尖,虽然不想让他听出自己的好奇,“你打哪儿来的?”
  “一个很遥远的地方,冰冷的国度。你不会知道的。”
  不怪眨眨眼,“你怎么会讲我们的地方话?”
  “我年幼时曾在中国住过,一直到七岁我爹娘才带我回家乡,另外还带了些中国的奇师异士回去,不乏练习机会。”
  “难怪你绿眼黑发模样也不像我们这儿的人。”
  “有人看到我就直呼妖怪。”他温暖笑说。
  这一笑让不怪整个放松下来,“你的确像个妖怪,杀人不眨眼。”
  他的笑容如遇到阳光的雪融化了,消失了。他自她身上翻下来,并把毛被重新塞到她身下盖好。
  “为什么?”不怪却反而坐起身问道。
  这回换成他掉头不理,返身睡到床的另一端,“睡吧,我累了。”
  “为什么来到中原?为什么要带着一堆高手来这儿专门打杀掳人?你有什么目的?白山派和你有什么怨恨吗?或者你只想赢得天下第一的封号?你究竟是谁?”不管三七二十一,不怪问题冲口而出。
  他没有回答,但不怪由他的呼吸得知他并未睡着。
  她等了等。“好吧,你起码可以告诉我,到最后你会杀了我或是放我走吧?”
  彻里曼听得她又把问题重复了一次,终于忍不住起身霍地捉住她双手,怒目瞠视道:“你以为呢?我这杀人不眨眼的魔头留着你要做什么?你既多嘴又不柔顺,要你往东只会往西去,我留你何用?既然我是妖怪,当然煮了你当晚餐,何必多问?”
  他恨她逼得自己失去控制,更恨自己必须无动于衷的面对这些指责,他必须把爹娘的怨恨记在心中,彻家的荣辱也全系于他一人身上,他心中没有放任同情与虚假道义的地方。
  可恨她居然没有因此而退缩,却反而挺直了肩,明亮的大眼一片坦荡,“你说你会杀我,可是你的眼中没有杀意,我不相信你的话。所以我更好奇要知道,为什么你要摆出一副冷面魔王的样子?你不残酷,原本你可以残忍的强暴我,因为我无法抵抗。但你没有,你温柔……的对我。说明了你言行举止的矛盾,为什么会如此?”
  让她看穿这层面具会招惹更多麻烦。彻里曼嗤笑哼了声,“我喜欢让女人为我而呻吟,带给我喜悦,这与我是不是残酷无关。你想知道我有多残酷?你可以去其它营房看看,我从各大门派掳来的女人,只要不讨我喜欢,我就扔给手下。这就是你将来的命运,别以为会有什么不同?我不杀女人不代表我仁慈,别搞错了,郡主阁下。”
  她似乎哑口无言了。
  “需要我绑住你的嘴巴,还是我现在可以睡个安静的觉了?”彻里曼挑眉看她,冷冷问着。郡主的脸上涌上一层红晕,但她没说什么,翻身倒下睡得离他远远的。彻里曼不是傻瓜,他把剑放在他的枕边,只要郡主一有动静他立刻会知道。现在她心中想必非常憎恨他了,无疑会把握任何能杀他或伤他的机会。
  他也躺下来,睡意离他遥远而不可及。
  不久,于晦暗的烛光下,看见她因为些许寒意而蜷缩的身子,升起莫名柔情的他,伸手将已然熟睡的她拥入自己怀中,闭一眼等待着睡梦带走恶夜的回忆。
  只有这短暂的黎明前时分,他可以恢复本色,她却永远不会知道。
  第四章
  一股凉风袭来,让不怪自温暖的梦乡醒来,她没想到自己睡得这么安稳,连一次惊醒都没有。奇怪,她拉拢身上的毛被,为什么夜里她丝毫没有寒冷的感觉,到早上反而被冷醒了?
  她转头看向身旁的空枕,彻里曼已不在了。
  帐内也是空荡荡,没有半个人影。咦?没有人!那这不是她逃走的最佳机会?是了,彻里曼一定假设她会乖乖待在帐内,因为白山派女弟子还在他手头,自己就无法可想、无路可逃。该死。
  不怪坐起身寻目四望找她昨夜卸下的衣服。
  就在她怎么样也找不到时,帐门一掀,高大的身影走进来。他的绿眼恢复成冰冷邪恶,面容也宛若石雕的肃止,“你醒了。”
  “我的衣服呢?”
