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 节
作者:天马行空      更新:2024-04-07 11:55      字数:4918
  胃再痛,到森冈纪念综合医院去也见不到日下部了。他不会再像开始同居时一样问候情况怎么样。
  越想心情就越郁卒。
  水泽拖着公事包和外套,有气无力地走向电梯。
  他知道不过是被甩嘛……沮丧到这种地步实在很难看。
  可是,深夜一个人走在只有萤光灯照着的地下停车场时,已经没有必要去在意别人的目光了,低落的情绪便整个涌上来。
  他无意识地用一只手去压了历放在胸前口袋里、今天一整天还没有响过的行动电话。
  口袋里还有日下部寄回来的这栋公寓的钥匙。
  太过悲惨的心境让他很反感,然而这阵子他都没有回自己的公寓,形同在日下部家里同居,每天要用的东西几乎都搬到这边来了。
  ——我还是找什介公司把房间处理掉吧?
  水泽茫然地想着、站在已经很熟悉的电梯前面,按下钮等了一会儿,门开了,走了进去。
  他想都不想地就按下七楼的钮。拖着懒洋洋的步伐来到日下部的房门前。
  从西装口袋里拿出钥匙圈,插进钥匙打开门,这时他听到一个声音。
  电话在响。
  水泽跑进屋里,鞋也不脱地跑进起居室。手上还拿着公事包,跳向电话。
  “喂?”
  ‘……你回来了?还好。’
  耳边的话筒里传来一个静静的声音。
  ——日下部。
  ‘今天还加班吗?请你注意一点,不要弄坏了身体。’
  日下部若无其事似地说道。
  水泽不由得压着放有日下部寄回来的钥匙的口袋。
  他倒吸了一口气。
  “你才是,刚换地方一定很忙吧?你才要注意身体。那边怎么样?房子整理好了吗?”
  他故意用开朗的语气说道。
  他不知道如果用沮丧的语气跟日下部讲话的话,会变成什么样子。
  不如干脆用在公司时的生意嘴脸来应对。只要用不疾不徐的态度挂断电话就好了。
  如果再像恋人一样提起分手的话,或许真的就会跌入绝望的深渊了。
  水泽勉强挤出一丝笑容,不这样的话,他连声音都会没劲的。表情是会对语气造成很大的影响的。
  “医生一定没有整理房子吧?这样不行的,要慢慢整理才行,否则一下子就又会堆得像垃圾山一样了。”
  他想起第一次来日下部家里时看到的景象,刻意很开朗地说。
  当时满屋子都是衣服和棉被,厨房的地板上也尽是塞满空酒瓶的垃圾袋。
  只在医院见过日下部的水泽,对他在公私两方面的差异大感惊讶,进产生不能弃之不顾的心情,进而多方照顾。
  住在一起的那段期间,经水泽慢慢地整理之后,终于像个人住的房子了。
  水泽握着话筒,环视着阴暗的起居室。
  早上出门时也没拉开窗帘,现在屋里只有微微的月光投射进来。
  阴暗的房间更凸显了日下部离开之后的变化。
  墙边书架上的书少了一半,放在餐厅桌上的笔记型电脑也不见了。
  日下部真的只带走一些重要的东西。沙发、桌子和大型的观叶植物等,可以重新添购的东西都留下来了。
  或许我也只是被留下来的一个家具而已。
  感情在强装出来的笑容底下翻腾着。
  水泽用力地吸了一口气,重新握好话筒。
  “对了,医生,家具都买了吗?你几乎什么都没搬,不会很不方便吗?”
  ‘嗯,这边的公寓好像是医院的宿舍。必要的家具几乎如有了。……倒是我突然搬走,水泽先生一定大吃一惊吧?对不起。’
  听到日下部突然道歉的话,水泽觉得自己强装出来的笑容都僵住了。
  我不要你道歉。我不要你用一通电话就交代了突然搬家的事情。
  水泽强压住翻腾的情绪;再度挤出笑容,装出什么都不在意的语气。
  “真是的,不要突然说这种话。日下部医生,你现在在家里吗?”
  他尽可能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很开朗。他听到日下部在电话那头好像有点困扰。
  从电话中听来,他不像是在外面打的电话。日下部搬去的公寓不要说家具,好像连电话都有了。
  地方都市的综合医院,一直有医生不够的问题是真的吗?