  “在我帐内你不需要衣服。”
  猛然抬起头,“你不是想把我关在帐内一整天吧?”
  “反正在白皓罡送上门来前,我们哪里都不会去,你就算一整天待在我帐内,又有什么关系?”
  什么关系?关系可大了。打自昨夜后,她若是不出现,别人肯定会想她已成了彻里曼的禁畿,他的专属玩物。一思及事情很可能就是如此,不怪的脸更红。
  “我要我的衣服。”
  “它脏了,我命人把它丢了。”
  “丢了?”不怪怒吼。
  他眉挑得更高,“有任何问题吗?”
  “那是我的东西, 你没有半点资格丢掉我的东西! ”不怪裹着毛被跳起来,“还给我!”
  走向她,带着谜样的表情,他甚至连眨眼都没有,“你命令我?”
  “我要讨回我自己的东西!”
  “你每样东西都是我的,包括你在内。”
  他此刻已站到床前,就连站于矮床铺上,不怪仍然勉强与他齐视而已。逼近后的彻里曼,更加高大而骇人,但不怪拒绝被他吓到。
  “我要我的衣服,而且我绝不肯被关在这儿。”她平静下来,一字一句缓慢的说:“因为……除非你让我亲眼见到,否则我怎么能确定白山派女弟子安全无恙?或许昨夜你偷偷下令把她们杀了卖了吃了,你不也说自己无恶不作吗?”
  下巴微微抽动,太阳|穴青筋浮动。“挑衅我对你也没有好处。”
  “我只是解释我的要求。毕竟如果没有白山派女弟子,今日你绝不可能有我这么个听话的乖俘虏。”不怪坚持下去,“我要穿衣服。”
  以一指挑起她的下巴,他半侮辱的扯掉她捉在手中的毛被,刻意以目光逡巡过她冷得发抖依然美丽的娇躯,他抿紧唇不发一言,突然间吻住她双唇。
  不怪原本预期他会动手打她,却没料到他的亲吻。他的双唇在这微带寒意的早晨特别地温暖撩人,不知不觉的她为他开启双唇,欢迎他更进一步的热情。就在她双膝瘫软前的一刻,他抽身而退。
  “你只是众多女人中的一个,别以为这样会让我对你另眼相看,我随时都可以再寻新欢。”他无动于衷的口吻地带抹冷笑说:“既然你这么想去探视那些白山派的俘虏们,我就让你去看看也无妨。反正我要杀她们易如反掌。”
  这绝对是恶意的惩罚,不怪瞪着他离去的背影,故意以温柔缠绵的热吻让她投降,然后转身向前再刺她一剑,直抵心窝。
  哈哈,她才不会让他伤害到自己,他算什么?充其量只是个……恶劣的大坏蛋,没什么值得她伤心的。不怪朝着门口直扮鬼脸,气死他最好!
  那位高大如山的哑奴左手提着一大桶热水出现时,吓了不怪一跳,她“啊!”地一声惊呼跌坐在床上,在他右手还拎一只蓝布包进来,他把这两样东西放到她的床边,安静沉默的离去了。“等等!”不怪叫着,哑奴并没回头。“这是什么东西啊!”她喃喃自语皱眉自己解开布包上的结。
  摊开来一看原来里面是干干净净的姑娘衣物。肚兜儿、鞋袜与外袍、内衫通通都有,可偏偏这不是方便的裤装而是一条长裙。不怪已不知多久没穿花裙打扮自己了!翻开衣物,发现底下还有一只澄黄发亮的铜手镜,做工精细美丽,花样繁复不似中原的手法。另外她也看到了木梳与各色胭脂花粉,这些东西都打哪儿来的?
  莫非,彻里曼是要她打扮以讨他欢心吗?不怪偏不这么做。她抛开那些美丽的小东西,以热水净过身子后,舍弃一切能让姑娘更显美丽的装饰,只是套上简单的衣裙就算了事。
  简单的将长发结成长辫盘于头顶,不怪趿上绣花软鞋往帐门口走去。
  帐外没有人拦住她,看样子彻里曼真的认定她不会逃。昨夜回到营区后已经入夜,她根本没机会仔细看清,现在才发现它不大,只有四、五顶大型帐子,以彻里曼的为主环成一座小半圆,出口则是马儿的临时遮篷,一眼看去约有十来匹。他们这伙人数并不算多,但个个都身怀绝技。这点早在他们昨日突袭白山派时,不怪就已发现。几乎每个人都身带兵器,一副武功了得的模样,独独彻里曼她始终摸不清他底细,既不见他使用武器也不见他拳脚如何,唯一晓得的,就是他露了一手的点|穴能力与轻功。
  她看了又看,好不容易在一棵大树底下找到围坐在一起的白山派众人,她们都同被一条长铁链铐着,手脚不便,她开始朝她们走过去。
  “郡主!你没事吧?”白夫人面色有几丝憔悴,试图坐直身子。
  按住白夫人的肩膀,不怪蹲到她身旁说:“我很好,你坐着休息没关系。”
  白夫人举高双手,拂开眼前的乱发,“昨夜……那恶人头子有没有……对郡主……”
  “还用问嘛?一看就知道了!昨夜我们姊妹在这儿让人作弄着玩,她却在里面和那模样诡异、长相邪恶的坏人头子享受呢!要不今早怎么会一副春风得意的模样?”一位白山派的女弟子怨妒的开口。她们每个人都与白夫人一样,狼狈不堪,无比落魄。
  “不许胡言乱语。”白夫人回头斥道:“说来是我们牵累到郡主,不是郡主害我们落到今日这种地步,如果你们用心练点功夫,今日还会成为他人的阶下囚吗?是非要分明。”
  女弟子悻然地噤口。不怪在心中叹口长气,抬眼问说:“昨夜夫人也还好吧?那胖子……”“那人似乎是存心逗我玩儿,一等你消失在帐子内,他就捉住我们大家,用链子捆住我们,让我们在树卜餐风露宿了一夜。其它倒没有做什么……更残忍不仁的举止。”白夫人忿忿地说:“简直像开玩笑,吓死我们,。”
  不怪听在心里,疑惑却渐渐扩大,难道彻里曼的恶行只在她身上——
  “奴才,过来!”突然隔着遥远的半个营区距离,传来一声。
  她半转身看见彻里曼双手叉腰两腿岔开,面色不悦的叫喝着。“听不懂吗?我在叫你,奴才。”
  该死的混球!不怪隐忍下发作的脸色,低声回头对白夫人说:“没时间多谈了,我会找机会再过来的。我得先过去一下,如果你们找到什么逃走的机会,千万别顾着我,尽管先离开就是,我可以自己应付的。晓得吗,白夫人?”
  “立刻过来,奴才。”他第三次大叫。
  白夫人扯住不怪的袖子,让她顿止站起的身子,“郡主,千万小心。你随时都可以用那只戒指……脱离苦海的!”
  “脱离苦海?”她低头看着那只红艳的戒环,“怎么说?”
  “若是你……有自缢的打算……”
  不怪张大嘴,片刻后才起身说:“我想我不需要那么做,谢谢你的好意,白夫人。”她摇着头离开了。
  彻里曼微侧头,示意要她站过来。
  “你和那些女人说了那么久的话,都在说些什么?”他满不客气的问。
  “商量怎么逃跑啊!不然你以为我在说什么?”
  如果不怪想惹他再发火,显然是白费力气,因为他反而露齿一笑说:“好极了。”他攫握住她的手腕,转身便推她往帐篷内回去。“会作梦的女人比较有趣。”
  “你做什么?我才刚出来——”
  “你透过气就够了,现在该是你回帐篷的时候,早餐要凉了。”
  不怪只能看着他的背影张大嘴巴,他这是关心吗?关心她吃的早餐是冷或热?她不了解这人心中是什么想法?为什么总是搅得她一头雾水。而不怪不是那种坐视问题发生而不闻不问的人。
  “你干嘛突然这样关心起我来?”
  像往常一样,他没有回答,只是轻轻一推把她推入帐内,自己就转身离去。不怪挫败的跺跺脚朝老天爷翻个白眼,才坐下来享用她的早餐。它很丰盛,称不上大餐但对于饿了一夜的她,已经形同人间美味。迅速把一颗馒头吞下肚后,她继续进攻喝掉一整碗的小米粥与两、三块熏小牛腿肉。
  彻里曼真是怪人,换成是她绝不可能对一位俘虏这么优渥,但他口口声声都强调他是天下第一大坏蛋……这里面是否大有文章呢?
  不怪无意间盯着红宝指环,想起白夫人说的话,原来这指环是要给她表明贞节,自缢以表清白用的。有趣,可是自杀的念头倒真的没出现在她脑海中过,况且“那回事”也不像别人说的……
  “你吃完了?”彻里曼又掀帐走进来,“这么快?你八成没想到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