  在都内,年轻的医生反而有过剩的现象。而地方都市贝协像缺乏像日下部这种年轻又能吃苦,不在乎薪水多寡的医生。
  大概是为了留住这样的医生,所以待遇特别好吧?从提供医生附带家具和电话的公寓当宿舍这一点来看,似乎就不怎么寻常。
  水泽拿着话筒,走到放在窗边的沙发前。无线电话是走到哪里都可以用的。
  他听到话筒那端传来日下部微微的气息声。水泽不想错过一丝声响,不由得屏住了气息。
  ‘……水泽先生?’
  日下部困惑地叫着。水泽拿着话筒,坐到沙发上。
  “我现在移到沙发上。医生呢?你站着吗?还是坐着讲话?”
  ‘我坐着,电话就放在沙发旁边。’
  日下部的声音几乎听不出一丝丝感情。
  可是,日下部一向总是如此冷淡,只有在Zuo爱时才会有大胆的表现。
  回想起来,第一次在日下部这间公寓Zuo爱时,也是日下部先采取行动的。
  虽然是水泽在极近的距离内看到日下部那张比女人还漂亮的脸孔时,身体先有了反应,可是他从头到尾都没有想过跟同性做什么。
  水泽对自己的身体条件反射似地产生反应感到难为情,企图掩饰,日下部却阻止了他。
  他们接吻、拥抱在一起,之后一切就都崩散了。
  一想起来,现在身体依然感到热烘烘的。
  前些时候抱着日下部身体的感觉,还没有从他的掌心消失。
  水泽坐在按发上屏住气息。
  “医生,能不能耽搁你一些时间,请你照着我的话做?”
  水泽用空着的手一边解开领带一边说。他听到话筒那端传来轻轻的笑声。
  ‘照你的话做?什么事?’
  “松开你的领带,打开衬衫的纽扣。”
  ‘……水泽先生?’
  日下部的声音充满困惑。也难怪,突然有人在电话那头说这种话,就算立刻挂上电话也不足为奇。
  水泽明白,却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如果再这样聊这些不相干的话,只怕最后日下部就会说出像一般恋人道别时说的话吧?
  他突然撤走,寄回钥匙,半夜又打电话来道歉。最后剩下的就只是一句“再见”。
  我不想听。
  不久前,他还在我怀里,从来没有想过他会离开。然而——然而……。
  “医生?怎么了?你不喜欢这样吗?”
  水泽轻轻地笑着,换上领带给,将它解开。
  “我绝对不会再做这种事了。请你就听我一次。医生今天也穿西装上班,对不对?回到家也还没有换掉,对不对?”
  水泽有点放弃,靠在沙发背上,闭上眼睛。
  日下部总是穿西装上班。
  其实他大可以不用这么正经八百的。可能是生性怕麻烦,懒得每天选外出的衣服,总是将洗衣店送回来的西装套上就出门了。
  就算换了新的工作地点大概也一样吧?除非洗过澡,否则日下部总是穿着衬衫系着领带窝在屋里吧?
  水泽在脑海里描绘着他没看过的日下部的新房间的样子。
  他并没有从这里搬走多少东西,搬家的瓦楞纸箱应该不多吧?可是水泽可以确信日下部并没有把该归位的东西整理好。
  公寓是附了家具的,日下部大概只从瓦楞纸箱里拿出必要的东西生活。
  八九不离十。
  除非出现一个看不过日下部邀遇的生活方式,而亲自动手尤他整理的人,否则永远都会是这样。
  像自己就是因此而住在日下部家里一样。这一次会是谁住进去呢?
  水泽闭上眼睛,企图甩开不断在脑海里掠过的思绪。
  “医生,松开领带,请听我最后一次要求。”
  他尽可能轻声细语地说出“最后”两个字。
  他听到电话那头传来深深的叹息声。
  一阵沉默之后,真的就传来衣服摩擦的声音。
  虽然带点强迫性,但是水泽的身体内部却窜过一阵痛楚。
  他企图迫使日下部做令人难堪的事情。
  他企图让自己这么重视、这么喜欢的人做讨厌做的事。
  水泽将解开的领带从脖子上拉下来,然后解开衬衫的第一个扣子。
  “松开领带之后,解开衬衫的扣子。慢慢的,一个一个的……”
  水泽一边说着一边摸上自己的扣子。一个一个解开,脑海里想像着跟他一样在阴暗的闭上眼睛的日下部的样子。
  日下部是坐在堆满了瓦楞纸箱的房间中的沙发上拿着电话吗?
  可能伸长了腿坐着吧?可能闭着淡色的嘴唇,屏住气息吧?
  依照电话那头的指示,松开领带,解开扣子时,他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情呢?
  应该是紧闭着眼,好像忍耐着什么一样。日下部那浓浓的睫毛,一定落下了深深的阴影。
  水泽将衬衫扣子解到胸口一带,重新拿好话筒,轻轻地吐着气。
  “医生,扣子解开了吗?”
  没有回应。水泽又问了一次,另一头响起一个小小的,像叹息一般的声音。
  “解开到哪里了?可以看到你的胸部吗?手掌可以伸进去吗?”
  不行。一个居弱的声音回答道。水泽歪了歪嘴角,把手伸进衬衫里。
  触摸到胸口的手掌是冰冷的。
  “我现在把手伸进衬衫里了。你有什么感觉?”
  水泽摸着自己坚实的胸膛,想像着彼端沉默不语的日下部的样子。
  想像中的日下部把手伸进衬衫里的那一瞬间,话筒那一端传来深深的叹息声。
  ‘——好——冰哦!’
  日下部的声音平板而不带感情。
  水泽的胸口顿时绞痛起来。
  这是什么样的痛啊?跟今天痛了一整天的胃痛是不一样的感觉,那是一种痛苦而悲切,无所适从的痛。
  水泽用力握住那股痛感。
  他还是这么地喜欢日下部。
  真希望他不要离开,不要跑那么远。
  可是,已经太迟了吧?日下部离开了这里,还把钥匙寄了回来。自己连同留在这里的行李一起被抛弃了。
  水泽轻轻地松开手,再度抵着心脏,感受狂跳的心。
  日下部应该也在电话那头感受着自己的心音吧?
  现在虽然不能碰触到日下部,但是至少希望能透过电话感受他的存在。
  “可是很快就会热起来的。你瞧,胸口的温度让手掌热起来了。手指头虽然还冷着,但是很快就会热起来了。”
  水泽想像着把手伸进衬衫里的日下部的模样。他发现电话那头的气息微微地变法了。
  不,这是自己的气息吧?
  水泽轻轻地把手掌往下移,用手指头岸搓着皮肤底下看不到的骨骼。
  日下部这里的皮肤落得像透明的一样。用力吸吮之后,马上就会出现红黑色的瘀痕。
  “医生的胸口有我留下来的痕迹吗?”
  水泽搜寻着星期一早上在明亮的房里看到的日下部身体的记忆。
  吸吮的痕迹散布在左胸底下和腹部、腰骨底。
  他还清楚地记得日下部那到处留下痕迹的身体的温度。连残留在两腿之间的干涸的白色痕迹也记得一清二楚。
  “医生?留有红色的痕迹吗?请你回答我。”
  水泽试着去回想散布在日下部身上的痕迹。他听到话筒那端传来无法忍耐似的叹息声。
  ‘还留着……’
  语尾轻得几乎要听不见了。
  日下部大概也想起留下那些痕迹时的事情吧?水泽敞开日下部的身体,在他身上各处吻着。他一定也还记得一次又一次被顶起身体,水泽在他体内释放的事情吧?
  水泽靠在沙发上闭着眼睛,身体内部倏地热了起来。
  他全身发着热,又摸上还没有解开的衬衫扣子。
  “那用你的手去摸,衬衫的扣子还没有完全解开吧?”
  没有回应,可是活商那边越发急促的喘息声让水泽知道日下部正照着他的话在做。
  因九离得远,水择更能感受到那种喘息。
  水泽知道自己在做蠢事,可是他无法抗拒。
  他将衬衫下摆拉出来,抚摸着应该还留在日下部身上的红痕。
  手指头已经不冰了。
  ‘……水泽先生也在做同样的事吗?’
  话筒那边传来断断续续的声音。日下部的气息已经紊乱得无法掩饰了。
  水泽移动着伸进衬衫底下的手点点头。
  “是的,我跟医生一起做。红色的印子都看到了吗?除了胸口和腹部之外,我还留在什么地方?”
  水泽都记得清清楚楚的,可是他故意不说出来。
  “还没有摸到的痕迹在哪里啊?医生?”
  一阵含糊的声音过后,水泽听到小小的声音。
  “医生?我听不到,请你讲清楚一点。”
  ‘腰骨底下的……’
  语尾又快听不见了。水泽差一点笑出来,赶紧咬住嘴唇。
  第一次Zuo爱时是由日下部引导的。可是现在是我在引导日下部。
  是日下部开始的,现在由我来做结束。
  不,这不是我要的结束,或许完全要看日下部的心情。
  既然如此,那干脆就用以前没有做过的事情来做个了结吧?
  “腰骨下方是摸不到的,怎么办?”
  ‘水泽先生,这样……’
  “医生,怎么办?”
  水泽用坚持的语气问道。
  话筒那端的日下部好像放弃了似地?